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银

妈妈与小屁孩

——谨以此文愐怀母亲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与地斗其乐无穷

叫水水让路

叫山山低头

似懂非懂吾

香与臭较能分辨

美与丑却不知为何物

时光在这里按下暂停键

掌灯时分

生产队在西圪垱地向社员分菜

排兵布阵

一户一堆

菜堆上用土块压着一纸条

纸条上写着户主名字和斤数

老规矩

大队制定的统一分配原则

人六劳四（故人口六工分四）

腾！腾！腾！

打破了冬天静悄悄的夜幕

这是妈妈三寸金莲砸地的声音

压力与压强的关系就在妈妈的脚下妈妈

挑着两箩斗带叶胡萝卜

由远而近……

妈妈结束了一天的劳动

端坐在一盆热气缭绕的洗脚水旁

洗脚盆是土法烧制成的深红色瓦盆

坐着的是用麦秸杆编织的墩子

原生态无处不在抖

开、抖开

一层一层地抖开

三寸金莲被裹的结结实实滑稽

只能看到大拇哥

其四小兄弟均委屈地藏在脚底板下一双

小脚像白鲦鱼一样

荡漾在盆中

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不

时地相互搓揉着

这是妈妈一天最惬意的时刻哄！

亮了

妈妈用火柴棒拨了拨好似几个萤火虫的煤

油灯头

煤油灯是哥哥用过的墨水瓶制成的

吱吱扭扭、哽哽叽叽

妈妈又开始了每天晚上的必修课纺花

妈妈手摇一圈倒小半圈的纺花车声是主

旋律

它淹没了我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妈妈的纺花车声我

的算盘声

还有妈妈哼哼的无名无词无谱小曲俨然

是一支交响乐

相互影衬

算盘、打算盘

爸爸在旧世界读过几天私塾受爸

爸指教

哥哥和我在入学前须学会珠算二归至九归

每天晚上睡前练习十遍

天凉屋凉被子更凉

我想和妈妈一个被窝两头睡蹬着

妈妈的脚才暖和

妈妈有时纺花到深夜不能陪我

却一次又一次地经不住我的撒娇

一次又一次地投降

為我和衣暖热被窝再起来

并迅速帮我脱光光钻进被窝

妈妈一边用力为我压着被子四角一边

数落着我

明年就该上学了

小屁孩要变男子汉

哪还有妈妈还给儿子暖被窝

习惯了、习惯了

我蜷缩在妈妈暖热的被窝里

吸吮着妈妈身上特有的体味

很快就进入梦乡

写于二零二三年三八妇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