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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师范生“考编”:性别与户籍的差异性分析——基于浙江省S师范大学微观数据的实证调研

2023-10-27王亚晶邵泽斌

数学教育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户籍师范生资本

王亚晶,邵泽斌

数学师范生“考编”:性别与户籍的差异性分析——基于浙江省S师范大学微观数据的实证调研

王亚晶1,2,邵泽斌1

(1.南京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2.湖州师范学院 “两山”理念研究院,浙江 湖州 313000)

对S师范大学数学专业师范生连续8届就业数据进行量化分析,考察性别、户籍等个体先赋性因素与师范生“考编”的关联.以卡方检验等分析发现:女性拥有的获得教职的文化资本远多于男性,师范生就业的“女性优势”凸显;户籍差异对男性师范生“考编”影响不再明显,师范生就业中的“城市优势”出现性别分化.要破除上述先赋性因素的区隔与禁锢,应创设条件去除中小学教师的“女性化”标签,提升教师职业吸引力;应优化教师准入制度,关注学科优势与学科教学能力测评;应在社会整体层面激活“底层文化资本”,帮助优秀学子获得更多先赋性动力.

数学师范生;考编;性别与户籍;文化资本理论

1 问题提出

1.1 研究背景

近年来国家出台相关政策文件,大力支持教师队伍建设.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指出,要深化教师管理综合改革,完善中小学教师准入和招聘制度,建立符合教育行业特点的中小学教师招聘办法,遴选乐教、适教、善教的优秀人才进入教师队伍[1].2022年教育部等八部门印发《新时代基础教育强师计划》,要求“整体提升中小学教师队伍教书育人能力素质,促进教师数量、素质、结构协调发展”[2].当前中国教育迈入高质量发展、内涵发展新阶段,教师队伍建设面临着新征程与新使命.新时代背景下,提升教师培养质量,提高师范生就业能力,优化中小学教师来源,建设一支高素质专业化的教师队伍成为重要的时代命题.

考察师范生就业影响因素,特别是探究个体能力因素之外的“非能力因素”[3]的作用机制,探明个体性别、城乡户籍等先赋性因素如何潜在影响其学业成就与就业选择,具较强的现实价值.研究试图借助数学专业师范生的就业调查数据,分析师范生“考编”结果与学界普遍讨论的性别、城乡户籍之间的可能关联.对于以上问题的回答有利于深化对师范生就业影响因素的认识,为优化中小学师资来源提出相关分析框架,为教育行政部门开展教育决策提供相关借鉴.

1.2 文献回顾与理论视角

1.2.1文献述评

师范生就业通常与中小学教师来源并置,并在教师来源结构语境下被讨论.不少实证研究关注到师范生自身结构要素,诸如性别、城乡因素等在其就业中的差异性.研究指出,在中小学教师来源中女性教师比例显著高于男性.中小学女性教师比例呈整体持续增长趋势,教师职业形成一定的性别垂直隔离,男教师隐秘门槛逐渐形成[4-5].女性的专业技能、专业价值观要高于男性,且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使用积极方式来应对就业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压力;在就业心理准备、就业意向、就业取向,以及专业技能、专业价值观和胜任力总分上,存在显著的城乡差异[6].一些学者对基础教育领域学生的数学学业成就问题进行了分析.性别能够调节外显数学刻板印象与数学学习动机的关系,并且进一步影响学生的数学学习坚持性.男生的外显数学刻板印象通过提高学习动机影响学习坚持性;而对于女生,外显数学刻板印象却会降低学习动机影响学习坚持性[7].学生数学学业成就在性别方面存在显著性的差异,在数学演绎推理能力测评结果上女生表现好于男生;城乡学校学生之间也存在差异,城市学校学生表现明显好于县镇和农村学校学生[8].但是也有学者得出不同结论,发现男生比女生有更好的数学学业情绪,积极的数学学业情绪对学生的数学情意领域学习成果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在数学教育中要特别重视“女生焦虑”[9].

既有的研究成果揭示了个体先赋性因素在学生学业成就中的复杂影响作用,其中性别、户籍等影响变量已受到关注,但相关实证研究并不充足,特别是针对不同群体(如高等教育领域)学生学业成就的研究有待进一步拓展.鉴此,研究选取一所普通地方本科师范院校的数学专业师范生作为研究样本,基于该专业连续8届的就业统计数据,分析教师“考编”境况与师范生性别、城乡户籍等先赋性因素的关联.选取的学科为基础教育阶段的基本学科,且为理科学科,主要为了兼顾学科对性别的特殊影响.

1.2.2 理论视角

研究以文化资本理论为切入视角.文化资本理论的代表人是法国学者皮埃尔·布迪厄(也有译为布尔迪约,Pierre Bourdieu).他认为,所谓的文化资本是指“不同的家庭教育行动传递的文化财产”[10].文化资本带有阶级区隔性和排他性,不同阶层的家庭文化资本不同,上层阶级拥有更优势的文化资本,且这些人更容易取得学业成功,可以实现文化的再生产;而通过将学术等级转换成地位等级,可以进而实现从文化再生产到社会再生产[11].文化资本被划分为身体化、客观化与制度化3种形式[12],对大学毕业生就业发挥着特定支持性作用[13].

布迪厄主要探讨的是来自家庭限制的先赋性因素对地位获得的影响.其后美国学者迪马乔(P DiMaggio)对文化资本理论进行了经验验证.肯定了文化资本对教育获得具有显著影响,同时又提出文化资本并非特定优势阶层的资源.他们发现“文化资本对低阶层男生学业成就的正效应比对高阶层男生更明显”[14].对文化资本的深入讨论在引入更多的讨论变量,如性别因素之后,这一代际优势的传递机制呈现为更加复杂的表现形式.

上述文化资本理论有关个体先赋性因素对教育获得影响的不同观点为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视角.对师范生群体而言,他们谋求教职同样可能受到来自个体与家庭的先赋性因素的影响.考察师范生的性别、社会来源(城乡户籍)等先赋性因素与其学业成就(以教师编制获得为参照)之间的可能关联,特别是探明其作用机制,是研究的一个关注焦点.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及样本描述

以浙江省S师范大学数学专业师范生为取样对象.S师范大学是浙江省一所具有优良师范传统、鲜明应用特色的综合性大学,学科涵盖教育学、工学、农学、医学等11大学科门类.截止2022年底全校共计53个专业,其中师范专业为16个.本科层次在校生一万余人,其中师范生四千六百余人.研究选取2010年以来入学并顺利毕业的8届(2014~2021届)数学专业师范生共计640人作为研究对象.数据主要来源于就业统计资料,其中重点搜集学生入学及毕业年份、性别、户籍、就业单位等信息.

调查显示,640名学生中,男生234人,女生406人,男女比为1∶1.7;城镇户籍161人(其中城男48人,城女113人),农村户籍479人(其中乡男186人,乡女293人),城乡比为1∶3.0.历年应届生考取公办教师350人(男生102人,女生248人),其它形式就业290人(含升学及出国77人,非公办学校51人,企业60人,培训机构87人,当年暂不就业15人),公办与非公办就业之比为1∶0.8.见表1.

表1 研究样本基本情况构成

2.2 变量选择

调查学生性别、户籍与数学专业师范生“考编”3个变量之间的关系.自变量为性别与城乡户籍,因变量为数学师范生“考编”结果.检验假设H0为“数学专业师范生‘考编’与学生性别、城乡户籍没有显著关联”;备择假设H1为“数学专业师范生‘考编’与学生性别、城乡户籍具有显著关联”.

2.3 研究程序

借助SPSS 26.0统计分析软件,以卡方检验分析性别(男与女)、户籍(城镇与农村)、就业情况(“考编”与“未考编”)3个类别变量的关联性.进行多重列联表分析,首先将户籍变量视为分割变量,进行城镇与农村学生的性别与就业情况的2×2列联表分析;继而以性别为分割变量,进行男生与女生的户籍与就业情况的关联分析.此外,进一步以描述性统计分析纵向时间段内的性别、户籍与“考编”之间的年度变化趋势.

2.3.1 多重列联表分析

进行多重列联表分析,交叉表相关数据整理见表2.

表2 性别×就业情况×城乡户籍交叉表

分别以城乡户籍与男女性别为分割变量,得到的检验数据整理如表3.

表3 多重列联表分析的结果

注:a、b、c、d表示0个单元格(0.0%)的期望计数小于5,最小期望计数分别为17.59、89.70、19.90、42.58.

2.3.2 描述性统计分析

进一步纵向考察性别、户籍与“考编”之间的关联趋势.为更清晰地呈现变化趋势,建立城镇、农村、男性、女性等纵向时段内的不同趋势线图,并选择性别与户籍交叉呈现的线图展示分析.见图1、图2.

图1 2014—2021届师范生单因素“考编”趋势

图2 2014—2021届师范生“性别×城镇”因素“考编”趋势

3 研究结果

3.1 整体情况

当进一步以关联系数来比较,城镇毕业生的性别与“考编”关联强度(=0.056,列联系数=0.231)大于农村(=0.033,列联系数=0.180),显示性别差异对城镇毕业生造成更大影响.当以性别为分割变量时,男生户籍与“考编”关联强度(=0.002,列联系数=0.045)小于女生户籍与“考编”关联强度(=0.012,列联系数=0.108),显示城乡户籍差异对女生造成更大影响.

3.2 年度变化趋势

借助不同年度“考编”变化线图可知,师范生“考编”呈起伏波动状,这表明教师招考受当年教师招聘名额、考生报名情况,以及社会大环境等现实因素的制约明显.

从户籍方面分析,城镇户籍学生的考编率整体呈现“高起点、大起伏”特征,如2014年城镇师范生平均考编率突破80%,而2017年则下降为40%多,2020年又回升至79%;而农村户籍学生考编率在统计年度内变动较小,基本稳定在40%~60%的区间范围.从性别方面分析,男性考编率在统计年度内均明显低于女性,且这种发展态势较平稳.见图1.

从性别、户籍的交互作用进一步分析,交叉对比城男、城女、乡男、乡女的“考编”情况.城男考编率普遍低于城女(2020年城镇男性出现考编率100%的极值,原因是该年度仅招收1名城镇户籍男生,并考取编制,因此该年度样本数据不具有代表性),2017年之前两者的年度变化曲线大致相当,差额基本控制在20个百分点以内;自2018年开始男生考编率起伏较大,2019年低于女生考编率高达52个百分点.城镇户籍的男女生“考编”的异质性更强.乡男考编率同样明显低于乡女,但两者变化曲线相对趋同,变动浮度控制在约30个百分点.农村户籍的男女生“考编”更具同质性.此外,城男考编率在不同年份跃动明显,而乡男则表现得相对平稳,城男的“考编”优势虽一直存在,然而并不稳健,在某些年份可能低于乡男.相较而言,虽然城女的考编率变动幅度也略高于乡女,但并不影响城女整体优势的发挥.女性的“城市优势”较男性更为明显.见图2.

3.3 初步结论

(1)性别与“考编”的关联:男性考编率整体低于女性考编率,且男性“考编”比例低于“未考编”的比例,女性“考编”比例高于“未考编”的比例.

(2)户籍与“考编”的关联:城镇户籍的师范生较农村户籍的师范生“考编”优势明显,但整体结果并不稳健.男性户籍与“考编”没有显著关联,女性户籍与“考编”具有显著关联,女性考编的城市优势较男性更为明显.

(3)性别与户籍交互作用与“考编”的关联:城镇毕业生的性别差异对“考编”的影响要大于农村,城镇户籍男女生“考编”的异质性更强.

4 讨论与建议

对研究结果做进一步讨论,形成以下两方面认识.

4.1 师范生“考编”的“女性优势”的凸显

布迪厄将文化资本界定为“不同的家庭教育行动传递的文化财产”[12].在中国式家庭教育行动中,父母对子女的期盼往往“男女有别”,使得文化资本呈现出一定的性别差异,特别是“形体化”形态的文化资本在不同性别群体间的差异化配置,使不同性别的师范生在求职中拥有差异不均的“资源”,进而对就业结果产生直接影响.

4.1.1 男性获取中小学教职面临“隐秘门槛”

从文化心理上来分析,教师职业的性别区隔有其深厚的社会文化根基,文化心理的“隐秘门槛(enigmatic threshold)”[15]使男性在选择职业时要突破强大的社会性别壁垒.所谓“隐秘门槛”,即社会性别意识形态对教师职业的片面认识、刻板评价,以及对男性教师的无形偏见等,一定程度上成为男性进入基础教育领域的巨大羁绊.工作属性、工资收入、人脉圈子、发展空间等,均成为周围人言说评判的内容.

男性获取教职时面临的“隐秘门槛”进一步限制了他们将已经积累起来的文化资本投入在他们的教职获取这一行动选择之中.对居住于城镇、经济条件相对较好的男性群体而言,他们往往占有着或实或虚的资源,在接受的教育、家庭状况、个体自身能力等方面表现优越.但事实是,他们并未很好地将经济资本、社会资本转化为某些文化资本并为获取教职提供便利.相较于谋求教师职业,他们往往倾向于选择更具挑战性的其它高薪职业,这极大降低了他们获取教师编制的机率,更为多元的就业选择导致考编结果具有明显的离散趋势.相关调查也表明,户籍、家庭经济状况与职业类型选择存在显著差异,城镇学生更多青睐企业类、科学研究类和艺术类职业,家庭经济较宽裕的学生较倾向于企业类、艺术类和科学研究类职业[16],而非体制内相对稳定的教师职业.最终,由这种传统文化心理所构筑起来的隐性屏障阻隔了更多优秀男性进入中小学教师队伍.

4.1.2 女性获取中小学教职具有相对优势

与男性相对,女性在教职的获取方面具有相对优势.女性入职中小学的社会支持系统比男性更为强大.对于家庭经济条件较好的女生而言,她们在自身实力较强、“考编”意愿强烈、父母又能提供强大的支持前提之下,一般更善于将经济资本、社会资本转化为文化资本,易于获得教师编制.对于农村女生而言,她们的家庭文化资本具有寒门特征.“底层文化资本”包括先赋性的学习动力、道德化思维以及学校化的心性品质等内涵[17],它可以弥补文化资本的不足。寒门情境本身也可能包含某种具有激发学生取得教育成就的带有寒门特征的文化资本,如重视读书升学的家庭氛围、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内驱力和自我奋斗意识[18].但“底层文化资本”有其限度,首先需要个体“激活”这些资源,不能“将拥有文化资源和从这些文化资源中实际获得的社会优势混为一团”[19].女性相比于男性,在谋求教职岗位方面显然更易于“激活”这些底层文化资本,使其发挥实效性作用.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不管是城镇还是农村的女性,她们所拥有的进入教职岗的文化资本都要远多于男性.这些文化资本涵盖了社会心理变量如来自社会、家庭的态度、鼓励、教育期望等,这些影响往往经历漫长时间积累,难以在短期内消弭.对于数学专业师范生而言,除了上述提到的影响因素之外,还有一点不容忽视,即当前数学学科的“入编”考试更为注重考生答题能力的检测,其所实行的考试模式实则与教育学等学科教师招考模式并无二致,主要以记忆能力考查为主而缺乏对考生数学情感及数学思维能力的考查.这种考试模式更多的是考查考生前期做题的刻苦程度,而女孩子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她们往往更加努力,相较于男孩子专注度高,也就更容易在教师招聘考试中胜出.

4.2 师范生“考编”的“城市优势”的分化

从城乡差异来分析“考编”的差异可知,文化资本的城乡差异对男性师范生教职的获取不再明显,对女性师范生而言则带有比较明显的城乡区隔,其构成的“客观化”形态的文化资本与“制度化”形态的文化资本均凸显了女性考编的“城市优势”.

4.2.1 男性“考编”:文化资本的城乡趋同

城乡的先赋性一定程度上可以直观反映出个体的“社会阶层”与社会出身,因为不同形态的资本具有相互转化性,那些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相对更高的群体往往更易于获得更多文化资本.相较于农村学生,城镇学生更易于积累优势文化资本.然而上述样本数据显示,“城乡”属性特征在男性“考编”中已渐趋淡化,对男性而言并未形成明显的差异.

“城乡”属性在男生“考编”中渐趋淡化与男生在“当老师”的进程中逐渐遭遇的多重挤压紧密相关.一方面,男生入职中小学面临着教师职业意识形态中“男性当老师没出息”的舆论挤压,致使其“当老师”的意志不坚定;另一方面,在开放的教师教育体制之下,教师来源多样化,师范生当老师的优势已不在,且在教师招聘考试中还要遭受来自女生的先天考试优势的挤压,男生很难超越女生.在多重挤压之下,许多男性师范生面临职业选择困境:要想入职中小学,就只能去一些经济并不发达、区位较为偏远、交通不便之地,这一现实处境往往与他们自身心理预期存在极大落差.上述就业中可能遭遇的境况对城镇与农村的男生而言具有共通性.其直接的后果就是男性在中小学教师群体中集体退场,城镇的优势文化资本在男性群体中并未得到很好利用.

4.2.2 女性“考编”:文化资本的城乡区隔

女性的“城乡”身份对“考编”的影响依旧显著,说明城乡所带来的个体先赋性资源不均衡问题在女性群体中更为突出.以布迪厄文化资本理论作为参照,城镇等经济地位较高的人群可能拥有更高的制度化文化资本(家长有更高的教育水平),拥有更高的客观化文化资本(家长为孩子购买更多书籍、文化用品等),以及拥有更高的形体化文化资本(家长为孩子的学业提供更多教育指导、教育期待与职业期望等),使得城镇孩子有更好的教育获得.城乡女生在“考编”中呈现较大差别,一个现实的影响因素在于城市女生有更多物力与财力的支撑参加课外辅导学习.从数学学科角度上来看,通过高精度的辅导学习可以使女生答题更具针对性,课外辅导的优势也是决定求职成果的关键性影响因素.

农村学生的家庭文化资本相对较弱.布迪厄认为资本界定了他们生活可能性与发展际遇[20],然而迪马乔的文化流动理论使得“底层文化资本”受到关注,特别是在中国这样一个重视教育的国度,文化资本的某些层面并不具有阶层区隔与排他性,家庭背景中教育期望等社会心理变量构成教育获得的重要解释变量[21],在客观化文化资本与具体化文化资本方面,都有可能突破家庭限制而为孩子提供[18].不过这些底层社会所具有的独特形态的文化资本与城镇等“优势阶层”的文化资本相比不具有必然的独特性,特别是在以女生为主要对象的群体中,其优越性可能不再突出.也正是由于这一原因,文化资本的城乡差异在女生群体中依旧显著.

综上,根据数学师范生先赋性因素及其与就业关联情况的分析可知,女性拥有的进入教职岗的文化资本远多于男性,师范生就业的“女性优势”凸显,即便是在一些传统的以男性优势见长的理科类学科专业上,教职的获得依然存在一定的性别区隔.此外,文化资本的城乡差异对男性师范生教职的获取影响不再明显,对女性师范生而言则比较明显,师范生就业中的“城市优势”出现分化.然而性别、户籍等对师范生“考编”的限制并非无法打破.要想破除这些先赋性因素在师范生“考编”中的区隔与禁锢,进一步优化中小学教师来源,至少要在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努力.

首先,在多元主体层面努力调整教育期望,创设条件去除中小学教师“女性化”标签,同时大力提升中小学教师职业地位,增强教师职业吸引力.社会层面,应形成鼓励男性从教的良好支持系统,引导男性自身转变观念态度,有意愿、有动力加入到中小学教师群体.大力营造尊师重教的良好社会氛围,从工资待遇、津贴补助、地位待遇等方面提升教师的职业获得感与职业幸福感,提升教师职业吸引力.家庭层面,父母对于男性从教应给予充分肯定与支持,尊重孩子的教师职业选择,并创设条件形成良好的家庭支持氛围.学校层面,应在数学教学活动中关注性别差异和城乡差异,重视数学演绎推理培养的重要性[8];基于数学“卓越教师”培养目标,力促师范生对教育、数学及数学教育的本质思考,回应当下基于“立德树人”的数学教育的基本问题[22].

其次,在教师招聘考试层面不断优化制度设计,关注学科优势与学科教学能力测评.对数学学科而言,关注学生数学情感的发展将是未来数学教育领域的重要方向[23].一方面,建议在教师招考中关注学生数学情感能力的发展,增强数学思维能力的测评指标,将解题过程作为重要检测标准,真正使学生能够发挥数学学科优势;另一方面,建议在教师招考中增强学生数学学科教学能力的测评指标,关注“指向核心素养培养的数学综合与实践领域教师胜任力”[24],把真正具有数学教学优势的学生选拔出来做中小学教师.在制度设计层面减少教师招考的笔试比重,在笔试阅卷方面减少标准答案的评阅标准,增加面试说课比重,确立注重数学教学能力考查,而非数学做题能力考查的教师招考导向,为具有数学学科优势、数学学科教学优势的优秀学生入职中小学拓宽渠道.通过优化数学专业师范生的“考编”机制,创设多元化入职渠道,破除传统的师范生“考编”就业中男女性别区隔的现状.

第三,在社会整体层面着力于激活“底层文化资本”,贫寒家庭应尽可能给孩子创造更多的文化活动参与机会,营造良好的家庭文化氛围,并给予鼓励、期望,使孩子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获得更多先赋性动力.同时国家、社会也应对深处寒门的学子给予积极关注与帮助,为他们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通过后天教育这种自致性因素来弥补家庭背景的不足.当前国家基于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立场放开放宽城市落户限制,加快消除城乡户籍壁垒,“建立与统一城乡户口登记制度相适应的教育、卫生计生、就业、社保、住房、土地及人口统计制度”[25],一定程度上也在政策层面淡化了大学生的户籍身份,但是户籍背后所附着的诸多“资源”及其对教育的影响短时间内难以消弭.要想真正变革多年来我国城乡基本公共服务不均等的状况,弱化多年来城乡教育资源分配失衡带来的诸多影响,还需要有更多的工作投入.

5 结语

研究重点探讨了一些先赋性因素对师范生获取教职的关联影响.社会学理论较为一致地认为,个体社会地位(职业)的获得,除了宏观社会结构和国家制度原因之外,还受个体所拥有的社会资源及运作这些资源的能力的影响[26].研究发现,户籍背景、性别差异等作为一种先赋性因素,对个体职业的获得具有重要影响.然而毋庸置疑,教育等作为自致性因素同样会对个体职业的获得造成影响.对教育制度的补偿机制的更多关注,即在师范教育学习阶段,当教育制度介入社会制度,其对人的社会出身(或性别)和他(她)最后的就业有无相应的影响关系,或者说存在何种影响关系,这可能是未来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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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Employment of Mathematics Normal University Students from the Difference of Gender and Household Registration——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the Micro-Data of “S” Normal University in Zhejiang Province

WANG Ya-jing1,2, SHAO Ze-bin1

(1.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Jiangsu Nanjing 210097, China;2. “Two Mountains” Concept Institute, Huzhou University, Zhejiang Huzhou 313000, China)

This paper conducts a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the employment data of mathematics students in “S” normal University for eight consecutive years to investigat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ividual predisposition factors such as gender and household registration and the “examination compilation”. Chi-square test result shows that women have far more cultural capital to obtain teaching positions than men, and the “female advantage” in the employment of normal university students is highlighted. The difference in household registration has no obvious impact on the “examination compilation” of male normal university students, and the “urban advantage” in the employment appears gender differentiation. In order to break the divisions and constraints of the above preconceived factors, we should first create conditions to remove the label of “feminization” of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teachers and enhance the attractiveness of teachers’ profession. Secondly, we should optimize the teacher admission system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subject advantage and the assessment of the subject teaching ability. Thirdly, “low-level cultural capital” should be activated at the level of the society as a whole to help excellent students gain more innate motivation..

mathematics normal university students; examination compilation; gender and household registration; cultural capital theory

G640

A

1004–9894(2023)05–0076–06

王亚晶,邵泽斌.数学师范生“考编”:性别与户籍的差异性分析——基于浙江省S师范大学微观数据的实证调研[J].数学教育学报,2023,32(5):76-81.

2023–05–23

国家社科基金教育学青年项目——家校合作对学前流动儿童社会情感能力影响的实验追踪研究(CHA200262)

王亚晶(1985—),女,山东青岛人,湖州师范学院讲师,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主要从事教师管理研究.

[责任编校:陈隽、陈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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