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和有病

刘世河

前不久，一位商界的朋友突发心梗，幸亏抢救及时，逃过一劫。只是自此便不可一日无药了，因为又查出了三高。于是乎，酒也戒了，烟也戒了，就连好了大半辈子的茶也不得不忍痛割爱。朋友是做水产批发的，打拼几十年，家大业大，于是就有几个熟人开始在我面前大发感慨：俗话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你瞧你这位朋友倒是有钱，五十刚露头的年纪，正是享受生活的好时候，身体却不争气了，还不如没钱却有个好身板啊！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这话本身一点儿毛病没有，也是碾子砸磨——石（实）打石（实）的大实话。可是，许多人却偏偏是歪嘴的和尚，硬生生地把经给念歪了，念成了有钱就有病，沒钱的却有好身体。实际上，这有钱没钱和有病没病根本没什么关系，更绝非直接的因与果。有些人之所以故意正经歪念，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将个人那点儿小心思硬绑了上去：没钱的眼气有钱的，便说你有钱顶啥用？一副烂身体哪有福气花；有钱的嘲讽没钱的则说，你有好身体顶啥用，穷得叮当响，照样无福可享。总之，大有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意味。

这就好比另一句流行语：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貌似经验之谈且有些道理，实则也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实际上那些一有钱就变坏的男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没钱的时候想坏却没机会坏，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而反之没钱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更不尽然。

生活中类似这种自相矛盾的“俗话说”“常言道”还有很多，比如“好儿不如好媳妇，好闺女不如好女婿”，这话用来夸赞儿媳和女婿自是没的说，可你要当真就未免有些天真了。试想若无好儿好女，又哪来什么好媳妇、好女婿呢？反之，那些常常将自己的不孝之行归罪于怕老婆的儿子，实际上他本身就不怎么想尽孝，只不过拿“怕老婆”当遮羞布而已。还有男女谈婚论嫁，尤其女方总爱说的那句“找个我爱的，不如找个爱我的。”实践证明，倘若你果真嫁给了一个“爱我的”，也未必就比人家嫁给“我爱的”那个幸福多少。因为首先这种说法，本身就属于退而求其次的调子，再怎么五音不全的男人也听得出来。而真正舒服的爱情，一定是相互的，绝不是一个很爱，一个却一点儿不爱，这种结合原本就是畸形的，又哪里经得起柴米油盐的侵蚀和烟熏火燎！

最不靠谱的还有“宁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也不坐在宝马车里哭”“豪门多怨妇，寒窑笑声多”等，乍听很有骨气的样子，可现实中，坐在宝马车里的不一定就哭，而坐在自行车上的也未必就会笑。豪宅大院里可以爱意流淌，茅屋草舍也有绵绵情长。其实决定你是哭还是笑的，并不是什么门，更与究竟是宝马还是自行车无关，它只与门里的那个人有关，人对了，其他也就都对了。

【原载《联谊报》，本刊有删改】

插图 ／ 所谓有钱与没钱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