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两个群体易于患抑郁症？

张田勘

近日，香港女歌手李玟的去世让人们再次关注起抑郁症来。抑郁症一直是人类的大敌，在现代社会，抑郁对健康和生命的伤害更为严重和显著。不过，导致现代人抑郁的两大特点及背后的原因却一直受到忽略。

就职业而言，知识群体的抑郁发病率最高，是普通人群的6倍左右；就性别而言，女性发病是男性的2倍左右。

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健康科学中心的伊万斯从2015年开始调查学界的抑郁问题，从26个国家的234个机构收到了2279份回复，其中大部分来自博士生。经过整理和分析，于2018年3月发布结果。结果显示，研究人员的抑郁既是全球性问题，又是更严重的问题。41%的受访者自我报告有中度至重度焦虑，39%有中度至重度抑郁症。这个水平是普通人群的6倍。这个结果与2019年《柳叶刀-精神病学》的研究结果基本吻合，后者显示，中国成人抑郁障碍终生患病率为6.8%。

2019年，英国《自然》杂志联合位于伦敦的市场研究公司Shift Learning开展对全球博士生的调查，而且是以英语、西班牙语、汉语、法语和葡萄牙语5种语言进行，受调查者有6320人。从规模和语言上看，是历史上的第一次。36%的调查答卷来自欧洲，28%来自亚洲，27%来自北美或中美洲，9%来自非洲、南美和大洋洲。来自中国的调查答卷有700份。

总体结果是，超过三分之一的受访者（36%）表示，他们都寻求过关于读博引起的焦虑抑郁方面的帮助。而且，知识群体的抑郁在与日俱增。同样是《自然》在2017年的调查中，仅有12%的受访者说他们出于同样的原因寻求帮助，但当时只有将“精神健康”列为主要因素之一的受访者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美国2020年发布的另一项调查结果给出了相似的结论。对美国9个机构的5247名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研究生的调查发现，38%的人自我报告存在焦虑，35%的人患有抑郁症。与2019年的调查相比，抑郁有大幅增加，患有抑郁症的学生人数加倍，患焦虑症的患病率上升了50%。

此外，伊万斯的调查结果也显示了抑郁的性别差异。女性、跨性别群体和性别认知障碍的受访者比男性受访者更有可能遭遇心理健康问题。跨性别和性别认知障碍的研究生的焦虑和抑郁患病率分别为55%和57%，女性分别为43%和41%，男性分别为34%和35%。

女性抑郁发病率较高的一个重要社会原因是，会遭遇较多的性骚扰。另一些研究给出了证据。

2020年，伦敦生物医学研究的主要资助机构惠康基金会对87个国家、不同性别、职业阶段和学科的4200多名科学家进行了调查，发现43%的人经历过欺凌或骚扰，61%的人亲眼目睹过性骚扰行为。

2021年，《自然》杂志对3200多名在职科学家进行调查，近三分之一的人表示，他们在当前工作中观察到同事受到歧视或骚扰。2022年，《自然》雜志对3200多名博士生和硕士生进行的另一项调查发现，35%的自认为属于少数种族或族裔群体的研究人员表示，在学习期间遭受过骚扰或歧视。

学术圈的人患抑郁症或有抑郁表现的比例比普通人更高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的压力更大，内卷现象严重。而现有的普遍管理模式是重科研（论文）数量，不重质量。研究人员需要用更多研究成果才能获得永久职位、加薪，面临的是“不发表就死亡”，或无论文就淘汰（走人），因而压力倍增。

2020年，总部位于印度孟买的一家科学传播和技术公司对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3000名研究人员进行调查，结果表明，65%的受访者为了维持他们在研究界的影响力，承受着发表论文、获得资助和完成项目的巨大压力。

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患抑郁症或有抑郁表现的原因除了社会和文化因素外，在生物学因素上也有了新的认知。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的一个研究团队在2023年2月7日的《分子精神病学》上发表了一项研究，该研究首次通过全基因组关联研究确定了与抑郁症相关的性别特异分子通路，表明抑郁症有性别特异性遗传途径。

参与研究的有274141人，其中男性127867人，女性146274人。根据自我报告的“是否曾因神经紧张、焦虑或抑郁看过医生”这一问题的回答，参与者被判定为广义性抑郁或对照人群。

在总人群广义性抑郁全基因组关联研究分析中，共有18个基因位点、2819个基因变异与广义性抑郁显著相关。在女性中共发现了11个基因位点与广义性抑郁显著相关，而男性中仅有1个基因位点是显著相关。

研究人员还研究了抑郁表型与其他临床表型的遗传相关性，也发现了抑郁的性别差异。在女性中，共有27个临床表型与抑郁表型的遗传特征具有显著相关性，男性则有15个。在女性中表现出与抑郁表型遗传特征存在显著相关性的临床表型主要与代谢特征有关，如体脂、腰围、腰臀比和甘油三酯。

再从基因的单核苷酸多态性进行比较，也发现了性别差异。在总人群、女性特异性、男性特异性广义性抑郁全基因组关联研究分析中，分别发现有147个、64个和53个基因与广义性抑郁显著相关。仅在女性中表现显著的基因就有GRM5和ELAVL4（这两个基因以前都被报道与抑郁相关）。

另外，这项研究还表明男女两性参与抑郁症遗传和抗抑郁药靶向的生物过程存在差异，因此，未来抑郁症的预防和治疗需要区分性别，实施个性化和精准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