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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灯》

2023-10-25赵晓梦

诗选刊 2023年8期
关键词:屋顶泥土母亲

被风吹老的无力感,跌倒在冬天的

杂草中。梅树的身体藏不住事情

到了这个年纪,是曲是直,或横或斜

哪一种都千疮百孔,长路漫漫意味着

双重痛苦。上下求索

不如在一张纸上推出逆势生长的动感

剩下的余生大胆留白不序春秋

长街尽头,一窗疏影里也有伤寒论

离骚遗弃的祠堂,撼不动老树

不可一世的金石之气。梅花一声低语

东风便从水面起步,用手指的肌肉缩紧

那些散落荒野的民生。似是而非的门槛

最容易违背黎明的初衷,明月什么也不找

没人的房间没人在意肩膀撕裂的清晨

只有江水需要人停留,逝者需要人叹息

一枝梅花还没来得及和所有的梅花交谈

蜜蜂就刺穿了暗香的黑暗与眩晕

未完成的光线拒绝盘桓在衣袖边缘

口语和方言保持足够耐心,克服远山

靠近桥洞的云烟。大地就像枝头的火苗

又潮又湿

城市在街道和鸽哨的褶皱中躺平

递给春天的望远镜被季节拿反了

放大不了河边李花的一树白

石牛的眼眸只听命于茂盛的草

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房间,消失的展览

与消失的建筑在低音中把门打开

为苔藓覆盖更多不被潮湿穿透的光线

脆弱的花朵找不到进城的道路

公园里的昆虫阻止不了阴郁的步伐

也还原不了路灯从零到完整的线索

满天飞舞的纸鸢阅尽繁花似锦

唯有今晚的月光里意象不再出现

孤独而深邃的蓝照亮枝丫分开的梦境

暗香在行人身上刮起风

山坡最终在眼睛的穹顶汇合

瘦金体的树,瘦金體的花

经受得住黛影起伏荣耀碎地

即使敞开的光嗅出某种破败气息

荒芜的居所也能面朝大海隔岸观火

我想起亲吻淤泥的那个早晨

俱为活笔的李花停下来等草先过去

高楼纠正了河道的弯曲。你能看到的

天空中,脚手架正在平复黎明心情

城市将仅有的春天交给河流两岸

白鹭站立的地方,堤岸让野草了无生趣

被旷野遗弃的菜花隐藏在乱石中

烧烤和冷饮的道路消失,蜜蜂注定不会

走出赶花人的蜂箱

三环之外是绕城,绕城之外是第二绕城

密集的桥墩示意风从城外走

天地无私,树林和飞鸟却从不在自身的

肉体上定位。这是菜花的私事

一切与道德无关的生命状态都能从水中

抽离,一条江水的规则就是把气味冲散

月光只是把花的颜色过滤

死亡一直都在。蜜蜂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因为落在你们身上就没有肝脏会喊痛

因为果实已经长满铁树。所谓花季

就是花的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河流记住了光,荒潍记住了影

菜花还在还乡的路上,即使白日将尽

春天也不会说出泥土的隐私。有时候

眼泪就能问到花朵本质

水浅危险。神秘的花朵都从河边来

听从风的安排,描了眉的精华

连雨水也去除不了它们的体味

加入群聊的每一片花瓣都血肉饱满

蜜蜂住在崭新的爱情中。即使

浮光掠影,停止的时间也能重新发动

可以自由地死,自由地生

这才是春天该有的样子。孤芳自赏的

路上,天边的云霞总在失去朋友

大面积的田野每一根筋脉都蓄满汁液

戴了许久的口罩在野生的树干上

仍然对疾病有着特殊的敏感

可以肯定的是,折柳伤不了春

黎明都会在有风吹过的地方长出来

离别的身体被江水充满。水深也危险

眼泪总会听从石头的安排

在这里的桌子上用跑步死给你看

桃花从身体里醒来,停留在露珠上

自带气场的一滴水从晨曦中起身

一个眼神就收走为你准备的那些词语

在新的枝头,给时间一点一点染上颜色

足够你开,足够你在城市之外的

春天向前冲。在干墨勾皴的树干上

梨花的瘦金体没有丝毫迟滞

足够我在墙角与屋檐的斑驳里

收拾日暮笙歌。想起天下一人

留在石头上那些幸福的阴影

示意春风渐暖,百花将残

一朵花就是一面放大镜。春天被

分解成一个个单独的镜头

失去的映像都在热泪盈眶中激增

荷尔蒙。道路作证

犹豫的那一下就是感情的瑕疵

颜色失真,许多植物已不可辨认

只有我是你滚过枝头的浩大繁星

以及毫不怜悯的凋谢。恰到好处的

河流落下山坡,树的夜雨寄不了北

倒春寒并不代表什么,春天注定会

关闭身上所有道路。风从各个方向

侵入,令你有一个灿烂妖娆的背影

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体会你的

阴晴冷暖与万千变化

我不跟你计较,是风在计较

那些习惯一夜返贫的风啊

骤跑骤停,春天突然断电

灌木的心脏处于极限负荷状态

变成我们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一片静止的天空下,伤口创造

奇迹,被开在枝头的花朵照亮

冷雨打磨的脸不再涂上颜色

捧在手上的目光更低

整理那无用的皱褶

大部分时候只会有一种茫然

别墅吹落后的树枝实在难看

面对自然的困境,谁都想把

自己的极限活出来

茶花在一个人的树枝上落下

一点血都没有流

寒凉的屋顶风感觉到一种悲壮

摧毁了那么多,孤独注定不会平静

正在完成的黎明朝着河流倾斜

重新给时间搭出汲水的阶梯

不让黑色花园转过身来反对自己

叫吧,相信你能把春天叫回来

叫吧,最好是隔着阳台让我听见

从日暮到清晨,月光一直都在

破旧了的嗓子破旧了的风

在我们不知道如何称呼的另一天

花的前身还是一只鸟,风正缺席

树的睡眠

大地的细节在植物肩膀入戏太深

你的眼睛里找不到该有的回忆

也没有泥土的潮汐。一层一层

淡去的触景生情,黑夜也解不开

花的心结。

这没有标题的半成品,不能攀登的

低枝,走出庭院就忘了目的地

从鸟到花,竟是一个人长长的一生

即使花期无边无际,失去旷野的呼应

月夜就失去了灵魂。分散在路旁的

灌木得不到承认,孤独就会死在一片

树叶上——跑步只能靠影子

昨天還是一片荒漠,汗水都在桌上

化成灰。我送给你的那些词语

会在别处自由生死,一旦时间成熟

秋天就会重新生活在这些植物里

最难将息的不是深谷似曾相识的忧伤

而是你在光线里迅速理清头绪

尽管颜色和姿态足以醉人

空气清新,那是野草献出青春

天高云淡,那是候鸟翅膀崭新

风吹来,每一个人都有一张花朵的脸

跑步继续,石梯和房间在阴影中呈现

无人知晓的树叶令明月放弃闭眼

肩膀就是黎明,带着细雨翻阅的梧桐

平静下来的湖面不再有褶皱

时光停在我们周围,透进宙棂的

市井人声,有一种永恒的安详

牛奶和蜂蜜值得信任,石头在星辰下

收集泥土的梦境,秋蝉的出现

意味着树在树林中衰老

尽管仍有汁液在筋脉里悄然流淌

眼睛的幸福也仅限于公园和山寺

终于安静下来。旷野收起喧嚣,

大地躺下身体。偌大一个广场,

只有一只羊站在夜幕边缘,

看羊不是羊,看人不是人。

是羊是人都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也无法拒绝,

这满地明晃晃的月光。

月光注视下的栅栏,羊都

睡得安稳。时间能篡改大地上的

事物,能复制人的身份证明,

却无法阻止声音的长驱直入,

那本属于夜晚的精神护照,

带着浓淡未干的墨迹,把雀斑

都留在了羊身上,怎么数怎么

模糊。

这挤满夜晚的一只羊啊,

让闯入的异乡人有了失眠的依据,

让起伏的田野浮沉的灯火,有了

彼此勾连呼应的生活气息。

回到月光下的羊,头枕草的清香,

不再执着于一时一事,也不再

细数风中走远的神秘消息,

看羊是羊看人是人。它们知道,

无数的意外在等着相逢,而

羊的路上,没有同行人。

黄甲的清晨从一碗羊肉汤开始。

羊汤搭配白面锅盔,是黄甲人

早饭的标配。故乡有多远,

羊肉汤的温暖就有多远。而羊

内心的尺度,是以年为单位

交换黎明与黄昏。

这些热气腾腾的清晨,注定不会

被羊的伤感吞没。当冬日的

风霜雨雪试图封堵羊的生存空间,

它一转身就进入草的广阔天地。

一个人醉月迷花浪迹天涯,

像一片云在草间飘忽不定。

只有风低头的时候能看到,

它的眼睛里没有泪水。

高低起伏的牧马山上,所有的

痛苦和忧伤,都在炫目的阳光下

漫漶不清。身披泥土和草的光泽,

羊扛得过岁月的磨损,也拾得起

散落一地的霜。在清晨那一缕香醇里,

寻找到内心的慰藉。而羊昂首的

那一声长啸里,透着某种自负。

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一样

长风吹过两千年的时空

在牧马山的草间回荡

一只羊藏在冬天的身体里

像一截不动声色的接骨木

在杂草中收起嘴唇

张望我们每个人的表情

冬天把寒冷交给荒草,荒草

把体温交给山坡上的一只羊

辽阔的原野,古风吹拂的山冈

即使飞机把山坡的睡眠搞丢

羊也得在草的挽留里走完过场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草的路上

遇到这只羊。一只吃草的羊

缩短了我们和蓝天的距离

有些士人天生就属于苦涩的大地,

她们每走一步都会传来一阵哭声;

她们命中注定要护送死者,并最先

向那些复活者行职业礼。

——[俄]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

终于安静下来。安静的菜地

交出裸露的泥土,剩下几株藤蔓

攀爬着秋天的支架。地边的三角梅

在辽阔天空中亮出光泽

母亲安静下来。拾掇那些

秋天开裂的果实

连同风扫落的枯枝败叶

母亲终于有时间弯下腰来

整理属于自己的电视频道

把曾经分享自己劳动成果的姐妹

独自丢在小区花园。间歇性遗忘

让母亲有了难得的电视时间

泥土漆黑,像是在抗议

没有母亲的命令,它们拒绝入睡

也拒绝陌生人靠近——掠夺母亲

这遗忘的片刻安宁

被母亲的双手反复擦拭

这些背井离乡的泥土变得温顺

不再怀旧。俯瞰城市的眼睛

不再充满暴戾和敌意

当屋顶的树飒飒有声

枝丫上的月亮、蝉鸣和暴雨

泥土中那些野性不羁的生命

在黑夜中轻触我的灵魂

日复一日,母亲指挥泥土

改变餐桌的颜色和口味

在她的国,那双充满魔力的手

总能让星辰不再发出声响

透明的天空下,城市那么大

唯有这些黑得发亮的泥土

每天陪母亲说话。仿佛多年不见的

姐妹,仿佛又有了年轻的额际

仿佛刚认出的甜蜜

在我们睡眼惺忪的清晨

母亲己完成领地的巡视

摇晃属于庄稼和花草的黎明

哼着小调的睫毛上流着露水

母亲向天空翻译植物语言

四季轮回,简单枯燥

通往楼梯的大门毫无意义

就像在身体上留下印痕

母亲总在泥土里埋下秘密

等到春风吹拂屋顶

那些秘密就会破土而出惊喜

那些锁在泥土里的神秘幽灵

总能猜出我们的心思

在偶尔有客人来时

展示属于母亲的荣耀

必须得承认,在泥土那里

母亲又高又大,她的双手

总是令泥土充满畏惧

即使雨水退去也会有记忆

站在屋顶,母亲又高又大

泥土的挣扎也只是确认

为了那双致命的眼睛

不得不停靠在母亲手边

秋风延展着天空的弧度

泥土交出屋顶的睡眠

那一天即将来临

雷鸣般的钟声已在滚动

泥土就像一块老花的镜片

照出母亲寂寞的身影

也照出母亲沉重的叹息

还有晨曦微露的甜蜜

一片树叶惊扰了泥土的梦境

母亲总能找到安慰的话语

像个抒情诗人抚弄琴弦

尽管她曾经因缺爱感到委屈

这片被母亲溺爱的泥土

像是得到某种指令

牢牢拴住了母亲的脚步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排遣寂寞

粗糙的手,瘦弱的身影

倾斜的肩膀,天空震颤

逼迫空旷屋顶交出蔬菜水果

母亲的时间移动得如此缓慢

从未缺席植物的健康与疾病

母亲的身体一低再低

为了屋顶泥土的欢愉

好日子都已被挥霍完毕

母亲的屋顶越来越拥挤

从姜葱蒜到玉米南瓜青椒茄子

莴笋丝瓜冬瓜白菜韭菜西红柿

还有桂花茶花三角梅玫瑰玉兰紫薇

挤满母亲的屋顶。如同皱纹挤满

母亲的额头,足以安放我的手心

拿去吧,这是石榴,这是葡萄

这是蜜蜂已经亲吻的月季

当蚂蚁在屋顶溃散

母亲有了时间唠叨抱怨

那些被夏天烧红的泥土

冷却得如此缓慢

众鸟沉默的夜晚

在这片被母亲抚摸过的楼顶

月光皎洁,我看见

母亲的桂花碎了一地

仿佛命中注定。从乡村到城市

母亲手握泥土,比我们珍惜

做一个忠实的庄稼人

尽管菜市场就在楼下五百米

这些背井离乡的泥土

像是猜出了母亲的心思

努力活得好看一點儿

让自己拥有一个完整的名字

也只能是这样,其他的幸福

母亲也不需要。搬家时准备的

一张桌子,四把椅子

都不如泥土递来的一个枕头

这瘦得只手可握的泥土

在母亲手里不再与垃圾为伍

一阵风吹拂就是另一个模样

我得为她准备好休息的长椅

难以抵达,又如此靠近

这停留母亲幸福时光的屋顶

蜡梅盛开,在刺骨严寒中燃烧

谁的歌声又在祈祷?

这不真实的坚固根系

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楼板

母亲瘦弱的双肩

已经扶不住那株花楸树

这是些什么样的泥土?

拼命压缩着母亲的发际

看上去比睫毛的一眨更短暂

竟然在风的旋转里有了皱纹

这被城市高楼俯瞰的屋顶

像是为母亲定做的一口棺材

每次从那里溜达回来

我都有一种精华已尽的恐惧

必须说到母亲的美

这被母亲长久凝视的黄瓜

就像是不受限制的线条

描绘出她弓弦样的腰身

我喜欢这些细长的植物

保留着从前的模样

哪怕豇豆折叠成菜豆

母亲也能一眼认出

被寂寞浸泡的泥土

有了时间来回答

母亲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在恰当的时候,现出人形

晚霞装饰了屋顶

飞鸟与树枝混在一起

母亲忙碌的身影

又在把体温埋进泥土

这是花草树木的欢乐颂

是文盲母亲献给城市屋顶的

四季乐章。色彩轮换

园林的天空不再清汤寡水

屋顶不会成为一种象征

秋收后的母亲也不会交出

空旷的反光和寂静

她会留下桂花和菊花的部分喧嚣

在有月光的夜晚,让花园平衡

我们所理解的简单与幸福

不过是她弯腰把自己献给土地

在蜜蜂亲吻过的地方收紧风与落叶

这汗涔涔的屋顶啊,落满母亲的

白发,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她身上的日子总是让我目眩

还有满天星辰下,为数不多的自信心

是群山,是经幡,是羊群和

牛群高低起伏的天涯

帐篷每天都在丈量草的疆域

马匹和骆驼习惯在歌声里走远

赶蜂人沿途丢下蜂箱,让每一只

蜜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风吹草低,河里全是云彩的倒影

火车什么也不找,专走菜花和

雪山之间的寻常路

在树林边缘,部落像一堆火出现

锯齿形的波浪不舍昼夜朝你跑来

属于金银滩的夏天又回到大地眼眸

小鸟细数的黎明与黄昏,洁白炊烟

不断从头再来。山粱后面还是山梁

草的结尾处还是草。风车和断桥

不相信维纳斯,忘记的时间

只有闪电和暴风雨能找回。黑夜

握紧的不是荒凉而是一切响声

野蛮生长的阴影抹掉了旷野界线

青春和疼痛都被旺盛的杂草软埋

走过的人都要回头张望,拒绝刻在

石碑上的一切死亡。在那遥远的地方

那么多的鹰从我身体里起飞

如今想起,它們仍停留在原处

该来的总会来。花径崎岖

柠檬在秋天身上使劲泛黄

一到这里,身上的力气就小了

脑子只用来思考眼前的事情

其他地方都空空荡荡

风晃动着每一片叶子,也晃动着

每一颗开裂的果实

阳光藏在阴云背后沉默不言

脑子空出来的地方装不进新东西

看水,水就在山间岩石上流淌

看云,云就在树梢上飘飘荡荡

雨点的深浅与冷暖

不过是一只鸟惊飞另一只鸟

缺席的肩膀寻找着兰花的嘴唇

我不走了,让雨滴一个一个地来

从红豆杉和无刺冠梨上来,从斑竹

刺竹上来,菊花、栀子、银杏

早已占据方位,飞蛾树张开蝴蝶的

羽翼,金黄色的绒毛落了一地

竹荪和香菌醒来,强势得一塌糊涂

——地上全都是尊卑长幼的序次

幸好还有书籍,还有蜡梅。风

停在一动不动的正月初七

重新下载照壁上的阴影

花径随意拖拽着你迷恋的脚步

树木不多的地方只有灰色的石头

竹林守护的茅屋倒映着他的一生

池中的锦鲤,唤醒了热情

意外的柴门没能越过雨滴

这唯一的

不知疲倦的等待,用植物花纹

带给我们生存智慧

浣花溪散落的篇章和诗句

电子琴声拾不起它们的重量

除了梅花赞美挤满游客的工部祠

碑亭和大雅堂前,瘦削的身影

保持一种古老的自由

青花碎瓷镶嵌的长久凝视

还原不了一个人的生活情景

这世界那么多人,万佛楼没法

为他们一一命名。楠木林现在平静了

你还在西岭雪暗淡的窗前独坐

(选自《十年灯》,赵晓梦著,四川人民出版社2023年5月出版)

本栏责任编辑 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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