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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老龄化背景下我国税收政策的宏观效应与中长期有效性研究
——基于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的分析

2023-10-31珂,王

当代经济管理 2023年10期
关键词:课税人口老龄化老龄化

高 珂,王 涛

(1.北京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871;2.山东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山东 济南 250000;3.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财政税务学院,北京 100070)

一、引言

我国经济在规模优势向创新优势转变的进程中,正面临着“逆全球化”以及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双向挤压”。“十四五”时期,要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仍然离不开积极财政政策的有效支撑。而以减税降费为代表的税收政策,作为“十三五”时期以来我国实施积极财政政策的重要方向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有效着力点,不仅满足供给改革与需求管理的政策双重约束条件,具有明显的制度性与长期性特征,还兼具宏观调控与税制结构优化的双重功能[1],其政策效果近年来日趋明显。数据显示,2019年底,我国大中小口径的宏观税负水平分别为34.02%、19.21%和15.94%,较2018年分别下降3.11%、1.16%和1.43%。“营改增”全面铺开后,以建筑、金融、房地产、餐饮和住宿业为代表的产业税负降幅明显。2020年,为应对新冠病毒疫情,以逆周期为特征的阶段性减税降费政策,新增降费超过2.5万亿元,有效助力中小企业纾困发展。后疫情时代,随着阶段性减税降费政策的适时退出,未来改革的重点将是优化和落实政策,提高减税降费的精准性与有效性。但较之于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当前我国减税降费的传导机制与运行规律缺乏深入探讨;随着要素禀赋的变迁和产业结构调整,政策在中长期内的有效性尚不明确。为此,本文通过构建一个包含我国税制结构和人口结构的新凯恩斯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考察短期内我国减税降费的动态传导机制与政策效果;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考察中长期内人口老龄化引致的劳动供给结构转型,对减税降费政策有效性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当前有关减税降费的文献,大多集中于对减税降费政策的实施效果与评价[2]、未来减税降费的政策取向与对策建议和减税降费政策的实现路径三个维度,对减税降费的宏观机制与效应问题讨论较少。从减税降费的宏观经济效应来看,厦门大学“中国季度宏观经济模型”课题组(2019)研究分析认为,当前减税降费政策主要从供给端为企业“降成本”,在外部市场需求不确定性提高以及国内市场消费增速趋缓的背景下,大规模减税降费政策的投资激励效应有限[3]。张车伟等(2020)分析认为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优化了部门间分配,为经济增长注入了新的活力[4]。李勃昕等(2019)研究了税负变化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创新溢出作用,发现仅在适度区间有助于释放溢出红利[5]。王业斌和许雪芳(2019)研究分析了减税降费政策对小微企业劳动生产率的变化情况[6]。彭飞等(2018)认为“营改增”对城市发展产生显著影响,这一效应在东部地区更加显著[7]。从减税降费对微观企业的影响来看,杨森平和刘晓瑛(2020)研究减税降费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影响,发现对企业收益率具有提升作用,其影响效果在区域与产业方面具有异质性[8]。毛捷等(2020)考察“营改增”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发现“营改增”降低了试点企业的流转税税负,提升了企业的现金流状况,有助于企业的专业化分工以及为企业创新提供有利条件[9]。傅娟等(2019)基于调研数据研究了减税降费中企业的非税负担情况,认为企业非税负担感受沉重的原因在于企业盈利困难[10]。分税种或分行业的减税降费政策效应方面,刘蓉和汤云鹏(2020)考察了个人所得税和《个体工商户条例》改革对企业就业产生的影响,研究发现2011—2015年间,受益于这两项改革,个体工商户雇员规模增加70%,营业收入平均增加110%,税后收入平均提高133%[11]。席卫群(2020)研究了我国制造业的税收负担情况,认为有必要进一步优化税收政策降低制造业企业税负[12]。李颖和周洋(2020)以“营改增”行业的上市公司数据为研究基础,发现供应链的协调度是影响“营改增”改革后企业获利水平差异的重要因素,暗示“营改增”改革有助于产业的分工与协调[13]。李颖硕(2020)以河南省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数据和降费情况为基础,对社会保险降费政策的效应进行了综合分析[14]。高珂(2019)研究了经济新旧动能转换背景下的税制结构优化问题[15-16]。罗秦(2019)认为,在减税降费目标要求下,未来消费税改革应该减增结合,轻税为主,即适当降低高档消费品税率,以轻税助力消费升级,而仅对不利于资源环境保护的消费品继续实施增税[17]。

从上述文献可以看出,既有研究缺乏从宏观机制角度,解释减税降费政策的传递路径和经济效果,另外由于制度与外生环境迁徙,对政策的实施效果产生的影响讨论较少。为此本文重点就上述问题进行拓展分析。

三、基准模型

除去异质性家庭的设定,本文的模型设定大部分与CEE(2005)[18]的设定相同①。假定在一个经济体系包含工人与退休工人两类家庭,面临垄断竞争的中间品厂商和完全竞争的最终品厂商。其中,政府主导财政与货币政策,并且使用扭曲税率从经济中获取收入。

(一)在岗工人家庭部门

假定市场中存在比例为φ的工人家庭,效用函数如下:

(1)

(2)

(3)

家庭面临的资本积累方程约束为:

(4)

(5)

(6)

其中,St为投资调整成本,折旧δ为资本利用率ut的二次形式。

(二)退休人员家庭部门

假定比例为1-φ退休人员不再参与劳动,其效用函数为:

(7)

(8)

假定退休人员家庭将全部收入用于消费,收入的来源为政府发放的社会保险收入。其所面临的约束为:

(9)

(三)财政部门

政府的收入来自债券发行、劳动收入课税、商品税和投资课税,支出则用于政府消费、政府投资、转移支付、偿还债务和社保支出。将财政部门的预算平衡形式设定如下:

(10)

(11)

(12)

(13)

其中,式(11)为公共资本的积累方程,δG为公共资本的折旧率,式(12)为公共投资的调整成本,式(13)为t期负债率表达式。

(四)财政政策规则

假设政府实行双政策目标规则,不仅要维持产出的自动稳定,同时还需防范债务风险,设定财政政策规则为:

(14)

考虑到税收法定的固定性特征,假定政府不以税率锚定政策目标变量,同时假定其调整存在粘性。设定税收政策规则为:

(15)

四、参数校准与数值模拟

(一)参数校准

本文基于现有文献和我国现行经济数据对模型的参数进行校准。将折现率β校准为0.995。α是私人资本的产出弹性,将其校准为0.24。将公共资本产出弹性κG的校准值设定为7.11。假设政府折旧率与私人资本折旧率δ0相同,并校准为0.025[19]。参考LEEPER(2010)的估计将δ2的校准值设定为0.29[20],参考SCHWARZMULLER(2014)的估计将投资调整成本参数κ设定为2.105、将Wp的校准值设为0.81,将Ww的校准值设为0.83[21];将中间品的替代弹性θp设定为2.06。将劳动的替代弹性θw设定为3,劳动力供给弹性的倒数η设定为2.16;将货币政策调整参数校准值设定为ρR=0.92、γπ=1.63、γy=0.13。将私人品和公共品消费的替代弹性υ的校准值设定为0.8。将私人物品消费在总消费中的比例κC设定为0.8,即家庭消费取得效用中的20%来自于公共品。通过计算政府消费和政府投资占GDP比重的均值,将WGC的校准值设为0.152,将WGI的校准值设为0.04。关于财政政策参数,为保证稳态求解,将φi(i=C,I,TR)设定为0.25。同时将债务调节参数γi(i=C,I,TR)校准为0.125。本文关注的核心参数如下:

在劳动力供给方面,根据联合国人口署数据显示,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老龄化水平最低年份为1965年,60岁以上老龄化水平为6%[23];而根据预测,在中速老龄化进展情景下(生育率和死亡率由贝叶斯分模型得出,并假定国际迁徙率保持不变),我国2050年老龄化水平为34.61%,此时老龄人口达到峰值,但老龄化水平仍持续上升,2100年约为37.82%[24]。为模拟人口老龄化过程,将年轻劳动力占全部人口比例φ,设定为0.435至0.665区间,基准回归校准为0.65⑤。为方便起见,将参数的校准值汇总于表1。

表1 参数校准

(二)不同税种的减税降费脉冲响应分析

1.商品税减税

对比不同税种减税降费的宏观效果,商品税减税所产生的经济刺激效果最为明显,产出水平上升约0.14%,但刺激效果随后快速下降,呈现“L”型走势。从传导机制看,其主要原因在于,商品税减税增加了家庭对消费品的可支配收入,提升了购买需求;但这一政策同时也影响了家庭的稳态“消费-储蓄”水平,使得劳动供给增加和储蓄意愿下降。虽然工资价格在粘性机制下提升了企业的利润空间,但这种效应被资本成本的上升所抵消,总体而言企业的要素边际成本上升。在上述机制的影响下,通胀水平上升,并且在泰勒规则的货币政策约束下,市场利率上升,并引起对政府债务的较大幅度上升,如图1所示。

图1 减税降费冲击的影响⑦

2.劳动收入课税减税

虽然劳动收入课税减税对经济的刺激效果弱于商品税减税,产出水平上升约0.06%,但持续性更强。通过劳动收入课税减税,一方面,带动了劳动供给的增加,降低了企业的要素价格和通胀水平;另一方面,虽然家庭部门的工资出现下降,但劳动供给的增加仍然使得家庭部门的收入增长为正,提高了消费需求水平;与此同时,在较高的储蓄倾向结构下,投资上升,社会资本存量上升,如图1所示。

3.投资课税减税

投资课税税率的降低,提升了家庭的储蓄动机,使得市场利率下降;但这一作用机制降低改变了家庭的跨期消费决策,对家庭部门的消费在短期内产生较强的抑制作用,对产出形成负向冲击。但随着投资带动资本水平的增加,经济产出在第二期开始出现增长,并在第8期政策效果达到最大,如图1所示。

(三)不同老龄化阶段减税降费的异质性分析

“十四五”时期我国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需准确把握当前的新发展阶段,对未来减税降费的政策制定而言,亦不例外。中长期内,我国的劳动要素供给形势较为严峻,我国与美日的劳动力人口降速对比如图2所示。同时,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人口转型压力也是最易被低估的问题。当前我国的人口特征突出表现为,老龄人口基数大、高龄化趋势加剧和养老储备不足⑥。日益严重的人口老龄化可能产生的经济负面效应引起了学界的高度关注,“十四五”规划和2035远景目标纲要亦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要求。为此本文进一步就人口老龄化在中长期内对降税降费政策有效性的影响做进一步分析。

图2 中日、中美劳动人口降速对比

亚当·斯密和马克思的传统理论均认同,经济生成于非经济过程和制度之中,但具有自主独立性,因此对经济施加干预受诸多因素影响,其政策有效性具有时变特征。就人口结构转型对经济政策的影响而言,学者认为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的影响主要通过劳动力供给、“消费-储蓄”替代、人力资本积累等机制实现的;此外,在技术创新、第三产业和保险需求等方面的影响机制问题研究也在逐渐深入。随着对人口老龄化影响认识的深入,有学者提出老龄化会通过消费、储蓄、投资和税收等路径,大幅减少宏观调控政策潜在效果[25]。

1.不同老龄化阶段对经济长期稳态的影响分析

从家庭部门的最优决策看,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家庭在收入、消费以及决策等方面均存在一定差异性,并进而影响到一国经济的长期发展路径。本文首先进行模型的适用性分析,考察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变量的长期影响效果。从图3中可以看出,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总产出、消费、总投资以及资本存量等核心经济变量呈现下降态势。其中,当经济社会中老龄人口占比由18%提升至35%时,全社会劳动参与率水平下降约0.1%,但由于劳动者工作强度上升,约0.25%,抵消了部分劳动力减少的影响。消费水平与投资强度,则分别由0.235与0.029下降至0.224与0.027 5。这一方面反映出,在人口老龄化水平加深过程中,社会有效劳动数量受自然禀赋约束限制,具有刚性特征,经济体系难以通过工资机制对产出“缺口”进行弥补。另一方面反映出,由于社会收入水平与企业盈利能力的下降,在需求端表现为消费与投资需求的不足,这与现实中老龄化国家通常具有的低自然利率状态和低通胀状态具有一致性。而两者的共同作用推动产出水平的下降,在仿真模拟中,产出水平下降约0.001 5。

图3 人口老龄化对宏观经济与财政平衡的影响

此外,从政府财政平衡情况来看,由于产出水平的下降导致财政收支平衡被打破,财政收入伴随产出增速放缓而下降;与此同时,在现收现付制的养老金模式下,年轻人的养老金不足以覆盖老龄人口的福利发放时,显性或有债务被确认,政府“被迫”通过财政支出对缺口进行补足。这种因人口老龄化问题而形成财政收支矛盾,在降低预算灵活性的同时具有长周期特性,财政难以通过自身工具进行有效干预,因此容易诱发债务膨胀与赤字化动机,并引发新一轮经济负向反馈,提升财政风险水平。在模拟状态中,人口老龄化引发的税收收入下降约0.001,债务水平上升0.002 4。这一结论与OECD国家人口老龄化与主权债务风险水平关联性的经验事实吻合⑧,这也进一步佐证了模型的适用性。

2.老龄化异质性背景减税降费的脉冲响应分析

人口老龄化在对宏观经济产生不利影响的同时,在政府财政与货币政策实施的有效性方面也产生了诸多实质性影响。为进一步研究人口老龄化进程中,由于劳动人口结构变化所引致的减税政策对经济传导机制与有效性的变化,本文以人口老龄化程度为变化参数,模拟分析经济对税收冲击响应的动态迁徙路径,假定年轻社会老龄化水平为6%,中等老龄化社会为18.1%,深度老龄化社会为34.61%。

(1)商品税减税冲击。图4显示的是社会不同老龄化条件下,商品税减税对各宏观经济变量在40期内产生的动态影响。可以看出,深度老龄化阶段下,商品税减税对经济的刺激效果更弱。根据上文的机制分析,可以观察到,一方面,由于老龄人口的消费意愿更弱,而储蓄动机更强,因减税所带来的商品价格下降“好处”,在转化为家庭实际购买需求时会出现“漏出”。另一方面,由于消费需求上升所带来的劳动力供给提升主要来自于劳动强度的提高,在工资粘性机制下,对企业边际成本的改善更弱,最终在上述作用下经济的波动幅度要小于年轻社会情景。此外,由于在深度老龄化社会中,市场利率触及零利率水平的概率增大,且往往具有低频窄幅波动的情况,同样使得利率的反映幅度要小于年轻社会水平。

图4 商品税减税冲击政策效果

(2)劳动收入课税减税的脉冲响应分析。图5显示的是社会不同老龄化条件下,劳动收入课税减税对各宏观经济变量在40期内产生的动态影响。对比年轻社会,老龄社会中受劳动人口资源禀赋所限,劳动力供给弹性较小,相同规模减税情景下,老龄社会的劳动供给变化反应更小,工资价格的刚性程度更高,对产出的影响效果更弱。同时在老龄社会中,由于资本效用的提升低于年轻社会水平,使得社会投资水平的反应程度更低。由于老龄化的提高上述机制均使得劳动收入课税减税的效果被削弱。

图5 劳动收入课税减税冲击政策效果

(3)投资课税减税冲击。图6显示的是社会不同老龄化条件下,投资课税减税对各宏观经济变量在40期内产生的动态影响。在老龄社会中,减税冲击对家庭部门的收入边际效用提升有限,这使其投资意愿弱于年轻社会,但在“现收现付”制的养老保险体系下⑨,老年人的福利水平被政府的补贴支出“锁定”,其消费支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减税对消费的“挤出”效果,相对于年轻社会,反而对经济的刺激效果更明显。这一政策结论,与诸多OECD国家在步入高龄化社会后,通过降低企业所得税的方式进行大规模减税的政策取向不谋而合,如美国特朗普时期的企业所得税减税和日本自2015年以来实施的阶段性降低法人税政策等。

图6 投资课税减税冲击政策效果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近年来围绕高质量发展,我国实施了以减税降费为主导的税收政策。为精准衡量当前政策的有效性,对“十四五”时期和2035远景发展阶段的政策制定提供指引,本文通过构建一个包含我国税制结构和人口结构的新凯恩斯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考察当前减税降费政策的传导机制和经济效果。研究发现,当前我国减税降费政策实施中,商品税减税政策效果最佳,其次为对劳动收入课税的减税政策,最后为对投资课税的减税政策;其效果差异主要源于减税政策所引发要素价格变动形成的投资涌潮,以及对家庭部门产生的财富效应。从中长期来看,随着劳动供给结构的转型,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多数税收政策调控的正面效果被削弱。而产生这种现象的主要影响因素是,老年人的消费需求较低、劳动供给空间有限和财政平衡政策约束下年轻人的支出能力被削弱;但在一定条件下,投资课税减税或能够起到更强的产出刺激效果。

本文的研究结论针对我国减税降费政策具有以下启示意义:

一是对经济逆周期的减税工具选择。①减税降费政策的制定,需充分考量不同税种的经济效应以及政策工具间的协调,尤其是减税对于要素价格的扰动,需货币政策的充分配合以实现最大效果[26]。②减税降费政策的制定应具有独立自主性,主要依据当前环境下不同税种的政策有效性而确定,避免对国际减税思潮的简单跟随。③应警惕减税政策所引发的政府债务阶段性上升现象,以及由此所引发的政府财政政策空间收窄问题。

二是对供给侧改革的税制结构调整。我国减税降费政策在中长期内的实施路径,应意识到税收政策有效性的时变特征,尤其是人口老龄化对政策效果的影响。一方面,用足用好当前经济发展阶段的政策“红利”效应;另一方面,须未雨绸缪,加快税制结构调整,为2035远景发展阶段的政策实施预留空间。具体而言,在“稳定宏观税负”和“有序退出阶段性减税降费”的政策要求下,逐步由普惠性减税降费向精准的结构性减税降费方向调整,坚持提高直接税和降低间接税比重的总体改革方向。①降低间接税比重。简化降低增值税,推动增值税税率精简,将现有9%税率降至6%,减少差别税率的扭曲效果,降低制造业成本和商品价格,更好发挥商品税的经济刺激作用。推动消费税征收环节适当下移,减少生产和消费环节税收。②优化个人所得税征收。改革个人所得税,加快为推进税负公平而实施综合计征改革,实施以家庭作为纳税申报单位,增加专项附加扣除项目;扩大对资本所得课税,适度提高资本所得的总体税负水平。在税制设计上,对税率级距的设置应保有较高比率的纳税群体,维持适度最高税率,为深度老龄社会阶段的税收政策留足空间与弹性。③稳步提高财产税比重。梳理和规范存量税收政策,解决优惠政策的碎片化、区域化问题,避免地区招商引资的“内卷”现象,压减优惠规模;实行税式支出预算管理,将企业所得税的优惠政策主要集中于高新技术行业和产业链供应链关键节点企业。稳步推动房地产税立法,在充分考虑到公众预期效应和宏观杠杆率影响的前提下择时试点进行。

三是支持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为提升未来经济发展韧性和政策的有效性,当前减税降费政策应加大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的支持力度:①构建支持养老产业发展的税收支持体系。广义养老产业的产业关联网络庞杂,涉及多个行业业态,因此需要加快形成多层次、多模块的税收实施框架和政策工具箱。当前减税降费的重点应向第三支柱养老金 ,社区嵌入式照护机构行业,养老服务型企业,以“物联网+”为特征的适老化产品与医疗器械研发四个行业领域倾斜。②多渠道提高人口生育率水平,如个人所得税中,扩大对家庭生育和养育的专项附加扣除项目及力度;拟开征的房地产税中,增加对家庭生育的激励设计;降低家庭育儿用品的增值税税率等[27]。③加大对提升要素贡献产业的减税降费力度。支持重点布局于科技型中小企业发展、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生产性服务业的专业化和高端化等领域。

[注 释]

① 鉴于篇幅所限,本章仅列式核心模型方程,感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Email索取。

② 本文参考LEEPER(2010)在DSGE框架中的税制设计思路,将税种归结为商品税(为避免与我国现行税制中的消费税混淆,将原文中的Consumption tax翻译为商品税)、投资课税和劳动收入课税。

③ 包括个人所得税中工资薪金、稿酬所得、劳务报酬、个体工商户经营所得中的劳动所得(以社会平均工资水平为标准估计),烟叶税以及社会保险费。

④ 包括企业所得税、财产与行为税、资源税类、环境保护税、耕地占用税、土地增值税以及个人所得税中个体工商户的资本所得。

⑤ 2020年劳动供给水平,数据来源:联合国人口署https://www.un.org/development/desa/zh/about/desa-divisions/populati- on.html。

⑥ 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我国60岁以上人口2.54亿,占总人口的18.1%;65岁及以上人口17.60亿,占总人口的12.6%。根据联合国(United Nations,2016)预测,2050年我国老年人数会超过美国的总人口,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超过1/3,80岁以上高龄老年人口规模达到1亿左右,老龄化进程是德国的2.7倍、日本的3倍。

⑦ 投资课税冲击示意图为右轴。

⑧ 黄晓薇,黄亦炫,郭敏:老龄化冲击下的主权债务风险,世界经济,2017年40卷3期3~25页。

⑨ 这一点与现实中OECD国家大多采取以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为主导的累积制养老保险政策制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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