《江水清清到我家》生态变迁的童年之歌
2023-11-03本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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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长江岸边——薛家洼
薛家洼是地处长江东岸的一个天然港,这里曾是长江生态综合整治的重点。许多渔民在优惠政策下纷纷选择退捕转产,上岸生活。可在船上生活了一辈子的许水生不愿意,还赶走了想上岸上学的孙女许船船,好在善良的林老师把船船带回了学校。男孩马小龙跟随妈妈来到薛家洼采风,不愿与人交流的马小龙和船船逐渐成了好伙伴,他们一起读书,救助江豚。这天,老水泥码头来了一艘非法采砂船,船船和小伙伴们决定组成“英雄联盟”拦截船只,关键时刻,船船爷爷出手了,他们能成功吗?
生于长江畔、长于长江畔的安徽马鞍山籍作家栗亮,通过《江水清清到我家》这部聚焦长江东岸薛家洼生态变迁的作品,不仅回应了长江保护这一重大的时代议题,更用纯真澄澈的童眸,透视出在转型的阵痛之中,普通人是如何从小我利益中成长为心怀家国的全过程。
这部作品谱写出了一曲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童年之歌。
新朋友
马小龙心头的阴云被许船船的活力阳光渐渐驱散,他和妈妈之间的交谈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他依旧不肯摘下帽子,也不愿重返学校。但就是这样,眼前的状况也比刚到薛家洼时大为改观了。小龙妈妈打电话给医生报喜,医生说这是好事,提醒她千万不要急于求成,要等孩子慢慢恢复。她记着医生的话,不再催促小龙,而是鼓励他多和许船船一起玩耍。许船船也乐得有马小龙这样的朋友,但她总觉得小龙只有自己一个朋友是不够的,如果他能有更多的朋友,一定可以恢复得再快些。
一个星期后,新朋友真的出现了。
薛家洼南面,与一座小沙洲隔江相望,有一片不大的半封闭水湾子。那里紧挨着芦苇荡,水产资源丰富,过去曾是渔民们的“风水宝地”,有“捞一夜,吃一月;捞一天,吃一年”的说法,当地人都叫它“芦苇湾”。后来闯入的渔船越来越多,还有人在湾里下“迷魂阵”,鱼虾可是遭了殃,子子孙孙被捕捞一空,竟成了一片死水。去年冬天,芦苇湾被政府划为禁捕区。开春后,又被纳入长江东岸生态综合整治区,众多渔民退捕转产,再没有人打扰那片宁静的水域。半年过去了,许船船欣喜地发现芦苇湾“死而复生”,又有鱼虾出没了。
这天是周六,她拉上马小龙去钓鱼。他俩只用小鱼竿儿钓,“一人一竿,一竿一线,一线一钩”,这是政府允许的,并不犯禁。他们刚坐下来钓了没五分钟,许船船就站起身兴奋地大叫:“咬钩了!咬钩了!”她“嘿哟嘿哟”往回拉线,快拉出水面时,却泄气地松开手。
“怎么不拉了?快呀!”马小龙跳着脚催她。
许船船没精打采地说:“不是鱼,我们钩到‘迷魂阵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马小龙看见水中隐约有白色的东西浮浮沉沉。他费了吃奶的力气把白东西拉上岸,原来是一张大圆口、长筒状的渔网,那些白色的东西是连缀在渔网上的泡沫球。
马小龙问:“这就是‘迷魂阵?用来干什么的?”
许船船向他解释说,这是一种捕鱼的装置,渔民们过去常在这片水域布置。他们在水中挤挤挨挨立上许多竹竿,竹竿与竹竿间挂上渔网,从岸边向长江延伸可达上百米,几乎能把整个芦苇湾包裹起来。然后,他们把网子的四角固定在水下,往渔网里撒鱼食,引诱鱼儿进入。
“白球下吊着的网子,就是地笼,那种老大老大、老长老长的地笼!”许船船把两臂尽力拉长,表情夸张地向同伴比画地笼的大小。她告诉马小龙,每一排泡沫球下都吊着一条超大的地笼。它们短则几十米,长则上百米,如怪兽一般潜伏于水下,大张“巨口”。与这种地笼相比,自家用的小地笼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鱼儿闻到食物的味道从“巨口”游进去,越往里游地笼越窄,好似进入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迷宫,大洞套小洞,小洞连“陷阱”,鱼儿在“天罗地网”中迷迷糊糊地游,最终落入装鱼的网兜里,故而得名“迷魂阵”。又因为它捕鱼的网子极密极细,连小鱼苗都不放过,江边人也叫它“绝户网”。她义愤填膺地踢了一脚泡沫球:“我爷爷最瞧不起用‘绝户网的人了。他出江捕鱼的时候看见这种网,从来都是招呼不打就用刀子割网放鱼。他说,就是这些放‘迷魂阵的,还有电鱼、炸鱼的人把长江里的好东西都祸害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
生态综合整治之后,渔民们退捕转产“洗脚上岸”,再也没人下这种网了。但是许多过去下的旧网没能及时收走,一直在水下漂荡,成了隐形“杀手”,误入“迷魂阵”的鱼儿都难逃一死。
“咩咩咩!”
一阵小羊的叫聲突然传到马小龙耳中,他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看见羊儿的影子。
“咩咩咩!”
羊叫声再起。小龙侧耳倾听,这回听清楚了,叫声不是从岸上传来的,而是来自长江。这可就奇怪了,江里怎么会有羊呢?他正纳闷,一条灰黑色的“大鱼”忽地从距离江岸不远处破水而出,又急速潜下水。这“大鱼”约有一个孩子身量大小,长着圆圆的大脑袋、小小的眼睛和两只粗短的“胳膊”,没有背鳍,扑扑拍打水面的尾部看起来挺像鱼尾巴,但又肥嘟嘟的不是那么像。许船船一眼就认出了,它可不是什么大鱼,而是江豚!
“江豚!”伴随着许船船欣喜的呼喊,又一头江豚跃出水面。
马小龙也曾见过江豚,就在他和妈妈闹矛盾躲到江边的时候,但那天是夜晚,不如白天分明。只见两头江豚轮番出水,有时发出咩咩叫,有时又发出类似鸟叫或儿童欢笑的声音。它们或奋力跳跃,或紧紧相随,有时又亲昵地互相摩擦身体,想来它们一定是一对相爱的夫妻吧!
许船船和马小龙冲着江豚挥手欢呼,两头江豚始终紧靠着水中的“迷魂阵”游泳,不肯离开。许船船担心它们被地笼网误伤,大声呼喝驱赶它们,甚至向它们丢石头,但它们依旧没有显出要离开的意思。它们游着游着,动作幅度更大了,不时侧转身体,将尾鳍露出水面左右摇摆,像是在招呼岸上的孩子们。它们不断潜入水中,围着地笼网像是在搜寻什么。当它们再次出水时,又发出了更加急促的类似报警的啾啾声。许船船隐隐觉得不安,它们是碰上什么困难了吗?是在请求我们的帮助吗?
两头江豚继续摆动着尾鳍,不断潜入水中又再次浮起,焦躁不安地啾啾鸣叫。
许船船突然醒悟过来,水里一定有东西。
“快把网拉上来!”
两个孩子使出全身力气,呼啦啦将泡在水中的残破地笼往岸上拉。拉着拉着,他们感觉网子愈加沉重,里面真的有东西!
“加油!加油!”
“嘿哟吼!嘿哟吼!”
他们边拉边给自己鼓劲儿。两头江豚紧挨着地笼网,一刻不肯离开。终于,他们把几十米长的地笼网拉上了岸。在地笼底端的网兜里,一个灰黑色、胖乎乎的小家伙扑腾着,发出“噗啊噗啊”的叫声。
许船船咧开嘴哈哈大笑:“是小江豚,小江豚!”
这个小家伙一定是捕食时误入了废弃的地笼,被困在水底的。江豚虽然长得像鱼,但它是哺乳动物,必须出水呼吸空气,多亏了许船船反应机敏及时救出了它,若是再晚上几分钟,小江豚宝宝可能就要淹死了。
小江豚被困在网子最深处,两个孩子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它救出来。小家伙大约半米长,许船船抱着它,感觉就和上次与小龙母子出江捕鱼时捞到的那条青混差不多重。小江豚噗啊噗啊地叫着,不住地扭动身体,想要回到父母身边。马小龙早就急不可耐了,他求许船船把小江豚给自己抱一抱。
“给你,轻点儿。”许船船把小江豚递给小龙。
马小龙小心翼翼,像抱初生的小娃娃一樣温柔。他轻轻地抚摸小江豚的脑袋,感觉滑溜溜的像果冻一样。
“咩咩咩!”
“咩咩咩!”
浅水湾子里的江豚爸爸妈妈又惊又急,它们一边叫,一边焦虑地急速游动。它们会突然停下,直立起来,把近乎三分之二的身体露出水面,保持着垂直的姿势望着岸上的人类,好像在乞求:“请把孩子还给我们吧!”这样的姿势它们只能持续几秒钟,然后又再次入水游动起来。
马小龙对许船船说:“它的爸爸妈妈着急了,我们放了它吧!”
“嗯。”
小龙的建议也是许船船所想。他们把小江豚放回芦苇湾,小家伙立刻游向父母。一家子终于团圆,它的爸爸妈妈可高兴了,把小家伙围在中间,绕着它打转转,不时摩擦身体、碰碰脑袋,像是在庆祝小江豚劫后余生呢!
噗!
噗!
江豚爸爸妈妈冲着岸上吐水,伴随着晶莹的水柱,江水中翻腾起一串泡泡。聪明的小江豚调皮地模仿父母,它试了几下就学会了。噗,咕噜咕噜!水泡泡腾起一片,小家伙呼呼地游来游去,开心地追逐水泡,好不欢乐!
许船船拤着腰哈哈大笑:“真好玩!真好玩,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马小龙想了想,说:“就叫‘泡泡吧!”
“泡泡?好名字,就叫泡泡!”
小江豚和爸爸妈妈游向深水,许船船和马小龙站在江岸上,冲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挥手道别。
“再见!泡泡!”
“再见!泡泡!”
仿佛是在回应新朋友,小江豚泡泡突然一甩尾巴,再次破水而出。噗!它又吐出一条亮晶晶的水柱。
《江水清清到我家》
作者:栗亮
出版社:少年儿童出版社
生活在安徽马鞍山的作家栗亮
栗亮,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儿童文学专业委员会委员。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安徽省“五个一工程”特别奖等奖项。出版有长篇小说《江流北去》《渡江少年》《小岗村孩子的春夏秋冬》《阿树》,系列冒险小说《来自明朝的女孩》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