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于登攀，路在脚下

2017年3月，李洁在审理案件。

“好，明天咱们再合议一下！”刚挂断同事的电话，微信里又传来女儿催促的声音：“妈妈，你今天几点到家？”

下班路上，我步履匆忙，归心似箭。开庭、合议庭……各项工作交杂在一起；儿子上高三，女儿尚小，家里也离不了人。

“抬脚向前冲”是我每天的状态，我很享受这种充实，因为心中有爱——爱司法工作、爱我的岗位，也爱家庭、爱孩子。

一

2000年夏，我大学毕业，放弃了朋友举荐的留京机会，考入浙江省温州市洞头县（现洞头区）法院，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海岛。

我的父亲是一名水产科学研究专业的高级工程师。母亲从事公安工作近40年，是我的法治启蒙老师，她常说：“法官是官非官，但在我心里，法官就是最刚正不阿的‘官。”

在法院，我从书记员做起，拼命学习，努力上进，憧憬着有一天，能坐在审判台上，能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审判书的落款处。

2004年对我来说，是奇遇的一年。

正月初二，我去小叔家拜年。为了帮堂弟调试新装的摄像头，我打开我的QQ，对着页面里唯一一只“彩色企鹅”發出视频邀请。没多久，镜头里意外出现一群起哄推攘的“橄榄绿”，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好！有什么事吗？”对面一位端坐在电脑前的“兵哥哥”问。

我尴尬地替自己解围，称正在调试摄像头，慌忙下线。

这是我们唯一一次QQ视频，而我们是何时成为QQ好友的，至今是个谜。

几天后的午休时间，我理发后匆忙赶回单位，不小心踩到了一位路人的脚。我慌忙道歉，对视间，竟感觉对方似曾相识。

又过了三天，我在单位走廊里遇见两名军官，向我打听行政庭办公室的位置。等人家按我指示的方向上楼了，我恍然觉得年轻的军官有点眼熟，但就是没想起在哪里见过。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问路的年长军官走进我办公室，直白地问：“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吗？”

我愣愣地回答：“没有。”

“挺好，有戏。”对方听后，会心一笑，转身出了办公室，留我一脸茫然。

次日，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你好，我叫陈铭仕，是洞头边防派出所的干事，我想认识你，可以吗？”

我没多想就回答：“可以。”他约我当天下班后一起吃饭。

见面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陈铭仕就是那次视频对面的“兵哥哥”，也是那个被我踩到脚的路人，还是那个问路的年轻军官。而那个年长的军官是他的政委。缘分如此奇妙，短短几天，我们竟见了三次。

从那时起，我们常互发短信问候，或是煲电话粥，或是聊家常，我最喜欢听他讲军营里的故事。

2月14日晚上，他送我回家。等他走后，我才发现了偷偷放在家里的礼物——一小盒巧克力和一朵挤蔫了的玫瑰花。

给他电话致谢时，他突然话风一转，问我：“你可以嫁给我吗？”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我，突然语塞了。在他的催问下，我回了一句：“让我想想。”

“给你10分钟时间，军人就要雷厉风行！”

“好的。”没到10分钟，我就给出了答案，这是我“理性”人生中最“感性”的决定。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拜见双方父母，订下婚期。我们虽同在海岛工作，但他很忙，无暇筹备婚礼。我常安慰他：“我能妥妥地把自己‘娶回家。”装修房子、购置喜糖、订婚宴，统统由我一手操办。

7月23日，他调休，我有空，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相约去领证。

婚礼那天，他的政委是我们的证婚人。而我们“网恋”“偶遇”“闪婚”的经历在他的部队里传为美谈。偶尔被同事们调侃时，他都洋洋自得地说，他为温州边防奉献青春，温州父老乡亲为他奉上佳人。

二

军婚神圣，每当听到官兵喊我“嫂子”，就觉得骄傲和自豪。不过，享受当“嫂子”的滋味，同样也意味着要默默坚守、无私付出。婚后第二年，儿子出生，公公、婆婆远道而来帮忙照顾。

2006年，我如愿以偿成为民事法庭法官，办理了全庭近半的案件，被评为“洞头十佳女性”“全省司法规范化建设先进个人”……

2007年初，他被抽调到杭州工作，我们开始分居两地。我成了家里的“总管”，管钱、管物、管孩子、管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

2009年，他调回温州工作。次年，我也调入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成为首任专职党务工作者，负责筹建院机关党委。

2013年，我重返审判台，成为金融审判庭审判员，我在日记里写道：“审判是我生命的主线，无论多远我都会回来的。”

此后，我的办案数稳居全庭第一，调撤率稳居全院第一，连续3年6次被评为院“办案能手”，先后5次荣立三等功，被评为省“政法系统矛盾纠纷调解成绩突出个人”、市“十佳优秀调解能手”、首届温州“最美女法官”……

开庭、调解，写判决，工作的每一分钟，我都像充满电的机器般运转，并乐此不疲。回到家里，我调个“频道”继续乘风破浪，料理家务、辅导孩子、陪伴老人……

2013年夏，我们贷款在温州市区买了房子。不久后，公公突发脑出血住院抢救，每天需要近1万元的医药费。婆婆和老家亲戚在医院忙着照料，我则医院、单位和新房装修工地来回跑。他心力交瘁，每天都在发愁第二天的医疗费用。

我心疼地安慰他：“咱一定要救爸，哪怕不装修、卖房子也要救。”

慢慢地，我们相互支持着走过了最难的日子。正如后来，为了纪念我们结婚十周年，我给他的诗里所写那样：“十年前的夜，你牵起我的手陪我走。十年后的今天，我许你风雨同舟！”

三

不懈奔跑，挑战自我——这是我坚持的信念，也是希望能传递给孩子的力量。

2014年10月，儿子上四年级时，我开始了全新的自我挑战——徒步七天七夜穿越珠穆朗玛峰东坡。

经过两个月的强化体能训练，我们一行8人开始了徒步之旅，我是其中唯一的女队员。

从日喀则市定日县曲当乡出发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挑战。由于判断失误，我们只能在没有路的山腰上完成危险的横切。走过一段路，我刚歇会儿，却发现队友们已重新出发了。我慌忙背起行囊紧随其后，徒步节奏因此完全被打乱：队友们休息时，我在追赶；好不容易追上，他們又重新出发了。当时的心境，好像我从书记员到助理审判员，再到审判员独立办案之初，遭遇的心理恐慌——长剑尚未佩妥，转身便是江湖……我调整好自己，努力适应节奏。历经险阻到达海拔4650米的汤湘营地时，队友帮我拍下一张腾空跃起的照片，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只要你勇敢地抬起自己的脚，整座山都在你脚下。”

2018年11月，李洁全家福。

珠峰东坡徒步是我第一次赴藏、第一次长线跋涉，旅途中的视觉冲击和感悟，是我一生的宝贵珍藏！当儿子的班主任知道我的徒步计划后，还委托我将全班同学签名的少先队队旗插在沿途最高点——5344米的朗玛拉垭口。我也把这段心路历程带进了儿子的课堂，让孩子们明白：路就在脚下，要勇于攀登！

从那以后，除了“最美女法官”“十佳贤内助”，很多亲朋好友、同事，还送我另一个称呼——“牛妈”。

2016年10月，陈铭仕转业到温州某学院任院长。2017年4月，女儿出生，我们收获了儿女双全。

在我看来“教育就是孩子们追赶世界，我追赶他们”。儿子性情温和，我支持他学古筝，顺利通过了九级考试，如今已上高三，学习积极主动。女儿活泼好动，我便鼓励她学游泳、练轮滑，她4岁多入选温州市游泳训练队，5岁注册成为浙江省青少年（儿童）游泳运动员和轮滑运动员，还作为年龄最小的选手参加了2023年温州马拉松轮滑方阵。

2021年，我们家获评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最美家庭”。我感受着：这世间的美丽，不是繁华与喧嚣，而是内心的笃定和坚强所带来的各种“小确幸”。

（作者为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四级高级法官）

编辑/吴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