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恩东 连环画故事创作里的信与念

王碧清

今年是刘恩东创作连环画故事的第十年。最初原本是想着为孩子创作一本适宜阅读而又具有传统文化底蕴的连环画，没想到打开了他事业发展的新路径。如今，连环画故事创作早已与他的生命紧密相连，他将阅读与积累、踏寻与走访、思考与沉淀，化作笔下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

“和中华文化相关的内容，比如茶、酒、中医药、古建筑等，都是我创作的方向。”刘恩东笑呵呵地说。连日来的读书活动、书市展览，他往来奔波，声音有些沙哑，脸上却鲜有倦意。谈及新近出版的保定历史文化系列《直隶古城传奇》，他兴奋地讲起再游古莲花池的经历。这些年，他几乎每一天都在创作，在家人眼中如同“苦行僧”；阅读也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兴之所至，他以诗寄情，接着又沉浸于笔下的故事写作。

冥冥之中，连环画赋予他生命底色

回望曾走过的路，对于刘恩东而言，成为一名连环画故事创作师，这当中，偶然与必然交织。

1969年，刘恩东出生于河北三河一户农家。小时候，每天能吃饱饭，就很让人高兴。在生产队里，看到有人看连环画，他就一起看。《岳飞传》《三国演义》《霍元甲》《小兵张嘎》《红日》……断断续续地看着、感受着，那些黑白线条、简易的图画、朴实生动的文字，为他的童年染上一抹暖色。看到他喜欢看“小人书”，父母鼓励他“就要多看书，多看好书”。刘恩东现在回想起来，他解读父母所说的“好”，正是一种“向善向上的力量”。

田间飞扬的尘土，无法盖住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与那些忠肝义胆的人物。“一生不能做坏事，要做好事”，刘恩东说，那时的小人书给了他很多养分，他小时候特别向往成为英雄。

为了考入大学继续读书，刘恩东连着三年参加高考，终于如愿以偿，考入河北大学历史系。读大学时，不可谓不快乐。他徜徉于历史、军事理论、散文、诗歌、人物传记等各类书籍，在不同朝代历史之间穿梭，领略中华文明里的光辉与文人脊梁。他偏爱诗，尤其磅礴有力的，他爱那诗文间挥洒的伟岸与气魄。在名人传记里，他走近一个个激荡风云、赫赫有名的人物，感悟历史回响间，人格的力量与坚韧意志的魅力。他仍记得一种累积的情感與志气——“要在困难之中看到希望、看到未来”。

大学毕业后，刘恩东先后在不同企业里任文职。工作虽游刃有余，但他很快感到一种“没有滋味”的平稳。淋漓尽致地去迎接挑战，成为他心中的向往。2001年，他来到北京，进入出版行业。当看到许多厚重的书籍被束之高阁，他常常又觉惋惜。他在想：阅读原本就是一种精神享受，如何让读者爱上阅读？

随着女儿的出生，在为孩子选择绘本时，刘恩东和妻子聂锦荣恍然发现，他们儿时熟悉的“小人书”，已经很难在市场中买到。刘恩东开始尝试创作连环画故事，书写他心中“阳光，积极，富有深度与意蕴”的中华故事，“并且要配上彩色工笔绘画，这样更有视觉冲击力，孩子会更喜欢”。他索性将原本的工作辞掉，全职创作。从事国际贸易的聂锦荣很支持刘恩东的决定，后来也一同与他探索跋涉于连环画故事传播的创业道路。女儿曾问妈妈：“为什么会选择爸爸？”聂锦荣的回答是：“因为你爸爸太有才华了！”

在聂锦荣心中，刘恩东“有才、自律，非常孝顺和顾家”。“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我都可以替补。”聂锦荣说。无论是创作、传播连环画故事，还是策划组织读书会、游学活动等，聂锦荣都是刘恩东重要的伙伴和支持者。而刘恩东也继续沿着心中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前进着，虽辛劳，却乐此不疲。

笔耕不辍，在磨砺中通达要走的路

“无恙蒲帆新雨后，一枝塔影认通州。”这是清代诗人王维珍笔下的《古塔凌云》，“古塔”就是通州的燃灯塔。古时，当人们乘船抵达通州时，燃灯塔即映入眼帘。京杭大运河北段曾万舟骈集，南北通达，彰显着中华民族的智慧，滋养着中华文脉；2022年，京杭大运河实现了百年来的首次全线水流贯通。

自来到北京就住在通州的刘恩东，对这里的历史文化熟稔于心，又富情感。为了创作连环画《大运河传奇》，刘恩东阅读了约2000万字的文字材料。他先后驱车前往大运河沿线地点，实地走访、观测。如果实在找不到出处，他便仔细推敲、反复琢磨，力求笔下的文字在历史、现实、艺术创作等层面交相辉映。刘恩东进一步解释：“要在历史专家学者看来，挑不出毛病，同时表达的内容又能达到一定高度，这样读起来才有意思！”

创作期间，刘恩东脑中时刻思索，睡梦也常与创作内容相关。他直言，只要第一个句子落笔，其他文字便一气呵成，而“第一句总是最难的”。

在刘恩东思考如何为《大运河传奇》开笔之时，正赶上他到成都参加活动。当飞机不断冲上云端，地面建筑物逐渐缩小，他不由感叹人类造物的力量。飞机至平流层，飞行逐渐平稳，关于《大运河传奇之一降龙伏海》的开篇，他脱笔而出：

“在世界的东方，有一顶天立地的巨‘人，矗立在华夏大地上。这巨‘人的‘丿是延绵东西的‘万里长城；这巨‘人的‘就是纵贯南北的‘京杭大运河；撇捺的交汇点‘北京——东方文明的中心！”

在创作《大运河传奇之三奇定京城》前，刘恩东赶到潭柘寺镇桑榆村北的定都峰。这里位于长安街西延线的尽头，是传说“燕王喜登定都峰，刘伯温一夜定京城”之地。一番寻访观察后，他将定都北京的“奇”，以他的奇思妙想，挥洒得淋漓尽致。

有了故事，还需配以画作。为了找到能绘制工笔连环画的画家，刘恩东和妻子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院相熟的朋友联系，但寻找不易。在辗转寻觅画家过程中，刘恩东根据朋友介绍，去往不同城市拜访，或与老一辈画家恳谈，或与青年一代畅聊，先后达上百人。有的画家得知刘恩东来意后，最初对绘制连环画并不感兴趣，刘恩东就反复游说，讲自己对连环画创作的构想，也讲对这个行业的憧憬。遇到聊得投缘的，又发现画家在绘画创作时有各自困难，比如有画家擅长绘山水、花鸟、房屋等实景，但若仅根据文字创作，颇有难度。

聂锦荣回忆：“因为这不仅要画家画得非常好，而且要有导演思维，并且兼具文学功底。在绘画时，要根据人物的时代背景来创作，要对当时的人文地理等有一定研究，是一个综合能力的呈现。”在刘恩东和妻子锲而不舍努力下，三年时间，他们先后找到8位合作画家，并建立友好合作至今。

“无论是年长还是正值盛年的画家，大家的专注与付出让我们非常感动。周信用老师真的是一年哪里都不去，天天就在他的书房里画画，常常晚上还和刘老师（刘恩东）通电话，说这幅画怎么画、那幅画怎么画，头皮都要抠掉了……”提及与画家们合作的点滴，聂锦荣对很多往事印象深刻。

正是秉怀对创作的高度负责和认真的态度，刘恩东与年逾古稀的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连环画项目传承人罗希贤先生合作《二十四节气诗画》，与画家周信用、刘雪强合作《大运河传奇》《紫禁城传奇》《魁星点斗》《曹雪芹与张家湾》《直隶古城传奇》，与邵夫令合作《十二生肖传奇（子鼠）》……读者看到成品时，不禁赞叹其文洋洋洒洒、画风飘逸传神，而不少作品也已获得肯定与支持。

其中，《大运河传奇》已在故宫博物院16个景点在售；大运河原创故事系列、《十二生肖传奇（子鼠）》分别入选2018年、2019年“原动力”中国原创动漫出版扶持计划；2023年初，《魁星点斗》入选中国经典民间故事动漫创作出版工程，等等。

这些年来，刘恩东受到的创作邀请也越来越多。他将过往的阅读、现实里的走访观察，融会贯通、互相激发，在一个个传奇故事中，创新交汇成新的故事格局。他常在周末写作，周六早上7点，他坐到办公桌前，一般工作到晚上10点。这期间，他只喝水，不吃早饭和中饭，晚饭也常吃粥，“一吃饭，容易犯困，思路就断了”。他常常自我加压，“每一次创作，都是一次承诺”。

他还创作连环画版本的红色故事《李大钊》《北大红楼》《新青年》；改编《洛神赋》《兰亭集序》《岳阳楼记》《少年中国说》，同样以连环画的方式呈现；他参与歌曲作词，写有《运河中华》《湾U引力》《漕运清风》……

刘恩东说，尽管自己创作的内容多元丰富、瑰丽传奇，但内核是一致的，就是“要以更高的视野，更广阔的角度写出属于中华民族的神与魂”，传递“中华文化的神韵，和一种昂扬自信的精气神”。

书香致远，助力文化自信自强

“大家在通州居住，你们觉得这里有哪些地方值得我们骄傲和自豪？首先就是世界文化遗产——我们的大运河。大运河流经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它们为什么都称为‘州？”在今年世界读书日的一场活动中，刘恩东与参加“咱家书房”读书会的不同年龄读者互动交流。他讲一个个方块字，讲北京的中轴线，又娓娓讲述通州张家湾、大运河的古与今。

早在2019年8月，刘恩东作为主策划人之一，在北京前门大街62号传统文化中心举办新连环画时代——中国首届新连环画沉浸式大展。展览向公众展示了经典小人书、连环画画稿等，还采用AR、3D全息投影等新技术，将刘恩东所创作的大运河故事，以LED显示屏展现，为读者提供沉浸式连环画观赏的体验，让读者身临其境，感受千帆竞渡的运河风华。

这是刘恩东尝试推广阅读的起点。他希望不同年龄的读者通过阅读，了解脚下的土地与历史，变得更加自信从容，正可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腹有良谋胸怀天下”。而连环画是其中的载体之一，如何创作属于这个时代气质的连环画故事、与时俱进，刘恩东和团队也在不断创新打造更多阅读空间与场景。

为了更好地传播连环画故事、传播中华文化正能量，早在2016年，刘恩东与聂锦荣共同创建北京锦熹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随着北京实体书扶持政策不断明确和细化，2020年11月，刘恩东与聂锦荣开设北京城市副中心张家湾设计小镇首个实体书店“咱家书房”，接着又陆续开设了另6家“咱家书房”，致力于以“快乐式阅读、沉浸式阅读、分享式阅读”的理念，建设“有颜值、有文化、有温度”的公共阅读文化空間。

在古韵十足兼具文化创意的书店里，刘恩东积极传播红色文化、运河文化、长城文化等，聂锦荣则策划邀请不同领域学者开设读书会，“咱家书房读书社”“咱家书房商学院”“咱家书房法律大讲堂”也成为书店的品牌活动。刘恩东也先后荣获第九届北京影响力“北京人奖”、获评第十一届书香中国·北京阅读季“金牌阅读推广人”，等等。

在今年4月的北京书市、6月的北京国际图书节期间，刘恩东团队通过“线下+线上”的方式，向读者推介新近出版的各类连环画图书。刘恩东说：“连环画是中华文化自信的体现与重要力量。我们出版的品种越来越多，已有70多本原创连环画故事陆续出版，而且大多数都是中英文双语。我的目标是打造1000本原创彩色连环画，让越来越多人感受到中华文化之美。”

6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出席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习总书记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要坚定文化自信、担当使命、奋发有为，共同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刘恩东深刻领会讲话精神，倍感振奋与鼓舞，“这是最好的时代！”新征程上，他继续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坚定文化自信，根植传统、立足时代、放眼世界、面向未来。“创作中国故事，就要写出我们中华民族的精气神和自信。只有写出好的故事，才能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通过精品力作，让青少年一代更自信地挺起精神脊梁！”

责任编辑 赵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