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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红纱巾

2023-10-14万小英

海峡姐妹 2023年9期
关键词:纱巾刘海脖子

文/万小英

如果说,在我的记忆中有什么是飘动的,那一定是那条红纱巾。不能说是飘动,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跳动与“慌”动。

如果说,在我的记忆里最大的恐惧是什么,那一定是红纱巾燃烧起来的夜晚。

母亲有条红纱巾,鲜红的、方形的、透明的,围在脖子上特别漂亮。也不记得什么缘由,母亲将这条红纱巾给了我,我自然如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爱护着。

有一天晚上,家里停电了,全家都睡了,我想起什么东西要去找到,于是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翻着抽屉。此时窗外黑乎乎的,寂静满耳,我害怕吵醒父母,也害怕着自己的影子,很是紧张。忽然,一阵风吹来,手上举着的蜡烛火焰歪了,脖子上舍不得解下来的红纱巾忽地烧起来了。

很多年后读《红楼梦》,有一回是说贾宝玉的脸不小心被贾环的蜡烛烧到了,“唬了一跳”,这四个字完全就是我当年的情景。我慌了,吓住了,眼前是一团火,但那一瞬间掠过的恐怖念头是,纱巾要烧坏了!我拼命地拍打纱巾,完全没有意识到直接用手抓火焰可能会有什么后果。还好,火灭了。

自始自终,我没有叫起来,完全是在一种极端恐慌下的无声操作。家人完全不知道我在这一刻经历的是怎样的惊心动魄,生死瞬间。

按道理,我应该更害怕头发要烧起来了,脸要毁容了,我要成火人了,但是那个时候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我最害怕的是,纱巾会在我手里毁了。纱巾确实被毁了,飘动的尾梢萎缩焦黑,展开来看,纱巾的一角有一大块被烧没了,留下的硬痂就像黑色的锁边。

我心里沉重极了,也害怕极了,便将红纱巾藏起来。每天最大的忧虑就是母亲提起这条纱巾,问我怎么不戴了。想着万一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有很严厉的惩罚等待着我,所以很多天都尽量避开与她同处,与她对话。

一个多月过去了,母亲竟然没有想起红纱巾,她完全忘记了它。然后,戴纱巾的季节过去了,我松了一口气。但有时,我会偷偷拿出来,抚摸着它,淡淡的焦味还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一两年后,我终于将它拿出来和母亲坦白,说把它弄坏了。我以为母亲会心疼纱巾,或者会心疼我,没有想到母亲不以为然,“哦”了一句,没有多问什么就说起其他事了。于是,我和这条红纱巾的恐惧彻底过去了。

类似这样的“困境”还有两三件。母亲擅长缝纫,看见什么款式的衣裙,都可以踩着缝纫机做出来。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件白色棉布裙,类似后来的女子网球裙,穿起来很好看。

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胳膊、大半条腿都露出来的裙子不多见。我哭了一会儿才穿去上学,一整天都是别别扭扭的。每当有男同学发出笑声,都让我心惊肉跳。那天不知怎么回事,极少见地老师叫我上讲台板书,那简直有被示众的感觉,手脚不知怎么放,总想着往讲台后面站,以遮住两条光腿。

其实,后来我还经常穿这条裙子。因为那一度不可接受的感觉,其实都发生在想象中。别人并没有嘲笑那条裙子,甚至从男生的眼里还能看到赞赏,所以,我没有理由不穿它。

母亲还很心灵手巧,以前我的刘海很浓重,她会用梳子将我的刘海挑起一些,绑好别起来,让刘海的发丝分明、飘逸,显得很秀气。但那个时候,就觉得与别人不同,很不自在,哭着不肯,最后没有办法还是将头发拆散,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其实,很快我就后悔了,觉得还是母亲设计的刘海好看。

这之后,我才明白,有些恐惧是没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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