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上的美食

胡怀春

每到周末，我都会布置一项特殊的作业。这周放学前，我布置了一道美食作业：“品尝一道你喜欢的美食，再把这道美食的色香味用文字记录下来。”

“我喜欢担担面。”

“我喜欢扬州炒饭。”

“臭豆腐算不算？”朱玉辰问。

“算，只要你喜欢！”我冲着大家点头微笑。

周一收回来的作业，大家写的美食，没有一道能吊起人的胃口。讲评课上，我说：“你们的美食一点都不‘美’。”

“我早就料到了，臭豆腐能美到哪里去？”王宝珠有点幸灾乐祸。

“就是，臭豆腐压根儿就不是美食。”朱昱皓应和道。

我说：“不是食物的错，问题出在大家只顾着吃，并没有去细细品尝，仔细回味。”

“我写的扬州炒饭才是正儿八经的美食！”王宝珠有点得意。

“来，让大家瞧瞧你的‘正儿八经的美食’。”我笑着打开她的习作本，“扬州炒饭来了，葱花、虾仁、鸡蛋和米饭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真是太香了。我像只饿狼一样，大口大口地嚼起来，不一会儿，一盘扬州炒饭就进了我的肚子，真是太好吃了……”

“描述扬州炒饭的美味，除了‘香’‘好吃’，就没有别的词了吗？”我调侃道。

“难道这样表达有错吗？” 王宝珠有点不服气。

“错倒是没错，但不够生动传神。”朱昱皓抢答。

“如何写好美食，咱们得请教美食专家——扶霞·邓洛普。”我翻开《鱼翅与花椒》这本书，“它看上去倒是其貌不扬：一小碗面，加了一勺深色的、松脆的牛肉碎。但只要你拿起筷子，把面拌一拌，就会唤醒铺在碗底的那些香料。每一根面条都会裹上酱油、红油、芝麻酱和花椒混合成的调料，效果实在石破天惊。入口短短几秒，你的嘴巴就会着火，你的双唇会在花椒的猛攻下不停地颤抖，你的全身都会散发着热气……”

“辣得过瘾。”朱玉辰好像刚吃过担担面似的评价道。

“没错，这样写辣实在生动，”我点头称赞，“麻婆豆腐吃过吗？”

“当然吃过，哎哟，辣得我直吐舌头。”

“眼泪都辣出来了。”

“对，辣得每根头发都冒汗。”

“你们这些形容，可比‘辣死了’要高明多了。” 我笑道，“味道是有魔力的，我们的身体是运动场，味道会在身体里四处游荡，就看你是否善于捕捉这种感觉了。”

“那如果写汤呢？怎么捕捉汤的美味？”朱昱皓突然问。

“问得妙，咱们去请教大作家金庸。”我不急不缓地说。

“有没有搞错？”朱昱皓一脸疑惑，“金庸不是写武侠小说的吗？”

我打开幻灯片，展示了小说《射雕英雄传》的片段：“郭靖只觉得甜香扑鼻，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只见一碗是炙牛肉条，只不过香气浓郁，尚不见有何特异，另一碗却是碧绿的清汤中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七八片粉红色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丁子，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泛出荷叶的清香，想来这清汤是以荷叶熬成的了……”

“哇，竟然有这么诱人的汤？”朱昱皓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味道诱人？”我追问。

“不，这段文字并没有描述汤的味道，只看这红白绿的搭配，不要说吃，就是静静地看着，也是一种享受。”朱昱皓像个美食专家般评价。

“没想到金庸还是个顶尖的厨子。厨子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我一边和大家开玩笑，一边点拨，“各种食材颜色不同，味道不同，从食材的不同角度去描写，会得到不同效果，让读者读来赏心悦目。”

朱昱皓听了，迫不及待地与大家分享家乡的美食：“要我说，羊肉泡馍就像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红彤彤的辣油漂浮在汤面，灰白色的羊肉、绿油油的香菜和葱末、晶莹剔透的粉丝、雪白雪白的馍，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哟，这么快就完成一篇口头作文了！”朱玉辰惊叹不已。

“时间就是金钱。现在，给大家十五分钟时间，在你们的习作本上‘烹制’一道美食。”我要求大家当场练习，“要让读者看得见颜色，‘吃’得到味道。”

大家交上来的习作有了明显进步。

朱玉辰对臭豆腐念念不忘：“我迫不及待地把臭豆腐蘸上辣酱，塞进嘴里，一股辣辣的、香香的味道如同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暴风骤雨般占领了舌尖，游荡在口腔，让一切余味纷纷缴械投降。紧接着，它们冲进喉咙，感觉有一个个顽皮的小精灵在我的喉管蹦蹦跳跳，一股热辣鲜爽的感觉袭来，臭豆腐里湯汁的威力渐渐爆发了。”

王宝珠哪里肯甘拜下风：“瞧，嫩白的虾仁、碧绿的葱花、金黄的鸡蛋、晶莹的米粒，还有火腿肠、胡萝卜点缀其间，真是诱人极了。此时，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葱的香味、蛋的香味、饭的香味，那香味溜进我的鼻子，浸透我的肠胃，震颤着我的五脏六腑……嘿，这就是我最爱吃的扬州炒饭。”

“写美食还有许多其他方法，以后再慢慢与大家探讨学习。”我总结道。

学生作文：

东台鱼汤面

六（2）班 黄佳彦

每每提到东台鱼汤面，我嘴里就会立刻生出一种鲜鲜的、香香的感觉。把煮得筋道的面条倒进鲜香浓郁、热气腾腾的鱼汤里，再点缀上翠绿的香菜，单看它那浓白的汤色，根根分明、热气氤氲的面条，就令人食欲大开。再闻一闻，沁人心脾的鲜香侵入鼻腔，直冲头顶，让人口舌生津、垂涎欲滴。捧起来喝一口汤，哇，更是鲜得我眉毛都差点掉了。

一碗鱼汤面端上来，我迫不及待提起筷子，把面条大口往嘴里送。面条刚一入口，鱼汤的鲜味就直冲口腔，面条和鱼汤融合得恰到好处，香菜的香味点缀其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随着面条滑入喉咙，鱼汤的鲜味也被带到身体各处，令我浑身舒畅。鱼汤面就仿佛一块神奇糖果，只要吃上一口，就有一群技术高超的“按摩技师”钻入你的身体，把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按摩得妥妥帖帖；又仿佛一群调皮的鱼儿在你的身体里自由自在地游动，泛起点点涟漪。我迅速把一碗鱼汤面囫囵吞下去，就连打出来的嗝都带着鱼汤的鲜味。

热乎乎的一碗东台鱼汤面下肚，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喷香！

发稿/丁爱芳

插图/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