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儿造100栋房子,把“破烂”玩到极致
2023-10-29乔小刀
他不懂房子,却造了100多幢梦幻屋;他说不懂音律,却组成一支乐队红遍大江南北;他在最火的几年突然消失,离开“中国最好的城市”重头来过。
他是乔小刀,一个痴迷造房子的音乐人。
乔小刀胆子很大,24年前只身一人到北京,口袋里揣着400块钱和两片面包,其他什么都没了。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乔小刀的想法很单纯:“反正在老家也是吃苦,不如到中國最好的城市吃苦。”
苦吃的不少,从电焊工一路走到设计师,没日没夜地熬。大概是老天爷赏饭吃。30岁那年,连吉他弦也认不清的乔小刀,三个和弦也能写首歌。他找到8岁的侄女乔木楠组了支民谣乐队——大乔小乔。
一开口,火了。凭借一张专辑《消失的光年》,创了当年业界的“销售奇迹”,成为全国唱片行业零成本出版的首例。人人都觉得乔小刀迎来了人生巅峰,可没过多久,他消失了。
一走就是10年。
乔小刀以前没弄明白“专注”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跑到丽江,造了这100多栋房子。
一个人的美术馆,游牧的流浪者,一辆被叫做“酒树风雨”的房车…… 每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名字,都是乔小刀说给太太的情话。丽江是太太珍珍的家乡,现在也是乔小刀的第二个故乡。
刚到丽江,这对情侣什么都没有,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固定住所,不知未来。彻底抛弃北京,又彻底闯入这个陌生的城市,日子过得很难。可乔小刀不慌,只是问珍珍:“你想要什么?”“一间咖啡屋。”咖啡屋和花房是珍珍做了很久的梦。
乔小刀有了第一个目标。他从租来的院子里挑了一个12平米的空间,从桌子、墙面、地板、吧台,他亲力亲为。9天之后,一座咖啡馆平地而起。做完咖啡馆的时候,珍珍还没决定嫁给他,直到走进这个花房。四季的花香,他为她带来了。她突然觉得和眼前这个笑起来憨憨的,愿意和自己一起做梦的男人过一生,应该不会太糟。就这样,开着一辆从两轮升级成三轮,最后又变成四轮的婚车,乔小刀结婚了。
他说,开上路才发现,忘了装刹车。
造房子,乔小刀有基础。从小生活在爸爸建的土坯房里,跟着拌水泥,垒砖块,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破烂王”。
乔小刀有一句名言:“只要能向生活弯腰,就能捡拾风景。”长到这么大,“捡破烂”的习惯一直没变。刚来云南那段时间,他到处搜刮别人家不要的废弃品,顺着脑子里的轮廓,建起一栋又一栋奇异的房子。“我所有的创作都在复制我的童年。”酷似移动城堡的房车,摸不清结构的麋鹿星球,光影摇曳的三棵树小剧场和伸手便能摘下星星的天空教堂……“建造它们的时候,我想象自己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搭起一个童话理想国,充满野生感。按照孩子的身高,把房子建的小小的,车子也是小小的。既能满足小孩子的游乐,又能把大孩子带回童年的记忆里。”
终于,理想走入荒野,在手中变为现实。
太太偶然把乔小刀的作品推荐在朋友圈,一下子火了。订单从全国各地赶来,他的思想王国慢慢从童话中崛起。
这栋名为“酒树风语”的房车客栈,是乔小刀制作的第101栋房子,外观酷似居酒屋,车顶长着怪诞的游乐场,人可以穿过阳台,从滑梯降落地面。房车里虽然只有13平米的空间,可餐厅、卧室、书房、卫生间等移动装置一应俱全。房子里放置的8个老时钟,代表“消失的光年”,它是乔小刀生命的动机,也是初心。一些客户担心房子的安全性。而安全性,恰恰是他最有把握也最严苛的环节。“房子的防潮、防火、防风、防晒、防寒、防冷,甚至抗击雷电,污水处理、太阳能接入,这些都要考虑。我们要把安全变为习惯。”
速度快的时候,乔小刀团队一天可以造一栋房子,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意组合,也算一栋。团队人不多,五六个人,小至00后,大到80后。这支隔着几代人的施工组,名字就叫——消失的光年。
作为建筑界的野路子,乔小刀从不画图纸,结构毫无逻辑可言。“图纸都在我脑子里,它会随时变化。”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失手过。只是,让理想变成现实,熬白了他不少头发。标志性的蓝色工作围裙,标准的木匠打扮,一伸手,就能讲故事。
有一辆叫做“游牧流浪者”的房车,灵感来自一座被拆掉的花房。因为房子的主人要搬家,希望乔小刀把花房拆掉。这么好看的花房要拆,乔小刀坐在地上,没了主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灵感,他决定给房子按上车轮:“如果能造出会走路的房子,就可以免去很多麻烦。”结果房子还没造完,问题出现:“材质选用了比砖石轻的金属,一动就到处响。”乔小刀灵光一闪,拉了几个孩子共同商议:“我们一起让这个房子更响亮些,怎么样?” “捡破烂”计划一呼百应,孩子们把从各地捡来的废弃品被装饰在房车上,风一吹,就响个不停,还会自动吐泡泡。
荒野比从前热闹了。他只身行走在规则之外,引来不少前辈的质疑。“刚开始很多老木匠看不惯我,从不听指挥。他们不做,我只好亲手做。”6个面的房子,风学、力学、上下水都没考虑,乔小刀却说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打没准备的仗。做到最后,老木匠只有服气。一位“门外汉”在高手群中异军突起,这实在太妙,更值得结交。
哪怕如今已经做了100多栋房子,乔小刀也还不敢称自己为木匠,大多数时候,他自称“木工”。
乔小刀不是天才,创意发生在充满随机性的生活里。每天骑着那辆“固定资产”到处转悠,天黑时带回一堆“废铜烂铁”,邻居扔掉的门窗、烟囱、铁皮和塑料,他当成宝贝往家里搬。
“武士”就是这么来的。房子由两个独立的空间组成。从客厅一路延伸至卧室几乎没有阻隔,阳光可以以任何角度洒进来,洒在榻榻米上,三角屋顶上,书架的格子里,洒在地板与地板之间。底部装了万向轮,可以朝着任何方向前进。内部的隔热层和尖顶的自然循环风力窗,让整个空间能时时开启温控模式。
“武士”停在少有人经过的山坡上,房子外壁刻着一首诗。“终期老去知音少,弹与秋江白鹭听。”这是他当年离开北京时,想说但没说的话。迷失在欲望都市,他有“愤怒”,有反思,想逃离,希望谁也找不到他。直到乔小刀做了父亲,他“变了”。“我想为女儿造个理想国,陪她一起长大。”他找到一块40000平米的荒野,建起一座又一座可以移动的小房子,取名为“荒野之国”。
木马和秋千被提上日程,诗歌和游乐场走入荒野。
如今,“荒野之国”里有一家只放诗集的“诗歌书店”,在夜里冒着光的三棵树小剧场,连接天地的树屋……他设想未来这里会有1001栋房子。每个月都有演唱会,市集,不会太热闹,也不会太冷清。孩子们从一栋房子跑进另一栋房子里,风吹起她的头发,稚嫩的声音传到好远好远。
“我想写一首“国歌”在荒野上缭绕,在最高处竖一面“国旗”,把这些年来云南所学所领悟的,全部放在里面。希望它是梦,静谧,孤独和无尽。”
不忙的时候,乔小刀喜欢研习针灸。他的愿望很简单:“如果十年后不造房子了,我就去做个中医。天气好的时候,一家人跑进荒野,唱歌弹琴。”
船已靠岸,可他随时准备起航。这是属于乔小刀的“修行人生”,可疯癫可痴狂,可静谧可澎湃。只是,爱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