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现状、热点及趋势 *
2023-09-18朱相宇郭之珍
朱相宇 杨 阳 郭之珍
(1.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124;2.北京北方华创微电子装备有限公司,北京 100124)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深入发展,创新驱动已成全球共识,全球科技竞争不断向基础研究前移[1]。作为科技竞争力的源泉,加强基础研究是应对国际科技竞争格局变化、加快实现科技自立自强的基石。随着现代基础研究边界的不断拓宽,基础研究已经进入由国家主导、社会各界共同推动的时代[2],世界各主要创新国家纷纷探索出契合本国政治经济文化特点且较为完善的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体系。现阶段我国基础研究管理体制虽然经过不断调整已经相对完善,但资源配置、组织模式等方面还需要持续改进[2],进一步加强对基础研究的管理,持续提升国家基础研究能力势在必行。因此,面向十四五,我们要更加系统地思考如何实现对基础研究更有效的资助与管理,进而推动基础研究整体繁荣,使我国成为未来世界发展的领先力量和战略引擎[1]。
近年来,已有部分学者对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相关命题展开研究,其焦点多聚焦于厘清基础研究的相关概念与基本特征[3,4]以及分析基础研究发展现状[5-7]等,还有一些学者运用各种实证案例来深入剖析基础研究的产生动因[8,9]、影响后果[10-13]及作用机理[14-16],或者从较为宏观的角度来探讨分析开展基础研究的必要性[17-20]。然而,对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相关学术成果的系统研究较为缺乏,鲜有学者运用科学计量手段对未来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热点及趋势进行分析。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为时代背景,以基础研究发展更加迫切为现实需要,对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知识结构与发展脉络进行系统科学的梳理与分析,把握该领域的研究概况与热点,并预测其未来研究趋势,不仅有利于加深对该领域发展方向的认识,而且有助于为我国基础研究管理实践提供参考。
鉴于此,本文将以Web of science(WOS)核心数据库中收录的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相关文献为研究对象展开分析,探索该领域的发展概况、研究热点与研究趋势,为后续研究提供数据及理论方面的支持,进而为我国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理论与实践提供学术借鉴与参考。
1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1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知识图谱技术[21]进行文献计量和可视化分析。借助CiteSpace5.1.R6 软件,时间切片设为1 年,节点类型分别选择国家、作者、机构以及关键词等,选择最小生成树(Minimum Spanning Tree)和修剪切片网络(Pruning Slice Networks)对形成的网络进行修剪,绘制相关图谱,并在此基础上结合文献研究法展开分析,旨在基于“图谱”揭示该领域的研究现状、热点主题及趋势变迁。
1.2 数据来源
所用文献样本源自WOS 数据库核心集合,检索时间为2021 年12 月31 日,时间跨度为1992—2021 年,文献类型设置为“Article”,语种限定为“English”。考虑到“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涉及从投入到产出等一系列相关要素,为确保数据的全面性,本研究采取“先广泛搜索再做剔除”的搜集策略。先以“basic research”OR“fundamental research”OR“pure research”OR“basic scientific research”OR “scientific fund”OR “science fund”为主题词进行文献检索,发现所搜集的文献多集中在生物、医学、农学等具体领域,介绍相关领域具体基础研究的进展等。围绕研究主题,进一步将WOS 类别聚焦至社会科学领域,其中具体包含经济学、教育教学研究、教育科学学科、道德、历史科学哲学、信息科学图书馆学、管理、运筹学管理科学、哲学、社会问题、社会科学跨学科、社会科学的数学方法等类别。进而人工复核文献记录,剔除与主题无明显关联的文献,最后利用除重技术得到有效文献数据643条。将之作为研究对象分析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时间分布、国家、核心作者、研究机构与期刊的发文概况、及其研究热点与研究趋势等。
2 研究现状
本文主要从相关文献的时间分布、空间分布、核心作者分布、研究机构和学术期刊的发文情况等维度对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现状展开分析。
2.1 时间分布
发文量是衡量某一领域在特定时间段内发展态势的重要指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该领域的研究热度。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文献总体年度分布如图1 所示,1992—2021 年,呈现阶段性分布特征,具体来说:1992—2004 年,年均发文量16 篇,发文量相对平稳,2005—2012 年间,年均发文量为24 篇,其中2005 年发文量达到最大值35 篇。2005 年欧盟委员会提交的《第七框架计划》中单独将基础研究以“创意”计划提出,对其投入资金 119 亿欧元,占该计划总经费的16.3%[22],同期中国发布《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 年)》,确立了“自主创新、重点跨越、支撑发展、引领未来”的科技工作指导方针,并指出要全面推进中国特色国家创新体系建设,大幅度提高国家自主创新能力。在此期间,意大利、瑞士、西班牙以及俄罗斯等欧洲国家相较于1992—2004 期间的发文量有很大提升。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的发文量由第11 名跃升到第2 名,仅次于美国,发文占比由1.7%提升至11%,该期间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主要创新型国家对基础研究给予的高度重视,引发了学术界对基础研究的广泛关注,虽然发文量整体呈现下降趋势,但是年均发文量相比于1992—2004 年间提高了50%。2013 年以来,随着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向纵深演化,基础研究引领科技创新的源头作用愈加凸显,世界主要创新型国家普遍强化基础研究战略部署,如美国连续出台《创新战略2015》《创新与竞争力法案》和2021 年的《无尽前沿法案》等,欧盟2018 年发布《欧洲归来》《地平线欧洲(提案)》等战略性纲领文件,俄罗斯的《科学技术发展战略》、日本的《第五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科技创新综合战略》,以及中国的《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等陆续出台,学术界也愈加重视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2013—2021 年间,发文量总体呈现增长趋势,年均发文量达到27 篇。
图1 国际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文献年度分布Fig.1 Annual Distribution of Literature in the Field of International Basic Research Funding and Management
2.2 空间分布
基于样本文献,生成在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进行研究的国家共现网络图谱。图2 展示了主要国家分布及国家间合作研究情况,其中节点代表国家,节点大小代表各国发表论文数量。由图可知,国家合作网络知识图谱的47 个网络节点之间共有111 条连线,网络密度为0.1027,可见,基础研究在空间上分布非常广泛,已吸引了多个国家学术群体的关注。其中,最大的节点是美国,其在该领域的相关研究出现较早,发文量远高于其他国家,发文占比高达31%,且其中心性以0.74 位居各国之首,说明其在该领域具有较强的学术影响力。这主要得益于美国自身强大的基础研究实力,为其学术研究提供了大量实证案例,从而相关研究成果数量可观。中国发文83 篇,占文献总量12%,仅次于美国;其次是英国,发文38篇,占文献总量5.9%;荷兰和加拿大等紧随其后。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在该领域的发文量虽然仅次于美国,但无论是发文量还是中介中心性,与美国相比还是有较大差距,学术研究影响力有待进一步加强。
图2 国家合作网络图谱Fig.2 Map of National Cooperation Network
2.3 核心作者
作者的发文量及其被引频次能够反映其对某一研究领域的学术贡献和影响力。依据高被引作者可视化图谱整理高发文作者的发文量、发表年份及其文献被引频次(表1)发现,Guan、Chidambaram、Hameri、Daniel、Bornmann 等学者发文量排名靠前。此外,在发文量超过3 篇的作者中,Gla··nzel、Guan、Daniel、Bornmann 团队的文献被引频次均超过200 次,他们构成了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核心研究团队,在该领域影响力较强,对基础研究的发展起到了引领与推动作用。
表1 核心作者统计Tab.1 Core Author Statistics
2.4 研究机构
对研究机构发文情况进行分析,有助于了解该领域的研究现状与研究实力。表2 汇总了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发文量前10 位机构的发文量及其总被引频次。统计可知,该领域的成果主要来自全球47 个国家的349 所研究机构,机构平均发文量约14.85 篇。其中,中国科学院、佐治亚理工学院和莱顿大学是发文量前三的机构,共发表40 篇,构成了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重要阵地。对中国而言,中国科学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是该领域发文量较高的机构;从机构属性来看,高校在该领域扮演着重要角色;从文献被引频次来看,佐治亚理工学院发表的文献被引频次超过1000 次,位居第1 位,表明其在该领域具有较高的影响力,贡献突出。相比之下,发文前十位的研究机构中,我国研究机构文献总被引频次仅有565次,其中排名第一的中国科学院仅有290 次,总体影响力有待进一步提升。
表2 核心研究机构统计Tab.2 Statistics of Core Research Institutions
2.5 学术期刊
学术期刊作为科研成果展示的主要平台,对期刊共被引的分析可以揭示期刊在该领域的重要地位,有助于锁定该领域的核心学术交流平台。表3 为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发文量排名前10的期刊分布情况。其中,RES POLICY、SCIENCE与SCIENTOMETRICS 的载文量位居前三,是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相关研究成果发表的主要载体,从中心度来看,SCIENCE、AM ECON REV、RES POLICY 以及MANAGE SCI 的中心度均高于0.1,发挥了较为重要的作用。RES POLICY 与SCIENCE 的发文量与中心度都靠前,表明这两种期刊是该领域的重要文献来源,为基础研究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学术交流平台。
表3 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英文期刊统计Tab.3 Statistics of English Journals in the Field of Basic Research Funding and Management
3 研究热点与研究趋势
3.1 研究热点
学者们各自研究的领域出现高度重合的部分即为研究热点。关键词作为文献主题的代表性词汇,可以高度凝练并概括文章主旨,通过关键词共现分析能够发现某一领域的研究热点。根据生成的关键词可视化图谱整理得到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高频关键词,并结合年度发文量趋势,整理各高频词分别在1992—2004、2005—2012、2013—2021 年的频次,结果如表4 所示。从中可以看出,science、basic research、innovation、impact、performance、technology 等是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代表了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其中,science、basic research、innovation、impact、performance 的频次在三个阶段呈现增长趋势,尤以impact、performance、collaboration、applied research、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以及network 等增长态势较强,表明该领域关于影响、绩效、合作以及应用研究等主题的研究目前保持一定热度。
表4 高频关键词统计表Tab.4 Statistical Table of High-frequency Keywords
进一步梳理和归纳关键词,回溯相关研究文献,将1992—2021 年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主题与研究方法汇总得到图3。
图3 关键词共现图谱Fig.3 Keywords Co-occurrence Map
3.1.1 研究主题
1)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辩证关系,代表性关键词有basic science、applied science 以及applied research 等。
对于基础研究,目前尚无统一的定义[23]。但可以发现它经常与应用研究作为一个概念群出现于各种文献中[4]。普遍认为,基础研究是为了获得新的知识,不以任何特定的应用为目的;而应用研究主要针对某一特定的实际目的或目标[24]。创新的不确定性、缄默性、资源条件、组织制度等因素对于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有不同的作用机理[25],需要我们对这两类研发活动进行深入探讨。现有文献多尝试从互动关系、任务重点与资源配置、产出效应等维度对两者进行研究。其中,Coccia[26]通过对意大利的案例研究发现应用研究与基础研究活动之间存在一种越发明显的挤出效应,作者认为这种影响是研究部门预算的削减导致的;Henard[27]对应用研究和基础研究与企业绩效之间的互动关系进行了概念化和实证评估,研究结果表明,从事中等或更高水平应用研究的公司将从基础研究的额外投资中获得更高的绩效回报研究,相反,从事较低水平应用研究的公司在基础研究方面进行任何水平的投资都不能提高绩效;Park[28]研究发现韩国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方面的投资对产业革新产生影响所需的时间因技术领域的不同而不同。综上,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之间并不是完全对立,很多应用研究同时也是基础研究[29],但基于两者的不同本质特征,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之间有着复杂的双向互动关系,在实践中两者的任务重点与产出效应不同,不同参与主体对这两类研发活动的资源配置等也有所差异,其差异化特征贯穿基础研究投入到产出的整个过程,这也成为近年来主流的研究热点之一。
2)基础研究投入,主要围绕R&D、research funding、subsidy、grant 以及funded project 等关键词展开。
对基础研究的投入是对国家未来竞争力的战略性投资[30],是众多国家科技工作的重要内容,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梳理文献内容可以看出,学者们多聚焦于研发投入规模,围绕科学基金资助、投入比例、投入效率以及资金来源类型等主题展开探讨。考虑到主要研究者过去的科学计量表现是对未来产出的最佳预测,Gyorffy 等[31]建议通过评估研究人员过去的科学计量引文、h 指数和发表数据来进行科学基金的分配;Zhao[32]研究了主要国家/地区在资助比例、影响、指标关系和合作结构等方面的资助模式。受诸多因素影响,基础研究投入的创新效应不同于应用研究。KIM[33]基于韩国的国家数据对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发展研究的研发投资有效比率进行了实证分析,认为研发活动的投资比例和资金来源类型应进行调整。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学术界对基础研究投入的重要性已经形成共识,但相关研究多聚焦基础研究经费投入规模,对其投入强度的探讨较少,且鲜有对人力资本投入的研究。
3)基础研究产出,高频关键词有knowledge、productivity、 economic growth 与innovation performance 等。
基础研究作为一种对世界前沿科学知识的探索,是创新的根本和不竭动力,对提高生产效率、提升经济水平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34]。学者们关于基础研究产出的探讨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围绕基础研究重要作用展开研究。考虑到基础研究的典型特征,Xia[35]在研究中将多元化绩效细分为创新绩效、经济绩效、社会绩效和国际合作绩效,认为基础研究与这些多元化绩效之间存在某种特定的影响机制;Henard[27]指出基础研究可以产生知识,为企业带来持续的竞争优势,并建议相关管理者要将知识看作其他战略性的企业资源,进行积极管理。二是探讨基础研究产出的影响因素。如Tsai[36]利用纵向数据集发现研发生产率与企业规模之间存在近似的“u 型”关系,为研究创新产出与企业规模之间的非线性关系提供了一个起点。三是对基础研究产出的评估。随着基础研究研究范围、规模和深度的不断扩大,对基础研究的评估越发迫切,学术界对此较为关注。如Franceschini[37]提出了一个类似于Hirsch (h)索引的最新文献计量指标——ch-index 指标,用来评估一位科学家发表的研究成果。综上,基础研究产出已经成为该领域学者较为关注的主题之一,但关于基础研究产出的影响因素及其相互作用机制的分析还有很大提升空间,且对于绩效评估各个环节缺乏深入研究,亟需建立一个完善且严谨的基础研究绩效评估框架,使基础研究评估逐渐规范化、科学化。
4)基础研究主体,代表性关键词主要包括university、firm、government、collaboration、network 等。
开展基础研究的主体主要包括高校、企业和政府等,基础研究活动的有效开展不仅需要创新主体各自发挥作用,更需要各主体协同配合[38]。其一,高校。作为科学研究的主力军,高校成为国家创新体系中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39]。university 一词在样本文献中的词频相对较高,说明在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学者们对高校这一主体的研究颇为关注。如Fan[40]从高校角度探讨了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相互作用对大学创新能力的影响,发现在高校科学创新能力维度上,两者在短期内存在替代效应,在高校技术创新能力维度上则有显著的互补效应,研究结论为高校实践提供了定量的证据。其二,企业。有研究发现,美、德等科技强国的大企业早在100 多年前已经开展了对基础研究的探索,非常重视对基础科学的投入[41,42]。因此,对企业这一基础研究主体展开探讨被学术界广泛关注。Henard[27]基于企业实证评估了应用研究与基础研究的互补作用,发现从事中高等水平应用研究的企业可以从基础研究的额外投资中获得更高的绩效回报,而应用研究水平较低的企业,在基础研究的任何投资水平上都无法实现业绩的提升。其三,政府。基础研究的公共物品属性决定了各国需要财政资金来资助基础研究[16]。政府可以通过完善科研成果分配制度,促进大学和企业合作开展基础研究,提高他们在基础研究中的知识存量和流动性,提高识别外部知识的能力,以实现更高的绩效[43]。此外,学术界主要围绕政府研发资助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互补效应以及挤出效应进行讨论[44]。其四,主体间合作。高校、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协调配合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基础研究活动的作用。在基础研究合作过程中,各主体尤其是高校与企业之间的合作与互动会产生双向知识流,促进互利共赢[45]。对基础研究主体之间的科研合作进行探讨,也是该领域的研究热点之一。如Montoro-Sanchez 团队[46]对西班牙企业与大学、协会等研究机构之间的研发合作关系进行了系统分析。综上,高校、企业以及政府等在基础研究活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现有文献多聚焦某一主体,鲜有对主体之间互动机制的探讨,相关研究的系统性和深入性不足。
3.1.2 研究方法
通过DEA、bibliometric analysis、scientometrics、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auto regressive time series、grounded theory、questionnaire surveysocial network analysis 以及data mining 等关键词,对学者在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普遍使用的研究方法有所了解。综合来看,在该领域,学者们不仅注重使用扎根理论分析、案例分析、社会网络分析等研究方法,而且也通过文献计量分析、科学计量分析、回归分析、构建结构方程模型以及数据包络分析等来量化研究。其中,科学计量分析、文献计量分析以及数据包络分析(DEA)等定量研究方法被学者们广泛使用。例如,Wang[47]采用一种新的文献计量学方法探讨了领先国家和机构的资助模式,不仅有利于确定出版物的资金来源,而且便于跨科学领域、机构和国家进行可行的大规模分析。此外,数据包络分析方法得到了众多学者的青睐,Holy[48]基于DEA 衡量了欧盟28 个成员国在2008—2014 年的研发效率。值得注意的是,Meng团队对DEA 的研究与应用较为透彻,如其采用统计回归和DEA 对基础研究投资的相对效率进行了分析,并得出基础研究投资是基础研究产出增加的主要驱动力这一结论[49]。又如其利用DEA模型对中国科学院15 家基础研究机构进行试点评价,然后将软系统方法和DEA 结合得到一个全面而系统的绩效指标数据库,并通过对中国科学院基础研究机构绩效的评价论证了这一方法的有效性[50]。此外,Guan[51]团队基于结构方程模型从不同角度系统分析了“公共资助基础研究”背景下资源、环境因素、累计优势、产出与成果之间的结构关系,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影响国家公共资助基础研究的外部因素。总体来看,量化研究已经成为该领域学者普遍使用的研究方法。
3.2 研究趋势
研究趋势是对某一领域研究的发展预测,其中,时区视图可以清晰地展示时间维度上的演进过程,而突现词是特定时间内被引频次急剧增加的关键词汇,可以展现某一领域的研究趋势变化。通过将时区视图与突现词探测功能相结合,可形象地展示1992—2021 年间研究主题随时间变化的演化趋势,并聚焦关键词回溯相关文献,进而考察该领域的研究进展与趋势。
3.2.1 研究进展
利用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相关文献关键词共现时区视图(图4),并结合年度发文量,以2005 和2012 年为节点将该领域研究划分为三个研究阶段,以展示该领域的研究主题在不同阶段的演进历程与脉络。
图4 关键词共现时区图Fig.4 Keyword Co-occurrence Time Zone Diagram
第一阶段为起步期(1992—2004 年)。这一阶段的关键词主要为basic research(基础研究)、innovation(创新)、science(科学)、research and development(试验发展)、technology(技术)。相关文献主要围绕该领域的基本概念等较为宏观的主题内容进行研究和阐述,对后续研究具有奠基作用。
第二阶段为发展期(2005—2012 年)。这一阶段相关研究主要包括knowledge(知识)、absorptive capacity(吸收能力)、university(大学)以及appiled research(应用研究)等关键词为主。这表明学者多聚焦基础研究的相关实践等微观内容展开研究,对后续发展具有重要的引领和扩散作用。
第三阶段为深化期(2013—2021 年)。这一阶段在对前期已有主题的研究基础上,围绕science policy(科学政策)、applied science(应用科学)以及citation analysis(引文分析)等关键词展开。这表明该领域的研究方向有所扩散,倾向于将宏观与微观相结合来进行探讨。
进一步对相关关键词进行突现性探测运算,得到突现强度最大的19 个关键词信息表(表5)。其中firm、knowledge、impact 等关键词的突现强度排名靠前,这表明对企业基础研究主体、基础研究过程中的知识产出以及基础研究的影响后果的探讨是该领域较为热点的主题。此外,collaboration、impact、citation analysis 以及performance 自突现一直持续至2021,说明这几个主题的突现未来可能仍在持续。
表5 突现强度最大的19 个关键词信息表Tab.5 Information Table of the 19 Keywords with the Highest Intensity of Emergence
3.2.2 趋势分析
基于以上分析,并结合相关文献,未来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可能集中于以下三个方向。
一是聚焦于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辩证互动关系的研究。无论从概念起源还是发展特征来看,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之间有着复杂的双向互动关系,相互影响、相互促进,且随着现代科技的快速发展而越发紧密[52],其辨证互动研究被学者们关注并加大研究力度。突现词中“applied science”有较高的突现强度,且在关键词共线时区图可以看到“applied science”与“applied research”等词汇,这体现了学术界在对基础研究进行探讨的同时对应用研究的相关思考。回溯相关文献,虽然已经有学者将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相关问题放在同一框架中进行探讨,但其界限划分尚未形成统一定论,存有一定争议,关于二者关系的研究还有很大的深化空间。基础研究是应用研究的理论基础,而应用研究是聚焦社会现实的研究,可以为基础研究奠定新的实践基础,两者都是事关国家利益的重要战略投资,要同步发展,不能顾此失彼[29]。因此,充分关注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辩证发展,差异化分析两者的具体效用可能成为未来该领域的研究热点。
二是聚焦于基础研究各执行机构的职责及其合作发展的研究。科学合作已经成为当今科学研究的主要形式。在基础研究合作过程中,企业、政府、高校和科研院所等主体之间为了获得关于现象和可观察事实的基本原理的新知识会开展理论性研究,必然会形成合作网络[53]。时区图谱中的“collaboration”“network”以及突显词中的“university”“firm”呈现出的较高突现强度体现了学者对各主体之间协调合作的关注。并且随着经济全球化发展,知识经济时代的创新成果转化周期缩短,技术复杂化趋势增强,简单的线性创新模式已逐步向网络化、系统化的模式转变[54]。基础研究活动的有效开展越发需要各主体的协同配合,因此,明晰各基础研究主体的职责,探寻高效的合作机制可能成为未来该领域的研究热点。
三是聚焦于基础研究活动的影响效应与影响因素的研究。基础研究是一个国家长远发展的重要知识储备,随着全球科技竞争不断向基础研究前移,世界主要创新型国家都十分重视基础研究并将其视为战略制高点,而明确基础研究活动的影响效应与影响因素,可以为基础研究活动的开展提供有效路径。结合“economics”“performance”“impact”等突现词分析,探讨基础研究活动的影响效应与影响因素可能成为未来该领域的研究热点。
4 结论与建议
4.1 主要结论
本研究基于Web of Science 核心数据库,利用知识图谱技术和文献分析方法梳理分析了1992—2021 年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现状、研究热点与研究趋势,旨在厘清该领域的国际发展脉络,开展客观反映该领域的总体概况和动态演变的可视化定量研究,具体结论如下。
1)研究现状。结合该领域相关学术文献历年发文的数量统计,以及各国、核心作者、研究机构和学术期刊的发文概况可以发现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已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关注,引起了学者们深厚的研究兴趣。其中,从国家层面来看,美国在该领域的文献数量最多,从作者来看,中国学者官建成在该领域发文较多。中国科学院、佐治亚理工学院以及莱顿大学等是较为活跃的研究机构,对基础研究发展有重要的推动作用。RES POLICY 与SCIENCE 是该研究领域的重要文献来源,为基础研究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学术交流平台。
2)研究热点。从关键词共现可以看出,学者们主要聚焦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辩证关系、基础研究投入、基础研究产出以及基础研究主体等内容展开。同时,在国际研究中,学者们不仅注重扎根理论分析、案例分析、社会网络分析等研究方法,而且也通过文献计量分析、科学计量分析与数据包络分析等来量化研究,研究方法多样化,但定量分析方法使用较多。
3)研究趋势。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的研究主要分为起步期、发展期与深化期三个阶段,综合时区图和突现词图谱、聚焦关键词回溯相关文献,并结合相关研究可知,未来该领域的研究可能集中于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辩证互动关系、基础研究各执行机构的职责及其合作发展、基础研究活动的影响效应与影响因素等方向。
4.2 主要建议
总体来看,基于上述对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研究成果的系统梳理与分析,对未来该领域的后续研究具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4.2.1 针对研究内容的建议
其一,要加强基础理论研究。从现有的研究来看,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界限划分尚未形成统一定论,这也使得实践中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存在内涵和外延界定不清[55,56]、在数据统计口径上存在偏差[57]等问题,既不利于该领域的学术探索,也不利于实践中对基础研究实施有效管理。因此,未来亟需明确基础研究的内涵与外延,明晰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共性与特性、联系与区别,尤其要结合国家发展阶段与特点,充分厘清二者之间的界限划分、交互作用及其各自发展的规律与特点。其二,要瞄准该领域的研究趋势。虽然我国研发经费投入已居全球第二位,但从支出结构来看,与主要创新型国家相比,仍然存在着明显的“重试验发展,轻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结构性问题。因此要加强对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辩证互动关系、基础研究各执行机构的职责及其合作发展、基础研究活动的影响效应与影响因素等方向的研究力度,进而为优化研发支出结构、引导企业基础研究等提供支撑。其三,要深化相关政策研究。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属于科学研究的不同类型,二者之间虽然存在共性特征,但更有不同的特点,这就要求我们在制定、执行基础研究相关政策的过程中要符合基础研究的发展规律。从现有研究来看,针对基础研究政策方面的研究较少,相关研究的系统性与深入性不足。因此,未来可以在提升政策针对性和导向性方面加强研究,尤其在差异化政策工具的使用、现有基础研究政策科学细化等方面作进一步探索,从而进一步探讨中国情境下基础研究的投入分配机制、绩效评价机制和奖励机制等方面的体制机制创新。其四,要应对新形势新挑战。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国际形势正发生前所未有之大变局”。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不断采取技术保护、贸易争端等手段遏制中国发展,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强化基础研究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等方面,完善关键核心技术背后科学问题的凝练机制和重大原创成果的培育机制,创新科学研究范式和推动学科交叉融合,增强企业对基础研究的积极性,构建多元投入机制,以应对国际格局演变和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带来的多种不确定性影响,以及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引领下的基础研究发展等问题。
4.2.2 针对研究方法的建议
在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国际研究主要采用文献计量分析、科学计量分析以及数据包络分析等定量研究方法。相比之下,我国在该领域大多采用传统的案例分析和定性分析,而以数据为基准的实证分析较少,难以精确分析其发展状况[58]。因此,未来研究可以尝试开拓更具创新性并与研究主题很好契合的新方法,将质性分析与量化分析相结合,进一步增强实证分析,以丰富该领域的研究成果,为我国基础研究管理提供更为科学的经验与实证支撑。
4.3 局限与不足
本研究通过对基础研究资助与管理领域相关文献的分析,基本已达预期目标,但仍不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方面,文献的检索存在一定主观因素的影响,文献检索过程中,虽经过多次校验剔除了不具有研究价值的数据信息,但手动筛选仍有偏差与不足。另一方面,在探究该领域的研究热点时多以关键词出现的频次为分析对象,缺乏对关键词在具体文献中出现次数进行权重划分,从而可能影响研究结果的精确性。未来研究将尝试探索对关键词频次的权重划分,并结合内容分析方法对相关文献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