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谣
2023-08-23孙永斌
梦入长白山
一切从简。没有车马劳顿
省去一些脚力,直奔长白山
到来之后,群峰沉默不语
天地间,一座寂静围起的城堡
泾渭分明。城中,身披战袍的老人端坐于此
左边,秋风把一坡苍翠吹向深渊
右边,磨刀石晃眼的白
只对阳光的锋芒服软
山脚下,有一扇门向我洞开
欲望的灯火沿一条小路进入
用光把藏于古巷深处的经书取走
抑或把走失的人从皱褶里喊出来
静听流水,月光从水波中醒来
长白山把影子挪开,露出我
露出驮我而来的神骏,露出爱我的草原
凝固在眉心的那条河流
终将离去,终将隐于皱褶
自语
已是旧症。许多年了
没彻底根治
我看到的光,没入水中
水面亮起来。春天、燕子和风都以光的速度
折射出来,与我们相见
走过好多路,唯独
早年偏爱的自由
不能遗忘。许多想法不能回避
把话说给自己,至于说对什么
或说错什么,都不在意
或把乡愁和越来越多的眷恋当作种子种下去
像被风认定为坚韧的石头
一动不动,把根扎下去
风雨过后终究要发出新光
站在春天,站在草活过的地方
对新芽的守望,如任我摆布的文字
丰茂的一望无际
从沉默中冲出来,绿的疆域
比走过的青春还辽阔
此生,守着一座城
时光的水声在杯中响起
又是五月。杏花正在怒放
与其相伴的小草,伸开手指
替自己摘去头上的枯黄
风中小坐
风穿过丛林和平原,炊烟细成风筝线
成为牵引,在無法形容的辽阔里长出花
走出去的人想回去
伴我长大的油灯,曾在风里度日
被吹灭前,始终像水回不到河流一样相信命运
未曾有过抱怨
落叶积厚了,就是深秋
如今,在风里跌宕过的石头也老了
穿过时间的灯光被荡漾成海
此刻,城市的灯还没亮
风汹涌着不息的涛声
风中的事物,爱过的人爱得更深
坐在风中的人,已坐成落叶的样子
想与枝蔓两不相欠。体内的风声
把记忆的油灯点亮
把横在心中的山峦全部腾空
傍晚的三种事物
没等时光慢成一杯茶的样子
牧羊人和羊就被暮色笼罩
夕阳下有几个蠕动的生命
它们的叫声路过一片草丛
没有惊慌,是因为习惯
扑面而来的云朵,将要暗下去
从我头顶,渐渐地翻卷为一件羊皮袄
一只鸟飞离了天空
散开的云朵放大了山的背影
没有了杂念,一条路向远处延伸
时近傍晚,夕阳终将慢成一场纪念
那一帘红,让一只羊顶下去
猜谜
两朵互不相干的云
碰撞之后,才知道身不由己
碎开的那一朵,败下来
散兵被河水收留时,散落了
解开苍穹的密匙
一张脸,被时光瓜分
无法置身事外
若把这深浅不一的皱纹抚平
得有一双巨大的手掌
把风口堵住
风声里,抑或自己就是戴眼镜的书生
指认断流的河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从始至终,都在虚拟一场辨认
那个替我出场的人已离开
我站在一棵树的阴影里
不停地复述从未见过的大海
净土
往前探探身,就是黄昏了
那一步之远已被先人走过
跟在身后的风声,脚步踉跄地打开夜幕
街上的人,一前一后在灯下行走
风雪覆盖了脚印
一首诗,没有读完,天就亮了
那些碎掉的雪花,痛失所爱
(孙永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人民日报》《文艺报》《中国艺术报》《草原》《作品》《山东文学》等。出版诗集《时光的掌纹》等。)
编辑: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