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团窠对兽纹在服装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2023-10-25许靖雯
许靖雯
(广州新华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0)
团窠对兽纹是初唐到中唐常见并盛行的丝绸纹样,外部由团窠组成,内部为对称的动物纹样。团窠的内部常常嵌入人们喜闻乐见并具有吉祥寓意的中国传统对龙、对凤、对羊、对鹿等纹样,因此,深受唐朝时期人们的喜爱。团窠对兽纹作为一个文化载体,不仅是时代的印记,更多的是当时人们对审美的一种追求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如何对其造型特征进行创新、弘扬其艺术价值、促进传统纹样在现代服饰中的创新运用,需要进一步思考与实践,而最好的传承就是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1 团窠对兽纹的艺术特征
唐代团窠对兽纹的发展演变主要为吸收波斯锦的团窠骨架和纬锦工艺,并对波斯锦进行仿制,结合本民族文化对团窠对兽纹进行创新。中国丝绸博物馆馆长赵丰认为,团窠环与动物纹样的结合模式是团窠对兽纹的图像形式[1],可将唐代团窠对兽纹的发展分为三大类:团窠联珠对兽纹、团窠花卉对兽纹、陵阳公样。
1.1 团窠联珠对兽纹
魏晋南北朝时期,丝绸艺术受到中西文化交流的影响较大,服饰图案也相继受到了西方的影响,出现了大量团窠题材纹样。随着波斯锦中联珠纹的传入,唐代丝绸上的团窠题材纹样融合了联珠纹,形成了极具特色的团窠联珠对兽纹。联珠纹是骨架纹样,由多个大小几乎相同的圆形几何点连续排列而成,是波斯锦的典型图案,充满强烈的异域风格。这种受到萨珊王朝影响而被唐代接受的联珠纹骨架纹样主要在魏晋南北朝乃至隋唐时期盛行,这种骨架结构深深影响了唐代服饰图案的发展。
1.2 团窠花卉对兽纹
由于北朝晚期中西文化的交流,何国粟特人何稠学习了波斯织锦技术并仿制了波斯锦,虽然数量不多,但相比前期的织锦更精美、更复杂、更华丽[2]。在联珠纹骨架纹样的基础上调整联珠纹,将其置换成卷草环,唐诗中将卷草环动物纹比喻成“海榴红绽锦窠匀”。随着东西方文化的双向交流,部分织锦的团窠被中国内地的工匠用传统的云纹代替,具有明显的中原风格。这些都印证了团窠对兽纹在文化交融下不断学习、模仿并创新的发展过程。
1.3 陵阳公样
陵阳公样始于唐代太宗年间,由窦师纶主持设计,在不断吸收、仿制、创新后,以联珠、卷草或者宝花的形式作环,最明显的特征是陵阳公样的装饰题材具有吉祥性,在引进和借鉴西域诸神纹样时,内置纹样以中国传统的祥禽瑞兽形象为主题替代,常常出现对马、对鹿、对狮,寓意马到成功、高官俸禄、吉祥如意。随着宝花纹的流行,宝花团窠也逐渐取代西方传入的联珠团窠[3],陵阳公样从突出动物纹的形式逐渐发展为以团窠花卉纹为主。
2 团窠对兽纹的文化内涵和影响因素
2.1 文化内涵
团窠对兽纹属于对称纹样。古人认为,对称是一种规律,而中国传统的对称纹样充分体现了世间万物对立统一的意象美学。中国的文化国粹均讲究对称,以阴阳平衡概念为核心美,达到协调美观和均齐对称的和谐统一,在我国造型艺术上具有崇高的地位,团窠对兽纹中对称形式的图案构成形式体现了人类掌握的形式美法则。古人崇尚猛兽的骁勇,希望这种视觉上的意象力量能保护自己的种族,因此,常常提取自然界中猛兽的形象特点并加上自己的想象将对兽的特征进行夸张化,形成具有强烈装饰性的神兽形象,具有神圣的意象美学,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地位。
2.2 影响因素
团窠对兽纹独特的艺术风格体现出强烈的唐代文明特征和民族特征,反映了本民族对待文化发展的态度,更体现了一个民族经济的发展力量和人们的审美心理。唐朝时期为了促进外销,或满足内地居住的西域胡人的需要,吸收了波斯锦的织锦技术风格,织造了许多波斯风格的织锦,进而成为丝绸的重要生产国,形成具有本民族代表性的丝绸,通过丝绸之路销售到其他国家[4]。这种色彩艳丽的胡化风格的织锦不仅促进了中西贸易的经济发展,更促进了中西交融的文化发展。
2.2.1 外来文化影响的政治因素
通过《金史·舆服志》中“三师、三公、亲王、宰相一品官服大独科花罗,径不过五寸,执政官服小独科花罗,径不过三寸”[5]可知,在唐代,团窠对兽纹在官服上的应用还有品级规定,会根据品级的不同决定团窠的大小。外来的异域纹样之所以能融入本民族文化,是经过了国家制度的洗礼。由此可知,我国在学习外来文化的同时,更要在本质上彰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社会观念和内外意识,突出“华夏化”的主导性特征。
2.2.2 国泰民安的社会因素
在原始社会,人们以凶猛的兽类纹样为载体,赋予服装装饰美感,是他们在当时社会生存的一种自我认证,反映了中华民族在追求美的道路上的审美需求,也体现了唐朝时期国泰民安。例如陵阳公样中窠内纹样加以对鹿的形象,满足了穿戴者对“加官晋爵”的心理需求;加以对羊的形象,表达了穿戴者对“吉祥安康”的心理需求;加以对狮的形象,在中国意象观念中作为百兽之王的狮子的英勇寓意会给予穿戴者以祝愿。从纹样的意象表达上表现“图必有意,意必吉祥”,人们对服饰纹样的追求不仅是为了得到视觉审美的享受,更是寄托了丰富的情感和美好的愿望[6]。
3 团窠对兽纹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创新应用
本系列图案以“阴阳”为设计灵感,围绕其思想内涵,提取团窠对兽纹的造型特征进行创新设计,将繁杂具体的团窠对兽纹简练概括,结合“福禄寿喜”的寓意图案,对其进行主观简化,但又不失原有形象的表现特征,具有较高的辨识度。
3.1 图案创新
本系列运用团窠对兽纹的形式特征,结合“福禄寿喜”中蝙蝠、鹿、猴、喜鹊的纹样进行创新设计。团窠对兽纹可作为单独纹样、二方连续、四方连续等形式呈现,不仅可以大面积地应用于服装,还适用于领口、袖口、门襟、裙摆、裤脚等部位的装饰,在服装的边缘装饰可以凸显出服装的轮廓造型以及线条感,提高服装款式结构的鲜明度(图1)。
图1 “福禄寿喜”图案(笔者自绘)
3.1.1 “福”
“福”,意为幸福美满。“福”文化在中国具有悠久的历史传承。“蝠”与“福”同音,自古以来,蝙蝠就被人们当成“福”的象征。“福”图案的创新设计以一对蝙蝠为主、宝相花为辅,将团窠图案转变为菱形线条,运用宝相花瓣加以点缀,而宝相花象征吉祥、美满,设计以宝相花平展开的莲瓣构成花头,作为对蝠纹样的连接。
3.1.2 “禄”
“禄”,意为高官厚禄。“禄”的图案创新设计以对鹿为主,以二方连续的形式装饰于衣身前片。鹿为瑞兽,喻“禄”。在对鹿图案的设计上,笔者以相对与相反的形式展现,其内涵是外反内正,反的是现实中过度追求权位迷失自我的行为,提倡做人做事品行端正,注重正面主张的坚守。
3.1.3 “寿”
“寿”,意为安康长寿。窠环以芝仙和桃子结合作环,内置对猴。寿桃寓意为“寿”,芝仙被称为灵草,寓意“容颜不老”,芝仙再结合桃和猴子,赋予其美好的寓意祝愿“长生不老”。芝仙对猴纹借鉴团窠对兽纹,后期以花环为主、动物为辅的构成而设计,重点突出团窠部分,使图案更加饱满圆润。
3.1.4 “喜”
“喜”,意为吉祥喜庆。喜鹊以一黑一白的形式对立而成,窠环化繁为简,以圆线条的方式组成,取梅花作为连接物,组成四方连续的构图。喜鹊是喜事当头的象征,代表好运连连,而梅花不仅代表坚强,更有梅开富贵之意,也被看作吉祥的象征,喜鹊和梅花的结合寓意喜上眉梢。
3.2 色彩创新
团窠对兽纹的颜色大多以土黄、赭石、褐色为主,颜色饱和。在现代服装设计中,色彩运用采用对比色,并以“福禄寿喜”中“福”与“喜”的色系为主,与团窠对兽纹的黑色相结合,达到了对比强烈的装饰效果。“福禄寿喜财”在五行中分别代表火(红色等)、木(绿色等)、土(黄色等)、金(白色等)、水(黑色等),民间称五福。古人认为,宇宙的万事万物中的五行无所不在、相生相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在“福禄寿喜”创新图案的颜色选择上,提取了白色和红色为主体色、黑色为辅助色,白色意“金”,“金”代表富贵、纯洁、礼仪,符合“福禄寿喜”倡导的思想内涵;红色是“福”的代表色,在设计中运用红色寓意“福”的喜气,代表恢宏的气势。
3.3 工艺创新
唐代的团窠对兽纹为织锦,是古代一种十分珍贵的面料,即使在现代机器化生产的时代,织锦依旧需要手工制作,大面积使用织锦需要许多人力和物力的支持。作为市场化的成衣制作,随着科技的进步,应赋予团窠对兽纹以新的认识。在工艺选择上,利用醋酸面料易着色的特点,用数码印花现代化工艺进行辅助设计。醋酸面料是以天然的木浆为原材料制成半合成纤维,是自然与高科技结合的新型环保面料,性能接近桑蚕丝,且具有真丝丝绸不具备的防皱功能,突出了环保意识。
3.4 款式创新
在创新设计中,服装必须具有一定的辨识度。如唐代的团窠对兽纹,在不断借鉴和吸收外来文化精华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如何进行创新,进而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图案。唐代团窠对兽纹之所以深受人们欢迎,是因为其独特性、创新性与本土性抓住了当下人们的审美。将联珠团窠纹与现代设计有效融合与再造,可以创造性地运用联珠团窠纹的表现形式,与现代流行元素相结合,在保证视觉美感的同时,更要有一定的文化内涵。作品要想打动人心,需要情感的表达,在系列设计中,融合了吉祥寓意,在款式上结合西方的裁剪,表达东方的禅意风骨(图2)。
图2 团窠对兽纹系列服装设计效果(笔者自绘)
4 结语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传统服饰纹样为现代化服装设计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唐代团窠对兽纹的造型丰富、色彩艳丽,是一个多样化的素材库,其蕴含的艺术价值值得后人深入探究。在对团窠对兽纹再设计的过程中,应与服装款式、服装面料、服装工艺相结合,做到图案与服装相互美化、相互衬托。在“一带一路”的倡导下,近几年的“中国风”浪潮越来越热烈,也促使了我国传统文化得到了全新的发展,年轻人对中国传统文化也产生了新认识并更加热爱。丝绸之路彰显了中国的神秘与强大、弘扬了丝路精神、传承着丝路文化,当代人需要坚定文化自信,而当代中国设计师更应在服装设计中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本研究对团窠对兽纹在服装设计中的创新应用进行了探究,以期助力传统文化的传承,并为相关研究者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