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鲁豫:多重世界的连接

2023-09-13DAISYCHEN

ELLE世界时装之苑 2023年9期
关键词:鲁豫伍迪语言

DAISY CHEN

现在,该如何去描述陈鲁豫的身份呢?我们思考了很久。对很多人来说,她是中国最著名的访谈类节目《鲁豫有约》的主持人,这档开播于2002年的节目到今年已经过了大学毕业的年纪。而对很多和节目同龄的年轻人来说,认识陈鲁豫的契机是因为脱口秀。作为领笑员,那些睿智幽默又切中肯綮的点评,让她展露了隐藏的另一面。

如今,她开始尝试更多新的表达形式,比如在ELLE开设专栏,成为一名专栏作家;比如接下了第一次的翻译工作,成为一名译者;比如组织一次又一次的观影团,极其真诚地分享观后感……在多元的表达之中,她也变得更立体更充盈。

被动的写作者

在2023年的除夕,鲁豫向ELLE编辑发送出了自己的第一篇专栏,是一条长长的微信。在家家户户正在准备年夜饭的黄昏里,她用文字吐露了压抑而隐秘的心声—对已经离世的父亲的深切回忆。

鲁豫在半年里写了三篇专栏,虽然频率不高,但每一篇都无比真诚、坦率、恳切。我们好奇地问,为什么能做到如此?她带着加倍惊奇的语气反问:文字难道可以不真诚吗?“我对文字是很谨慎很有敬畏心的,”她说,“写作对于我来说是非常真诚的表达。”哪怕是朋友让她帮忙写一段简短的推荐语,她也是字斟句酌,反复推敲之后,才能点击发送。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她又觉得自己也许不是那么合格的一个写作者。“我不是每一次都是自主写作,基本上我必须有一个外界的推动力。”因此,鲁豫算是个好说话的约稿人,她愿意在适合的外界推动下去表达和记录。这些断断续续的“被动写作”让她慢慢记录下自己不同阶段的思考。“我认为人在文字中是没办法躲藏的,你可以不写或者写得极其隐晦,但我很难做虚假的表达。”

到现在她还保持着先用纸笔写初稿的习惯。在她家里攒着一摞只用了一面的A4纸,崭新的反面就是她写写画画的地方,写完了一摞,她就“毫不留情”地撕了,扔掉,再拿来新的一摞。所以,手稿她都不会留着,仿佛雁过无痕,只是大雁自己会记得当下飞过那片天空的滋味和心境。但有时候思绪飞得太快,纸上的字也随之变得潦草,“我写字很慢,一笔一划跟不上我的思路。我常常自己看都认不出当时写的是什么。

谈到未来是否有长篇写作的计划时,鲁豫迟疑了一下。“我是个特别怕有这种压力的人,”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问,我的回答肯定是没有,但如果有一天有人来约,我又是很愿意接受任务的人,这么想来,我又觉得应该是有的。”

我们想,之所以会给出这样“滴水不漏”的回答,应该是因为她今年年初正好经历了这样的过程,才接下了自己的第一本翻译作品。这是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决定,一个让她能够重新感受很多年以前初心的选择,一段甘之如饴的快乐日子。

造“桥”的人

年初,春节前后的北京,窗外是北方冬天里的寒风、干燥凛冽的空气,空气里窜动着病痛的不安和急不可耐的希望。而鲁豫把自己“隔绝”在书房里,开始了伏案的如老僧坐定般的日子。

尽管出版社要稿很急,但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这本英文传记的翻译。为此,她还特地把书桌周围改造了一番,添置了几件“专业”装备:一盏朋友推荐的有利于保护视力的灯,脚下放着可以帮助久坐的人保持血液循环的脚部轮盘(她也不知道这东西的确切名称),以及协调多媒介工作的桌面案架—这是她在采访Papi酱时“偷师”来的—可以把iPad、稿纸、手机同时放在上面。

“每天都非常紧凑,但过程特別快乐。”现在谈起那二十多天的闭关生活,她依旧带着难得的雀跃和兴奋的语气。她精神百倍地用距离截稿日的天数除以稿件的页数,规划自己每天至少要翻译多少,虽然大部分时候会稍有拖延,但她心里从没为此焦虑过,“我特别明白一点,打死我最后都能完成。”

不仅没有焦虑,甚至鲁豫从中感受到了很多新奇的和久违的东西。

首先,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脑力和精力大量消耗后带来的严重的饥饿感。她惊讶自己竟然在那二十多天里长胖了不少。“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饿过。之前有做编剧的朋友,说自己一写大剧本的时候就特别想吃肉,我当时不太理解,还笑他,现在我特别懂这种感觉。”

随后拥抱她的是一些几乎快要被她遗忘的纯粹的快乐和成就感,某个反复思索之后灵光乍现的瞬间。只要编辑不来催稿,她就会不停地修改和精进,“改了很多遍之后,我就强制自己不能再改了,没有哪一篇翻译稿子可以允许无限制地修改。”让她不断修订的“瘾”根本上来自于一遍遍成功挑战自我脑力以及拓展语言可能性后的快感。“有一段我当时就一直思考怎么处理,后来想出了用四个字去翻译它,我的内心无比地喜悦,特别得意。”这种感觉让鲁豫一下子“魂穿”回了上大学的时候,被翻译老师在课堂上说翻得不好,她心里不服气,接着冥思苦想,然后得出最优解时的那种酣畅淋漓。这是一种很多年里她都没有感受到的特殊的快乐,回忆的厚重感和青春的轻盈感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这种快乐连接着她的青年学生时代,“其实翻译是我的本行。我自己都忘了。”甚至大部分人都忘了,鲁豫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的国际新闻专业,翻译是她的必修课。顺着记忆的藤蔓连根错节的更深处是童年里成长中父辈们的声音和温度。很多很多琐碎而真切的片段逐渐在她伏案翻译的过程中从记忆的海底浮出。“也跟我成长的环境有关,(翻译)其实是我最早的梦想。”

鲁豫来自翻译世家,父母都从事语言和翻译的相关工作,所以,外语翻译从小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在她的记忆里,除了父母之外,邻居的叔叔阿姨也都会讲不同的语言。从小她就对语言着迷,“当你能够在两种语言之间找到最完美最便捷的方式搭起一座桥,那一瞬间,你笃定地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人工智能都赢不了你。人的翻译有人的味道,它体现着一个翻译者对于文字的审美,它有我的印记,在我译出这个词之前,你搜遍全网也找不到它。这座语言的桥能够带给人新的风景。”

当然,这座桥连接的不仅仅是两种拥有不同语言和文化的人,某种意义上,它也承载着翻译者鲁豫的情感,连接着她与父亲,以及那一代人,像是悠远的传承,通过翻译这件事,她完成了自我生命更宏大意义的承上启下。人常常需要给自己造一座桥,大多时候是通往未来的,但往往连接过去的桥更难,也更需要勇气。

多重连接的世界

结束了将近一个月的闭关生活,在春天的头上,鲁豫恢复了阔别已久的跨国行程,在意大利的酒店里她竟然偶遇了享誉世界的摇滚桂冠诗人帕蒂· 史密斯,实在令人羡慕。鲁豫说,其实自己是不太需要出门跟外部世界发生联系的一个人,同时她也乐意于通过外出工作的机会去感受不同城市和不同人之间单纯的美好与善意。

至今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旅行发生在千禧之交,因为工作她前往中东地区,约旦、伊拉克、以色列……但如果要选择一座最想生活的城市,她回答得非常迅速,是北京。“我所有情感和记忆的牵绊都跟它联系在一起。小时候我是会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想要出去看一看,但不用特别长的时间,我就会想回到这里。我待在这儿不需要做什么,我需要的是这种深切的连接,它是支撑我的非常大的动力。”

也许正因如此她非常喜欢伍迪· 艾伦的电影,一个絮絮叨叨的不停地讲述城市故事的导演,与一座城市文化有着深切交织和羁绊的导演。这种真挚的对于都市精神的阐释和热爱戳中了鲁豫内心里的情怀—“我很爱城市。我没有某些人认为的诗与远方在乡村的想象,反而对于城市的一切,我内心觉得向往。”她享受着伍迪· 艾伦以如此温情的笔触描写着纽约的好与坏,善意与伪善。

我們顺着伍迪· 艾伦开始聊起了电影。“鲁豫观影团”和“陈鲁豫的电影沙发”是最近一年多来她的重心之一。电影,这个原来对她来说私人化的爱好成为了她与公众交流和表达的新平台。“其实我一直没有把它当成工作,可以分享好电影,我也很开心。”

世界的多重媒介连接在一起,汇聚在她的生活和工作中。

从《鲁豫有约》到聊电影,从发出提问到更多的分享和表达,从电视传播到互联网平台,正如鲁豫所说,她作为一代媒体人培养并见证了观众和时代的转变。在转变仍在进行中的当下,我们看到了某种程度上媒体受困于流量的现实,也对此向鲁豫提出了其中一些担忧,观看者手中的点赞是否已经很大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了表达者的输出。

“可能观众可以用数据带来某些影响,比如美剧中观众喜欢的角色会一直活着;可能观众的喜好会影响个别人,但观众只是文化传播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要听观众的声音,但依然要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一味迎合的结果是被放弃。所以,我不会妄自菲薄,也不会自以为是。”

也许,我们不需要再去过多定义她如今的身份,坚持表达本身就是意义。

猜你喜欢

鲁豫伍迪语言
语言是刀
包容女儿的梁家辉
看了伍迪·艾伦的食谱,才知美国中产吃这些
伍迪·艾伦妻子:他从未性侵养女
让语言描写摇曳多姿
累积动态分析下的同声传译语言压缩
我有我语言
真实的鲁豫,鲁豫的真实
鲁豫的礼物
炉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