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在中国的发展状况分析

孔维府，窦心悦，曲绎霖，李欣蔚，战吉宬

（1. 中国农业大学烟台研究院，山东 烟台 264670；2.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北京 100083）

地理标志（Geographical Indications）最早出现于19世纪末的《巴黎公约》，发源于葡萄酒的原产地保护，被认为是有关葡萄酒本身最重要的知识产权保护路径[1]。1994年，WTO《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第22条首次明确地理标志概念，将其作为一种知识产权形式进行保护[2]。1999年，原中国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颁布《原产地域产品保护规定》，率先从产品角度入手在中国推动地理标志的保护[3]。之后，国家农业部、工商总局等部门也从不同角度参与了地理标志在中国的保护工作，使地理标志保护出现了多头管理、多套制度并存的情形[4]。2018年机构改革后，地理标志保护工作确定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下辖的国家知识产权局统一负责。2021年颁布实施的《民法典》将地理标志划规为知识产权的客体之一，但是也明确了地理标志不是商标，商标也不是地理标志[5]。2022年，农业农村部停止了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工作，将配合国家知识产权局构建地理标志统一认定制度。

地理标志权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知识产权，其具有的“公共性”特征尤为突出，它所代表的产品品质、信誉除了取决于当地的自然因素外，也是当地劳动者生产、经营多年，共同努力创造的结果，是一种名副其实的集体财富，甚至成为国家无形资产和文化遗产，因此需要由国家出面进行保护和监督[6]。

地理标志是一种用于具有特定地理来源的商品标志，这些商品具有其特定产地的品质、声誉或特征，最常见的地理标志是将商品产地的名称包括在内。农产品品质根源于产地，受气候和土壤等特定因素的影响，使其成为地理标志的典型代表[7]。作为重要农产品及其加工品，葡萄和葡萄酒成为地理标志的典型代表，其中一些优秀代表已经成为重要的文化遗产，如勃艮第的气候和风土塑造了勃艮第葡萄酒的声誉，使其具有了杰出的普遍性价值而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同样，河北的宣化作为牛奶葡萄的古老产区，宣化牛奶葡萄也成为我国获得三类地理标志的农产品，2013年河北宣化传统葡萄园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8]。

关于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文章很多，在国家构建地理标志统一认定制度之时，本文将全国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进行汇总，按照3个时间段并将相同区域合并进行系统分析（即另外时间段获得的地理标志合并到该时间段，如表1中的该时段内的吐鲁番葡萄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合并列出了不在该时间段的吐鲁番葡萄酒，3个时间段表中共13个地理标志出现该情况），旨在发现全国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的分布特征、发展趋势以及不同种类地理标志的认证情况，以期为葡萄和葡萄酒产业持续发展提供参考和借鉴。

表1 2003—2012年10年间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情况Table 1 Development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bout grape and wine from 2003 to 2012

表2 各时期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与鲜食葡萄地理标志对比Table 2 Comparison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bout wine grape and wine with table grape

1 2003—2012年10年间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和分布情况

自2003年到2012年的10年间，在国内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中，证明商标有14个，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有15个、地理标志农产品有15个，合计44个。合并产地共计35个区域，分别来自新疆、内蒙古、甘肃、宁夏、陕西、河南、北京、河北、天津、辽宁、吉林、山东、重庆、湖北、湖南、浙江和云南17个省市自治区（表1）。

这一时期的44个地理标志中，11个来自南方的重庆、湖北、湖南、浙江和云南5省市，其他33个分布在北方的12省市自治区。可以说，北方地区是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的重要区域，占比达75%。黄河流域及黄河故道地区的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内蒙古1个、甘肃3个、宁夏1个、陕西2个、河南1个、河北3个、山东6个，共计14个（表1，表3）。

表3 2013—2017年5年间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情况Table 3 Development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bout grape and wine from 2013 to 2017

表4 2018—2022年5年间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情况Table 4 Development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bout grape and wine from 2018 to 2022

在这10年间，吐鲁番葡萄、柳河山葡萄、弥勒葡萄和柳河山葡萄酒4个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注册，敦煌葡萄、柳河山葡萄2个酿酒葡萄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和昌黎葡萄酒、通化山葡萄酒、桓仁冰酒、沙城葡萄酒、烟台葡萄酒、贺兰山东麓葡萄酒、河西走廊葡萄酒7个葡萄酒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获批。另有乌海葡萄、集安山葡萄、敦煌葡萄、灞桥葡萄、丹凤葡萄、弥勒葡萄和延庆葡萄7个农产品地理标志在产品介绍或人文历史因素叙述中提到酿酒葡萄或葡萄酒。这一时期，酿酒葡萄和葡萄酒证明商标、保护产品和地标农产品总数20个，鲜食葡萄证明商标、保护产品和地标农产品总数24个（表2）。

2 2013—2017年5年间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和分布情况

在2013年到2017年的5年间，国内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数量发展迅速，其中证明商标有29个，保护产品有21个、农产品地理标志21个，合计71个（表1，3，4）。合并相同区域发现，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分布在62个区域，分别来自新疆、内蒙古、甘肃、宁夏、山西、陕西、河南、北京、河北、天津、黑龙江、辽宁、山东、安徽、四川、重庆、湖北、湖南、浙江、江苏、上海、西藏、贵州、广西、福建和云南26个省市自治区。

这一时期26个省市自治区71个地理标志中，27个来自于南方的四川、安徽、重庆、湖北、湖南、江苏、浙江、上海、贵州、云南、广西11个省市自治区，约占这一时期地理标志总数的38%。另外43个地理标志分布在北方14省市自治区，其中29个分布于黄河流域和黄河故道地区，占比达40.8%。

在这5年间，乌海葡萄（表1）、和硕葡萄、贺兰山东麓酿酒葡萄、蓬莱葡萄4个酿酒葡萄以及贺兰山东麓葡萄酒、泰山南麓葡萄酒、烟台葡萄酒等3个葡萄酒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注册，吐鲁番葡萄酒（表1）、戎子酒庄葡萄酒、盐井葡萄酒、和硕葡萄酒4个葡萄酒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获批，另有武威酿酒葡萄和小金酿酒葡萄2个以酿酒葡萄命名的农产品地理标志，以及清徐葡萄、福安刺葡萄、延怀河谷葡萄、郧西山葡萄、张掖葡萄、罗城毛葡萄6个农产品地理标志的介绍或人文历史因素叙述中提到酿酒葡萄或葡萄酒。汇总发现，这一时期，酿酒葡萄和葡萄酒证明商标、保护产品和地标农产品总数19个，鲜食葡萄证明商标、保护产品和地标农产品总数52个（表2）[9]。

3 2018—2022年5年间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和分布情况

与上一个5年相比，2018年到2022年5年间的国内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数量增加趋缓，在总计50个地理标志中，证明商标有30个，保护产品有3个、农产品地理标志17个。这时期50个地理标志分布在49个区域，分别来自内蒙古、甘肃、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天津、辽宁、吉林、黑龙江、山东、安徽、四川、湖北、浙江、江苏、西藏、广西和云南18个省市自治区。这一时期18个省市自治区的49个地理标志中，16个来自四川、湖北、江苏、浙江、云南、广西等南方的6个省自治区，其余31个分布在北方，其中27个分布于黄河流域和黄河故道区域，占比达54%（表1，3，4）。

这5年中，蓬莱海岸葡萄酒1个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注册，东宁冰酒1个地理标志保护获批，芒康葡萄1个地理标志农产品登记，葡萄酒和用于酿酒葡萄地理标志只有3个，而鲜食葡萄地理标志共47个（表2），其他地理标志均为鲜食葡萄。2018年获得批准的萧县葡萄位于黄河故道，其技术标准文件中的品种是以玫瑰香系列（玫瑰香、巨玫瑰、阳光玫瑰等）和巨峰系列（巨峰、夏黑、醉金香等）为主的鲜食葡萄。

4 国外葡萄和葡萄酒获得中国地理标志保护的情况

随着葡萄酒国际贸易的不断增长，许多国外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开始在中国进行注册保护。2012年前，法国波尔多（Bordeaux）、新西兰金葡砾特（Gimblett Gravels）、加拿大酒商质量联盟（Vintners Quality Alliance，VQA）3个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和纳帕河谷（葡萄酒）〔Napa Valley（Wines）〕1个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在中国注册登记。

2013—2017年法国波尔多起泡酒（Cremant de Bordeaux）等35个波尔多子品牌、格鲁吉亚（Tvishi、Mukuzani）、美国加州鲜食葡萄（Grapes From California）等近40个地理标志证明商标被注册；另外，对法国波尔多葡萄酒行业委员会申请的波尔多45个附属产区获得质检总局批准的地理标志保护。

2018年后，法国波尔多玛歌（Margaux）等27个子品牌、勃艮第（Bourgogne）、普罗旺斯丘（Cotesde Provence），以及意大利古典基安蒂（Chianti）、VQA等60个中文和外文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和集体商标被注册。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欧洲联盟地理标志保护与合作协定》正式生效，该《协定》规定了地理标志保护规则和地理标志互认清单等内容，纳入双方共550个地理标志（各275个），涉及酒类、茶叶、农产品、食品等。第一批名单各100项，包括中国贺兰山东麓葡萄酒、桓仁冰酒、烟台葡萄酒、沙城葡萄酒4项葡萄酒，而欧盟委员会名单中包括54项葡萄酒（表5）[17]，已经在对方登记生效，在市场上受到保护。在第二批名单中，中国只有戎子酒庄葡萄酒，而欧盟名单中包括61项葡萄酒。

表5 中欧100+100互认地理标志中欧盟各国葡萄酒地理标志Table 5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of wines from EU countries in the China-EU 100 +100 mutual recognition list

纵向来看，在我国注册商标和登记保护的葡萄酒地理标志的总体数量在不断增加，原产地国家数量不断增加，现在已经涵盖了全世界主要葡萄酒生产国以及红葡萄酒、白葡萄酒、起泡葡萄酒、甜型葡萄酒、冰酒、加强酒等主要葡萄酒类型。

5 结论

截止到2022年，中国的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共165个，分布在全国27个省市自治区的134个区域（包括跨省、跨地区市、县市区或乡镇），其中山东平度的大泽山葡萄、天津滨海新区的茶淀玫瑰香、陕西西安的户县葡萄3项获得三个部门地理标志保护；而甘肃敦煌葡萄、内蒙古乌海葡萄、河北宣化牛奶葡萄、吉林柳河山葡萄、安徽萧县葡萄和段园葡萄、山东长沟葡萄和烟台葡萄酒、宁夏贺兰山东麓葡萄酒，江苏丁庄葡萄、上海马陆葡萄、湖北郧西山葡萄和东西湖葡萄、浙江浦江葡萄和慈溪葡萄、云南弥勒葡萄16项获得两个部门地理标志保护，而新疆吐鲁番葡萄和吐鲁番葡萄酒、和硕葡萄和和硕葡萄酒、西藏芒康葡萄和盐井葡萄酒、柳河山葡萄和柳河山葡萄酒4项葡萄和葡萄酒分获地理标志保护，而福建的福安葡萄、福安刺葡萄和福安巨峰葡萄是同一产地不同产品的地理标志。

另有甘肃河西走廊葡萄酒和敦煌葡萄、安徽阜阳葡萄和颍泉葡萄、福建福安刺葡萄和溪塔刺葡萄、西藏芒康葡萄和盐井葡萄酒、山东烟台葡萄酒和蓬莱海岸葡萄酒、江苏东海葡萄和石梁河葡萄、浙江临海葡萄和大石葡萄、吉林通化山葡萄酒、柳河山葡萄酒和集安山葡萄酒，以及北京河北延怀河谷葡萄和北京延庆葡萄等大区域中又分离出小产区的地理标志，共10项。其他约100项为单一地区地理标志。统计发现，黄河流域和黄河故道地区，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数量约为70个，约占比达42%。

地理标志商品的特定质量、信誉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该地区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决定。酒是重要的文化属性产品，葡萄酒也不例外。地理标志葡萄酒是特定地区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决定的地理标志产品，是自然因素、人文因素和文化属性的集合，是需要较长时间沉淀形成的区域品牌。截至2022年，我国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共40项，包括吐鲁番/葡萄、乌海葡萄、柳河山葡萄、弥勒葡萄、和硕葡萄、贺兰山东麓酿酒葡萄、蓬莱葡萄7个酿酒葡萄，柳河山葡萄酒、贺兰山东麓葡萄酒、泰山南麓葡萄酒、烟台葡萄酒、蓬莱海岸葡萄酒5个葡萄酒的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注册；敦煌葡萄、柳河山葡萄2个酿酒葡萄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和昌黎葡萄酒、通化山葡萄酒、桓仁冰酒、沙城葡萄酒、烟台葡萄酒、贺兰山东麓葡萄酒、河西走廊葡萄酒、吐鲁番葡萄酒、戎子酒庄葡萄酒、盐井葡萄酒和和硕葡萄酒11个葡萄酒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获批；另有武威酿酒葡萄和小金酿酒葡萄2个以酿酒葡萄命名登记的地理标志农产品和乌海葡萄、集安山葡萄、敦煌葡萄、灞桥葡萄、丹凤葡萄、弥勒葡萄、延庆葡萄、清徐葡萄、福安刺葡萄、延怀河谷葡萄、郧西山葡萄、张掖葡萄、罗城毛葡萄和芒康葡萄14个登记的地理标志农产品的介绍、人文历史、产品品质特性等内容介绍中提到酿酒葡萄或葡萄酒。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约占全部葡萄与葡萄酒地理标志的25%。

以2012、2017、2022年为时间节点进行统计分析发现，中国的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数量不断下降，从20项下降到19项，再下降到3项；而国外葡萄酒地理标志在中国注册和登记数量不断增加，从4项增加到85项，再增加到114项，国外葡萄酒原产地国家涵盖了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德国、加拿大、新西兰、美国、罗马尼亚、匈牙利、希腊、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13个葡萄酒生产国。

葡萄酒是重要的文化产品，其文化属性需要较长时间积累。同时，由于历史和经济原因，我国酿酒葡萄和葡萄酒产业起步较晚且发展缓慢，近几年更是受多种因素影响，酿酒葡萄种植和葡萄酒产量呈下滑趋势。从地理标志发展情况也能看出，在2014年后，国内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地理标志注册数量减少，但是像和硕葡萄酒（2016年）、蓬莱海岸葡萄酒（2018年）、芒康葡萄（2020年）和东宁冰酒（2020年）等小产区、子产区品牌被挖掘和被注册保护，葡萄酒地理标志发展正在不断贴近其文化属性的特点，呈现出更多小区域和个性化特点，这也是未来各产区酿酒葡萄和葡萄酒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即不断深入挖掘风土特色、向更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