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彩治愈
2023-10-26肖遥
文 肖遥
在微信上看过的一篇文章说,一个女孩坚持画云,画了一千天。如果是我,我不会画她画的那种梦幻的云,我会画城市的天空上,楼宇夹缝里的云。毕竟我大多数时间其实看不到整朵云。在公司,我只能看到对面楼顶的几缕云;在家,也只能看到两楼之间的半朵云。
下了班的我,会到公司楼顶站一会儿。夏天傍晚的阳光,不客气地倾倒在几大朵云上,将云染成金色的,金色很快就变成红色、橙色、紫色,接着,紫色又变成彩色。此时的云比最清晰的彩虹还斑斓,比最艳丽的花朵还灿烂。看到地上人们行色匆匆目不斜视,没人注意它们,我有点遗憾,但也有点窃喜:如果大家都抬头看,会不会把云看羞了?话说“彩云易散琉璃脆”,我能与这些云相遇,看到它们最绚烂的样子,已经是人间值得了。
我看过最治愈的云是在某处山顶。山谷里的云雾聚在一起,就像两座山之间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白色的云雾翻滚汹涌,我不停地拍照,其实是用相机挡住脸,不想让人看到我悄悄滑落的泪水。那个时候的我,处在人生最低谷,正在努力自救。我四处游逛,每看一处美景,都会好那么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就像从峡谷里往上爬,这些美景就是我的抓手,我借助它们找到自己的路径,不至于坠落下去。
那一程,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很多奇幻的云彩。在一段海滨公路上,长途跋涉的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在恍恍惚惚之中,云朵美得如梦似幻,像很多很多动物,从海面上跑过去。我恨不得给眼皮支个火柴棍,目不转睛地看呀看……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发现我的眼睛太忙了,它们已经顾不上去流泪了。
此后,不想直面惨淡人生时,我都会想方设法找个空旷的地方去看看云。我觉得,很多现代心理疾病可以用天空治愈。每天清晨和傍晚云蒸霞蔚的时候,抬头看天空,在云卷云舒、光线瞬息万变时,人会产生比看电影还精彩的感受。电影还可以重复看,而天空给你演绎的这出抽象派动图,分分钟都不一样,更为激动人心,更能拓宽人的想象空间……夜幕降临,大戏结束,明天又是另一天的天光云影了。
有一天,我在人行天桥上偶遇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晓云,她抱着一束花走过来,身后的天空刚好有一朵云,那朵云就像一座耸立的小山。我俩就站在这朵奇幻的云下聊天。她在一所大学任研究生教学秘书,手上的花是曾经的一位学生送的。这位学生能歌善舞,英语口语很厉害,到毕业时却出了状况,不上课,也不考试了。晓云找她了解情况,她抱着晓云哭了,说父母离婚了,虽然继父很好,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晓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跟她聊天,督促她去上课,陪她去补考。如今,这位学生已经毕业,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完全修复了自我。她的微信签名是晓云劝她的一句话——“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晓云说着说着,她身后的那朵云越来越高,越来越亮,在夕阳的照耀下光芒万丈。那朵云和她的故事特别搭,好像在给这个激动人心的故事做背书。那朵山一样立体而高耸的云,是我这段时间里见过的最美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