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营建引导下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景观特征与形成机制
2023-10-26陈耸王晞月林箐
陈耸 王晞月 林箐*
聚落是人与自然紧密联系的社会生态系统[1],这种系统是长期适应的结果,承载着人类活动和日益变化的建成环境的印记。水利系统往往形成了中国传统的以农业为基础的聚落景观的基本结构[2-3],以水利为纽带开展传统聚落的综合性、整体性研究,可以揭示区域乃至更大范围的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深层次内涵[4]。
中国东南沿海平原如杭嘉湖平原、萧宁绍平原、温黄平原、莆田平原、潮汕平原等具有相似的自然特征和社会经济发展历程[5];在地理基底上,多依山面海、水网纵横且气候温润,长久以来依靠水利和农业,物产富足、聚落密布,但同时也面临着洪、涝、潮、旱、台风等自然灾害和人类剧烈活动的影响。地处福建的莆田平原地理单元相对独立,景观发展演进脉络清晰,形成了一套以水利为主导的、适应滨海平原的聚落发展模式,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关于莆田平原的研究可见于地理学、历史学、社会学、考古学、建筑学、风景园林学等领域,内容涉及莆田平原地质环境的演变[6]、莆田水利工程建设历程、水利农田的开发历程[7-8]、水利与管理制度的关联[8]、水利与社会模式的关联[9-10]、水利与仪式信仰的关联[11]、水利系统和水工设施的特征及价值[12]、莆田古城[13]及传统民居[14]等的形态特征、莆田区域景观的演变与特征[15]等方面。总体而言,相关研究成果丰富,但尚缺乏对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景观特征的相关研究,既有研究仅停留于个案层面,缺乏对区域聚落整体特征、规律的总结;同时,现有研究对相关聚落特征的总结更多是史料梳理,较少进行定量的描述和分析。鉴于此,本研究将从水利营建的视角,通过史料梳理、实地勘察,结合空间图解、ArcGIS空间分析,探讨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景观特征与形成机制,对于理解东南沿海平原人居环境营建的演进脉络和内在逻辑,识别承载聚落特征的关键要素结构,引导聚落未来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
1 莆田平原水利系统和聚落的演变
莆田平原地处福建沿海中部,是福建四大平原之一,包括南洋平原、北洋平原、九里洋平原,由河海泥沙在浅海湾交错沉积以及人工围垦而成,海拔多在30 m以下,总面积约391.8 km²,西倚壶公、九华、凤凰等山脉,东临兴化湾,南达燕山期花岗岩丘陵边缘,北至囊山山麓,区域内有木兰、延寿、萩芦三大溪流穿过。
莆田平原早期原为海湾,“海潮直至南山之下,波光山色,互相动荡”[16],随着木兰溪下游裹挟的泥沙和兴化湾海潮带来的泥沙相互作用,海湾地带逐渐形成大片沼泽地。魏晋以前,平原“处处斥卤”[17]。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战乱,衣冠南渡,大量人口迁入莆田,带来了先进的农业技术和耕作制度,爆炸性增长的人口也使得稀缺的土地无法供给人们生存需求。
1.1 筑塘蓄水,围塘而居
自唐代始,先民便开始了小规模的水利工程与聚落营建。此时莆田平原的海潮尚未完全褪去,存在大面积的沼泽地。先民利用山前的平原汇流区因地制宜修筑平塘以蓄山间水源,如贞观(627—649)年间,人们就分别在南北二洋平原兴建了诸泉塘、永丰塘、沥浔塘、颉洋塘、横塘、国清塘等11个蓄水塘,大塘可灌田约300 hm2,小塘也可灌田近60 hm2[18];吴兴拦海筑堤,兴建延寿陂,开启北洋平原的开发进程[18];裴次元于红泉筑堰储水,垦荒为田,并在东角遮浪筑堤遏潮,南洋平原开发也就此开始[17]。接着,再从平塘引流以灌溉周边农田,同时在塘周围形成了早期聚落,此为萌芽与奠基的阶段。
1.2 截溪筑陂,凿渠引水
宋代是莆田平原大开发的时期,奠定了今后莆田平原的水利系统与聚落的格局。宋代先民在自然环境和经济、科学技术的推动下形成了以“平原四陂”为主导,塘、堤、渠、闸等配套设施为辅的综合性水利工程。自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起,先民陆续在萩芦溪下游、萩芦溪上游、延寿溪兴建了南安陂、太平陂、泗华陂(使华陂);元丰六年(1083年),李宏主持的木兰陂水利工程建设完成,在南洋平原开挖百来条沟渠,立4处抵海斗门[19],弃横塘诸塘为田,只留国清塘以备大旱[20],又自陂头至三江口两岸,各筑堤25 km,使南洋平原得以广泛开发[21]。至元朝,人们在宋朝的基础上对水利工程再加经营并达到顶峰,如元延祐二年(1315年),张仲仪在木兰陂左岸筑万金斗门,引水环郡东北与延寿溪会合,使得木兰溪、延寿溪、萩芦溪三大水系自南而北相互贯通,又废弃南洋“周回三十里地”的国清塘为田[20]。这些工程措施带动了大规模的农田围垦和聚落建设,聚落也由丘陵平原相接地带逐渐迁徙至平原中心和沿海地区,此为创新与发展的阶段。
1.3 增涵固堤,围海渐垦
明朝以后,受资源总量、技术水平等因素限制,土地开发趋于饱和。该阶段的水利农业主要有3个方面的建设活动。1)维护、修缮和新增旧有的水利设施:受技术局限和灾害、战乱频发的影响,水利设施多有损毁[22],对设施的维护和修缮是明清时期的建设重点,同时还新建章鱼港陡门[17]、港利沙田陡门、荷包濑三堰等设施解决渠水漫溢或淤积问题[23]。2)修缮和完善沿海的堤防体系:明代莆田平原沿海自然灾害日益频繁,海堤面临极大压力,常因遭受损毁而反复修建。3)持续围垦沿海土地:明清围海造田活动不断进行,使得南洋平原的土地逐渐外扩[24]。明清时期聚落的扩张态势显著,平原人口趋于饱和,形成了城区、涵江、黄石为主的聚落聚集区,并逐渐向南部滨海台地区域扩张。与此同时,明清时期的聚落格局常受倭寇之祸和“迁界禁海”政策的影响呈现出较大的波动[17,25],沿海聚落常遭损毁。水利系统与聚落在此过程中留下了鲜明的历史烙印,此为曲折与成熟的阶段(图1)。
图1 莆田平原历史时期水利、聚落、农田分布图[26]Distribution map of water conservancy facilities, settlements and farmlands in the historical periods of the Putian Plain[26]
2 水利系统的结构
莆田平原水网密布,水量丰富,水系均为外流河,水量补给源自降水,降水量分布不均导致河流水位季节变化大;沿海潮汐属正规半日潮,每昼夜有两次高潮和低潮[27]。在持续的探索和演变中,莆田平原形成了一套相对稳定的水利系统,外挡海潮,内引淡水,具有高效、经济且集约的空间形态结构,这一结构是依据其功能系统的运作机制衍生而来的[28]。莆田平原的水利系统组成可分为4类。1)防御单元,主要为堤防,用以阻隔咸水和抵挡海潮,北洋海堤自木兰陂到三江口,全长50.75 km,南洋海堤自木兰陂到东山,全长36.73 km。2)引水单元,包括陂、塘、堰等,多建于山前平原,用以储蓄上游溪流淡水或者山涧淡水,唐代修建的诸泉塘、永丰塘、沥浔塘、颉洋塘、横塘、国清塘等和宋代兴建的南安陂、太平陂、泗华陂、木兰陂便是典型代表。3)传输单元,包括沟、渠、河等,连通陂塘以引水灌溉农田,南洋沟渠分上、中、下3段,有大沟7条、小沟105条,全长113 km,北洋沟渠全长185.5 km,形成了纵横交错的河网渠系。4)调控单元,包括陡门、涵洞等,用以控制水道水量、阻隔海水和泄水,新中国成立前,南洋原有陡门5座、石堰3个、水则关1处,通海、通沟的主要涵洞25口,北洋原有大小陡门16座、涵洞54口,有效解决水流排放问题[29](表1)。这样综合性的水利系统给聚落营建提供了基本的支撑作用(图2)。
3 水利营建引导下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景观特征
3.1 莆田平原传统聚落分布特征
莆田传统聚落广泛分布于平原大地上,依水而建,因水而兴。为揭示莆田平原传统聚落的空间分布特征,本研究依据《莆田平原的仪式联盟》(Ritual Alliances of the Putian Plain)的记载[30],确定莆田平原传统聚落(自然村)646处,利用ArcGIS 10.6软件对聚落点进行平均最邻近指数分析、核密度分析,其中,平均最邻近指数分析可以描述聚落的离散程度[31],核密度分析可计算聚落在周围邻域的密度,可以显示出空间点较为集中的地方[32],这两种方法可以从整体上把握聚落的空间分布特征。分析表明:1)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整体上呈现出集聚性分布,其平均最近邻指数(ANN)为0.951 3<1,对应的P值<0.019 9,Z得分为-2.328 2,置信度>95%;2)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核密度分布总体上呈现多个高值区域,在东南部沿海地带出现大片低值区域(图3)。其中,北洋平原的涵江、南洋平原的黄石是聚落分布的核心集聚区,其聚落密度最大达到3.701个/km2,特别是涵江一带水网密布,形成了连片的聚落群,黄石聚落集聚区则为面状,且因地势较高而水网稀疏,两地也出现了莆田平原的早期集镇。此外,城区的南北两端、九里洋平原也有较大的聚落密度。
图3 聚落核密度分布Kernel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settlement
为进一步揭示水利营建对传统聚落空间分布的影响,笔者利用ArcGIS 10.6软件对聚落点和水系进行标准差椭圆分析,其中,水系分布依据历史图集和当代遥感影像校核而得。标准差椭圆可以描述聚落和水系的空间分布重心、展布范围、方向等特征[33],比较两者标准差椭圆的异同可以揭示其空间分布的关系。分析表明,聚落与水系的标准差椭圆的空间分布走向大致一致,呈现出东北—西南的延展方向,说明了水系对聚落的基础性作用。但两者的标准差椭圆并非完全重合,聚落的标准差椭圆范围更大、长轴更长,且更靠近西侧山地,说明了聚落分布范围更广,除了与中心水系耦合之外,山前平原也是聚落选址的青睐之地,在平原人口逐渐饱和之后,聚落也向南部丘陵扩张;此外由于海岸带来的自然风险和明清海禁政策影响,聚落在区域空间上向西收缩(图4)。
3.2 莆田平原传统聚落形态特征
莆田平原传统聚落在和水利系统互动时产生了不同的空间形态特征。本研究采用该区域1975年美国地质调查局(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 USGS)锁 眼 卫 星 影 像 (earthexplorer.usgs.gov)进行分析,通过对影像的识别与归纳,根据聚落的功能、形态、与水系的关系等因素,将莆田平原传统聚落分为5类展开研究,在ArcGIS 10.6中进行落点和核密度分析(图5),并对典型样本展开详细探讨(表2)。
图5 莆田平原不同类型聚落核密度图Kernel density of different types of settlements in the Putian Plain
3.2.1 堤塘聚落
堤塘聚落依托水利系统的防御单元而生。该类聚落多沿海、沿平塘、沿木兰溪两岸分布,随堤防的走向而成带状,其内侧河流常垂直于堤防,聚落常沿内河两岸生长,呈指状结构。在历史时期,随着人们的持续开垦,海岸线和堤坝不断外移,部分平塘也转变为农田,因防御单元而建的聚落不再承担原有的功能,堤岸则演变为聚落的主街,从如今带有“堤”等字眼的聚落名中便可见一斑,如华堤村原为海岸的边界、沙堤村原为国清塘的边界。
3.2.2 陂闸聚落
陂闸聚落服务于水利系统的引水单元和调控单元。该类聚落多地处木兰溪两岸或山前的陂闸旁,其布局模式通常是紧邻着陂、涵闸、陡门等水利设施的两端,呈双团状分布。对于大型的引水单元而言,其旁的聚落也颇具规模,面积为5~10 hm2不等,如木兰陂两岸的木兰村和屿上村。对较小型的调控单元而言,因周边土地多处木兰溪畔,受洪涝灾害的影响,聚落面积一般不大,呈团状或带状分布,面积多在5 hm2以内,如林墩陡门旁的桥兜村。
3.2.3 灌渠聚落
灌渠聚落依托于水利系统的传输单元,由于传输单元在提供灌溉水资源的同时也提供了便捷的水运交通,能直接服务于周边土地的农业生产和商贾贸易,因而灌渠聚落成了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最主要的类型。又由于传输单元在空间分布和地形地势等方面的差异,灌渠聚落形成了较为丰富的子类型,大致包括洲岛型、沿河型、跨河型3类。
1)洲岛型聚落多地处北洋平原南部,周边地势低平,海拔仅3~7 m,河渠密布而曲折,宽度较宽。农田也由此呈现出有机的洲岛形态,为不规则的多边形。聚落沿河布局,呈临水团状或带状,通常只占据洲岛的边缘区域,受河网限制,聚落长宽比通常较小。各聚落组团之间距离多为400~700 m。典型者如陈桥村、郭庄村。
2)沿河型聚落多分布于北洋平原西部和南洋平原东部。在北洋平原西部,河渠多呈曲线形,密度较低,宽度较窄。农田多成块、连片分布。聚落沿河呈曲线带状,或宽或窄,长宽比通常较大。各聚落组团之间的距离多为1 000~2 000 m,典型者如濠浦村、吴江村。在南洋平原东部,土地开发时间多在元明清时期,因技术的成熟使得河渠呈现笔直规则的形态。农田则呈连片带状分布,方向性强。在以舟楫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农耕时代,河渠交汇处常常是聚落选址的首选,聚落呈临水带状或指状,条带宽度在100 m左右,多沿河一侧分布,在河道较窄处则跨河生长,聚落长宽比较大,且在聚落中心会形成局部团状,单个聚落组团面积相对较大。各聚落组团之间的距离较远,多为1 000~2 000 m。典型者如华东村、金山村。
3)跨河型聚落多分布于南洋平原西部和九里洋平原,河流渠系较为规则,宽度窄,农田则连片分布。因河流较窄聚落常跨河分布,以桥梁相连,呈团状,各聚落组团之间距离在500~1 000 m。典型者如蒲坂村、厝柄村、李厝村。
3.2.4 河迹聚落
河迹聚落地处木兰溪两岸,特别是木兰陂自张镇村段,因该区域内木兰溪时常改道变迁,留下了众多的牛轭湖,再而发育成弯曲的河流水系,开垦的农田也基于这样的牛轭形的河道而形成了放射状的肌理。由于沿岸土地的不稳定性,聚落往往无法形成较为聚集的形态,而是较为分散地分布于木兰溪两岸或河迹周边,面积较小。典型者如埭尾村、港利村。
3.2.5 山麓聚落
山麓聚落多地处南洋平原南部和北洋平原东北部、西部的丘陵地带,山麓土地干燥,用水便利,可抵御洪涝灾害,是早期先民定居的首选,历史较为久远的聚落多源于此。部分丘底有河渠,河渠依山就势随等高线铺展,部分河渠较少的聚落周边开垦有大量小水塘以资灌溉。农田则环绕小丘开垦,呈现出层层叠叠的放射状。聚落多选址于丘陵边缘低平处,沿着小丘成环状或带状布局。典型者如黄石镇、江口镇、郑塘村、珠坑村。
4 莆田平原传统聚落形成机制
4.1 水环境的限定
自然水环境是水利营建和聚落形成的前提条件。在莆田平原形成的过程中,海面升降、河流作用从东西两端影响着传统聚落景观的形成。历史上的海平面发生过多次升降,在公元300年左右形成部分沼泽地[6],这为平原的开发建设提供了前提条件;同时,海水常溯流而上,导致河水咸淡不分,难以灌溉,海潮所带来的物理冲击力也常对聚落造成严重破坏。从西侧山体流出的河流对地表形成起到重要作用,发源于闽中山区的木兰溪、延寿溪、萩芦溪从莆田平原西部注入海湾,提供了丰富的陆源碎屑物质,助推平原形成;同时,每年5—10月河流径流量大,形成的洪水给聚落带来极大安全隐患。另外,气候因素也影响着水资源的空间分布:一方面,莆田平原的丰富降水和湿润空气适宜农业生产,另一方面,梅雨和台风气象常诱发相关洪涝灾害。自然水环境为人居建设提供了基本的支撑作用,但也时常干扰和限制着人居环境建设的进程。
4.2 水系统的建设
水利系统的建设是人居环境建设的首要内容,而后衍生出的农业围垦和建筑营造均以水利系统建设为前提。水利系统的发展和变迁走向决定着平原边界的变化、农田的分布以及建筑的集聚区域。正如前文所述,莆田的先民通过堤坝阻隔海水、陂塘蓄积淡水、灌渠输送淡水、涵闸调控水位,一方面将海洋的咸水拒之平原之外,使农田免受咸水的危害,另一方面为农田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淡水资源,并使其分布均匀,由此为农业生产提供了充沛的水源条件。农业生产又给人口的聚集和建筑的营建提供了生计保障,这些要素的共同组合形成了聚落空间要素的框架。
4.3 水管理机制的变迁
水管理将水文流域体系转化为社会人文体系[3],并产生了相应的社会组织关系。北宋以前,莆田境内的土地开发多依赖于官方的强制力量,即作为“屯田”制度的产物;北宋以后土地私有制得到发展,水利农业管理逐渐拓展至基层社会[8];至明清,用水成员更广泛地参与水利管理,整体上形成了宗族主导、民众实施、政府监督的社会组织模式,其中,宗族是水利营建的核心,负责提供资本、管理收益、组织民众,也承担着社会教化、维护治安、宗教活动、抗洪排涝等职能[30]。水管理机制的变迁反映了社会组织和权力结构的变迁,对水利的管理促进了基层自治的形成,实现了对社区生活和人居建设的有效统筹。
4.4 水信仰的凝聚
在水利和聚落营建的同时,水信仰得以逐步形成,并成为传统聚落组织和运行的内在力量。水信仰的来源通常是乡民为感念治水先贤,立庙祭祀,再由此产生相关的仪式,即一种族群的、社区的、具有地方价值的功能性表演[34],从而完成社会化的过程[35]。同时,以宗族为核心的水利共同体常常是水信仰和仪式组织的基本单元[30],水利共同体内的村庄常常具有共同的信仰和仪式活动,构成了超越村落与族姓的社会网络,也促进了聚落集聚性形态的生成。由此,水信仰将物质的聚落空间与非物质的历史事件、宗教信仰、神话传说、社会秩序等要素联结起来,构成了一种聚落文化景观。
5 结语
莆田平原传统聚落在千年的曲折发展历程中依托水、改造水、管理水,形成了独特的聚落景观特征和人居文化。本研究通过对历史上可考的文字素材、图像素材的解析,结合地理空间信息技术等方法,总结出莆田平原水利系统与聚落的演变、水利系统的结构和运行、传统聚落景观特征和形成机制。鉴古而知今,莆田平原传统聚落是人类应对自然环境变化和人文社会环境变化时的适应性发展。然而在快速城镇化的背景下,莆田平原众多聚落已被淹没在城市扩张的浪潮中,生态系统恶化、景观风貌同质化、地域文化缺失等问题日益凸显。当代的城乡建设应充分理解传统聚落的人居营建逻辑,并结合现代的发展理念,在保证区域社会、经济稳步发展的前提下,珍视历经岁月积淀的传统聚落景观,以实现人地关系的再平衡和国土景观多样性的维护。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文中图表均由作者绘制和拍摄,其中图1~5的历代海岸线依据《福建省历史图集》中莆田平原水利变迁图(1∶110 000)绘制,聚落点位依据参考文献[30]绘制,水系和农田依据历史记载和当代卫星图校核而成,水利设施分布依据《木兰陂水利志集》中的木兰陂灌渠示意图及文字记载绘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