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槊 演员是角色灵魂的容器
2023-10-19郭嘉
文:郭嘉
作为一名70后演员,王槊主演、参演的剧目无数,从港剧盛行时期,他参演的《机灵小不懂》开始被大家熟知,到《我的绝密生涯》《功勋》,再到后面的《风声传奇》《锦绣南歌》等,塑造的一个又一个经典角色被大家认可和接受。
一直觉得王槊的气质很特别,亦正亦邪,所以他出演的角色并不拘泥于一类,好人坏人他都信手拈来。就像王槊说的那样,对于一名成熟的演员来说,在表演上应该不设限,塑造才是他最大的优势。
以下是王槊的自述:
《四方馆》对《四方馆》中的安少卿,我尽心了,也尽力了,这是我的本分。至于表现如何,还是留给观众评价吧。
《四方馆》是近年来第一部以描述古代中国外交风云为题材的电视剧。这样概括,是因为剧如其名。故事发生在古代中国政府的外交职能部门—四方馆,相当于今天外交部直属的外事办公厅。全剧围绕着虚拟历史中大雍王朝每天面对的复杂的外交事件、瞬息万变的外交机遇,外交困局与破局,展开波诡云谲跌宕起伏的戏剧冲突。塑造了一批为国家民族利益与国际和平不畏艰难、勇于献身的外交官群像。
我在《四方馆》中饰演鸿胪寺少卿“安远道”,是一位睿智果敢经验老到,在复杂国际关系中处变不惊,殚精竭虑捍卫国家利益与尊严的资深外交家,也是剧中大雍王朝外交事务的执牛耳者。作为四方馆的直属上司,他是剧中一系列外交事务与危机的运筹者与决断者,可以说他是《四方馆》中外交官群体的胆与魂。由于剧中没有涉及朝堂与宫廷的戏份,因此安少卿成了唯一引领四方馆外交官们共克时艰的官场大佬。
于国家事业,他是一位令人钦佩敬服的领导者;于邻国各怀机杼的外交使节,他是一位明察秋毫令人生畏的难缠对手;于沉沦下僚的同辈,他是一位无官威重情义的宽厚兄长;于为国捐躯的故友他不负所托,把故人之子元莫(檀健次饰)培养成为优秀的四方使。但他唯独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是一位把儿子当成下属教化的中国式严父,以至于亲子关系一言难尽、满目疮痍。在全剧一系列国家与小家的戏剧矛盾与冲突中,父子俩才最终解开心结,捐弃前嫌。
这个人物的性格底色是一位鞠躬尽瘁秉性高洁的官场士大夫,但因外交官的职业生涯,安远道也不乏随机应变城府深沉,甚至精于御人与攻心之术的权谋。这是初读剧本时我对这一角色的理解,与导演的定调基本一致,并且贯彻在演绎中。
在拍摄过程中对人物基调的认识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进一步地深入与细化,强调的倒是一个“变”字,一个政客与职业外交官的本能—随时随地的临机应变。对下属、对同级别官吏、对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对异国公主公子王孙,尤其是对利益诉求各不相同甚是彼此矛盾的各国使节,面对他们或寻求合作或党同伐异产生的各种外交往来与事端,安远道在不停地变变变,不变的也只有他心中至高的国家利益。
我很期待这个角色尽早与观众见面,其中既有我的个人努力,也有剧作本身呈现的水准之上的描摹。安少卿国家民族至上的浩然正气不是空洞的概念,而是在瞬息万变的剧情中体现出他足智多谋的智商与知人善用的情商。这个角色的亮点正在于此,他是一个有情怀的爱国者,更是一个有办法的护国者,总是在危机四伏中胜对手一筹。
表演对于演艺或任何一个需要坚持的领域、行业,修心始终是人生最大的功课。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心量的宽广会使人接纳理解更多不同的灵魂与不同的人生,才能成为合格的灵魂的容器。
我已近知天命的年龄,也深知人的可能性是有限的。从事演艺工作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自由意志使然,是追求与努力的结果。但于我而言,的确是天意。尽人事听天命,对天命敬畏而感恩,既是我的人生态度,也是“坚持”演艺行业最大的源动力。相信上苍的每一个安排自有美意,做一个顺命的旅居者。
七岁那年我出演了儿童电影制片厂成立后的第一部电影《四个小伙伴》,随后拍摄了一些影视剧。之后我考取了全国十三所重点中学之一的辽宁省实验中学,那时的理想是北大历史系考古专业,也一直为此努力。但因为一次意外,最终还是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在大学期间,认识了很多诗人朋友,而那时的我也再次找到了“真正的理想”,并出版了诗集《在我像银河的夜晚》。毕业后,为了生活我赴新加坡并签约新视,工作生活了六年。新世纪初怀着茫然的心态回到北京。之后我再次拿起了笔,十几年间手写了十几部电影剧本与小说,但命运并没有成就我的种种执着与梦想。于是我回到了演艺之路上,并且一直努力工作直到今天。
在我看来演员是脆弱的,因为是靠情绪、情感在工作。据统计,舞台剧演员在舞台上的心肺活动量是正常人的九倍,影视演员在摄影机前的心肺活动量是正常人的三倍。这意味着演员的心智与情感很难处于正常的状态,他们往往极其敏感。同时演员的工作性质又是一种最被动的,就业是命运的拣选,在角色塑造中是剧作与导演主观意志的呈现者。如果说“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演员,努力扮演着各种角色”。是一种身不由己的调侃,那么随时饰演“演员”的演员们真的是一群需要怜悯与关爱的弱势群体。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能理解在学校时表演老师的忠告“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这不是套话,这是面对演艺生涯起起伏伏的金玉良言,甚至也是每一个人面对自己人生角色时的心药。
年轻的时候我会着意于每一次塑造每一段表演,传达了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会更感兴趣于我的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沉默,流露了什么。传达是刻意的,流露是自然的。我想我的职业心态也水到渠成经历着由刻意到自然的过程。
我希望看过我作品的观众朋友能忘记或者忽略我的名字,记住我所饰演的角色的名字,就像现在这样。脍炙人口的名字往往与人的真实内心、处境相距甚远,甚至会带来误解和麻烦。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份职业,我只希望观众能想起他在某一天看过我诠释的某一个角色产生了共情,在某一个瞬间回想起这个人物的欢笑与眼泪,得到某种慰藉或领悟,这就是对我莫大的嘉赏了。
生活相信美好,不失去希望,尤其是相信爱就是人生与世界存在的意义。这是我的座右铭也是我坚持的生活态度。我喜欢的生活方式也都与此紧紧相连。
跟绝大部分人一样,我是一个矛盾体。时而阴郁,时而明亮。既有总也无法完全成熟的一面,也有很复杂坎坷的过往。我在寻求一种平衡,就是心灵的宁静与安息,很幸运的是我已经在享受这份宁静。因此我确信我是一个一切向好的人,这无关是非成败,甚至无关生老病死。而是说我找到了生命的亮光与美好,是一个肯定生活、尊重生命的人。
工作之余我常会随着感动写些小文章、随笔,或诗歌。我也喜欢中英文阅读,或者下下围棋打发时间。偶尔我也会做一些伸拉运动、游泳,但水平都很一般。以前有压力时我会找朋友小酌几杯,但从今年开始我把酒戒了,为了更好地维持形象,也为了健康。现在我的解压方式就是陪妻子和猫,喝喝咖啡品品茶,下下围棋,再就是打扫卫生。当然,最重要的是,信仰生活,寻求心灵的归宿与依靠。
作为演员,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修心,很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的艺人都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也有这样的天性。孩子般的心是上天的礼物,能使人在重压中放轻松,在遗憾中不纠结,在困难中苦中作乐,才能忘记背后努力面前。孩子般的游戏感与信念感是从事艺术工作的首要天赋,保护这颗赤子之心是随时的功课。一生的道路,是由此心而发的。
因为从小从事演艺工作我的半生一直处于“在路上”的状态。虽然心里还是很愿意旅行,去领略这个广阔的世界,但我的旅行往往是在外出拍摄间歇,比如巴黎、布拉格、首尔、曼谷、新加坡、香港、上海、重庆、成都,都是因为拍摄间歇才迈开腿漫步街头。旅行使我的心灵获得了关于这个世界更丰富、更实在的信息,而不是囿于联想。回想起我站在塞纳河边,第一时间会想到我的诗人朋友的一句诗:“塞纳河,言辞之河;像时间的证人,默默流淌。”虽然我自诩为知识分子,也算见多识广,但塞纳河边的呼吸与情愫,不再局限于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