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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价值的重塑

2023-10-19崔莹莹

中国美术报 2023年34期
关键词:美育博物馆艺术

崔莹莹

2021年5月,中央宣传部、国家发展改革委、教育部、科技部、民政部、财政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联合发布《关于推进博物馆改革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了建设“博物馆强国”的目标。“博物馆强国”作为“文化强国”的结构性组成部分,已然成为建设“文化强国”的必由之路与必然要求。党的二十大报告把“丰富人民精神世界”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习近平总书记关于 “一个博物院就是一所大学校”的重要论述,为博物馆社会教育在新的历史阶段指明了发展方向。作为文化资源禀赋突出、公共服务属性鲜明的文化机构,博物馆肩负着“实现个人文化身份认同基础上的民族文化身份建构”的社会使命。因此,详述“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价值重塑”的基本内涵、明确“以博物馆为平台的中国特色美育体系构建”的价值向度、提出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探索与实践理路是从公共审美文化方面推进精神文明建设、从博物馆强国方面推进文化强国建设。

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的价值向度

纵观中国博物馆的建设与发展历程,博物馆从观念到实体机构呈现出演进动态,是以藏品为面相、以文明为骨血,联结过去、现在、未来,并以美学的姿态弥合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裂痕。作为文化表征特殊空间的艺术博物馆是博物馆的细分,正如艺术本身也是一个不断进化的概念,艺术博物馆也由早期具备“私密性”特征的私人藏品室逐渐转变为“公共性”的文化机构。发展至20世纪末,艺术博物馆成为集展示、收藏、研究、教育、服务和娱乐等功能于一体的公益性开放式公共空间。换言之,早期的古典艺术博物馆,其空间形态类似单纯放置艺术品的独立容器,突出纯净、抽象的展陈功能。进入当代的艺术博物馆则获得了某种自主性,以更加开放的空间形态和实验的环境,实现了由“物理空间”向具有人格特点的“此在空间”(海德格尔语)的转换,衍生出错综复杂的社会文化关系。其属性也从传统的“以艺术品为中心”的收藏与研究,转向了新博物馆学理念指导下的“以人(观众)为中心”的沉浸式审美体验、美术教育、文化交流等公民文化诉求,形成了综合媒介表达、意义创生、展陈保护、教育交流、文化批判、经济交往等多元素于一体的开放语境。可以说,艺术博物馆比任何时期都更加积极地参与到艺术生态的各个环节。

新时代面临新的社会困境,新的社会环境呼唤“常新、自新、全新”的社会教育理论。同为“舶来品”的现代美育思想,伴随人们对“现代性”带来的问题意识而生成的反思与实践,在不同的文明历史境遇和文化建设语境中必然赋予实践中的美育以不同的文化面相。在西学东渐的影响下,中国美育传统形态经历了乐教、美术教育、心灵教育、情感教育等发展阶段,并以理论与实践形态的全面更新生成了其现代形态,即建构学校美育、社会美育、家庭美育“三位一体”协同创新发展的大美育格局。“社会美育”作为“美育”的次一级概念,更加突出美育的“社会属性”。在具体的实践过程,社会美育往往与特定社会的自然地域特色、物质生产水平、人文环境与传统民俗等内容有着复杂且考究的互动、互生变量关系。可见,美育的“社会属性”也逆向定义了美育的实践领域和人文意义的生产特点。在此基础上,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的价值便由美育的“社会性”与博物馆的“渊博性”叠境层生出更加多元的文化内涵,涵盖德育、智育、体育、美育、劳动教育等各项教育职能,必然呈现出具有时代特色的显性教育职能。

然而,随着艺术博物馆空间的复合化转型,其社会美育的價值也对应拓展至以复合文化空间推动社会认知体系更新的使命。如美国学者史蒂芬·康恩认为:“当代艺术博物馆应超越‘裸眼科学时代展陈方式(实物原作崇拜)的限制,重视受众的智识变化,多以参观者为出发点来促进美术馆文化空间价值的动态建构。”基于以上认识,可作出判断:当代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效能发挥及价值生成将在艺术文化信息的“知识”提供基础上,更倚重于对艺术文化信息的“智识”建构、生产与传播。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张子康从宏观视角对此进行了回应:“推动博物馆发展的核心动能已经从典藏(成立初期,前现代)、教育(现代与后现代)发展为以体验为主要表现方式的智识系统的建构(当代)。”将人类认识本质的核心归纳为“智识”,并将其放置于博物馆学和美育学的研究视阈,目的是超越知识的积累、传播与继承,强调艺术家、艺术创作、艺术品的创新价值,而当代艺术博物馆发展的核心动能也在于对社会创新的推动力。艺术博物馆从知识生产到智识生产的转向正在发生,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实践探索和理论研究也将显现于对社会智识的激发。

以博物馆为平台的中国特色

社会美育体系构建

发达国家的博物馆大多是教育主导型博物馆,并且其艺术类博物馆最为发达、最为著名、最受欢迎,发挥了强大的社会美育职能。如大都会艺术博物很早就确立了全民共享式的社会美育理念,在1870年4月13日通过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宪章》就指出:“推动艺术走向生产和生活领域,推动大众艺术通识教育。”在具体的展览中,其模式以叙事为主:让物讲故事,并让观者参与讲故事,形成了“观看—解读—想象—思考—创造—分享”的艺术故事探索流程,回归观众本位,强化审美体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劳瑞强调:“艺术博物馆应当成为‘教育矩阵的组成部分,尽最大可能为最广大的社会公众提供艺术教育,提供现当代艺术欣赏氛围、历史语境、理解话语、参与工具等,使现当代艺术渗入观众生活。”与之相比,在博物馆蓬勃发展的今天,虽然中国艺术博物馆的社会教育有着广泛的社会实践基础,但是以博物馆为平台的中国特色社会美育理论建构与学术研究正处于起步阶段。基于中国当代文化领域的“文化供给侧改革”背景,中国奋起建设“文化强国”“博物馆强国”的目标,以及《“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规划》中首次提出的“实施全民艺术普及工程”等,探讨以博物馆为平台的中国特色社会美育体系建构恰逢其时。

中国现代美育的奠基者蔡元培初创了学校美育、家庭美育、社会美育“三位一体”的“大美育”理念,就社会美育而言,博物馆、美术馆、展览馆等机构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从理论逻辑来看,蔡元培的社会美育理念为中国博物馆美育理念的发展提供了先导,然而迄今为止尚未形成一种学校美育、家庭美育、社会美育三方共通互融的“美育共同体”实践模式,将博物馆美育资源充分利用并融入“大美育”体系的探索尚不充分。基于此,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二为”方向(1980年7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以博物馆为平台建立深度融合的社会美育体系,拓展美育空间,实现以审美和人文素养培养为核心内容的目标。

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探索与实践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提高全社会文明程度”,而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正是提升全民审美素养的重要力量。在明确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基本内涵、价值向度的基础上,可以提出以下行之有效的实践理路。

一、以“文化+”为核心,形成博物馆社会美育的多向融合发展思路。以文化为引领,创新社会美育发展途径,赋能博物馆高质量发展,通过跨越文化核心领域(新闻信息服务、内容创作生产、创意设计服务、文化传播渠道、文化投资运营、文化娱乐休闲服务)、时空领域(古今之域、空间地域)及产业领域等边界,推动博物馆社会美育实现全领域渗透、全方位发展。具体到实践中:一是通过“博旅融合”,打破以“文化是内容、旅游是载体”的“体用二分”传统,借助博物馆开发研学项目、创设体验式文化旅游,让旅游者将自带的文化价值观与艺术博物馆文化空间相结合,形成相互赋值的体验消费过程;二是通过“博市融合”,加快培育国潮文化产业、休闲娱乐产业、数字创意产业等流行文化催生出可持续设计的文创产品,提振文化艺术消费市场,为文化旅游经济发展从“存量生存”到“增量增长”提供支持;三是通过“博会融合”,以艺术博览会的方式整合高品质的艺术资源,搭建可持续性的艺术交易市场;四是通过“博科融合”,顺应数字时代社会发展需要,推进媒介平台技术迭代,助力“数字艺术博物馆”向“智慧艺术博物馆”的升级,从而拓展“文化+”的边界,创新发展模式,以此形成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的“大融合”。

二、以“合作”模式健全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的多元供给理路。该模式旨在打破我国博物馆美育的供给主体较为单一的现状,加强与其他机构主体、社会主体的长效合作。第一,推进艺术博物馆联盟化发展,形成系统内“馆馆合作”的网络化联结,在教育部体育卫生与艺术教育司的指导下, 由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发起的“全国高校艺术博物馆联盟”于2017年年底开始筹备,如今,中央美术学院已经形成美术馆、民艺馆、中国国际设计艺术博物馆“三馆合一”的特色美术馆群。第二,推进艺术博物馆与学校的“馆校合作”,遵循“藏品是基础,展示是手段,课程是载体,学习是中心”的理念,建立博物馆课程、校外研学基地等常态化的合作机制,努力做到“让学校成为博物馆,让博物馆成为学校”。第三,推进艺术博物馆与社区的“馆社合作”,通过“流动艺术博物馆”进社区活动,开展社区美育活动,落实文化惠民举措。第四,推进艺术博物馆与家庭的“馆家合作”。2019年《新周刊》提出“低美感社会”的概念,并且尖锐地指出当下时代具有“审美匮乏症”。而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是以物施教、学而广博,家庭美育则是以美润心、向美而行,二者融合的美育实践兼具持续性、延伸性和覆盖度,可以拨开“低美感”浮云,执守美育栖息地。第五,推進艺术博物馆与企业的“馆企合作”,通过共建合作整合市场主体供给力量,使博物馆和企业实现文化、艺术层面的双赢。最终,多方主体间协同联动、创新发展,以此形成艺术博物馆美育供给的“大合力”。第六,推进艺术博物馆与乡村的“馆乡合作”。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教授侯晓蕾提出:“乡村博物馆作为乡村中的公共文化设施,连接乡村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共同记忆,形成乡村的文化共同体。” 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政策指引下,立足文化振兴和艺术振兴的艺术博物馆进乡村是关注村民精神需求、补齐乡村美育短板、唤醒沉睡村庄的有效途径。

三、以中华美育精神为指引艺术博物馆社会美育的实践道路。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谈道:“中华文化既坚守本根又不断与时俱进,使中华民族保持了坚定的民族自信和强大的修复能力,培育了共同的情感和价值、共同的理想和精神。”“没有中华文化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回溯20世纪中后期的社会美育是以“移风易俗”的革命、改革之“新”(建设新中国、改革开放)为特点,而今天的社会美育则是以整体理解“中华文脉”的体验之“识”(展示中国文化魅力)为特点。可见“中华美育精神”,究其范畴既包含中华美育传统,也囊括现代性历史延续,呈现一定的发展动势。在此基础上,以中华美育精神为指引探索博物馆社会美育的实践理路最终直指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对于博物馆社会美育研究而言,倘若把上述以“文化+”为核心的“四融合”发展思路、以合作模式形成的“五合作”供给理路和“以中华美育精神为指引”实践理路的三方面协同创新发展,看作一种客观存在且与时俱进的博物馆社会美育方式,以美育为津梁,以博物馆美育为切入点,无疑将拓展博物馆社会美育研究的学科疆界,创新博物馆美育和社会美育理论。

博物馆是人类公共的记忆空间和文化殿堂,由其发展衍生出的艺术博物馆是进行公共美育的重要场所。在博物馆里进行社会美育是以特有的“社会化”方式通过渗入社会日常生活的不同侧面建构“审美的磁力”,致力于最大化发挥博物馆美育效能的实践。艺术博物馆应引导广大社会美育参者在“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审美活动中向国家主流价值观方向聚集,并与家庭美育、学校美育形成共同体现国家集体意志、塑造文化共识、激发审美共通感的美育功能互补,进而丰富“人民的精神世界”,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贡献力量,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中国智慧。

(作者系陕西师范大学陕西教师发展研究院博士研究生、渭南师范学院莫斯科艺术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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