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文:读书是人生的一种修行
2023-10-30初曰春文图
初曰春/文图
孙书文,山东兖州人,文学批评家,鲁迅文学院第26 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文学评论班)学员,中共中央党校第63 期哲学社会科学教学科研骨干研修班学员。现任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任全国马列文论研究会理事,全国毛泽东文艺思想研究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山东省作协副主席,山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山东省签约文学评论家,山东省莫言研究会副秘书长等。出版《数字化时代与文学艺术》《网络文艺论纲》《文学与革命》《传承 创新——推进中国当代文化建设的可持续发展》《莫言研究三十年》等著作,曾获第九届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文章类二等奖、山东省社会科学学科新秀奖、山东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著作类三等奖、山东省刘勰文艺评论奖、全国社会科学普及名家等奖项。
一
自打“印象消防”栏目与读者见面后,一直想拓宽嘉宾范围。我联系过某位文学批评家,他婉言谢绝,理由是自己不熟悉消防。
彼时,我立马打了退堂鼓。归根结底,我在文学创作上始终不够自信,写过的那些篇什,大多数读者只在叙事里看了热闹,行家里手打眼一瞅,便能发现我肚子里能盛几两香油。
“几两香油”是我老家骂人的大俗话,主语是“狗肚子”。自黑的缘由是我尚有自知之明。在我看来,写长篇小说是个体力活儿,反倒是千八百字的短文难以驾驭,逃不过文学批评家的火眼金睛。
显而易见,在联系孙书文老师前,我内心忐忑不安。倘若他光是文学批评家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孙老师知道我的那点“底细”。
二
凡事都不能自以为是。
譬如邀请孙老师谈消防这件事儿。发送信息之后,他告知正在外地,而且还是在国外。我想当然地认为,他仅是不好直接回绝而已,我甚至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动脑筋思考聊些什么话题。
未曾料到,孙老师爽快地应了,反而令我进退两难。这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因为“话题”把我难到了。
我绞尽脑汁,愣是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只能在心里犯嘀咕。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孙老师向来低调,该不会是回错了信息吧。
闲话少说。我苦思冥想,问孙老师:“作为常年致力于文学批评的学者,您如何理解用文学的方式来反映伟大的新时代?”
这明显是个很宽泛的问题,甚至可以作为课题,组织专人去调研。但那会儿我有点愣头青,或者说有点私心爆棚,想通过孙老师的答案来规划日后的创作。
果不其然,孙老师说,文学与时代的关系,是个复杂的问题。我等待他解读这一话题,然后将答案变换成别的叙述方式。
需要说明的是,此前与嘉宾探讨的话题,我都执拗地用所谓的“轻松语言”,将他们的想法呈现给受众,其中不乏调侃之词,还美其名曰为照顾年轻读者的阅读体验,事实上难免歪曲嘉宾的本意。不说也罢。
及至孙老师发来答案时,我不得不反思,过去那些专栏文章多多少少有自作聪明的嫌疑。这回我不敢再随心所欲,换言之,我不能随意更改孙老师的理念,只能原原本本记录下来,一字一句地去体会。
孙老师说:“当今中国正经历着巨大变革,甚至有人称之为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与此相应,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说法: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文学作品;作家要创作出与这一伟大时代相适应的伟大文学作品;等等。这种对文学的热情的期许完全可以理解;与时代同频共振,也是文学一个重要的特质。”
“同时,在文学史上又不乏如下‘矛盾’现象:紧跟时代的文学作品,既有持续发光发热的熠熠闪光的艺术‘恒星’,也有随时代变革而出现、接着又随时代变迁而很快消失的艺术‘流星’;与时代保持距离的文学作品,既有在那个时代便未引起注意、在历史长河上中未泛起任何涟漪的平庸的作品,也有打动一代又一代读者、历久而弥新的经典巨制。在伟大的时代创作出伟大的文学作品,涉及许多深层次的理论问题。”孙老师话锋一转,势必令我惴惴不安,去反思之前的作品价值何在。
孙老师似乎窥见了我的心思,随后又说:“文学是在创作者与时代的碰撞之中生长的。文学要反映时代,但所谓的原生态时代现实是不可能存在的,文学书写的是经过作家‘肉搏’过的时代生活。文学要求作家所具有的‘生活’,是‘见、识、情’的浑然如一。”
肉搏?如此形容未免有点血腥。没等我回过神来,孙老师继续说道:“人们通常所强调的‘生活’,实际上强调的是一个‘见’字,而忽略了它与识和情的不可分割性。在这一问题上,胡风的理论值得借鉴。胡风特别强调主客观互涉之后双方所发生的融合以及根本性质的改变。为此,他们特别偏爱化学的词汇,强调‘客观的东西’要‘通过作家的主观’‘结晶为作品的内容’。这种化合的时代,充满了创作者与时代的‘肉搏’,反映这个时代的疼痛与世道人心,而这种反映才具有动人的力量。”
“初唐四杰变革唐初诗坛的‘龙朔诗风’,使文学迈进一个新的时代。杨炯等人作品的动人之处,恰恰在于创作个体与时代的‘肉搏’,在于‘圣明之代多憔悴’的不平心理。卢照邻在《对蜀父老问》中曾言:‘彼一时也,此一时也。易时而处,失其所矣。大唐之有天下也,出入三代,五十余载。……华旌已偃,羽檄已平,虽有廉、白之将,孙吴之兵,百胜无遗策,千里不留行,无所用也。(全唐文,卷一六七)’杨炯在《从军行》中写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创作者与时代的碰撞,恰是作品的动人之处……”孙老师谈古论今,必须承认,我的思路彻底跟不上了。
三
没错,孙老师知晓我的“底细”。他夫人张芳女士是我的军校语文老师,当年张老师的文学作品频频见报,令我羡慕不已,将她尊为我的文学启蒙老师,并不为过。
有段小插曲。5 月份我去济南开《龙抬头》新书分享会,托朋友请孙老师雅集。席间,仿佛在刷存在感,之于文学创作,我说了好些丢丑的话,想必给孙老师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我把他的理念当作文学前辈的激励,希望他再多聊聊,可惜文学与时代的关系,三天两宿也讲不完,只能就此打住。
孙老师在高校从教,消防员与他所带的莘莘学子一样,同为年轻群体,我问他对年轻一代有什么期待。
孙老师不假思索地答:“年轻人要多读书,并且把读书视作人生的一种修行。《论语·宪问》中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读书,要咀嚼消化,要与生活实践相结合,要融入生命体验之中,而不是装门面、装样子,这样的读书才是真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