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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吕纪工笔重彩花鸟画创作的艺术特点

2023-09-15颜航汝王子林

参花(下) 2023年9期
关键词:院体山石设色

颜航汝 王子林

吕纪是明朝时颇负盛名的宫廷画家,同时也是当时院体花鸟画派的杰出代表。所谓院体画就是指由为宫廷服务的画院画家所创造的一种风格体式。吕纪基于宫廷画师的身份,在继承先贤的基础上,不断地进行创新探索,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他的花鸟画以色彩艳丽为特色,工笔重彩、写意,笔法工整、细腻,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艺术财富,而《桂菊山禽图》就是其中的代表。《桂菊山禽图》是一幅工笔重彩花鸟与写意树石相结合的经典作品,该作品采用工笔与写意结合的技法,构图精细,色彩鲜艳,用笔精到,体现出吕纪在绘画技法运用上的纯熟。基于此,本文以吕纪的《桂菊山禽图》为例,对其花鸟画创作的技法进行分析,并从笔法、设色、构图、着墨等角度进行总结,希望为鉴赏吕纪的《桂菊山禽图》以及其他花鸟画提供借鉴。

一、用笔细致,工写结合

技法是指画家展现被描绘对象的方法,这种方法需要达到描绘对象形神完备且传情达意的目的。在明代之前,我国花鸟画的发展已经日臻成熟,无论是工笔花鸟还是写意花鸟都取得了瞩目的成绩,而这自然为吕纪绘画技法的创新提供了宝贵的财富。在绘画领域,技法是画家勾勒艺术形象、表达创作理念的方法。通过对两宋院体花鸟的分析可以看出,工整细腻的笔法几乎是传世名画的“标配”,而吕纪的花鸟画在继承两宋院体画笔法的基础上,以自然为师,大胆创新。另外,吕纪还着重学习南宋院体画名家马远、夏圭在山水画上的写意手法,并融入传统工笔画细致入微的手法,形成了以写入工,工写结合的表现手法。[1]

《桂菊山禽图》画面主要展现的是右下角一巨石突入画面,土坡上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斜立,其主干向右斜伸出画外,树干苍劲有力,部分枝干和繁茂的花叶占据了画面的上半部分。树干上有三只八哥和一只蓝色的绶带鸟驻足,其中两只八哥作遥相对唱状,还有一只八哥则仰头眺望远方,绶带鸟停在较低处,俯身前倾,张大嘴巴朝树下鸣叫。近处,草地上画有三只蓝色绶带鸟正在相互争食草虫。桂树后立一太湖石,石后各色的野菊花开得正艳,石下和桂树间的细缝中布满细劲的长草,画面热闹有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从整幅画面来看,花鸟主要采用了工笔的手法进行细腻刻画。其中鸟类和菊花、桂花包括叶子都是在白描手法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通过转折顿挫、粗细浓淡呈现出不同的质感。如在描绘桂花的叶子时,用纤细的线条勾勒出轮廓,为后期设色渲染做好铺垫,呈现出流畅的形态,甚至让人感觉随着八哥的鸣叫,桂花叶子也在微微颤动。菊花的花瓣细小重叠,画家用精细的线条分出花瓣的层次,呈现出花团锦簇的美感。在禽鸟的描绘上,工笔手法的运用更加突出,八哥和藍色的绶带都是毛色艳丽的禽鸟,作者延续了传统手法,用细致柔和的线条勾勒出禽鸟流畅的体型,用对比强烈的色彩进行铺陈渲染,呈现出禽鸟光滑艳丽的毛色,以及纤毫毕现的灵动感。此外,画家在刻画禽鸟足部时也下足了功夫,即先以细挺线条勾勒出脚爪的基本形态特征,再配合色彩表达块面的鳞片,增加鸟足的质感与力量感,其中爪尖的刻画十分传神,白粉配合细致的线条快速勾勒而成,着重突出了爪尖的坚硬和锋利。[2]

此外,树木、山石主要采用写意的手法进行渲染铺陈。桂树后面的太湖石嶙峋崎岖,十分醒目,画家捕捉太湖石在形态和色彩上的特点,融合南宋山水画的写意手法,巧妙运用了斧劈皴与牛毛皴,营造出“石分三面”的明暗效果。如在勾勒太湖石嶙峋的姿态时画家运笔多顿挫曲折,呈现出刀砍斧劈的效果,突出山石质地坚硬、棱角分明的特点;在描绘太湖局部空洞时则依轮廓四面皴染,线条细如牛毛,飘逸有力,层层叠加,杂而不乱,突出山石表面的明暗,呈现立体效果。在桂树树干的刻画中,画家依然沿用了写意手法,用笔由重渐轻、干净利落、方劲挺直,着重突出树干遒劲挺直的特点。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吕纪在《桂菊山禽图》中的用笔特点,即以写入工,工写结合。吕纪这一用笔特点不仅体现在《桂菊山禽图》中,在其他作品中也多有运用。例如在《夏景花鸟图》中,吕纪用工笔手法描绘了锦鸡、栀子花、蜀葵,呈现细致的线条和丰富的色彩;用写意的手法勾勒出树下的秀石,展现出富丽悠闲的意境。此外,在《杏花孔雀图》中也呈现出了工写结合的手法。所以,可以说以写入工,工写结合是吕纪在继承传统上的创新,是他个人艺术风格的体现,当然,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这也可以被看作是我国传统绘画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

二、色彩艳丽,艳而不俗

设色简单来讲就是敷彩、着色。工笔花鸟的设色是突出描绘对象特点、丰富画面色彩和层次的重要手法,是工笔花鸟画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吕纪作为明代颇具影响力的画家,在研究花鸟画用笔技法的同时在设色方面也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无声史诗》中对吕纪设色特点有明确记载:“……使作禽鸟如凤、鹤、孔雀、鸳鸯之类,俱有法度。设色鲜丽,生气奕奕,‘当时极贵重之’。”《明画录》中也有说明:“其(吕纪)写凤鹤孔翠之属,杂以花树,秾郁灿烂夺目。”由此可见,吕纪花鸟画在设色上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色彩艳丽,而从画作的审美情趣和意境内涵来看,艳丽的色彩不仅没有陷入流俗,反而融合了富贵华丽与古朴雄秀的特点,呈现出高雅不俗的效果,让绘画整体的意境得到提升,而这在《桂菊山禽图》中有所体现。[3]

在《桂菊山禽图》的中间部分,水墨写意的遒劲树干与精工富丽的菊花形成对比。山石和桂树后,一株株野菊或傲然屹立,或随风摇曳,菊花与桂花争奇斗艳,似弥漫着沁人肺腑的浓郁馨香。桂树干粗叶茂,枝头繁花如锦,黄色金桂似散出阵阵幽香,石畔数丛菊花——红、黄、粉、白,色彩斑斓,竞相斗艳。地上三只绶带鸟,在画家精工笔致下显得羽毛丰满富丽,绚烂夺目,它们对桂树上独自站立的绶带鸟的高声呼唤置若罔闻,翘起长长的、色彩斑斓的尾翼,专心分享着一只肥大的蚱蜢。地上细笔勾勒的绒绒绿草随风起伏,宛若水面细微的波纹,荡漾不休。作者在表现花鸟、枝叶的色彩时采用了双钩设色的技法,如画桂树叶片时用极细的线条勾勒出轮廓,然后施以绿色,故意减少渲染来突出叶片的厚重、光泽,注重突出自然特征;在画绶带的脚爪时,用细笔画出轮廓和鳞片,然后施以艳红并细致渲染,让色彩更加自然,在爪尖处用白色迅速画出弯钩,突出脚爪的锋利坚硬,同时与红色进行对比,让绶带的脚爪与红色喙相互呼应,成为整个画面中最为醒目的颜色。

《桂菊山禽图》的设色从整体呈现出色彩丰富鲜艳、细致入微又生机盎然的特点。而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受到了前人创作理念的影响,吕纪在设色上的技法与黄荃最为相似。黄荃本是后蜀宫廷画家,以设色富丽见长,后蜀覆灭后入北宋画院,成为院体画中的佼佼者。在黄荃的经典作品《写生珍禽图》中我们可以一窥其技法的特点:先以较細柔的线条,极工整地勾勒出物象轮廓线,然后以较浅色彩渲染。整个画面形象准确生动,笔法工细,色调柔丽协调,鸟儿的羽毛柔顺而富有光泽,脚趾劲瘦有力。吕纪通过学习也形成了设色鲜艳灿烂的创作思路,但在色彩选择和渲染上更加细腻,并尽量在富丽的色彩中呈现出古朴的质感,以避免画作陷入艳俗的境地。另一方面是吕纪身为宫廷画家的职责体现。据记载,吕纪在明朝弘治年间被征入宫廷,成为御用画家,供事仁智殿。自古以来,宫廷画师在色彩上偏于富丽浓艳,以突显皇家气象,吕纪自然也没有跳出这个框架。但是,与一般的御用画家一味追求色彩富丽浓艳不同,吕纪在画作用色过程中也十分注重艺术美感的呈现以及其中包含的深刻寓意。例如,史料记载,“工执艺事以谏,吕纪有之”。也就是说吕纪在服务皇家,创作御用画作的过程中,也有自己的坚守,即用花鸟的寓意来进谏,履行自己身为臣子的职责。正是因为这样的创作理念,吕纪的花鸟画虽然在设色上依然延续院体画妍丽鲜艳的特点,但同时也展现出了艳而不俗的意境,而这应该也是吕纪的画作流传至今的原因。[4]

三、构图合理,着墨沉稳

(一)构图

构图就是将所要表现的对象合理安排,在画面上呈现出最佳效果的一种技法,是所有绘画创作都纳入考量的重要环节。花鸟画的空间有限,因此如何构图直接影响着画作的整体观感。院体花鸟基于服务皇家的需要,在构图上多体现出疏密有度、端正严谨的特点。吕纪的花鸟画作在构图上依然延续传统,突出院体画的这一特点,让整个构图统一和谐而富于变化,丰富了画面的艺术表现。

以《桂菊山禽图》为例,这幅画作的构图十分巧妙,体现出了院体画端正严谨的特点。从整体上看,《桂菊山禽图》为大尺幅构图,这种大尺幅的作品在明代院体画中大量出现,既展现了皇家的宏大气派,同时也考验了画师的技法。整幅画中,一株桂树由画面下方右侧而生,枝干笔直向上延伸,布满画面上方。树上树下的八哥、绶带相对而立,菊花与桂花错落而生,有效平衡了画面布局,同时树前树后的山石也增加了画面的层次,让整幅画更加完整。从细节上看,其中灵动的鸟类、馥郁的菊花、芬芳的桂花,都是浑然天成的,看起来毫无穿凿附会之感,同时每一个细节都精致细腻,体现出了画家的匠心独运。画面上山禽的活动和聚散、山禽之间的沟通,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三只蓝色的绶带在地面上啄食,一只在树枝上飞来飞去,动静结合之间不仅让色彩实现了平衡,在构图上也拉开了层次;三只八哥叽叽喳喳地叫着,所处位置错落有致,平衡了山石、树木以及花朵之间的关系,让左侧的画面更加紧凑,也为右侧增加了空间感。此外,山石树木区分了前、中、后的关系,在这种关系的中央,加上了工笔的花鸟,有一种由下而上的韵律之美,画面中的写意在画面的右侧偏下,而工笔的位置则偏向左边,同时也运用了工笔与写意之间的虚实关系,虽然右侧的物体比较“重”,但相对于左侧要粗糙一些,右侧也有伸展的枝干,但树木和鸟类的倾向是向左边移动,使得画面的重心不再偏向右侧。这样既能凸显出画面的主体,又能兼顾主体周围的细节,让画面的结构更加端正和谐。[5]

(二)用墨

以墨作画是中国画的特色,而墨色浓淡也能够营造出独特的意境,传递出丰富的情感。上文已经提到,吕纪在艺术创作中推陈出新,形成了“以写入工,工写结合”的表现手法。而这种手法中无论是工笔细描还是写意渲染,其对用墨的要求都很高,所以,我们在吕纪的花鸟画中既能够看到细腻精致的意象,也能够感受到水墨淋漓的氛围,两种风格相辅相成,呈现出了独特的艺术美感。

在《桂菊山禽图》中,吕纪在全景花鸟中融入了山水元素,同时在用墨上也借鉴了山水画的技法,呈现出“皴山染水”的效果。在整幅画中,处于视觉最前面的是太湖石的一角。吕纪用精细的线条勾勒出山石之形,着重突出山石崎岖不平的表面,然后用浓墨皴染,突出山石坚硬的质感。随着山石走势的变化,墨色的晕染由浓转淡,并呈现出不同的明暗效果。同时对山石表面嶙峋的特点运用了皴法进行勾画,墨色点染之间展现了山石的层次。桂树的树干在用墨技法上也与山石类似,通过墨色浓淡的变化展现出树干阴影,同时对两侧向中间不断淡化的墨色以及树皮表面虬结的重点描画,都让树木的自然之态跃然纸上。

通过对《桂菊山禽图》用墨技法的分析,我们能够看到吕纪的作画融合各家不同的思想。例如对马远、夏圭在山水皴染技法的学习,对明代宫廷画风的融合,都让他在着墨上平稳端方,展现出了淡雅质朴的特点。

四、结语

综上所述,《桂菊山禽图》是吕纪的代表作品,通过对这幅作品中创作技法的研究能让我们对吕纪花鸟画的艺术风格获得一定的认识。吕纪在他的绘画生涯中,一方面继承了两宋院体画笔法工整细腻、构图严谨端正、设色艳而不俗等特点;另一方面他不断地学习和改进先人的优秀绘画技巧,使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色。这对于今天的花鸟画创作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启示,通过学习先人的作品,可以使创作者在用笔、用墨、用色等各个方面的认识更进一步。在明画发展的进程中,吕纪的佳作对探索中国花鸟画的变迁轨迹具有重要的研究与借鉴意义,他独特的审美风格激励着其对艺术的不懈追求,从而使他的艺术水平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对后来的工笔花鸟画的风格塑造亦有很大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李梦龙.林良《秋鹰图》与吕纪《残荷鹰鹭图》之比较[J].艺术教育,2022(10):163-166.

[2]唐文琪.浅谈吕纪纸本花鸟画画法[D].中国美术学院,2022.

[3]韩贺洋.真取不羁——吕纪《残荷鹰鹭图》艺术探微[J].艺术市场,2021(03):78-79.

[4]张珂齐.浅谈吕纪花鸟画的艺术特色[J].戏剧之家,2018(17):146-147.

[5]陈含渝.吕纪花鸟画技法探微——浅析《桂菊山禽图》[J].美术教育研究,2018(02):14.

(作者简介:颜航汝,女,硕士研究生在读,长春师范大学,讲师,研究方向:美术学)

(责任编辑 刘月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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