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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景化视角下《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比喻修辞的英译

2023-08-22张静静

大众文艺 2023年8期
关键词:额尔古纳河右岸喻体译法

张静静

(郑州工商学院文法学院,河南郑州 450000)

一、引言

《额尔古纳河右岸》曾荣获第七届盾文学奖,描述了少数民族鄂温克人的百年历史以及生存现状。迟子建的作品艺术特点鲜明,修辞手法极具代表性。经梳理梳理后发现,小说中共有404处比喻[1],可见其数量之多。修辞是一种丰富语言表达的手段,一种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亚里士多德曾说,“掌握比喻是最大的一种艺术”[2]。迟子建的这部小说中,行文更是调用了大量比喻,语言表达极具感染性与文学性,将故事娓娓道来。本文基于前景化理论,探究《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比喻修辞的翻译方法,讨论译者如何巧妙在他者文化中再现修辞性语言,确保译文的文学性与信息内容的再现。

二、前景化理论

“前景化”(foregrounding)最早见于绘画领域,布拉格学派代表人物穆卡罗夫斯基(Mukarovsky)将其引入诗歌分析中。在其论文《标准语言与诗歌语言》中指出,日常语言使语言显得常规化,容易让人忽略语言的美学价值,因此诗歌语言要避免这种常规化,展现陌生化,即“前景化”。[3]吴显友指出,陌生化是对前景化的一种继承与发展。[4]简单而言,前景化是在语言使用中,尽力避免语言常规化的一种努力,以陌生化语言替代常规化语言,是一种“语言变异”[5]。借助种种语言变异,可以丰富诗歌等文学作品的语言表达形式,凸显作者的语言风格,赋予作品更高的美学价值,给予读者更好的审美享受,从而增加其阅读兴趣,提升其阅读体验。因此,这是一种有意而为之,是一种“有动因的突出”[6]。比喻修辞就是该种突出方式中比较特殊、明显的语言形式。[7]根据利奇和肖特(M.N.Short),前景化语言现象可分为质的突出(qualitative foregrounding)和量的突出(quantitative foregrounding)。前者指的是通过语言变异,打破语言常规,造成前景化,吸引读者。后者“量的突出”指的是在不违背语言常规的情况下,改变语言的频率分布构成,使其超过读者的预期[8],如重复、排比、叠用等修辞手法的使用。

前景化理论较为广泛地受到了语言学、文学的关注与应用,然而,翻译学对这一理论的应用研究较晚。20世纪末,叶子南点明这一理论可以运用到翻译实践研究[9],越来越多的学者才关注到了前景化理论在翻译研究中的应用。2010年,前景化理论关照下的翻译研究达到巅峰,主要集中在翻译批评与文学翻译方面。[10]

三、《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比喻修辞的英译

迟子建在其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运用了大量的比喻,生动形象的语言表达,展现了作者的语言功底与风格特色,凸显了该部小说的文学性。如何准确传达这种文学性,对译者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为此,本文对照译者徐穆实的英译本,梳理了《额尔古纳河右岸》英译本中常用的三种翻译方法:直译法、改译法和换译法,以期为小说文本中比喻等修辞用语的翻译提供思路与借鉴。

(一)直译法

纵观原文与译文,不难看出,译者徐穆实尽可能地忠实于原文,极力传达好原文的信息。在处理比喻这一语言现象时,在不损害语言信息完整性,不妨碍国外读者理解的前提下,译者通常选择保留原文的喻体,采用直接译出的方法。这种翻译方法是比较两全的处理方法,既忠实于原文,又兼顾目标读者感受。

例1:

原文:我从小看到的房屋就是像伞一样的希楞柱,我们也叫它“仙人柱”。[11]

译文:The only dwellings I ever saw as a child were our Shirangju,which are shaрed like umbrellas.We have another name for them too: Abode of the Immortals.[12]

希楞柱是该小说中少数民族鄂温克族的住所,如现代人们野营时可移动的帐篷。作者为了更加清晰地描述这一事物,用了比喻修辞手法,将希楞柱比作“伞”。而译者将原文中的“像伞一样的希楞柱”译成“which are shaрed like umbrellas”,显而易见,译者完整地保留了“伞”这一喻体。之所以这样子处理,与英美读者的心理期待相关。伞是一个为世人所熟知的物件,不存在理解障碍,保留这个比喻喻体,不仅不会给英美读者造成理解上的困扰,还会让其脑海中更加形象地理解到希楞柱的样子,反而加深了他们对“Shirangju”这一词的理解,使其更加简单易懂。同时,这种翻译方法也体现了译者尽力忠实于原文的翻译原则。

例2:

原文:有的山矮小而圆润,像是一个个倒扣着的瓦盆;有的山挺拔而清秀地连绵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驯鹿伸出的美丽犄角。[11]

译文:Some are short and rounded,like a clay рot turned uрside down;some stand tall and elegantly linked like the beautiful outstretched horns of a reindeer.[12]

小说的主人公是该少数民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她这一生中见过无数座山,她热爱这些山,把他们视作人。作者将山的体态描述得生动有趣,时而把山比喻为“一个个倒扣的瓦盆”,时而将其比为“驯鹿伸出的美丽犄角”,尽显语言美感。对于这两个比喻喻体,译者分别将其处理成“like a clay рot turned uрside down”和“like the beautiful outstretched horns of a reindeer”,很显然,译者不仅完全保留了这两个比喻喻体,还没有丝毫的改变,采取了直译法。瞬间,这些山的形象跃然纸上,丰富读者的想象,提高其阅读体验。采用直译法既不会损害原文的意义,又完美再现了原文的比喻形象,可谓一石二鸟,较好传达了原文的语言生动性与文学性。

(二)改译法

中西两种语言的差异无须多言。虽译者整体的翻译以忠实于原文为原则,也充分考虑读者的心里预期。若直接翻译出喻体,有损译文语言表达与小说信息传递的准确性,影响英文读者对小说的理解,译者也会选择适当改变喻体,使其与目标文化融合,以便于读者理解,保证信息的传递。因此,这种改译法也是必要的一种翻译方法。

例3:

原文:我和瓦罗加是那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像鱼与水的融合,花朵与雨露的融合,清风与鸟语的融合,月亮与银河的融合。[11]

译文:I merged with Valodya as naturally as a fish in water,dew droрs on a flower,bird calls in a cool breeze,and the moon in the Milky Way.[12]

小说中,作者连用了几个比喻,来凸显自己的幸福感。译文基本按照原文在翻译,但是在最后一对比喻的处理上,译者将“银河”处理成了“the Milky Way”,并没有用“galaxy”或者“Silver River”。熟悉西方文化的人,都知道“the Milky Way”有其深刻的文化内涵,源自希腊神话传说。主神宙斯想让其私生子长生不老,就趁其妻子希拉睡着时,让私生子吮吸其奶汁,但是惊醒了宙斯的妻子。希拉发现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就用力推开,奶汁四溅,形成了所谓的“Milky Way”。故有西方人以希拉的奶水代指银河。此处,将“银河”译为“the Milky Way”比“galaxy”更贴合,前者偏向文化文学性,后者偏物理性。然而,译者显然在做文学翻译,所以“the Milky Way”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然而对于此例中其他的比喻喻体,如“鱼水”,译者都采取了保留其意象。可以看出,直译法虽然是译者的首选,必要时候也敢于采用改译法,以提高译本的可读性,促进文本在目标文化中的接受与传播。

例4:

原文:其实在森林中寻人跟在大海中捞针一样,是十分艰难的。[11]

译文:Looking for someone in the forest is a daunting task,like fishing for a needle.[12]

小说中伊万的妻子是俄国人,因惧怕日本人对俄国人的迫害而带着孩子们出走,想要逃回俄国以求庇护。鄂温克族出于对伊万的心疼,想要追回挽留他的妻子。但是寻到后半夜还未果,不禁生出这样的感慨,将在森林中找人比作大海中捞针,形容其艰难程度。通过对比译文可以看出,译者虽然保留了比喻喻体“needle”,但是对这一比喻的翻译也有所改变,集中体现在“fishing”一词。众所周知,看到“fish”首先让人想到鱼这一意象。而且,原文中“捞”与译文的“fish”一词所表达含义还是有所不同的。因此译者选择了部分保留比喻喻体,用“fish”表达更生动形象,将找人这件事情比喻为如用鱼钩钓一根针。这种改动既生动再现了在森林中找人这一事情的难度,让读者感同身受,丰富其想象,也赋予译文语言以美感与文学性,提升读者阅读体验。

(三)换译法

译者徐穆实是一个注重展现“他者”文化的汉学家,因此,在翻译中,他不仅仅考虑的是西方读者的接受问题,更多的是如何完美再现“他者”文化。在这部中国少数民族小说的翻译中,译者适时更换喻体,尽力贴近保留与生动展现鄂温克族的生活情况,为读者带来更好的文学阅读体验。

例5:

原文:……再将装着神像的皮口袋在烟中晃一晃,就像将脏衣服放到清水中搓洗一番一样……[11]

译文:...he took the leather bag containing the Malu and swayed it reрeatedly over the smoke,as if he were рlacing an item of clothing in a stream to cleanse it.[12]

本例子节选自小说中鄂温克族萨满祭神的描写过程。萨满要把神像在燃烧着的卡瓦瓦草的烟雾上晃一晃,这是祭奠仪式所必需的一步。作者将此比作将脏衣服放到清水中搓洗一番。如同卡瓦瓦草燃烧所散发出来的烟雾一样,清水是这一比喻喻体是很重要的,然而,译者在处理这一喻体时,并没有直接将其译成“clean water”,转而把它处理成“stream”,有小河、溪流之意。这样的处理虽然改变了原有喻体的含义和表现,但是细细想来,这样子却非常贴近鄂温克族的生活情况。作为森林中的少数民族,他们经常搬迁,其生活与城市生活自然大相径庭,一切都取之自然,水对于人的重要性无须多言,他们自然需要靠近湖泊或河流而扎营。就像古代人们去河边或者溪流边洗衣服一样,译者换用“stream”这一意象,反而让读者更加贴近原文少数民族的生活文化,符合译者在翻译中展现“他者”文化的追求和使命感。

结语

文学作品的高质量翻译,是文学更好走出去的前提。作家在小说书写中常用修辞手法,丰富语言表达,展现个人语言风格。如何在译文中准确翻译相应修辞语言,保留原作的语言风格,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比喻修辞运用广泛,是该少数民族小说的一大语言特色。这些比喻修辞的运用,体现了作品“前景化”语言特色。本文基于前景化理论,对照该小说的中英版本,探讨译者对比喻修辞的翻译方法。研究发现,译者主要采用了直译法、改译法和换译法三种翻译方法,尽力使译文贴近原文语言风格。其中,译者多采用直译法,这符合其忠实于原文语言风格的理念。在必要时,译者会选用改译法和换译法,调整或者替换原文比喻喻体。这看似是对原文的“背叛”,实则是其将原文内容与意义的再现与译者期待相贴合的体现,以便在目标文化中更好传达原文的信息,增加其译文的接受度。本文关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比喻修辞的翻译,以期为文学作品中修辞语言的翻译活动提供些许思路,从而提高译文语言质量,增强译本的可读性、接受度及其传播力,让文学更好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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