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研究

张慧敏，刘艳萍

（山西农业大学 农业经济管理学院，山西 晋中 030801）

0 引言

乡村振兴旨在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改善农民生活水平和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电子商务为农村居民提供了更多的消费选择和便利。传统上，农村居民由于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等原因，往往难以获得丰富多样的商品和服务，而电子商务通过互联网技术打破了地域限制，使得农村居民可以通过线上购物平台购买来自全国甚至全球的商品，满足他们多样化的消费需求。同时，电子商务促进了城乡间的信息交流和互动。通过电子商务平台，城市居民可以更直观地了解农村的生产情况和农产品质量，而农村居民也可以更方便地获取城市的消费趋势和市场需求。这种信息的互通有助于促进城乡之间的合作与交流，推动农村经济的发展。在此背景下，我国政府提出了“电商兴农”战略，并在《“十四五”电子商务发展规划》中明确提出了“引领消费升级，培育高品质数字生活”的口号，以此创新网络消费方式，提升网络消费体验。因此，本文通过构建LSDV固定效应分析模型、空间溢出效应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探讨了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

1 研究基础

已有研究充分表明，电子商务的发展能够提振城乡居民消费水平［1］，但学术界针对电子商务发展是否会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这一问题并未得到一致的研究结论。部分学者认为，电子商务可以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2］，且呈边际递减效应［3-4］。电子商务将传统的交易活动电子化，增加了市场透明度［5］，降低了交易成本，促进了农产品及工业品的销售与流通。进一步研究表明，在物质资本充分、对外开放程度高、政策干预强的省份，这种作用更明显，且在生活用品及服务消费等方面更为突出［6］。此外，电子商务的发展存在空间溢出效应［7］。然而，部分学者持相反态度，认为电子商务的发展虽然增加了城乡居民的消费规模，但放大了其消费差距。电子商务通过优化物流网络和支付体系，使得城镇居民能够更便捷地购买更加丰富的商品和服务［8］，从而提高城镇消费者的购买力，而农村居民的购买能力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加之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等原因［9］，城乡居民消费差距也日渐扩大［10］。但政府在电商发展过程中采取的相关政策措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一现象［8］。

与此同时，有学者发现电子商务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不是单向的，具有区域异质性、纬度异质性、时期异质性和产品异质性。在农村电商发达的地区，城乡居民消费差距能够缩小，但在农村电商欠发达的地区则情况相反［11］。中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存在着双重作用，一方面使得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缩小，另一方面通过城乡收入差距的中介作用使得城乡居民消费差异又呈现扩大的结果［12］，产生遮掩效应［13］。从短期来看，电子商务发展扩大了城乡消费质量差距；而长期来看，它会诱发“追赶效应”［14］。以农产品上行为代表的电商渗透能够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而以工业品下行为代表的企业电商渗透则会导致相反的结果［15-16］。

从现有研究来看，学术界关于电子商务能否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还存在分歧，研究其作用机制的中介变量也多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仍需要进行实证检验，并加以完善。与以往研究相比，本研究主要基于直接效应、空间溢出效应和中介效应的视角，从理论层面出发，分析电子商务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构建电子商务发展指数测度指标体系，对中西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进行评估，并检验其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空间溢出效应；以城乡人力资本差距为中介路径，揭示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影响的内在逻辑。

2 理论分析与假设

2.1 直接影响

根据交易成本理论，卖家和买家进行交易的决策不仅取决于商品价格，还受到搜寻、谈判等交易成本的影响。电子商务平台利用自身互联网技术和物流体系的优势，实现了信息的共享和传递，提高了信息透明度，为城乡居民提供了多元化的优惠商品和配送服务，降低了交易成本，促进了城乡居民消费的均等化。同时，根据包容性增长理论，一方面，电子商务平台能够提供多样化的产品以及全天候的服务，打破地域和时间限制，使得城乡居民在商品和服务选择上具有了更加平等的机会；另一方面，电子商务平台拓宽了农产品的销售渠道，能够解决农村产品销售受限和降价难的问题，可以促进农村经济升级，为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提供有力的支持。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1：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的发展能够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

2.2 空间溢出效应

根据外部经济理论和新经济地理理论，一种经济活动会对与其相关的人或事物产生正向影响，而某个区域的经济发展不仅取决于本身的要素禀赋与投资,而且取决于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首先，电子商务能够带动当地经济的增长，吸引更多的投资和人才，从而形成“增长极”，对周边地区的电子商务发展产生拉动效应，并且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应用和普及，电子商务的空间溢出效应也会增强；其次，电子商务能够带动周边地区产业上下游发展，促进农民创业和就业，增加农民收入，提高农民消费能力；最后，电子商务作为一种跨区域的经济形式，能够打破市场垄断，挖掘外部区域的市场潜力，推动周边地区城乡居民的消费均等化，缩小他们的消费差距。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2：中西部某一地区电子商务的发展能够缩小周边地区的城乡居民消费差距。

2.3 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作用

电子商务通过提供在线教育资源、就业创业机会以及信息技术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可实现城乡居民在线教育机会平等，提高农村居民在物流、销售等领域的职业技能素养和管理能力，使他们更好地了解市场动态，掌握销售和管理技能。人力资本是影响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重要变量［17］，城乡人力资本的提升能够促进城乡居民的消费均等化［18］，具备更多的人力资本意味着更高的收入和更强的消费能力，且在同等收入水平的情况下，拥有更高人力资本的人往往具备更强的文化素养，能够更加理性地进行消费选择。所以，城乡居民的人力资本差距越小，他们的消费规模越接近，消费差距也会相应减小。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3：在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中，城乡人力资本差距起中介作用。

3 变量说明和模型设计

3.1 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5-2020年中西部地区18个省份的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原始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以及中西部省份统计年鉴，中介变量的原始数据来自李海峥教授主持的“中国人力资本的度量及其深入研究“项目的研究成果《中国人力资本指数报告2022》。

3.2 变量说明

3.2.1 被解释变量 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为城乡居民消费差距(con-gap)，借鉴刘长庚等［10］的研究，使用泰尔消费指数来衡量，计算公式为：

式（1）中，con-gapij表示第i省第j年城乡居民消费差距，cona,ij表示第i省第j年城镇居民的人均消费支出，conb,ij表示第i省第j年农村居民的人均消费支出，conij表示第i省第j年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总支出，ha,ij表示第i省第j年城镇总人口，hb,ij表示第i省第j年农村总人口，hij表示第i省第j年城乡居民总人口。

3.2.2 核心解释变量 本研究的核心解释变量为电子商务发展指数（ecommerce）,本研究从基础设施层面、市场交易层面、发展潜力层面3个维度，选取了12个指标：公路里程、互联网宽带接入端口、营业网店、电商从业人数、电子商务销售额、电子商务采购额、网上零售额、快递业务收入、有电子活动的企业个数、互联网接入用户、移动互联网用户、电话普及率（包括移动电话普及率），利用熵值法计算出我国中西部地区各省2015—2020年的电子商务发展指数。

3.2.3 控制变量 本研究的控制变量为：产业结构（in-structure），用第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表示；全员劳动生产率（laber），用GDP与全社会从业人员之比表示；人口出生率（birth），用年出生人数与年内平均人数之比表示；人口结构（postructure），用非劳动年龄人口数与总人口数之比表示；城镇失业率（unemployment），用登记失业人员期末实有人数占期末从业人员总数与登记失业人员期末实有人数之和的比重表示；对外开放程度（opening-up），用境内目的地和货源地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表示。

3.2.4 中介变量 本文的中介变量为城乡人力资本差距（h-captial），用中西部地区城乡实际人均人力资本之比表示（表1）。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3.3 模型设定

3.3.1 普通面板模型的设定 为了检验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直接影响，构建了基础面板模型：

式（2）中，Xij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产业结构、全员劳动生产率、人口出生率、人口结构、城镇登记失业率和对外开放程度，δij为时间固定效应，εij为随机扰动项。

3.3.2 空间计量模型的设定 为了检验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空间溢出效应，构建了杜宾空间计量模型：

式（3）中，Wx-ecommerceij为电子商务发展指数的空间滞后项。

3.3.3 中介效应模型的设定 为衡量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作用，参考Baron等［19］的研究，模型如下:

式（5）、式（6）中，Mij为城乡人力资本差距。

4 实证检验与分析

4.1 直接影响验证

利用Stata 16软件，运用豪斯曼检验法确定基础面板模型的具体回归效应，结果显示，Prob＞chi2=0.0703，即显著拒绝原假设，选用固定效应模型的分析结果更优。故本文采用LSDV时间固定效应分析模型，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LSDV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

由表2可以看出，电子商务的发展能够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电子商务发展指数每上升1个单位，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缩小0.065000个单位。全员劳动生产率和城镇失业率对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系数分别为-0.003800、-0.006430，其中，全员劳动生产率通过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城镇失业率通过了10%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这可能是由于电子商务的技术扩散效应促进了农村中小企业的发展，增强了劳动生产效率，提升了农民的购买实力。同时，随着城镇失业率的上升，城镇居民的收入缩水，消费实力减弱，由此使城乡居民的消费差距缩小。产业结构的系数为0.002090，且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其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具有正向作用，这与徐敏等［20］的研究结论一致。出生率、人口结构和对外开放程度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效应并不显著，但作用方向符合预期。综上所述，假设H1成立。

4.2 空间溢出效应验证

4.2.1 空间全局相关性检验 为检验我国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的空间全局相关性，本文使用Geoda软件计算出18个省份的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并利用Stata 16软件计算出代表空间相关性的全局莫兰指数，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电子商务发展的空间聚集全局莫兰指数

由表3可以看出，中西部地区2015—2020年电子商务发展指数的莫兰指数均大于0，且均在5%的水平下拒绝了“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不存在空间全局相关性”的假设，即中西部地区的电子商务发展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全局相关关系。同时，与2015年相比，2020年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的空间相关性显著提升，说明电子商务发展的聚集趋势不断增强，并具有明显的空间区域依赖性，影响着周边地区电子商务的发展。

4.2.2 空间溢出效应检验 本研究对设定的空间杜宾模型进行了Lr检验和Wald检验，结果表明，P值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了原假设，即空间杜宾模型(SDM)不会退化为空间误差模型(SEM)、空间滞后模型(SLM)或空间自回归模型(SAR)，故采用时间固定效应下的空间杜宾模型，同时进行空间溢出效应的具体分解，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空间杜宾模型的回归结果

由表4的回归结果看，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发展指数空间滞后项Wx-ecommerce的系数为-0.2410，且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的提高在缩小周边地区城乡居民的消费差距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每上升1个单位，周边地区城乡居民消费差距就下降0.2410个单位。这可能是由于周边地区的政府进行了电子商务方面的项目合作，周边地区的企业也更容易进行电子商务方面的商业往来。同时，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空间滞后项rho的系数显著，表明存在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故对空间溢出效应进行进一步检验。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电子商务发展指数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的系数分别为-0.0515、-0.1720和-0.2230，且均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缩小本地区及周边地区城乡居民消费差距。从直接效应的结果来看，电子商务发展水平每提高1个单位，城乡居民的消费差距就下降0.0515个单位；从总体效应的结果来看，电子商务发展水平每提高1个单位，城乡居民的消费差距就下降0.2230个单位。综上所述，假设H2成立。

4.3 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作用验证

利用Stata 16软件，采用逐步回归模型并进行Sobel检验，衡量了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作用，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中介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

从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来看，电子商务发展指数的系数分别为-0.0658、-1.5300、-0.0349，且都通过了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过程中，城乡人力资本差距起部分中介作用。在Sobel检验报告中，电子商务指数的系数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这进一步证实了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作用，且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约为47.49%，这表明在中西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过程中，大约有47.49%是通过城乡人力资本差距实现的。综上所述，假设H3成立。

4.4 稳健性检验

参考陈莹［4］的变量选取方法，将泰尔消费指数替换为城乡居民消费支出的比值，并将地理空间权重矩阵替换为反距离矩阵，其他变量不变，以检验本文所用模型的合理性，验证研究结论的稳健性，结果如表6、表7所示。结果表明，电子商务发展能缩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且有部分是通过城乡人力资本差距的中介作用间接实现的。同时，会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对缩小周边地区的城乡居民消费差距发挥了正向作用。这与上文所得结论一致。因此，本文的模型设定合理，研究结论稳健。

表6 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

表7 电子商务发展对消费差距的中介效应

5 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本文基于2015—2020年中西部地区18个省份的面板数据，理论分析并实证检验了电子商务发展对城乡居民消费差距的影响。研究表明：（1）中西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的提升能够使得城乡居民消费差距变小；（2）中西部地区的电商发展存在显著的空间全局相关性，会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周边地区的城乡居民消费差距受其影响而缩小；（3）在此过程中，城乡人力资本差距发挥了重要的中介作用，电子商务越发达，城乡人力资本差距越小，城乡居民消费差距也越小。

根据理论分析及实证检验结果，本文提出以下对策建议：（1）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良好的数字基础设施是电子商务得以顺利发展的必要条件，政府可以加强网络、物流、通信、水电、交通等基础设施的建设，提升物流配套服务水平。（2）推动电商企业发展。中小型电商企业在电子商务行业中，具备灵活、快速的特点，但常受制于资源、渠道等方面的局限。政府可以为中小型电商企业提供财税扶持、技术培训等多方面的支持。（3）推进电商人才培养。数字经济时代需要大量的技术和管理人才。政府应通过动员教育资源，打造一批电商学院或创业培训机构，吸引和培养更多具备电商经营能力、电商专业背景的人才，同时，加大对电子商务从业者的培训和教育力度。(4)提高农村电商发展水平。中西部地区有着广大的农村地区，政府可以建设电商服务站点，广泛宣传推广，以推进农村电商的发展，提高农产品的流通效率和价值，促进乡村经济发展，从而提高农村地区的平均人力资本和农民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