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乳酸稳态是无氧阈的金标准测试吗？

李博 刘一平 郭晨 王涛 徐云丽 黎涌明

1 福建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福州 350117）

2 运动与健康福建省高校重点实验室（福州 350117）

3 上海体育大学竞技运动学院（上海 200438）

最大摄氧量、无氧阈、效率/经济性是评价耐力表现最常用的三个指标[1]。其中，学术界对无氧阈的研究最为广泛，但争议也最大[2]。对无氧阈争议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其测试方法多样，目前常用的有最大乳酸稳态（maximal lactate steady state，MLSS）、通气阈（ventilatory threshold，VT）、乳酸拐点（onset of blood lactate accumulation，OBLA）、个体乳酸阈（individual anaerobic threshold，IAT）、临界速度/功率（critical power/velocity，CP/CV）和乳酸最小（lactate minimum，LM）测试等[3，4]。不同测试方法及其生理学机制的差异造成了学术界对无氧阈的广泛讨论。

MLSS 是持续性运动中血乳酸生成与清除的最大平稳状态，该乳酸水平所对应的功率为最大乳酸稳态功率（work load of maximal lactate steady state，MLSSw）[5，6]。由于MLSS 测试方式是以恒定负荷进行长时间的运动，其更加接近于真实的耐力运动，并且有研究表明MLSS 对耐力项目比赛表现和有氧能力的提升具有较高的敏感性[7-9]。因此，不少研究认为MLSS在评价无氧阈的有效性上优于其他评价方法，并将MLSS测试作为无氧阈的金标准来检验其他评价方法/手段的有效性[3，9]。

但是，MLSS 测试近些年来受到了质疑[10-13]。质疑点集中于MLSS 测试方案缺乏生理学依据，例如，为什么恒定负荷测试的持续时间是30 min？10～30 min的血乳酸升高≤ 1 mmol/L 是否可以表示血乳酸的稳定状态？血乳酸的最高稳态是否可以代表内环境代谢的稳定状态？长时间多次数的恒定负荷和多频次的血乳酸采集是否可以用其他方法来替代？本文回顾MLSS 的生理学特征，对目前MLSS 面临的质疑进行梳理，进一步对比MLSS测试与其他无氧阈测试之间的差异，试图去回答MLSS测试能否作为无氧阈的金标准测试方法。

1 MLSS的生理学特征

1.1 MLSS的历史

早在20世纪30年代，研究者就发现运动强度与血乳酸浓度之间存在关联[14]。但是由于血乳酸测试需通过动脉穿刺采集血样后对血乳酸进行定量分析，创口大、耗时长，导致其在运动科学研究中应用较少。20世纪70年代，德国科隆体育大学的Alois Mader革新了血乳酸采样和检测技术，从人体末端（通常是耳垂或手指）采集20 μl 的毛细血管血，运用酶促法在较短的时间内可以实现血乳酸浓度的精确测定[5]。该技术克服了传统血乳酸测试缺点，直接推动了血乳酸在科学研究与训练实践中的广泛应用。

与此同时，Mader 首先发现了4 mmol/L 血乳酸浓度是递增负荷测试中由有氧供能为主向无氧供能转换的拐点，并提出了“有氧-无氧阈”（aerobic-anaerobic threshold）这一概念（后称4 mmol/L 乳酸阈）[15]。此后，Mader 和科隆体育大学的同事Heck 等进一步对4 mmol/L 乳酸阈进行了实验验证，提出了单次持续时间为28 min的恒定负荷测试，并将最后20 min内血乳酸升高＜1 mmol/L 的上限定义为MLSS[6]。在后续研究中，Heck 的博士研究生Beneke 将MLSS 恒定负荷测试的持续时间改为30 min，该方案在后续研究中被广泛采用[16]。相比于其他的无氧阈测试，MLSS 测试的主要优势在于采用了恒定负荷的运动方式，更加贴近真实的耐力运动，且MLSS 是真实的测试结果，其误差可能会更小。

1.2 MLSS与有氧耐力的相关性

MLSS 测试与耐力运动表现之间的相关性是评价其有效性的主要依据之一（同时效度）[8]。已有研究发现，MLSSw与5 km[7]、8 km跑[17]、20 km[18]、40 km[19]自行车骑行和赛艇2000 m[20]成绩存在较高的相关性，且马拉松运动员的全程跑速非常接近MLSSw[21]，这些证据一致表明MLSSw与耐力运动表现之间具有较高的相关性。但是，由于MLSS测试耗时长、采血频次高，导致在精英级运动员中应用并不多，MLSS与耐力表现的相关性在精英运动员中是否同样存在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MLSSw能否准确预测干预训练后耐力运动表现的变化幅度是反映其有效性的重要依据（预测效度）[8]。有研究专门对比了MLSSw与其他无氧阈指标在评估有氧耐力变化中的敏感度差异。林微微等的研究发现1个月的MLSSw持续训练可有效提高个体乳酸阈强度的游泳速度[22]。Inglis等发现高水平自行车运动员7个月训练后的MLSSw显著增加，而20 min全力测试的平均功率却无显著变化[18]。Greco等同样发现有氧耐力训练干预后，MLSSw 提升幅度高于CP[23]。然而，Machado 等却有着相反的发现，游泳运动员在12 周训练后，CP 显著提高而MLSSw的变化不明显[24]。高水平马拉松运动员多年训练的跟踪测试表明，最大摄氧量跑速、乳酸阈速度和跑步经济性均有提升[25]。但是，目前还没有看到在多年训练中跟踪MLSSw变化的研究。

2 MLSS面临的挑战

2.1 MLSS并不完全等同于代谢稳态

MLSS将测试中10～30 min血乳酸升高＜1 mmol/L 作为内环境代谢稳态的标准。该代谢稳态的判定方法最早是由Londeree等提出的，Londeree等根据毛细血管血采样和测试方法固有的误差，以及在长时间恒定强度运动中肌肉代谢底物和血浆体积可能发生的变化，建议将长时间运动中血乳酸升高＜1 mmol/L作为血乳酸稳态的标准[26]。但是，血乳酸稳态能否代表内环境稳态还有待进一步求证。Baron等的研究表明，受试者在MLSSw运动中10～30 min的动脉血乳酸浓度、动脉氧分压、组织血氧饱和度、碳酸氢盐浓度、红细胞压积、血红蛋白浓度、血浆容量、摄氧量（VO2）、二氧化碳呼出量（VCO2）、通气交换率、每分通气量、呼吸商和动脉收缩压值均保持稳定状态，但呼吸频率和心率显著增加，动脉CO2分压显著降低[27]。Lannetta 等以MLSSw进行30 min 骑行的研究发现，受试者VO2、通气当量、血乳酸、股外侧肌脱氧血红蛋白浓度和肌电均方根均保持稳定，但是心率和呼吸频率显著增加[28]。这似乎表明，MLSS并不能完全等同于代谢稳态。

判断MLSS能否表示代谢稳态的上限，不仅在于当输出功率≤ MLSSw时存在代谢稳态，还在于当输出功率＞MLSSw 时出现非代谢稳态。Lannetta 等以MLSSw+10 W的强度进行功率自行车的恒定负荷骑行测试，结果发现受试者第10～30 min 期间血乳酸增加1.7 mmol/L，心率、呼吸频率、通气当量、主观疲劳度（rated perceived exertion，RPE）、股外侧肌均方根振幅均增加，但是VO2、股直肌和股外侧肌的脱氧血红蛋白浓度仍然可以保持稳定[28]。此外，Ozkaya 等的研究也发现，以MLSSw+15 W 的强度进行30 min 骑行，受试者VO2依旧能保持稳态[29]。这似乎表明恒定负荷测试中VO2最大稳态功率高于MLSSw[11，28，30]。综上，当输出功率超出MLSSw后并不是所有的代谢指标都会失衡。

2.2 血乳酸测试存在误差风险

MLSS 以10～30 min 的血乳酸＜1 mmol/L 为稳态血乳酸标准，但是目前广泛使用的血乳酸分析仪还存在一定的误差，并且血乳酸只能进行间隔性采集，其可靠性低于VO2和心率[31，32]。此外，血乳酸浓度的变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其包括乳酸在肌细胞内的生成、肌乳酸向血液的扩散、线粒体和体内其它器官利用/清除之间的动态变化[33]。因此，血液中的乳酸稳态并不意味着在收缩的骨骼肌中同样存在[34]。

测试方案对MLSS的测试结果也存在影响。MLSS测试中通常会在5 min 恒定负荷运动后间歇30 s（也有研究采用1 min），间歇期间采集血样，而间歇时间和方式（被动或主动）有可能会影响乳酸动力学。Beneke等的研究表明，MLSS测试中更长的间歇时间会导致更高的最大乳酸稳态血乳酸（blood lactate concentration of maximal lactate steady state，MLSSc）[35]。除了功率自行车骑行时可以保持采血稳定，大部分运动方式均需要中止测试后才能进行采血，这可能会导致不同研究之间缺乏可比性。此外，MLSS恒定负荷测试持续时长为30 min，而长时间运动中能量底物利用会从碳水化合物转向脂肪酸代谢，这有可能会减少血乳酸的生成[36]。综上，血乳酸测试存在的误差风险可能降低MLSS测试的准确性。

2.3 系统性低估MLSSw

理论上，在MLSS 测试中，多个恒定负荷测试之间输出功率增加量越小，测试的精确度就越高[10]。例如，MLSS 测试中受试者以240 W 功率自行车骑行时血乳酸保持稳定，250 W 骑行时10～30 min 的血乳酸＞1 mmol/L，则该研究结果的MLSSw为240 W，但理论上精确结果应该是240 W≦MLSSw＜250 W。如果恒定负荷测试的增加量为5 W，受试者以245 W 功率自行车骑行时的血乳酸保持稳定，但是250 W功率骑行时10～30 min 的血乳酸＞1 mmol/L，则MLSSw 为245 W，而理论上准确精确结果应该是245 W≦MLSSw＜250 W。减小恒定负荷测试的增加量可以增加测试的精准度，但是会增加测试的次数，这会为本就繁琐的测试方案添加更多的工作量，但是无论递增强度的大小，测试方案本身会系统性地低估MLSSw[10]。

3 MLSS的替代测试

鉴于MLSS测试耗时长、次数多、采血频繁，以及其所面临的挑战，不少研究尝试寻找MLSS测试的替代方案。大部分研究尝试使用无氧阈测试来替代MLSS 测试，如VT、LT、CP和LM测试等（见表1、图1），还有研究尝试采用无创的指标来代替血乳酸，例如VO2、心率、近红外光谱（near-infrared spectroscopy，NIRs）、表面肌电（surface electromyography，sEMG）等客观指标，以及RPE和说话测试（talk test，TT）等主观指标。下文主要针对上述常用的无氧阈测试方法和血乳酸替代指标进行阐述。

图1 不同无氧阈测试方法与MLSSw的差异百分比

表1 不同无氧阈测试方法与MLSS测试比较

3.1 MLSS的替代测试

3.1.1 VT测试

VT 是指在递增负荷测试中肺通气指标对应的阈值，研究常使用VT1和VT2分析代表通气阈1和通气阈2[37，38]。现有研究均表明VT2与MLSSw差异不显著，并且有较高的相关性[39-44]。但是，相关和回归仅确定了两种方法的相对可靠性，但未评估系统偏差或绝对一致性。因此，在结果分析中还需要关注偏差和变异系数。除了常规的变异系数外，较多研究应用了Bland-Altman 一致性分析，评估不同结果的平均偏差和一致性界线[8]。Peinado等研究中采用（VT1+VT2）/ 2与VT2进行对比，结果发现尽管两者的强度不存在显著差异，但是（VT1+VT2）/ 2 与MLSSw 的变异系数为6.6 %，小于VT2的18.7 %[39]。Bertschinger等的研究同时对比了VT2 与CP，结果表明两者与MLSSw 均存在相关性，并且平均偏差也相似，但是VT2 偏差的一致性却明显高于CP，这似乎表明CP 评估MLSSw 优于VT2[41]。然而，Dekerle 等的研究却发现VT2 与MLSSw 相关系数高于CP[43]。以上结果的差异可能是由于受试者的异质性和测试方案的差异造成的。

3.1.2 LT测试

LT是递增负荷测试中血乳酸由慢速到快速增加的拐点，研究常用OBLA和IAT来代表无氧阈[3]。OBLA是递增负荷测试中血乳酸达到4 mmol/L（也有研究采用其他值）的强度[45]。IAT是在通过对受试者递增负荷测试中个体乳酸曲线的变化求得血乳酸快速增加的拐点[46]。在针对OBLA与MLSS的对比研究中血乳酸取值较多采用了3.5 mmol/L[47-51]和4.0 mmol/L[40，52-56]，少量研究采用了3.0 mmol/L[57]和5.0 mmol/L[58]。但是无论OBLA的血乳酸取值如何，其结果与MLSSw之间的相关性均较高[53，57，59]。对OBLA 的质疑主要在于其对所有受试者均采用固定的血乳酸值，忽略了个体差异。目前大部分的研究结果也表明IAT与MLSSw的相关性较高[47，49，50，53-55，57，60，61]。但是研究中常用的IAT 计算方法较多，Arratibel-Imaz 等对11 种IAT 计算方法、OBLA（4.0 mmol/L）与MLSSw 进行了对比，不同IAT 计算方法与MLSSw的相关系数在0.779～0.962之间，并且呈现出较大的差异，仅有Dickhuth-TKM、Dmax和Dickhuth-Wla这3种方法与MLSSw的一致性较好，而OBLA是所有测试方法中差异最大的，一致性也低于以上3 种方法[62]。这似乎表明IAT 评估MLSS 的有效性高于OBLA。但是也有研究结果发现IAT 评估MLSS 的一致性略低于OBLA[49，50，54]，而这可能与递增负荷方案设计[60，63]、血乳酸测试的精确度[31]以及IAT计算方法有关[62]。

3.1.3 CP测试

CP是可以长时间保持而不疲劳的最高输出功率，其可以通过多次（2～4次）恒定负荷至力竭测试的输出功率与力竭时间（2～15 min）的关系求得[64，65]。目前的研究大部分支持CP 与MLSSw 之间的相关性较高[23，48，66-69]。Galán-Rioja 对不同研究中无氧阈测试方案的差异进行了Meta 分析，结果表明CP 比MLSSw 高约11 %[12]。此外，还有学者对CP与其他方法评估MLSSw的差异进行了比较研究，结果显示，尽管CP（278 W，r=-0.11）相较于VT2（286 W，r=0.69）与MLSSw 239 W 更为接近，但是CP 与MLSSw 相关系数低于VT2[43]。Smith等的研究同样发现CP、IAT与MLSSw之间的一致性偏差较为接近[70]。这似乎表明，CP 与MLSSw 的一致性并没有高于其他无氧阈指标。

CP 与MLSS 均描述了耐力运动中代谢稳态，鉴于MLSS 测试存在的不足之处，Jones 等认为CP 或许是更好的无氧阈金标准测试[10]。但是，该观点受到了Garcia-Tabar[71]与Keir[72]等的反对，其理由包括CP 的定义不明确，无论是“长时间”还是“疲劳”的描述均是模棱两可的描述。此外，CP 是基于数学推算结果，目前的研究多采用双曲线函数计算CP，但增加实验次数后幂函数的拟合度会高于双曲线，这对CP的可靠性提出了直接的质疑。因此，目前CP作为无氧阈的金标准测试也存在明显的不足之处。

3.1.4 LM测试

LM 测试是由一个短时间的高强度运动（如30s Wingate 测试）和一个递增负荷测试组成，二者通常间隔休息5 min。血乳酸浓度在高强度运动后达到较高水平，在后续的递增负荷测试中会先下降再提高，呈现U型变化，而U型曲线的最低点就是乳酸生成和清除速率相同的点，其对应的功率即为乳酸最小功率（work load of lactate minimum，LMw）[73]。LM 与MLSS 均为测定乳酸生成与清除速率相同的点，区别在于测试方案的差异[3，74]。目前的研究表明LMw 与MLSSw 的相关性较高[42，53，55，75-77]。一致性结果中，Wahl 等的研究发现LMw与MLSSw的一致性偏差小于OBLA和IAT[53，55]。同样，在Lenzin等的研究中LMw、VT2与MLSSw均显示出良好的一致性[42]。然而，在Madrid 等的研究中LMw 与MLSSw之间不相关[78]。而不同研究之间的差异除了受试者的异质性外，还可能是测试方案造成的。例如，有些研究在开始阶段的高强度方案中选取30s Wingate测试，但不同受试者的主观努力程度不同，这可能会影响血乳酸的升高幅度，进一步影响递增负荷测试中的血乳酸变化曲线[75]。

3.1.5 其他

除了上述无氧阈测试方法外，一些研究还尝试直接改进MLSS 测试。Billat 等采用20 min、强度分别为65 %和80 %最大有氧功率（maximal aerobic power，Pmax）的恒定负荷测试，2次测试间隔40 min被动恢复，通过血乳酸反应推算MLSSw，结果也表明该方法与传统方法差异不显著[89]。Palmer 等的研究通过每10 min为一级的递增负荷测试来推算MLSS，研究结果与传统方法的一致性较高且偏差较小[90]。此外，还有研究通过计算VO2在恒定负荷与递增负荷之间的代谢响应时间来推算MLSSw，结果显示与MLSSw 具有较高的相关性和一致性，但是有个别受试者表现出非常大的差异[91-93]。综上，尽管不少MLSS 替代测试方案结果显示出较高的相关性和一致性，但是缺乏在不同受试群体和实验条件下的验证研究，目前仍没有经过验证的MLSS替代测试方法。

3.2 MLSS的血乳酸替代指标

VO2是除乳酸外常用的负荷强度指标，当输出功率超过MLSSw后，乳酸增加时释放的H+也会刺激呼吸中枢加快肺通气，从而导致VO2增加。现有研究表明，恒定负荷运动中VO2最大稳态强度会高于MLSSw 5～20 W[11，29，30]。VO2稳态强度高于MLSSw可能是由于乳酸稳态强度的标准为10～30 min 的血乳酸增加＜1 mmol/L，当将乳酸稳态标准提升至2 mmol/L 时MLSSw与VO2稳态强度差异不显著[11]。此外，VO2稳态测量需要在测试中持续佩戴气体代谢仪，这会造成受试者的不适，影响在实践中的应用。

相比于血乳酸，心率监测具有简便、非侵入和连续性高等优势。Conconi 等早在1982 年就通过测量递增负荷测试中心率拐点来评价无氧阈，当运动强度超过无氧阈后，VO2供应不足导致心率的增加率降低，心率增加率降低的拐点即为无氧阈[94]。Silveira等的研究表明，递增负荷测试心率拐点强度略高于MLSSw，两者的相关性较高，受试者以心率拐点强度进行持续运动时乳酸不能保持稳态[95]。Vobejda等对相同受试者同样进行了恒定负荷的最大心率稳态测试与MLSS测试，结果发现两个测试得到的输出功率和心率的差异均不显著[96]。这似乎表明恒定负荷测试的稳态心率效度要高于递增负荷测试中拐点心率的方法。但乳酸稳态的标准是＜1 mmol/L，目前最大心率稳态尚未有明确的标准。

NIRs 作为一种无创的监测组织氧代谢变化的指标，在监测运动代谢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97]。MLSS 的研究中大多将NIRs 检测设备置于主要做功肌肉的肌腹，在递增负荷测试中选用脱氧血红蛋白拐点（breakpoint of deoxyhemoglobin，HHbbp）或组织饱和拐点（breakpoint of tissue oxygen saturation，StO2bp）的功率与MLSSw的差异来验证。Bellotti等的研究选择了HHbbp，研究结果表明HHbbp与MLSS 测试的VO2和心率的差异均不显著[98]，但是该研究并没有对比输出功率之间的差异。Keir[82]与Inglis[99]等的研究方法与Bellotti 等研究相似，HHbbp、VT2、CP、MLSS 对应的VO2差异不显著，但是HHbbp、VT2 对应的功率显著高于CP、MLSSw。然而，以上研究均是通过测量递增负荷测试中肌肉组织代谢的拐点，并没有直接在MLSS 测试中使用NIRs，该方法与递增负荷测试中VT2 和IAT 并没有本质区别，这也可以解释StO2bp与VT2 和IAT 相近，但是高于MLSSw。仅有Snyder 等的研究中使用NIRs 监测了MLSSw和MLSSw+10 W的StO2，StO2保持稳态而血乳酸显著增加[100]。这似乎表明NIRs不能准备识别MLSS的组织代谢变化。

sEMG测试是一种安全、简便且无创的量化肌肉电信号的方法[101]。Ertl 等在系统综述中认为递增负荷测试中sEMG 疲劳阈与VT2、LT 强度差异不显著[102]。但是Pringle[66]与Makivic[103]等在对MLSS的研究中均发现，在递增负荷测试中无论选取哪个部位的肌肉，sEMG均不能很好地识别MLSS。

RPE是根据受试者主观感觉判断运动强度的一个指标。对MLSS测试中RPE的研究表明，受试者的RPE（6～20量表）跨度在13.5～18.1之间，但是较多的研究集中于15～18，处于困难和极度困难之间，整体上完成MLSS 测试的主观疲劳度较高，但RPE 不足以识别MLSS[67，76，88，104-110]。说话测试是根据运动中说话舒适程度或单次呼吸的最大计数值来判断运动强度的方法，说话测试的最高积极状态和消极状态分别对应VT1 和VT2[111，112]。Lueck 等的研究表明即使在说话测试的消极状态，受试者的血乳酸仍然处于稳态，即说话测试的最高强度可能小于MLSSw[113]。

4 对MLSS的重新审视

尽管MLSS被视为验证无氧阈的“金标准”，但回顾MLSS 的相关研究，MLSS 与耐力表现的相关性及其与耐力水平变化的敏感性还有待更多的研究验证。MLSS 测试方案中恒定负荷的持续时间和稳态血乳酸的判定标准均没有扎实的生理学依据。此外，MLSS以持续运动中的血乳酸稳态为判定标准，但是目前的研究似乎表明血乳酸稳态并不代表所有内环境指标的代谢稳态。并且，MLSS测试中血乳酸采集和分析还存在一定的误差风险，而MLSS测试方案会系统性地高估测试结果。综上，MLSS作为验证无氧阈“金标准”尚存在一定的不足。

目前不同的无氧阈测试方法与MLSSw均显示出较高的相关性，但是一致性的缺失以及不同研究之间的差异对替代测试提出了质疑。应该认识到，MLSS是一个高度依赖受试者个体乳酸动力学的个性化测试方案，目前尚未发现经过大量科学验证的MLSS 代替测试。而对于MLSS 耗时长、采血频率高等不足，可以尝试在不改变MLSS恒定负荷测试方案的基础上，着力于减小恒定负荷测试的次数和增加测试精确度。Lannetta 等通过将递增与恒定测试相结合推算出MLSSw，随后进行30 min恒定负荷测试验证，通常可以在＜3次恒定负荷测试后得到MLSSw[91]。此外，Hering等对大样本的研究表明，接近MLSSw时0.1 m/s和7 W是会引起乳酸变化的最小强度[114]。这对简化MLSS 测试方案和提高MLSS测试的精确性提供了方向。

无氧阈目前是一个被广泛认可但尚存争议的概念[115]，对无氧阈金标准测试方案的探究首先要明确无氧阈的定义和内涵。尽管无氧阈的定义尚不一致，但似乎对无氧阈的内涵认识是明确的，即恒定负荷运动中人体以有氧供能所能达到的最大代谢稳态[116]。尽管无氧供能也会参与，但代谢产物被有氧供能系统利用。随着运动强度的增加代谢稳态将不能保持，运动至力竭的时间也会显著缩短，并且这个最大代谢稳态也是中等与高强度运动的临界强度。因此，近些年来有不少学者采用最大代谢稳态这一名词来取代无氧阈，但是目前代谢稳态的判定方法还尚未达成共识[10，92]。未来对无氧阈金标准方案的研究应首先明确无氧阈的定义与内涵，相关专家学者要形成一个可以被普遍接受的共识，以此来指导研究方向；其次，开展系统研究，除了测试结果与有氧耐力的相关性研究外，还要进一步探究因果关系；最后，简化测试流程，尝试选用无创的指标，推广测试方案在不同人群中的应用。

5 总结

运动中人体的能量代谢本身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试图用一个相对简单的测试方案和一个单一的生理学指标来揭示这个过程本身是一项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任务。MLSS 是探究恒定负荷运动中人体最大代谢稳态的一个重要指标。毫无疑问，以Mader、Heck 和Beneke为代表的德国学者奠定了此研究领域的重要基础，也为后续进一步推进和完善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起点。自提出以来，MLSS一方面得到众多研究人员的认可和使用，并被视为监测无氧阈的“金标准”，另一方面也受到了一些研究人员的质疑和挑战。但不管是认可还是质疑，MLSS成为运动科学领域积极探索运动中人体能量代谢的一个重要载体，其历史意义仍不可否认。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对半个世纪前研究的持续质疑和挑战也正是推动人们重新认识人体代谢的不竭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