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相机走入40 多名女性的独居生活 呈现她们的爱与渴望

韩玉

独居，会面临什么问题？

患癌卖房，一个人去医院做手术；一个人过生日，吹完蜡烛然后继续工作；为了安全，家门口安装4 个监控、可视化门铃外加联网报警的铜牌……

据《青山资本2021 年度消费报告》，2021 年中国独居人口达9200 万；据贝壳研究院发布《2021 年新青年居住消费报告》，在新青年受访群体中，独居的百分占比高达63.6%。

2016 年，在经历供职媒体面临停刊、结束一段亲密关系后，85 后独居女性摄影师戴显婧带着相机走进独居女性家中，拍摄她们，相互交流，呈现她们的爱与渴望。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拍摄了40 多名独居女性的故事，而这一系列纪录片《她在家》预告片发布后迅速登上热搜，正片上线13 天单平台播放量近700 万，持续引发人们对独居女性的讨论，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取悦自己的群体”“不将就是对的”，也有人表示“她们太挑剔了”。

买房整容感慨没人要、在交友软件寻找理想伴侣、术后7 天投入工作……在戴显婧的镜头下，独居女性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现状问题，但她们也乐于参加社群活动，对一段亲密关系也会有所期待，独居并不是自我封闭，而意味着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独居为观看自己提供了空间

记者：《她在家》系列目前一共拍摄了多少名独居女性？她们的共性有哪些？

戴显婧：我从2016 年开始拍摄，中间也搁浅过，目前为止拍摄了40 多名独居女性，她们的年龄是30 岁至72 岁，其中大多是30 岁至40 岁。因为没有给自己设定一个明确的关键绩效目标，更多的就是从心，这是一个交心的过程。她们的共性就是虽然独自生活，但不代表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其实，很多时候反而能更加自如地和外界接轨。同时，独居不限制爱的流动，或者说她们都还是希望有伴侣、有爱的，只不过目前可能找不到合适的。

记者：拍摄这类题材纪录片的契机是什么？

戴显婧：我结束了一段亲密关系，并开始真正意义的独自生活。同时，当时供职的媒体面临停刊，失恋且失业，这个低谷与停顿在现在看来很可贵，我重新整理自己。当时的我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建摄影网站、出国自驾旅行、刷交友App、约朋友吃饭交流……填满自己的时间，回避情感终结带来的不开心。我发现，女性在一起总是会有很多自我觉察的部分，关于生活的若干事，一些社会规训所涉及的讨论，比如婚姻、生育等问题以及面对自身在亲密关系中的困惑。于是，我开始以我擅长的方式，拿起相机走进她们的家里，拍摄她们，相互交流。

记者：决定独居需要哪些条件？你所拍摄的独居女性决定独居的出发点一般有哪些？

戴显婧：独居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至少能租得起或买得起房子，还需要一定的自理能力和心智。如果不太适應一个人生活的也未必要刻意追求。她们独居的出发点可能就是自己能养活自己，可以选择想要的生活状态，可能情感结束了，或者曾经合租但觉得更需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记者：实际采访过程中，了解到的女性独居有哪些危险吗？

戴显婧：我拍摄的女性很多人都比较能自给自足，没有太多人身安全的问题。我曾经和一个女性聊过，由于她家曾经遭到过入室抢劫，所以还是有一些阴影，会买一些防盗锁或者一些安全保护的设备。但由于拍摄的人都居住在一二线城市，她们对于城市的安全系数还是比较信赖的，我的项目也没有对此太多讨论。

记者：你觉得女性独居是代表着一种独立的状态吗？

戴显婧：独居就是当下的一个状态，不代表好坏，也不是标榜，也不是目的。就是在当下主动选择或者被动选择了独自生活。但是独居的确提供了独立思考、解决问题、观看自己的条件和空间，也算一种独立精神。但我无法去定义“独立”。因为有的人独居未必精神独立。

独居并不意味着孤独

记者：独居与渴望建立亲密关系是否存在矛盾？

戴显婧：不矛盾。独居不独居都可以渴望建立亲密关系。为何要被独自生活所限定呢，相反可能更可以追寻自由的亲密关系的状态和可能性。

记者：拍摄过程中接触了很多独居女性，你觉得独居是否意味着孤独？

戴显婧：独居就是一个生活状态。有的人结婚了，生子了，也还是会孤独。孤独这个事儿可能最终都会存在，因为人得学会和世界相处。独居不是封闭在自我环境中，恰恰因为所有的时间空间都是自己的，反而可以主宰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分配。比如一些女孩就会去参与一些社群活动，也会三三两两相约吃喝、看展等各式各样的活动。视野、思路都在逐步开阔。

记者：自我环境和时间变多了，独居期间的状态是什么样子？

戴显婧：有孤单，也有自由。学习生活新的技能，同时也会思考自己。

记者：拍摄期间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戴显婧：一个1991 年出生的温州女孩在微博上给我留言，我们相约见面聊了好多。她是学经济学专业的，智商很高，有两个孩子，她对丈夫很好。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她看到丈夫的消费记录，感慨地说“他都没有在我身上一个晚上花过2000 块”。这些私密的内容，她都坦诚地告诉我了。我们聊完已经是傍晚，相互告别之后，我开车沿着故宫城墙溜达。光线很透，洒在晚霞上，那一瞬间，我特别感动，人和自然、人和城市、人和人之间这种真诚和信任，让我特别感动。

记者：拍摄结束后，你的感悟有哪些？

戴显婧：借由观看她人，更好地看见自己。我现在越来越笃定，女性间的温暖和共情是一种相互信任。

稿件来源正观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