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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三重维度

2023-08-21李志强

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年3期
关键词:新形态现代化特色

张 超,李志强

(华侨大学 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断丰富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7页。。人类文明新形态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及中国式现代化有着内在的、本质的、必然的联系。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使人类文明新形态承继并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思想,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当代表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赋予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丰厚的文明滋养,人类文明新形态由此实现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时代性重构;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使其获得了现实路径,成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推进的主体内容。三个方面紧密联系、有机互动,体现了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历史唯物主义特征,是考察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维度。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当代表征

科学社会主义是人类思想发展史上的重要理论成果,是人类政治文明史上的重要制度创建,还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伟大社会实践,在不同历史时期会表现出不同的时代性表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在新时代中国发展的新阶段,其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等诸方面的理论和实践,构成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时代内涵。由此,人类文明新形态也彰显了科学社会主义在当代中国的新发展、新表征和新定位,内蕴着当代科学社会主义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历史性超越。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表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方位

马克思主义有关人类社会发展的社会形态(形式)理论为我们考察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方位提供了重要的理论维度。从五种社会形态理论来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社会主义的文明形态,是人类社会发展到社会主义阶段的产物。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相比于资本主义文明而言的现代文明形态。从三种社会形式理论来看,人类文明新形态虽然当下“身处”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但是已然具备了社会主义的物质生产力所创造的物质条件,内蕴了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页。的终极价值追求。人类文明新形态表征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社会主义发展史和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新坐标。

马克思和恩格斯通过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两大理论,使社会主义由空想变成科学,揭示并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生、发展、地位以及必然为社会主义所取代的历史发展规律。马克思和恩格斯客观地指出,资本主义创造了一个相比于封建主义更加文明的社会形态,这一社会形态实现了人们在“物的依赖”基础上的自由和平等,创设了一个西方资本主义视域内的“现代文明”。然而,他们也科学地指出,资本主义创设的这一“现代文明”,在本质上是“资本”的“物”的文明,不是真正地致力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文明,西方资本主义“现代文明”下人们的自由和平等带有极大的虚假性和不平等性。因此,在人类发展史上,资本主义的“现代文明”也只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历史性、阶段性存在,是由一定社会关系(主要是生产关系)所标识的“人类历史发展中的一个特殊阶段”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724页。,并且,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必然促使其走向灭亡,而为一种“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2页。即共产主义(社会主义)所取代。

作为当代中国的科学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承继了科学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并在新的历史时期打造了一个人类文明新形态,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当代表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极大解放和发展了社会生产力,经济总量的大幅增长,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胜利完成等历史性成就充分表明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随着自身物质和精神存在条件的不断完善与发展,人的发展更加全面,人所代表的社会生产能力更加作为共同的社会财富而存在。人类文明新形态所内蕴的共产主义因素正日益呈现为社会主义相较于资本主义的优越性条件,日益呈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历史动力、价值诉求和精神来源。无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中,还是在社会主义发展史上,人类文明新形态都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开启了完全异质于西方资本文明的社会主义文明类型,也为未来共产主义的理想社会形态奠定了基础。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表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当代成就

制度是理论的现实化,也是现代文明的集中表现形式和重要内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及其取得的重大成就本身就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创立、发展,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所彰显的无穷活力和巨大优越性,都体现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制度形态。只有通过社会主义制度的日益完善与发展,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才能有条件转变为超越资本主义的现实要素,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新文明形态才能历史地现实地生成。

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建设取得了历史性成就,成为人类政治文明发展史上的新典范,也表征着人类文明新形态在诸多方面的特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既有根本层面的顶层设计也有基本层面的具体规定,多方面多层次立体式的有机结合构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体系。一方面,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根本政治制度和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为基本政治制度所组成的政治制度体系保证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根本政治地位,使得“人民至上”的政治理念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得到贯彻落实,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不断实现充分调动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为“以人为本”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丰富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另一方面,各种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的协同运作促进了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有序进行,人民生活安居乐业,社会主义的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空前繁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生发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明因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丰富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此外,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的国际影响力不断加强,越来越多的国家、民族和异域文明融入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丰富与发展中,“美美与共、各美其美”的多样性文明发展范式正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特征。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表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的实践面向

科学社会主义不仅具有强大的理论逻辑,而且具有强大的实践逻辑和历史逻辑。作为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科学社会主义随着实践的发展而不断地丰富与完善,反映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在当代中国,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创造了社会主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必然也内蕴着科学社会主义的当代发展与当代实现,并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出了新的实践面向。

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历史实践,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际内涵在这一历史实践中得以孕育、生成与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强调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强调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身之间关系的真正“和解”。这样,基于“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成为实现三重“和解”和人类文明新形态内涵式发展的必由之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围绕着“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等重大时代问题而展开,对这些时代之问的回答其实都内含着对“怎样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解答。因此,如何正确理解并不断推动科学社会主义的现实性发展是如何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应有之义,也是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断发展并最终实现超越的内在根基。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性重构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必然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积极建构提供文化支撑。文化是人类文明的具体表现形式,展现了不同民族的生活状态、精神风貌和道德伦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勤劳智慧的结晶。相较于传统的民族文化观,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观是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下的世界文化观。马克思主义要求实现文化发展的世界性与民族性的融合、历史性与时代性的交织,在融合交织中生发出与现代社会相匹配的文化要素,进而不断地形成适应时代发展潮流和人类社会发展客观规律的马克思主义新文化。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文化再造是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思想指导下人类思想文化体系的新发展,蕴含并发展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优秀基因,最终表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中国传统社会思想文化价值体系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其中,“家国天下”的爱国情怀、“重民贵民”的传统民本思想和“礼法合治”的社会治理观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集中体现,也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理论来源。人类文明新形态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性重构也集中体现在这三个方面。

(一)新时代爱国主义重构了传统的“家国天下”的爱国情怀

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为深刻的基因底色。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以天下体系为政治框架”①赵汀阳:《天下的当代性:世界秩序的实践与想象》,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第141页。而建立的大一统国家,传统爱国主义厚植于儒家文化所倡导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社会政治理想中。“天下”本身就具有世界历史意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对“东方从属于西方”的资本主义文明的超越,而中华民族的爱国主义精神是这一超越的精神动力来源。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人民历经百年奋斗,不仅彻底改变了中国人民的前途命运而且也深刻影响了世界历史进程②张跃胜,李妮:《第三个历史决议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实践逻辑》,《经济纵横》,2022年第7期。。在这一百年历程中,传统爱国主义精神与马克思主义日益结合,爱国主义获得了新的历史起点、逻辑基点和价值制高点。

首先,五四运动赋予了爱国主义以新的历史起点。五四运动中所表现的爱国主义与历史上的爱国主义相比较,具有本质的进步和鲜明的时代特征。在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帝爱国运动中,无产阶级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成为爱国主义的主体力量。自此,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所进行的革命、建设和改革都是围绕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展开,爱国主义贯穿整个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并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支撑。其次,中国共产党人的正确义利观继承并发展了舍生取义的传统义利观,赋予了新时代爱国主义崭新的逻辑基点。重义轻利、以义让利是中华传统文化数千年来形成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对于“义”“利”的价值定位确立了中国共产党人的正确义利观。“义”是我们的一个理念,是中国共产党人、社会主义国家的理念,这个理念的核心就是要将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放在首位,就是要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正是在如此高尚道德情怀的滋养下,中国共产党“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北京:学习出版社,2018年版,第86页。,将自身融入国家前途、民族命运、苍生福祉之中,在涉及个人与国家、社会和民族的利益关系时,先进的中国共产党人往往选择“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最后,以人类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为最高理想的共产主义为新时代爱国主义提供了新的价值制高点。在当代中国,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在本质上是统一的,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愿景的新时代爱国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是在本质上统一的,两者统一于旨在人类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理想。新时代爱国主义在包括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人类解放事业中获得了更高的价值追求,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价值旨归。

(二)“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超越了传统的“重民贵民”民本思想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民本思想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髓。从《诗经》中对劳动人民的歌颂到伟大爱国诗人屈原对“民生多艰”的慨叹,从孟子“民贵君轻”的儒家学说到范仲淹的庙堂之忧,从唐太宗的舟水之喻到近代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等等,可以说,民本思想贯穿中华文脉,是支撑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然而,传统民本思想在本质上只是封建统治阶级维护其自身统治的政治策略,“休养生息”“使民以时”的现实政策只不过是维护其自身统治的现实需要,人民始终是被统治、被剥削的对象,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地位是处于被遮蔽状态的。回首百余年党史,中国共产党始终保持与中国人民“水乳交融、生死与共”的血肉联系,带领中国人民推翻三座大山的压迫,建立了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确立了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开辟了通往共同富裕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真正彰显了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地位。在此进程中,中国共产党人塑造和重构了中华民族的民本思想,创生出了新时代“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

在革命时期,人民是革命力量的主体,无论是土地战争、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都是人民战争。人民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力量,“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④《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31页。。在建设时期,人民是建设力量的主体,四个现代化归根结底是人民的现代化,是以人民福祉为最后指向的现代化。邓小平明确指出,“我们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不是像你们那样的现代化的概念,而是‘小康之家’”①《邓小平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37页。。在新时代,人民是复兴力量的主体,“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马克思主义发展观明确了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更是历史的享有者。“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的马克思主义政权观明确了人民与国家的一体关系,“实现了将执政主体与人民主体合二为一的认知超越与价值升华”②管宁:《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民族文化叙事——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文化旨归》,《学习与探索》,2021年第9期。。总的来说,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人民至上,是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立场,也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根本立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与发展是人民立场的体现,是对人民历史地位的深刻认识。

(三)“法安天下,德润人心”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133页。的马克思主义治理观超越了传统的“礼法合治”的治理观

“德法相济”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重要治理经验,“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相统一”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几十年来执政经验的实践总结,两者的形式统一性体现了中国传统政德文化的历史继承性。但更为根本的是,生产方式支配下的生存方式、思想方式呈现为不同的时代内涵,这决定了德法结合的现代治理模式对于传统“礼法合治”的现代性超越。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德治与法治的融合表现为“礼法合治”的治理模式。但是,无论是“礼治”“仁治”还是所谓“法治”,本质上都是“人治”,这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现代法治精神是根本背离的,暴露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礼法合治”的历史局限性。在此基础上,人类文明新形态必然是借鉴并超越了传统“礼法合治”的现代法治形态,是治理体系、治理能力和治理模式的现代化形态,本质上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治理观。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条件下的“德法共治”必然成为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现代国家治理模式。德治与法治相互独立、彼此配合,既形成了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道德引领的现代德治原则,也凸显了克服等级特权的现代法治精神。一方面,我国是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对多数人的民主和对少数人的专政是其基本职能。这样,政权内部的民主性就特别要求更具柔性的自我约束力量与之相适应,这决定了德治在社会主义法治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凸显了人民群众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的主体地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出就是德治的重要体现。同时,德治推动了法治的完善与发展,法治建设必然承载道德理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法律法规要树立鲜明道德导向,弘扬美德义行,立法、执法、司法都要体现社会主义道德要求,都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其中,使社会主义法治成为良法善治”④《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第134页。。这凸显了具有主体性内在约束力的德治原则对于全面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建设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要用法治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把柔性的、自律的内在约束发展为崇德向善的社会硬约束,用法治来惩恶扬善、维护公平正义,使主流道德价值观在法治文化的氛围中继续发挥指引作用,从而真正培养出能够“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的社会治理主体。德治与法治的现代结合,既吸收了中国传统德性文化中的治理经验,又充分发挥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治理的主体性建构特点,两者共同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现代治理体系。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推进的主体内容

新道路孕育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现实地开创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道路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党的二十大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164页。。基于上述表述,以共同富裕为主基调的人的主体性建构,协调统一、和谐共生的总体性建构以及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三个方面的“建构”道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主体内容,是理论向现实的有机生成。

(一)基于共同富裕下的人的主体性建构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在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共同富裕首先是社会主义物质生产力的大发展和社会财富的极大创造。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艰苦奋斗,我国经济建设取得历史性成就,国民经济总量突破百万亿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共同富裕强调效率与公平的辩证统一关系,极大激发了全体人民的积极性、能动性和创造性,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日益得到发挥。

在此基础上,共同富裕创新了人的存在方式,开启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的主体性建构。一方面,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区别于以往任何社会形态的重要特征。人类文明新形态中的主体必然是多数人的主体,是包含有巨大规模人口的主体,是广大人民群众的主体,表现为以人民为中心共创、共享社会发展成果,共同占有表现为生产能力的社会财富。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私有制宰制下的人的存在方式并未摆脱物的依赖性,贫富差距和阶级固化的不断加剧使人类陷入现代性的危机之中。不同于此,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因其社会主义的基本定向而必然指向消除物质对人自身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限制。共同富裕强调要从根本上消除物质层面的匮乏,生产力大发展以满足全体人民的需要,彻底摆脱因财富短缺所带来的片面发展,转入“个人全面发展”的轨道。这样,同一个层次两个方面的界定根本上框定了未来社会中国人民的生活方式和存在方式。物质的极大丰富和对于财富的真正平等占有使得人们能够充分发挥人的自由个性,必然开启人身自处和人际关系的新范式以及人的自由而全面的主体性建构,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新主体。

(二)协调统一、和谐共生的总体性建构

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代表了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历史性成果,资本创造了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开辟了世界历史。但是,资本文明的内在限度也给人类文明发展带来深刻的生态危机。资本宰制下的自然成为人的纯粹的“有用物”而不再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与人的关系被一般化为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对金钱的追求堕落了人的精神品质,人的发展走向虚无之境。人类文明新形态在上述两种关系上实现了对资本文明的超越,构建了崭新的人类文明发展路径,表现为具有方法论意义的总体性建构。

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协调统一、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彰显了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所必须遵循的总体性逻辑,呈现为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方法路径。总体性逻辑蕴含着整体与部分、有限与无限、时间与空间的辩证统一关系。一方面,“马克思的辩证法,旨在把社会作为总体来认识”②[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章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80页。,马克思主义不是经济决定论,社会主义的现代化不仅是经济发展的现代化,而是包含了物质、精神等多个方面的、具有总体性的现代化。恩格斯说过,“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1页。。中国共产党一直坚持用“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两点论来推进并协调社会主义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也蕴含着两点论与重点论辩证统一的哲学思想。另一方面,自然不是人类取之不竭、用之无度的对象,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是简单的征服和“屈从”的状态。事实上,它内蕴着自然资源的有限与人类无止境进步的辩证统一关系。自然是人类物质的身体,人的存在的物质性决定了人不可能脱离自然而以纯精神的方式存在,没有了自然,人也就不存在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贯彻马克思主义的生态观,强调可持续发展和绿色发展,全面把握经济发展与自然保护的总体性,彻底摆脱现代工业发展与自然保护相割裂的落后生态观。可以看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必然要摆脱资本逻辑控制下的单一性、工具化的社会模式,遵循社会发展的总体性逻辑。这样,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所内蕴的总体性逻辑必然赋予人类文明新形态中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现实可能性。

(三)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

与西方资本文明的单一性发展模式不同,人类文明新形态强调文明的多样性发展,“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充分尊重不同国家和民族的历史创造成就和历史主体地位,超越了作为“普照的光”的资本逻辑,还原了推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本真力量。在此基础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凸显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所内蕴的人类文明多样性发展的价值指向,是对西方中心主义的有力回击,也从现实发展的角度破除了资本主义文明的超历史神话。这样,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为支撑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也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构提供了具体的现实目标,呈现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目标要素。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体现的历史进程是走共商共赢的和平发展之路,是旨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类解放之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积极建构摈弃了西方资本文明内在的剥削、殖民和侵略基因,合作、共赢与平等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下国家关系的基因底色。中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者和践行者,体现了中国引领世界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的责任担当。世界历史视域下,中国离不开世界,同样世界也离不开中国。世界历史才是真的人类史,和平与发展才是当今主题。中国共产党一直奉行独立自主、和平共处的外交政策,以最大的诚意谋求国家间的友好往来与共赢合作;中国从来不依靠自身地位与力量压迫弱小国家,不谋求霸权或通过不平等交易奴役其他国家。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摆脱了西方霸权为发展中国家设定的所谓“依附—发展”型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走出了一条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这也为广大发展中国家谋求自身发展与现代化提供了中国模式和中国方案。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积极建构,马克思主义的文明发展观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效结合在国家层面生发出人类文明发展的新形态,最终实现对现代资本主义国家观的历史性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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