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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话语风格生成的双重逻辑

2023-09-05硕,

南都学坛 2023年3期
关键词:大众化术语话语

王 硕, 肖 芳

(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山东 日照 276800)

一、习近平话语风格的出场形态

习近平话语风格是在解读中国实践、建构中国话语体系的进程中形成的,有着丰富的出场形态,既包括对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原创性贡献、中国共产党人的话语艺术和话语体系的规律性升华,也包括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的继承和发展。

(一)原创性贡献: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术语革命”

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源自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术语革命”的方法论基础。“术语革命”作为马克思主义得以创立并不断完善发展的一个重要方法论,也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学理上的鲜明特色”[1],并且“基于新时代中国社会和实践的理论需求,把马克思主义中相关基本原理中国化,是习近平赓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要方法之一”[2]。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善于总结和运用“术语革命”的方法和经验,使其成为推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建构和理论创新的方法论基础,在传播治国理政思想的过程中完成了一次次对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术语革命”,在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中基本术语和原有术语的基础之上进行了一系列的继承、改造、丰富和创新,提出了许多具有时代特点、鲜明标识的新术语、新理论,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话语风格,彰显了对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原创性贡献。习近平话语风格对于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所实现的“术语革命”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和特点,兼有对基本术语的坚持和传承,以及对原有术语的改造和创新,彰显了重大的理论发展贡献和理论创新贡献。

第一,习近平话语风格继承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基本术语。其中,“人民”二字是马克思主义最基本、最鲜明的术语,习近平坚持和继承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中“人民”这一基本术语,创造了一系列“以人民为中心”的人民术语,如“党的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3],“民心是最大的政治”[4]57,“共产党就是给人民办事的”[4]66,“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5]46等。“人民”二字是习近平众多讲话中的最高频术语,以党的二十大报告为例,“人民”二字就出现了177次,高频出场的人民术语不仅彰显了习近平话语风格的人民性,还体现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人民为中心”的鲜明理论品格。此外,习近平还以不同的形式强调和坚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事求是”“辩证唯物主义”等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基本术语。

第二,习近平话语风格丰富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原有术语。习近平在坚持和沿用的基础之上,结合新的时代特点和发展要求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原有术语进行了一系列的深化、拓展,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术语的丰富和转化。例如,“矛盾”作为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基本术语,对于社会主要矛盾的研判和定论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取得伟大成就的重要依据和经验。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会发展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人民生活水平实现了历史性跃升,习近平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上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作出了新的表述和概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6]9这一新的历史性论断,并未改变“社会主要矛盾”的术语主体,但其实质内涵发生了历史性变化:从“物质文化需要”到“美好生活需要”、从“落后的社会生产”到“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这从矛盾的“供给侧”和“需求侧”充分反映了我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以及人民群众对社会发展的需求,成了习近平在矛盾理论上新的术语革命的理论成果。

第三,习近平话语风格创造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新术语。习近平在坚持和继承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基础上,结合新的实践创造性提出了许多新的标识性术语,不断为马克思主义贡献新的经验、新的理论和新的术语,这也是习近平话语风格实现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术语革命”的重要表现。例如,习近平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进行了理论创新,创造性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以及“中华民族共同体”等“共同体”术语,为解决人类生存问题、健康问题、生态问题和民族问题提供了新路径、指明了新方向。此外,习近平还对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中的“发展”“反贫困”“社会形态”“国家治理”等术语进行了发展创新,提出了“新发展理念”“精准扶贫”“人类文明新形态”“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等新术语,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增添了新的时代元素,也实现了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重大原创性理论贡献。

科学的“术语革命”必将推动一定的理论突破和理论创新,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剩余价值”的科学术语,“好像晴天霹雳震动了一切文明国家”[7]19,“必定要使全部经济学发生革命”[7]21。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亦是如此。正是习近平立足于马克思主义“术语革命”的方法论基础,在回答世界之问、时代之问、人民之问时创造了许多标识性概念和理论,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术语革命”。无论是对马克思主义基本术语、原有术语的坚持和发展,还是创造了新的马克思主义术语,习近平都是通过不同形式的“术语革命”,在解答各种重大课题,作出重大的理论贡献的同时,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话语风格。因此,“术语革命”可以说是习近平话语风格生成的方法论基础,也是习近平以话语风格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的重要方式。

(二)规律性升华:中国共产党人话语体系的自主建构

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源自对中国共产党人话语体系的规律性升华。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进程中十分重视话语体系的建构和创新,在深刻把握国情的基础之上,创造了一批又一批的具有时代特点、被赋有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和话语风格。习近平在系列讲话和文章中所呈现出的妙趣横生、生动有力的话语特点,以及善用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语言来阐释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话语技巧,都深受党的历届领导人讲话风格和优良文风的熏陶和感染,也实现了对其话语体系的创新性继承和发展。

毛泽东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基础之上,结合中国具体实际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入群众生活实践、融合社会文化观念,创造了以“立足实际”为逻辑起点、“新民主主义”为主要内容、“为人民服务”为根本宗旨的话语体系,并回答了中国革命“是什么”“往哪走”的两大时代课题。在批驳教条主义的“左”倾错误方面,毛泽东以“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8]的命题建构了以“立足实际”为逻辑起点的话语体系,强调以实践调查来证明和检验真理,进而纠正和扳倒本本主义,并且以“十月怀胎”和“一朝分娩”的形象比喻理清了调查研究与解决问题的辩证关系。在探索中国革命道路方面,毛泽东创造了以“新民主主义”为主要内容的话语体系,基于不断变化的革命形势和理论不成熟所造成的误区,将中国革命的性质定义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并创造性地提出了“两步走”的革命战略和“文章上下篇”的形象表达,进一步将中国革命的性质划分和前途命运作了细致描绘。同时,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强调武装斗争的重要性到“星火燎原”之势构想了“波浪式地向前扩大红色政权”,基本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话语轮廓,进一步扩充和完善了新民主主义话语体系。在话语体系建构和创新的根本立场方面,中国共产党人始终站在人民一边,为广大人民群众“说话”。毛泽东十分重视人民群众在革命实践和社会历史中的伟大作用,提出了“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9]1031,基本确立了“为人民服务”话语体系的价值起点,毛泽东在革命实践中始终强调“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9]899的方法路线;实现了对“专政”话语范围的突破,由“无产阶级专政”“工农专政”到“人民民主专政”的话语创新;扩大了话语体系的对象,并逐步确立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实现了由马克思主义的群众史观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话语体系的转向。毛泽东始终坚持运用创新性话语来宣传和解读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并不断对中国革命和建设过程中所呈现的问题发表看法,从国家大计到民生琐事,从战乱频仍的旧社会再到平稳安定的新中国,都闪现着马克思主义“本本”所不具有的“新话语”,也透露着哲思真理与生动风趣并存的话语风格,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促进与中国具体实际相融合,开创了富有时代性、人民性的话语体系,这些话语体系不仅有力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也为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提供了理论典范。

邓小平在“完整准确”地理解和继承毛泽东以“革命”为核心的话语体系的基础之上,紧扣时代脉搏,大胆实践,提出了一系列关于发展道路、发展阶段、发展动力等重大标志性概念,实现了由“阶级话语”到“改革话语”的话语转化,创造了以“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基本精神、“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为现实定位、“改革开放”为鲜明标识的话语体系,建构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的基本话语轮廓。邓小平在党的十二大开幕词中所提出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话语命题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的逻辑起点,体现了贯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精神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建构的自主性。1984年,邓小平的一些讲话和观点对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命题作了全面阐释,例如,“社会主义必须是切合中国实际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10]63,“从中国的实际出发”“总的来说,这条道路叫做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道路”[10]65。“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话语表达体现了中国的社会主义不是照搬照抄别国经验和模式,而是吸收自身建设经验、结合马克思主义理论、立足中国具体实际、坚持“走自己的路”所形成的重要成果,“这一称谓中的‘中国’突出了民族性和区域性特征,表明当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着独立性与开创性的尝试和探索”[11]。“中国特色”的话语表达在我国的道路、理论体系和制度中得以沿用和发展,实现了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框架的建构和话语体系的扩充。“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重大论断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的重要内容,也是邓小平对于我国社会发展阶段所设定的“语境”,同时,这一定论性的表述在形成和发展中不断警醒着人们对于社会主义建设不能“罔顾国情,超越阶段”。如果说邓小平所建构的话语体系往往是“时代的最强音”,那么“改革开放”话语就是其话语体系最鲜明的标识,改革开放不断渗透至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以及人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仅有力推动了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也有效打破了思想束缚和话语禁锢。邓小平所创造的一系列具有时代性的核心概念和话语表达,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带入了更有活力、更为开放的话语维度,习近平话语风格所彰显的创新性、时代性的话语特色也受益于此。

江泽民在承接毛泽东以“革命”为核心和邓小平以“改革开放”为核心的话语体系的基础之上,继续建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20世纪末期,急剧变化的国际国内格局与陷入低潮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相互交织,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的建构创设了极为复杂的“语境”。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江泽民直面中国共产党的生存和发展问题,创造了中国共产党自我表达式的以“三个代表”为核心的话语体系,第一次深刻揭示了中国共产党与“先进生产力”“先进文化”和“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辩证关系,对党的执政经验、执政能力和执政规律提出了新认识和新要求,成了推进中国共产党不断“完善自我”“变革自我”和“发展自我”的重要“话语武器”。

胡锦涛在21世纪的新起点上,继续建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新世纪新阶段必然会呈现出新问题新挑战,经济增长是世界各国的共识。虽然出现了快速增长的发展奇迹和众多发展成果,但无视环境保护、资源节约,忽略社会公平、社会协调,终究会为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和生态环境的严重恶化而付出惨痛的发展代价。面对这一世界性的发展难题,胡锦涛提出了“科学发展观”的概念,创造了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话语体系,深刻回答了“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的重大时代课题,成功地在新形势下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的建构取得了新进展。

中国共产党关于话语体系的建构过程是一个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历史过程,创造了一批又一批有助于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话语表达和富有时代特征的定论性表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建构了强有力的话语支撑,同时,也为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提供了丰富的话语资源和重要启示。

(三)民族性体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的深刻凝练

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源自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的深刻凝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古代贤哲最深沉的思想精华和经典话语,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铸就了以“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为主体的核心价值观。这些价值元素不仅构筑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的基本框架,也为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语库。习近平话语风格所呈现的众多精辟论断都诠释了中华民族话语资源的价值内核,都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所蕴藏的思想精髓的现代彰显。

讲仁爱,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中一种高度文明的价值理念,也是儒家话语的核心思想。这一价值命题的逻辑起点是孔子所提出的“仁者爱人”思想,孔子将“仁爱”作为人们日常交往的道德准则,并不断宣扬和发展。起初,“仁爱”是以家庭血缘关系为基础而建立的价值体系,然后又延展家庭血缘关系建立了“爱他人”“爱物”的价值体系,实现了对“仁爱”话语对象的范围扩充,进而形成了“泛爱万物”的思想理念。习近平话语风格所彰显的大国情怀与这一思想理念有着内在联系,例如,习近平在2019年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上提出了“亲仁善邻、协和万邦”[6]471的价值理念,不仅对儒家话语的“仁爱”思想赋予了空间上的话语色彩,也作出了对“仁爱”思想更加多样性的话语规定。

重民本,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中关乎国家治理、社会稳定的民本思想,也是儒家话语的重要思想。虽然“敬民爱民”的民本思想在历朝历代的话语样态各有不同,但其所传达的根本价值指向始终没有变化,其中,民本话语的主要代表有孔子的“为政以德”、孟子的“君轻民贵”以及荀子的“君舟民水”等思想理念,这些民本话语中所蕴含的都是“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思想主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继承和发展了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和亲民爱民的优良传统,在众多重要会议、活动、场合中所发表的一系列讲话中提到次数最多的就是“人民”二字,始终为人民着想、为人民发声,“人民”一直是习近平讲话风格中一道亮丽的主线,“我将无我、不负人民”[6]144的真切表达高度诠释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本思想。

二是时效性。 听众可以足不出户地以最快的速度接收到最新的音乐信息。 无论是过去以记录音乐符号为主的乐谱媒介还是以记录音乐音响为主的唱片媒介,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制作。 音乐的电台传播大大缩短了信息传输的时间,实现了音乐传播的实时性。

守诚信,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中所推崇的高尚美德。中华民族历来将诚信摆在个人发展、国家交往中的重要位置,将其视为个人成长成才之前提、社会安定和谐之基础、国家长治久安之根本。孔子以“言必信,行必果”为人们的处世之道设立了道德准则,并成了人际交往中共同的精神追求。同样,《礼记》中以“讲信修睦”作为任用贤良之人的选拔标准,强调了诚信在选用人才方面的重要地位。习近平在众多讲话中为诚信在不同领域开拓了多维视野,例如,习近平在国际交往中经常以诚信作为对话议题来拉近国与国之间的距离,2015年在巴基斯坦议会的演讲时提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12],并友好地引出巴基斯坦对于诚信的价值定论,即“诚信比财富更有用”,由此表达了两国在诚信的理念认知上具有相同的文化契合点,以诚信的话语议题再次印证了中巴两国是信义之交。

崇正义,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中长期追求的价值理念。“正义”的理念在中华民族传统话语体系中占有较大的话语分量,最早以“义者,宜也”展开对“正义”理念的阐释,将“正义”定义为人们道德规范、品行修养的评判标准。而后,随着人民对理念认知的不断深化以及语境的不断改变,“正义”的话语又延伸至了更多领域,从个人的“君子义以为质”,到国家的“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都深刻体现了古人以义为先的思想智慧和治国安邦之道。习近平将“正义”理念运用于处理国与国之间关系的外交话语中,站在全人类共同价值的高度之上将义利观进行创造性的国际表达,倡导维护国际公平正义,“反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反对干涉别国内政,反对以强凌弱”[6]46,在国际交往中以切切实实的行动扬正义之声、行正义之举。

尚和合,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中“和”文化的精髓体现。“和合”思想包括开放、包容、和谐等价值理念,中华民族的“和合”思想综合演化出“和为贵”的社会观、“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即实现个人、社会、自然以及国家之间的和谐状态。中华民族的“和合”思想对于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和维系发挥着重要作用,当然,习近平话语风格也实现了对“和合”思想的时代性创新和发展。在生态文明建设方面,习近平提出的“两山论”“生命共同体论”以更真实生动的论断升华了“天人合一”的自然观,更加凸显了“和合”理念在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方面的重大价值。在外交战略方面,“和合”理念是习近平外交思想的话语基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新狮子观”“亚洲安全观”“万物和谐的美丽世界”等话语创新都是对“和合”理念的创造性转化,在国际外交中不断向世界传递以“和”文化为标识的中国之声。

求大同,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中所蕴藏的人们对于理想社会的追求和期许。关于“大同”社会最完整、最深刻的描绘最先出自《礼记》,大致认为“大同”社会是一个任用贤能、讲求诚信、人得其所、各尽其力的理想社会状态,其突出的特点就是“天下为公”。“大同”理想是立足于人类社会未来全面发展而凝练出的社会追求,既超越了社会治理的具体方案,又超越了传统文化的普遍性价值,具有极强的历史穿透力,在一定程度上与习近平所提出的“中国梦”的伟大构想具有高度的内在一致性。习近平关于“中国梦”的阐释是对“大同”理想的最新话语表达,而“大同”理想为习近平“中国梦”话语创新提供了丰厚的文化土壤,“中国梦”的“人民至上”“为人民谋幸福”是对“人得其所”的最好阐释,同时,“中国梦是世界梦”,也包含着“天下为公”这一应有之义。

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历经数千年的传承和发展,创造出了丰富的文化语库,其中,由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所构成的核心价值理念,为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和维系提供了丰厚的文化滋养,习近平在讲话中对其进行创新性运用、独创性表达,不仅强有力地推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在当代焕发出了新的生机活力,而且对高度辨识性的话语表达和话语风格具有极大的塑造作用。

二、习近平话语风格生成的实践逻辑

习近平高超的话语风格不仅是话语能力和人格魅力的具体体现,也是以高超的话语风格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生动实践,更是对完善和建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话语体系具有极强的现实性。因此,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话语体系的角度分析习近平话语风格,不难发现这一话语风格的生成,具有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主体的特质彰显、客体的语用关照、内容的表达凝练以及环体的深刻改变这四重维度交互的实践逻辑。

(一)“化众”主体的特质彰显

对于任何事物的形成和发展变化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事物本身的主体条件,同样,对于习近平话语风格而言,既然能生成和表现出强大的话语魅力,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习近平个人的主体特质,特别是与习近平本人丰富的工作历练和深厚的学识修养有着密切联系。

第二,深厚的学识修养为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夯实了语言功底。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除了与宝贵的从政经历和实践经验密切相关以外,还与习近平本人的深厚的学识修养密不可分。爱好读书是习近平广泛涉猎古今中外史书典籍、拥有深厚学识修养的主要原因。1969年,习近平“带着一箱子书”在梁家河开启了知青岁月,劳作间隙的田间地头和陕北窑洞的土炕床头都是习近平读书学习的场所,曾为一本《浮士德》“30里借书30里取书”,读书早已成为习近平的生活习惯,正如习近平所言:“读书已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13]同时,这一爱好最大的特点就是涉猎广泛,习近平对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外国经典以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都酷爱。习近平热衷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阅读和学习,并称之为“智慧之学”,正是对其精深的研读锻造了习近平善于以经典作家的视角去研究问题的思维能力,吃透了原理,才会看清今日之中国、今日之世界的问题应该从何种意义上提出,并以什么样的依据对时代特征和历史方位作出合理的研判和表达,这极大地充实了他话语议题的范畴。习近平不仅精通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对于外国经典也是研读透彻、运用自如。2004年,习近平在一次专题学习会上通过引用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中的经典表述指明了传统工业文明的实质,同时在《摆脱贫困》中也引用了许多马克库塞的语言和观点。2014年,习近平在索契接受专访时就提到:“读过很多俄罗斯作家的作品……许多精彩章节和情节我都记得很清楚。”[13]习近平多次强调学习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其话语风格也自然是深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熏陶的结果,习近平在众多讲话和文章中,对于经史子集、俗文俚语、经典故事的运用也是十分娴熟。同时,在习近平历年发表新贺词的场景中,我们不难发现,习近平将《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卢梭的《论科学与艺术的复兴如何使风俗变得纯朴》等外国名家著作以及《论语》《孟子》《老子》《资治通鉴》等国学经典都摆在了书架触手可及之处,足以看出习近平的读书习惯体现了“精”“专”“勤”的特点,正是这些个人品质和读书习惯才使他的话语风格得以成熟定型。

(二)“化众”客体的语用关照

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既是传播者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宣传、普及给人民群众的过程,也是传播者与人民群众、发话主体与客体之间平等互动交流的过程。因此,传播马克思主义不能单纯地以发话主体的个人意志开展理论宣传工作,更不能忽视对“化众”客体的语用关照,而是要以大众听得懂、听得进、听了信的话语表达进行理论宣传。习近平正是基于对人民群众兴趣取向、话语接受能力等方面的考量和关照,将抽象难懂的理论暗含于生动具体、风趣幽默的话语中,形成了大众化、生活化的话语风格,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第一,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源自对人民群众兴趣偏好的观照。要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有效传播,就需要将受众的兴趣偏好纳入语用观照的范围,宣传方式只有精准对接于受众的兴趣偏好,才能实现“化众”效果的最大化。信息化时代的高速发展,人们对于信息的获取能力和渠道都有了质的提升,发生了由被动接受向主动索取的根本性转变,传统的单向灌输式的理论宣传思维已无法满足受众的“口味”和习惯。新形势下,如果想实现马克思主义高质量的宣传,就需要一种观照受众群体的宣传思维和优质的话语表达来进行理论传播,力戒说教式的话语表达和空洞式的话语内容,避免“讲了听不懂”的尴尬局面。习近平始终把人民群众装在心里,将受众群体的兴趣偏好作为考量对象,挖掘人民群众通俗易懂的话语题材,将晦涩难懂的理论转化为有血有肉的话语内容,运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话语方式进行形象化表达,以小切口展现大主题、以小故事讲明大道理,直抵人心,引发共鸣,形成了大众想听、爱听、愿听的话语风格。

第二,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源自对人民群众接受能力的把握。人民群众的话语接受能力也是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所必须考量和观照的重要内容,受众群体往往是具有一定思想认知和文化素养的个性主体,其不同的理论水平、文化习俗和知识结构决定了话语接受能力的差异性,对于理论的理解能力和可能也就不尽相同。因此,要想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有效传播,既要考量受众群体文化水平的限度,也要观照受众群体内在心理的影响,正视和尊重他们之间话语接受能力的个体差异性,选取一种与受众群体的知识水平、文化习俗相近、相匹配的话语表达方式,有针对性地进行理论宣传工作。正如习近平所强调的“只有植根本国、本民族历史文化沃土,马克思主义真理之树才能根深叶茂”[5]18。习近平立足于人民群众不同的生活境遇和接受情感,在讲话中充分植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经典元素,注重与人民群众的生活常识和文化习俗相结合,运用丰富的基层工作经历所凝练出的群众语言风格,力求与人民群众的语言习惯和生产生活相契合,正是基于对人民群众的深切观照和综合考量,才形成了“人情味浓”“亲和力强”的话语风格。

(三)“化众”内容的表达凝练

理论传播的话语内容是整个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话语体系的核心,承载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内涵并决定了人民群众接受和认同的可能和效果。然而,当前存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某些“化众”内容空洞宏大、疏远生活、难以转化的现象,这严重阻碍了马克思主义的高效传播,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引领力、公信力、吸引力和传播力造成了一定影响,成了当前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所亟须解决的关键问题。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某些空洞宏大的话语内容与受众群体的话语习惯“不匹配”。马克思曾指出:“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14]这里指的“彻底”,就是抓住理论的本质。从大众化话语体系的话语内容上讲,“彻底”就是话语内容承载的理论要更具体、更实际,决不能采用宏大叙事和抽象描绘的方式,以免抹去了最本质的理论意义、降低了马克思主义的说服力。当前,空泛化的政治说教、抽象性的长篇大论在大众化话语内容中占据着主要成分,过分追求华丽的文字报告,而忽视了人民的生活实际,更甚者,许多宣传内容与政策文件上的表述几乎一致,并没有通俗具体地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本质和价值呈现给人民群众,与人民群众的话语习惯完全不匹配,以至于人民群众无法感受到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伟力和真理魅力,难以达到“理论说服人”的效果,更谈不上信仰和践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马克思主义的说服力。

第二,某些疏远生活的话语内容与受众群体的利益诉求“不对接”。马克思主义要想被人民群众所认同和接受,必须树立起马克思主义的公信力,其传播的话语内容必须是紧扣人民群众的实际生活并表达最根本的利益诉求,真正做到理论既源于生活又为人民发声。事实上,传统的大众化话语内容过于学术化、政治化,脱离了大众化、生活化,弱化了马克思主义对社会生活的解释力,也就是说,话语内容不能真正反映人民群众的思想动向、生活现状和利益诉求,如在社会分配、贫富差距、教育事业、医疗保障等现实问题的回答上都不够具体、不够透彻,在某种程度上,疏于对人民群众利益诉求的价值观照,产生了将“抽象、生僻、深奥”视为辞藻华丽的错觉,让人民群众难以阅读和理解其内容本质,理论也就失去了“生活味”,导致原本需要大众化的人民群众反而被边缘化,原本根植于人民群众的马克思主义反而失去了公信力。

第三,某些难以转换的话语内容与受众群体的感性思维“不对称”。大众化传播的理性逻辑往往与受众群体的感性思维具有不对称性,主要原因源自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之间的矛盾。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程中,马克思主义始终是以一种外来文化的身份不断地走进大众生活、融入本土文化,但马克思主义毕竟是西方文化背景下产生的理论学说,与中国人民的思维习惯、话语特点、价值理念难免有所差异。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不免会因为这种文化距离而难以摆脱西方话语内容的纠缠,甚至会导致大众化话语内容失去本土文化的文化自觉,例如,历史上,我们党曾以外来文化来建构自己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话语体系,像利用“苏维埃”“布尔什维克”等苏联词汇作为话语内容的基本语料。在当下,一些马克思主义的文本作者、理论传播者喜欢借助原生态的西方话语、权威话语来“润色”话语内容,试图“以西解马”,结果造成人民大众对传播内容的理解困难和认同困难,降低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力,这种转换失衡的话语内容长期充斥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话语体系,以致直接制约了马克思主义本土化的融合和大众化的实现。

(四)“化众”环体的深刻改变

“化众”环体是指传播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环境,并在大众化的动态过程中时刻发生着变化,深刻影响着大众化的实现程度。这也是习近平运用精湛的话语艺术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所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和条件。然而,当前国内外宣传环境的深刻改变,为习近平话语风格的生成及其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的运用创设了新的时代语境。

第一,多元化的市场经济环境是习近平话语风格生成的客观时代现实。当前,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是在市场经济的土壤中展开的,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人们对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实现欲望日趋强烈,极端个人主义的思想观念和逐利化的行为意图日益凸显,为价值取向的混乱以及社会矛盾的释放和迸发埋下了隐患。同时,各种传播媒体和社会思潮纷纷涌入大众生活,尤其是衍生出的歪风邪气和不法行为的乱象,不仅弱化了人们对于马克思主义已有的认知,更是严重地挤压了进一步传播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话语空间。这些客观的时代现实,也给当下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方式提出了新的时代要求,需要一种全新的、强有力的声音将全社会中变乱交织的意识形态进行有效整理,并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背后的真理魅力和思想力量,以此为人们的思维指明方向。

第二,全球化的世界格局是习近平话语风格生成的国际时代境遇。全球化的国际环境既是习近平运用高超的话语艺术传播中国声音和中国故事的世界舞台,也是其话语风格生成的国际时代境遇。中国在参与全球化的过程中,西方的话语攻势和思想观念不断涌入我国社会并与我国现实交织在一起,凭借其先进的媒体传播技术和全球信息技术进行隐蔽式的文化渗透,在“自由、民主、人权”的幌子下蓄意设置话语陷阱,挑起话题,借机否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取得的伟大成就和做出的国际贡献,持续打压中国在国际社会的话语空间和大众化话语的生存空间,企图达到让中国在国际社会“失声”“失语”的目的,甚至取消马克思主义在我国思想领域的指导地位。这些外部的话语攻势所制造的话语生存困境,使得当代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在全球化背景下更是步履维艰,也加大了大众化对优化宣传话语和重塑话语格局的呼唤和需求。

第三,信息化的媒介环境是习近平话语风格生成的崭新时代语境。互联网正经历着向数字化、网络化、信息化变革的新媒体时代,媒介技术蓬勃兴起、传播方式日新月异,一个新的传播体系和传播环境正在形成。新媒介的不断涌现,冲破了传统媒介传播信息的地域和时空限制,过快的信息流动势必会增加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掌控难度,同时新媒介技术淡化了信息传播者与受众的角色界限,人们从传统的被动接受逐渐地转变为主动索取,并积极地参与信息的编辑制作与传播交流。因此,“受众参与”成了信息化媒介环境的重要特征。但由于受众参与所制造和传播的信息难以做到全方位的过滤和审核,使得各种内容虚假、大肆炒作的有害信息充斥于新的媒介环境,导致话语权威性、控制力有所弱化。

三、结语

习近平话语风格之所以能够焕发出强大的话语力量和时代魅力,这与其生成逻辑是密不可分的。习近平在讲话过程中“以构建具有民族特色、反映中国实际、解决实际问题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为切入点”[15],完成了一系列的对于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术语革命”,创造性提出了许多马克思主义“新话”,又实现了对中国共产党话语体系创新性发展以及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话语资源的深刻凝练,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味的话语风格。同时,习近平话语风格,也是习近平以高超的话语能力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生动实践,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正是顺应了大众化主体、客体、内容、环体等四个方面的现实性需求,这一话语风格才得以形成、发展并日趋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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