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丽超越了剧本

方正宇

张伟丽击败巴西选手阿曼达·莱莫斯，实现了卫冕金腰带的目标，让终极格斗冠军赛（UFC）再度在国内引爆流量。毫不夸张地说，张伟丽正在用拳脚功夫为自己和整个项目开拓出全新的天地。

这片天地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部分颠覆了以往对中国女子体育明星的形象定位。在很多人的习惯和印象中，激烈对抗通常只是男性运动员的成功标签，提及女性运动员尤其是体育明星时，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外在美。以奥运金牌榜为例，尽管大家早已对夺冠人数的“阴盛阳衰”习以为常，但每届奥运会上最能吸引人气的中国女性运动员，通常还是集中在跳水、体操、蹦床等展现柔美的非对抗项目上。相比之下，在柔道、摔跤、跆拳道等格斗项目上夺冠的中國女选手，往往只能在夺冠那几天受到关注，之后就逐渐陷入沉寂，很难成为广告商们眼中的宠儿。

直到张伟丽横空出世，中国体育才第一次拥有了依靠拳脚功夫火出圈的女性运动员。在比奥运格斗类项目更加激烈的综合格斗赛场上，张伟丽经常将对手揍得鼻青脸肿，有时也会被对手打得鼻青脸肿。如果用欣赏艺术体操或者花样游泳的审美观去评价，这些场景显然不算好看。但体育运动的魅力从来不会局限于唯美的画面。各种拳脚相加迸发出来的昂扬斗志，会成为点燃观众情绪的关键要素。此类基于激情而存在的观赏性，显然不应当受到性别的影响。

有趣的是影视圈对这个问题的认知可能比体育观众更深刻。最近20年里，接连诞生了多部以女子格斗类项目为主题的影视佳作。比如在2005年的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描述女子拳击运动的《百万宝贝》连夺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等4项大奖。10年之后，在日本获奖无数的《百元之恋》，同样是一部以女拳击手为主角的体育电影。

尽管这些影视作品的剧情走向各有不同，但其精神内核却如出一辙，那就是格斗赛场上的全力以赴源自内心深处对突破自我的极度渴望。当然，这几乎是所有体育电影的共通之处。但与其它项目相比，格斗类项目中那种你一拳我一脚的对抗过程以及血流满面的画面，往往更直观展现出人生中经历的种种残酷。有些时候，主角们在电影中遭遇到的重拳一击，会让观众联想起自己刚刚经历过的挫折与坎坷。主角们在困境中仍然坚持起身，进而击倒对手的场面，会在无形中为不如意者们增添几分逆风翻盘的信心。

所以，尽管综合格斗从问世之初就饱受诸如太野蛮、风险高之类的质疑，但如果从带入人生写照的角度来衡量，那么，跟拳击、柔道之类在赛场上要受到限制和保护的项目相比，综合格斗或许更接近生活的真相。在张伟丽将这项赛事带入国人视野之后，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感受到综合格斗的独特魅力。

张伟丽本人的经历如同梦幻般精彩。她先后当过幼儿园老师、旅馆前台、保镖、健身房销售，不甘于就此泯然众人，毅然决定在综合格斗舞台上活出不一样的自我。张伟丽从业余选手起步，这条道路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实际上，无论在《百万宝贝》还是《百元之恋》的剧情中，女主角都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但在这两部电影中，尽管女主角们付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也实现了非常感人的突破，可最终仍然因为实力差距而难酬壮志，甚至因此致伤致残。

好在张伟丽没有受困于这样的宿命，而是在格斗场中一步一步地坚定前行。各项赛事中的不断取胜，将她推上了最受瞩目的UFC舞台，从夺冠到卫冕，从UFC年度最佳到中国十佳运动员，每一次重大成就都比电影剧情更难能可贵。由此可见，哪怕是最优秀的体育电影，仍不足以展现体育所具有的全部魅力。这种超越了剧本的精彩，或许正是张伟丽们乃至体育运动能够如此被喜爱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