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迪绘画作品的当代性研究

杨肖军（云南师范大学，云南 昆明 650500）

一、莫兰迪的艺术生平

乔治·莫兰迪（Giorgio Morandi），1890年出生于意大利。莫兰迪年轻时陶醉于后印象主义塞尚的静物和风景画，还十分喜爱早期文艺复兴大师，并且有意识地效仿过立体主义的几何思想。在多种艺术流派的影响下，莫兰迪集百家之长，摸索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艺术道路，他探索出一种以静物画著称的独特绘画语言。

莫兰迪的绘画作品就如同他的性格，如此单纯且质朴，画面中的每一处色彩，都带给人温和且宁静的视觉效果。画布上，他用巧妙的笔触和独有的色彩来表现事物的朴素之美，突出了高度的人性思想。莫兰迪的选材非常简单，素材通常以瓶瓶罐罐或是茶壶的形象在画中呈现，把瓶子置入极其单纯的素描关系，巧妙地搭配色彩，可以用单纯、简洁的方式营造出最和谐的氛围，莫兰迪的作品流露出一种质朴、亲切、优雅的真诚。

二、莫兰迪绘画作品的艺术特征

莫兰迪一生都在借生活中最常见、最朴实无华的物象来传达自己对世界的看法，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平静，创作了许多极具艺术性的静物画作。艺术家不是简单地复制这个世界的原貌，而是要凭借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描述他眼中的事物。从莫兰迪的绘画作品中就可以完全理解他的创作理念。画面所呈现的清新透彻、素雅的格调，逐渐使人明白，创作题材并不一定多么庞大，最重要的是作品能否给人启发并浑然天成。

观看莫兰迪的绘画作品，会立刻被他画面中色彩所呈现的视觉效果所感染。他的画面中很少有扎眼的颜色，整体色调是低调素雅的。然而，这些纯度较低的色彩，经过他的巧妙布置，却能让画面整体变得静谧和谐，传达出纯粹而又神秘的意味。莫兰迪运用精心设计调和的灰色，使画面温和、色调统一，在温暖柔和的光线下用平凡质朴的物象呈现纯度不一的色彩，在色彩与空间的交错中探索客观世界，抒发内心情感。这是莫兰迪对画面中物象和表现形式的精妙运用。似乎莫兰迪画中的静物并不是客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而是他心中静物的一种外在表现。莫兰迪绘画的艺术特征独树一帜，画面所呈现的效果，亦是个人内心的呈现。

三、莫兰迪绘画作品中色彩与空间的表现

（一）莫兰迪绘画作品中色彩的表现

莫兰迪绘画的色彩与其本人低调内敛的性格有着莫大的关系。莫兰迪绘画作品中那些冷灰色或是黄灰色，被他用微秃的小号画笔涂抹在尺寸极小的画布上，就像是随手画的色稿，笔端在画布和色彩之间游走，呈现出极其朴素和谐的画面。他的每一幅静物画构图都看似简单且总是画同样的东西，但每一幅画都不重复，在色彩上有细微的冷暖变化，而这一切都在莫兰迪有节奏的控制之下，使极小的色彩明暗变化形成多幅不同的作品。

在莫兰迪的绘画生涯中，他的静物画延续了四十多年。但在这漫长的绘画生涯中，绘画方式也在不断变化。在20世纪20年代，他的静物画多以写实的手法来描绘瓶瓶罐罐，背景多为红色或是赤红色，画面用色也较厚重。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他的静物画逐渐走向抽象性表达，瓶身或者其他物象在画面中被逐渐拉长，画中的物象也用高饱和的宝蓝色或者朱红色来表达。20世纪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期，莫兰迪的画面色彩开始转向温和，暖灰色、暖黄色，笔法也变得轻快灵动（图1），这正是他创立独特色调与高度的个人化特征的时期，亦是他创作的盛期，他画面中的静物并不按照既定的法则去排列静物，与此同时，画面也确立了高度简约与朴素和谐的色彩。

图1 乔治·莫兰迪 《静物》 图片来源于《莫兰蒂作品集》

莫兰迪的风景画也是莫兰迪内心沉静的一种外露，他画面中的色彩如静物画一般朴素和谐。他在自己的风景画中也是贯彻了那种低饱和度的色彩，无论是树木、小路或是房屋，都将其抽离为最朴素的色块之间的表现关系，尽管莫兰迪的风景画描绘的是生活中最常见的景物，但他总能用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独特方式进行表达。那些细节被过滤，呈现在画面上的大都是留在脑海中的大致形象。这些形象被和谐朴素的色彩语言概括，含蓄而朴素，犹如一坛酝酿了许久的酒，散发出醇厚的味道，莫兰迪绘画中的色彩是对自己心中之境的描绘与呈现。

（二）莫兰迪绘画作品中空间的表现

绘画空间在实际生活中指的是客观真实存在的一个自然空间，对绘画空间的研究一直是西方绘画所关注的焦点。传统绘画有极其严谨的透视关系，塞尚开启了现代艺术的先河，也开启了平面构成的先例，而莫兰迪将此发挥到极致。莫兰迪画面打破了传统技法中用黑白关系或是光线来表现空间关系的规则，即打破画面中的透视线，让画面体现了现代绘画中的平面构成关系。

莫兰迪绘画对于空间的表现不同于传统绘画，莫兰迪平淡有序的生活也逐渐塑造了他对空间和物象的独特理解及表现。传统绘画将三维立体空间展现得淋漓尽致，极其讲究形和边缘线，更注重写实，着重用光影来表现空间关系，而他更倾向于把物体压缩到二维空间，注重构成关系和平面化（图2）。在莫兰迪的绘画体系中，他展现给我们的是平面空间。打破三维透视模式，将光影关系进行压缩，让画面更加平面化，形体的轮廓与画面中的空间也更加模糊，这也是传统绘画与现代绘画的区别。纵观莫兰迪后期的绘画作品，他将画面中的物象多进行排列组合，使得画面留白更多，构图井然有序，整个画面简洁化的同时也更加稳定。

图2 乔治·莫兰迪 《静物》 图片来源于《莫兰蒂作品集》

（三）莫兰迪绘画作品中色彩与空间的统一性

莫兰迪绘画中的色彩与空间是相互存在的平衡关系，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莫兰迪的静物画将画面的背景和台面简化，绘画造型简约拙朴，经简化和提炼，舍去了僵硬的轮廓线，取而代之的是用若隐若现的颜色区分。我们或许无法看到莫兰迪真正看到的风景或静物，但莫兰迪将他所看到的物象与色彩及空间结合在一起，进行平面化处理，将画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他通过简化物体的形状和色彩，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将物象的形与色结合起来。莫兰迪的绘画所呈现的这种和谐，也是他反复平衡空间与色彩的一种表现。

莫兰迪的绘画将色彩与空间进行统一，形成一种古朴的油画绘画语言，莫兰迪在艺术追求和精神境界上与中国文人表现的意象化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不满足于日常看到的世界，而是借此抒发自己的情感和淡泊名利的追求以及他所向往的精神世界。如同中国道家所提倡的精神，他借用最简单的物象，最简单的色彩，最简约的线条、造型和空间来表达他对宁静、自由与朴素的执着追求，并将这种追求潜移默化地渗透到绘画作品中。

四、莫兰迪绘画色系在现当代生活中的应用

在半个多世纪后，莫兰迪色系仍为我们带来了最直观的视觉享受。莫兰迪的高级灰色调带给人的感受是平静的。慵懒舒适的莫兰迪色系搭配，给人的视觉感受十分舒适，简约大气，因而其在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方面得到应用。

（一）商品设计应用

莫兰迪的绘画作品多为静物画，这也为当代产品设计提供了借鉴。色彩是人们感知产品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论是产品本身还是包装设计，这些都和消费者有密切关系。无印良品这个品牌在我们的生活中十分常见，它在色彩设计上运用了大量自然简单的色彩。整个品牌中几乎很少看到高饱和度和高纯度的色彩，大部分是简约的莫兰迪色系，如白色、米色、驼色等各种低饱和的简约色彩。所有的设计无不传达出无印良品的态度：简约质朴，回归本真。

莫兰迪绘画色系中的黄灰色、蓝灰色、红灰色等，都洋溢着简单婉约的气质，宁静温婉，从而呈现出含蓄内敛、不争不躁的画面效果。无需繁杂的物件，无需尖锐的棱角。软化的面与线勾勒出日常生活中的静物，简单的色调透出高级感。现代的产品设计完全可以借鉴，以产品的主打内容和成分的扁平化设计，突出产品的设计理念，使产品定位明确，向消费者直观地展示其产品。

（二）家居陈设应用

从家居配色的角度来说，色彩不多，以中灰色为主，低调不张扬，沉稳有质感。从材料的运用来说，“高级灰”冷静克制，搭配一些木制元素，整个空间丰富又和谐，营造了一种高级且低调的艺术享受。

宜家家居是广受人们青睐的家居品牌，这个家居品牌的设计，从设计色彩上来说，多用低饱和度的灰色基调，例如莫兰迪粉、灰绿色、黄灰色，营造出初秋的恬静美好。将当代艺术气息与其融合，可以给人高级的新鲜感。设计师可根据家居的布局和莫兰迪色系，增加家居的舒适度。在当代快节奏的生活中，我们追求极简主义，主张简约舒适，给生活做减法。

莫兰迪色系在现代家居中可应用的地方非常之多，高雅低调的莫兰迪色系放在需要大面积铺色的墙面上，会极大地提升居家体验。物体与物体之间的交流，物体与视觉之间的交流，使家居体验变得舒适雅致。用莫兰迪色系与空间去设计家居，可以创造出温暖优雅的风格，这些饱和度很低的色彩，色调素雅大气，不再使用高饱和度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莫兰迪粉、灰绿、大地色，看起来更宁静、亲切，给人一种静态的和谐美。这些配色与当代人们所追求的配色形成呼应，也更加符合当代人的审美。

五、结论

莫兰迪在生前过着低调朴素的生活，直到他去世后，人们才慢慢理解其作品的美与价值。或许这就是艺术家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礼物”。莫兰迪的绘画世界中有一种独特的意境，莫兰迪绘画题材越简单低调，越能传达出他内心的追求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的绘画作品构建了一种古朴静谧的氛围，画面干净朴素，将自己的宁静淡泊置于其中，从而达到一种物我相融的境界。研究莫兰迪的绘画艺术，感受莫兰迪的内心世界，画面的宁静会直达我们的内心。他虽然性格内向，但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却不固步自封，而是洞悉这个世界的瞬息变幻，在有限的空间之外给予我们无限静谧的空间，这是莫兰迪一生追求的古朴与宁静，对世界和生命的感悟，形成他高度个人化的独特艺术表达方式。他追求宁静淡泊的精神世界，这也成就了他的艺术精神世界。这种淡雅的、闲情逸致的生活，是深入人心的，他将平淡的事物同自己的精神气质与追求融为一体，进入古朴的世界。现在，莫兰迪色系仍然广受人们的喜爱和追捧，被广泛应用于时装、时尚单品、家居陈设。无论是在色彩还是色调上，都显得极简和内敛，为现代艺术发展和当代审美提供了一种可借鉴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