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笔墨与玉石雕刻内在关系

2023-10-05张八十张瑞辰

收藏与投资 2023年9期

张八十（张瑞辰）

文人画讲求“笔墨意趣”。何谓“意趣”？即文人的主观情感表达与内在文化修养的完美结合。笔墨意趣，就是作者主观情感与内在涵养，通过笔墨在宣纸上的有机体现。玉石雕刻和中国画创作异曲同工，都是表达人的内心情感，满足自我修养的具体体现，创作者试图把握道法自然，抓住人与自然关系的超妙神韵。在“天人合一”的传统理念影响下，古人形成了以绘画和雕刻为形式的“通天人之际”的最高主旨，以人类、自然和神明这三者的相融相合为其表现特征。因此，这两种伟大的艺术最高价值不只在于对对象的描摹，也不拘泥于主观意念的抒发，而在于通过对宇宙万千的理解，把握天人合一的境界。对此，国画与雕刻只有方法之别而无意念之差。

一、引出毛笔与刻刀关系

（一）国画艺术特征

中国画主要是以墨线造型的一门传统艺术，也是对用笔有深入理解的独特艺术。历史长河中没有任何一种绘画艺术能将使用工具—笔，摆放到如此高的地位。西方的油画中用笔动作极小，笔的动作性给画面带来的影响甚微，然而使用笔的方式几乎成了中国画的特征。

毛笔作为一种流传千年的工具，具有任何其他画笔所不能比拟的丰富性和独一性。笔锋有侧、中、卧、顺、逆，笔毫有新旧、尖秃、软硬等各种形态，笔和笔的使用方法和表达方式种类繁多。

中国画对笔的推崇尤为明显，中国画的功力深浅，也直接地体现在用笔上。对毛笔的控制是作画过程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因为对笔的使用熟练程度会直接影响画面最终的呈现效果。这要求在作画中要主动有意识地用笔，而非被笔所用。笔的动作性是指笔路的隐显起伏、提按转折、运笔的疾徐，坠、挑、抹、勾、旋、冲、切、削、抱、让、积、留、顿、挫，骨法用笔，一波三折。这里看似矛盾的因素其实有着深层次的联结，笔者心之助也，意在笔先，气在笔后。

张八十《幽兰》绢本扇面 33 cm×33 cm

张八十《李白拜月》巴林桃花冻石 15 cm×10 cm×5 cm

雕刻刀作为玉石雕刻的重要媒介和中国画中的毛笔作用殊途同归。雕刻艺术的点睛之笔要靠刀法去表达和实现，刀法中的运刀技巧与石料艺术造型的结合显得尤为重要。玉石雕刻中“以刀代笔”这一思想就来源于毛笔书法中运腕的功力，创作者将其作为运刀的根基和行刀的法则。正如书法线条的流畅挥洒，中锋直取，万毫齐发，八面生风，也像舞蹈动作的情态，伸、缩、动、静、聚、合、激、扬，还像武术中动作的连贯，削、挫、让、顿、疾、徐，出如天马行空，入似蛟龙潜海，迟似老衲补衣，疾像惊蛇入草。玉石雕刻则用独特的减法借助雕刻刀以精准的艺术手法来分割原石。艺术家们的奇思妙想将这些看不见的点、线、面有机排列组合在原料上，再通过刻、镂、钻、切、割、冲、剥等手法刻画出好的雕刻作品，就好像音乐的节奏，声高声低，慷慨激昂，婉转悠长，如乡间小道细而绵延，如千军临敌鼓点细密。落笔紧密即为形，发笔即出势，用刻刀展现无尽之精微。

雕刻刀具的独特性决定了在运用雕刻刀时使用的雕刻技法更要百变千秋。做到刀中饱含笔意，艺中别具技巧。刻刀与毛笔的特殊关系总是息息相关、紧密相连的。

（二）墨法与刻法

墨法作为和刻法相关联的一个命题，可以和笔法形成一个整体，即笔以求墨，墨随笔出，这些方式都阐述了笔与墨不可分割的原理。

墨法分很多种，有淡墨法、湿墨法、浓墨法、干墨法、破墨法、积墨法……本质上都是通过墨质与墨色丰富差异的精妙运用以虚实相映和阴阳辩证法来解读笔墨结合产生的无穷变化。

在一幅画中，哪里用重墨，哪里用淡墨，何时用积墨，何时用破墨，各物象放在什么位置都是十分考究的。要学会使用笔墨，既不能有笔而无墨，又不能有墨而无笔，笔与墨相辅相成，苍润适宜，用笔随机生发，以实求虚，柔中带刚。一笔中要带出若干种墨色，干湿浓淡皆备，做到笔中墨用尽，墨随笔生辉。墨色要在宣纸上游走，不能出现“墨猪”那样因笔力微弱、用笔迟疑而留于纸上的圆条，也不能出现诸如“鹤膝”那样的顿点滞笔。用笔用墨的过程和雕刻的过程是同根同源的。

中国画的“墨法”等同于雕刻中的“相石”。玉石雕刻流程主要有设计、画活、琢碾、磨光等。相石设计是雕刻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经验断定玉石外形的优劣和内部的质地，然后因材施艺，进行巧妙构思。其中，画活就是根据已有构思，在玉石上画出初步的思路，并且在雕刻过程中不断加以修改和完善。琢碾是中国传统玉石雕刻的基本方法，是以铁制的钉头或圆盘制成的碾砣为工具，以水和金刚砂为介质，带动碾砣转动，运用压、勾、铡、錾、冲、镂空等特殊技法，一步步谨慎而缓慢地进行雕刻。

具有丰富经验的雕刻大师还会在雕刻完毕后观察作品一段时间，然后再次对雕刻部分进行校正细雕，对雕刻作品认真反复地观察和修改，直至完美。

玉石雕刻的这个过程和中国画创作中反复推敲一张画的用墨用笔、空间布局是完全一样的，画面中哪里该多座山，哪里该少棵树，哪里应该留白让画面清朗透亮，哪里该林木丛生、鸟兽成群，形成鲜明对比。这些审美方式和玉石雕刻的去粗取精、巧妙安排如出一辙。

二、中国画笔墨与玉石雕刻的结合

第一是中庸。笔墨与石雕结合起来更像是道家思想提出的“太极图”这一中国传统哲学观念—“中庸”。阴阳相生，互为补充，这是一种两极制衡，也是一种高级融合。在稚拙和巧妙的对立中，最高境界就是拙中见巧，巧中有拙。

第二层意义是“合一”。“合一”指的是对立统一因素中的合二为一，在相同点中找到互异，在差别中谋求统一。绘画和雕刻艺术都是眼、手、脑、心的结合，一个好的作品是由物的本身传递到眼睛里，再将内心的感受与大脑的思考融合加工，最后用你的手表现出来，只有眼、手、脑、心的完美配合，才能产生好的艺术作品。

第三种是“和”。“和”指让各个不同的因素通过一定的方法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所有的事物因为“和”而相互生存、相互吸引、相互依赖。

第四个是“气”。关于“气”的不同解释有很多，这种事物不是一个物象或是实在的事物本身，你不能摸到，但是你能看得到。就像手握空气，你握的时候空气还在里面，但一抓实了它却不存在了。这实际上是实中虚、虚中实的一种东西。气韵则是寓无形于有形，是一种微妙的无以言说的存在，既充盈于整个作品的虚实空间中，又深藏于每一笔触的跳动中，有“气韵”，画面就有了生命。

三、引出道家理论诠释两种艺术

无论是中国画还是玉石雕刻，这些艺术上升到更高的一个层面都是“道”。古时候流行的“巫”术，它是所谓的人借助一位能通道并可与上苍思想意识相链接的巫师进行的一项作法活动。巫师在神像面前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的神情恍惚进入迷幻状态，好似真的能与上天对话，从而得到精神讯息的直接传递，这就是“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