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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书法期刊地域性研究

2023-08-29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书画社团书法

赵 帅

(河南美术出版社 书法编辑室,河南 郑州 450016)

民国时期,期刊数量众多,种类庞杂。据许志浩编著的《中国美术期刊过眼录(1911—1949)》一书的不完全统计,民国时期所刊发的与美术有关的期刊有四百余种,其中与书法有关的期刊有一百多种。20世纪上半叶的书法专刊有《书学》《草书月刊》,书画综合性杂志有《故宫周刊》《墨印》《墨海潮》《金石书画》《东方杂志》等,这些书法期刊中记录了当时书学大家的一些宝贵的书法思想理念。比如,沙孟海先生的成名作《近三百年的书学》便刊发于《东方杂志》,胡小石先生的《中国书学史绪论》刊发于《书学》杂志。这些期刊对促进书学研究所起到的作用是此前仅靠数量有限的几本著作所无法比拟的,中国书学研究由此具有了更大更强的传播普及平台。

民国时期,许多著名书家都参加过社团,而这些社团的主要活动基本上都是出版刊物、组织书展活动、发表个人著作或字帖等。许多书画期刊的创刊人或者主编在当时的书画界都有着一定的话语权。这些人也在期刊中经常发表学术言论,其观点在理论界往往都能起到一定的学术引领作用。这就意味着期刊具备较高的史料价值,因为期刊的作用不仅仅在于其大众传播的主要功能,它还有具有联系书画社团活动、传播专业学术理论思想、打造学术交流平台、保存真实图文资料的作用。民国时期,与书法有关的期刊发展迅速,不仅在数量上有明显的增长,在质量上也有明显的提高[1]。期刊的传播方式,对书法风格和书法审美地域性的形成起到了很大的影响。每个期刊都有自己的代表书风,体现了其书法审美的地域性。我们也能从期刊中发现这一地域书风形成背后的文化艺术背景。民国时期,就全国而言,书画期刊的发展集群主要集聚在以北京、上海、广州、重庆这几个中心城市为核心的区域。笔者认为,对民国时期书画期刊的深入研究,有利于更加深刻地审视和探析民国时期书法史的发展趋势。由于时事、政治、经济和文化因素的影响,书法杂志的分布也有着自身的生态分布方式,笔者将以期刊的地域分布为切入点一一列述。

一、江浙一带:文化重镇,百花齐放

民国时期的上海,是全国一流的通商港口,带动了江浙一带的经济发展,上海也迅速成为中国最重要的经济商业中心。由于其特殊的交通地理位置,上海便发展成为一个多元文化的中心。作为精神生活水平提高的体现,书画成为消费物品,从而刺激了书画市场的繁荣,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书家。以书画为生的专业书家集聚于此,以盈利和宣传为目的的商业书展拍卖等活动也越来越多。这些因素促进了上海地区书法社团的成立和发展,同时也推动了书法期刊的发行和传播。一般来讲,书法期刊作为一种传播方式连接了书家和受众,使书法创作不再局限于小范围或者孤芳自赏。

清末民初之际,江浙两地的书法家数量众多。而上海距离江苏和浙江两地都比较近,这就方便了三地之间书家群体的沟通与交往,从而促进了书法社团的出现。社团与期刊共生是民国时期的一个重要文化现象。各社团成员都把创办社团期刊作为社团的首要之事,试图通过期刊向社会发表自己的言论,宣传自己的主张,从而影响文化学术、世道人心。民国时期,上海的各类书画社团达到41个之多,其中专业书法社团5个,金石书画综合类社团36个。当然,并不是每一个社团都有能力创办自己的书刊。因为时局的动乱,一些社团只经历了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便草草落幕。同样,很多期刊都因时局混乱或是经济问题而难以为继。为准确了解当时的期刊发展状况和生存周期规律,笔者根据许志浩所著的《中国美术期刊过眼录》和王桧林、朱汉国所著的《中国报刊词典》等相关著作,将民国时期(1911—1949)在上海地区出现的主要书画期刊进行了归类总结,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民国时期(1911—1949)上海书法有关期刊一览表

上海的文化经济并不只是带动了上海当地的文化产业的发展,江浙一带的书画市场也是一片繁荣景象。早在清朝初期,由于江浙一带小农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扬州盐商的经济贸易的带动,苏州和杭州历来就是著名的文化名城。江浙一带的许多书家秉承着“扬州八怪”的创新精神,使书画的发展也达到了新的繁荣。期刊是沟通书画与市场的媒介,书画市场的发展需要期刊的传播力。民国时期,由于受上海书画期刊的影响,苏州、杭州等地的期刊发展较其他地方而言也是相当繁荣,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民国时期(1911-1949)江浙苏杭一带书法期刊一览表

二、京津地区:开放竞进,中西碰撞

北京作为政治中心,其政治导向渗透到文化艺术的观念表达体系之中,使得民国时期北京创办的书法期刊有着明显的政治化倾向。北洋政府时期,西学东渐的思想渐渐深入,大部分学者处于学术徘徊期。政府的频繁更迭,时事的动荡不安,很难让文人学者们安下心来专心学术。从史料中不难发现,只要是民国时期的理论研究,往往都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些政治倾向。比如,在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中,对书法技法的讨论,康有为就刻意地增加了许多政治元素。他在《广艺舟双楫》一书中特别强调“变”字,在第一章中,他便明确地提出了“变者,天也”的观点,这不由得让我们想起他所推崇的政治变法运动。由此,可以明显地看出康有为的书论,是把书法和治世之道无形地结合起来,带有鲜明的政治色彩。

西学东渐的影响,不只是带来了政治思想的革变,也给中国的教育体制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新式教育在中国普及,美育思想深入人心,以“美育代替宗教”的口号是蔡元培在思想史、教育史上的重大突破[2]。1917年,北京大学成立书法研究社,清华大学也随之成立了教职员书法研究会,梁启超在1927年的清华教职员书法研究会议上做了《书法指导》的演讲。在演讲中,梁启超首先提出了关于书法美学价值的存在的观点:“世界公认的为图画、雕刻、建筑三种,中国于这三种之外,还有一种,就是写字。”[3]新兴美育思想的引领,并没有阻碍书法这一古老艺术行为的发展,反而使书法成为我国民族相对于西方文化所特有的艺术行为,使书法艺术高于其他艺术行为而存在。由美育之目的而兴发的书法期刊有1924年6月在北京大学造形美术杂志社编辑出版的《造形美术》一刊。此刊最大的特点就是积极发表有关新兴美术理论的研究成果,详细地介绍了中国传统绘画、书法、篆刻等艺术形式。另外,1927年11月由北平湖社画会出版发行的《湖社月刊》也是当时颇有影响的期刊之一。该会最初由吴兴画家金城(字拱北)创立,后金城去世,其子金潜庵继承父志,会同其父的入室弟子200余人,在1926年,于北京钱粮胡同14号正式命名该会为湖社画会[4]。该会的主要成员都是在当时的书画界颇有地位的名家,如陈少梅、齐白石、胡佩衡、徐荪、陈师曾和徐悲鸿等。《湖社月刊》以美术理论为主要内容,同时也刊登名字书画作品图片,与书法有关的比较著名的理论篇章有寿石工的《书学讲义》和《篆刻学讲义》,杨玉良的《学书概论》等,具体如表3所示。

表3 民国时期京津地区期刊一览表

三、粤港地区:根植传统,意在金石

民国时期的广东一带有着深厚的文化教育根基。早在鸦片战争时期,广州就有不少公立或者私立的学堂。1824年,两广总督阮元在广州创办的学海堂最为著名。阮元平生著书有180余种,曾主持学海堂编纂了《皇清经解》(又称《学海堂经解》)。在金石书法方面,他著有《石渠随笔》《山左金石志》《两浙金石志》等。阮元的著名的书法理论文章《南北书派论》和《北碑南帖论》为后来碑学书法的繁荣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契机。清代经学与金石学的发展推动了碑学书法的繁荣昌盛。经过阮元等一些学术大家的学术研究基础的积淀,后期出现了以康有为为代表的“尊碑抑帖”书法艺术思潮。康有为早期在广州时创办的万木草堂和云衢书屋,就集结了一些诸如梁启超、罗瘿公等书法水平极高的文人雅士。

报纸和杂志在广东一带的发展,可以追溯到鸦片战争时期。鸦片战争前后就有西方传教士在广州及香港一带创办报刊。19世纪50年代,一些爱国人士利用香港与广州之间便利的交通,以及香港自由的办报空间,先在香港、而后在广州等地创办了许多爱国报刊。戊戌维新时期,报刊为变法维新运动的宣传组织起到了重要作用。康有为、梁启超作为主要负责人,在广州和香港等地出版的刊物有《知新报》(1897年)、《岭学报》(1897年)和《岭海报》(1898年)等[5]122。这些报刊不仅宣传民族独立和进步思想,也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广州艺彀社出版发行的书画类杂志《艺彀》和广州中华书法研究社出版的金石书画类杂志《墨印》,不仅对书法以及篆刻进行了多方面的理论研究,还旁及许多书法和篆刻作品图片,对书法文化在广州地区的传播与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民国时期广州地区期刊如表4所示。

表4 民国时期广州地区期刊一览表

四、巴蜀地区:救亡图存,学以养士

抗战时期的重庆作为“陪都”,云集了全国各地的知识分子和有志之士,其中也不乏一些著名的美术大家和书法家。于右任先生随国民政府迁至重庆,其在重庆生活期间所创作的书法作品和所发表的理论研究,对当时以及以后重庆书学领域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影响。他早期潜心于碑学,后拓宽了艺术视野,书写风格转向碑帖融合。在重庆居住时期,于右任先生创作了一批碑帖兼容的草书精品,以他为中心而创建了“标准草书社”,创办了以草书为主的书法专业期刊《草书月刊》,并出版了《标准草书》字帖,旨在推广草书的标准化书写。草书标准化运动成为当时书界的焦点。

另外,学校、艺术家、出版社、报纸杂志的内迁,不仅带动了重庆书学的繁荣,而且将重庆的书法艺术与民国书法紧密连接。随着内迁的逐步加深,重庆的书法展览和义拍活动也随之增多,当时的重庆也渐渐地成为全国书法艺术的中心,引领着民国期间一个时期的书法潮流和民国后期的书法动向。《书学》杂志是1943年4月由于右任、陈立夫、沈尹默、沈子善等人发起成立的中国书学会的专业理论刊物,由沈子善作为主编[6]。中国书学会是抗战期间国内最大的一个书法研究团体,其宗旨在于宣传继承我国特有的书法艺术,抵制日本帝国主义文化的侵略[5]79。《书学》是中国现代史上唯一的纯书法理论研究的期刊,它以“阐扬中国书学、推动书学教育”为出版宗旨。沈子善在汇报中国书协研究会筹备经过时曾特别指出:“书学为我国特有之艺术,近来日渐衰落,还不如日本朝野之努力提倡,有感于斯,乃思联合国内学者及书家,力挽颓风。于右任院长、陈立夫部长、沈尹默先生等对书学一道,均力主提倡,乃有书学会之发起。”[7]该刊刊发的重要书论文章有于右任的《标准草书范本千字文序》、胡小石的《中国书学史绪论》、商承祚的《说篆》、沈子善的《学书捷要》、宗白华的《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和潘伯鹰的《执笔法》等。《书学》杂志的出版,将重庆书法的发展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使重庆的书法艺术发展呈现出一个新的面貌。书法的传统性格与文人的爱国情怀相交融,铸就了战时陪都的艺术盛貌。

战时的重庆,出版发行业也达到了繁荣的顶峰,唐慎翔的《抗战期间重庆的出版发行机构及图书业》一文称:“经有关机构注册行文审批的出版发行机构共有404家,再加上未登记注册者,出版书刊的单位共有644家,出书8000余种,出期刊2000余种。”从此数据记载来看,重庆当时的期刊业发展可见一斑。有刊可寻的民国时期巴蜀地区与书法相关的期刊,如表5所示。

表5 民国时期巴蜀地区书法期刊一览表

五、结语

书法期刊的传播所形成的艺术风尚、风格提倡和理论引导,对书界的艺术观念起到了指向作用。民国时期的百余种书法期刊,内容丰富浩瀚,名人书作及书论被各个杂志竞相刊载,为书学者创造了更好的学习平台。另外,期刊利用自身的媒介传播优势,不仅将西方艺术形式和学术理念引入中国,也把中国的传统书法推向了世界,成为中外艺术文化交流与沟通的桥梁。正因为这样,研究书法期刊对于书法传播的意义,不仅可以为书法史研究提供一种研究方式,而且可以从中发现民国书法史发展与传播的规律,是了解民国书法的又一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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