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荷
2023-08-21内蒙古
鲜 然(内蒙古)
喜欢沉静的女人,是真正的沉静,进到骨子里那种。
说是喜欢,也只是默默关注她,远远看着她,为她的好而欢喜,实在素朴的快乐。
把女人比作花。她在我的生命里,是生长着的那一部分。因我的热爱,一再被重复,格外美丽。
因此,想要种它。一种小型的荷花,可以在盆里养植的品种。
种子在泥土里埋着,一直没有发芽。
看着空空的盆,平静的水面,以为就这样了。却见它破土而出,很快在水面挺出一叶,有些纤细,却有清高自守的神气。待花儿开了,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精气神,完全不在设想之内。似乎修饰有度,熠熠闪光;似乎完全素颜,纤弱不见,一派神清气爽。是一种流动的温润的轻盈的韵味,有风情也有诗意,似乎与尘间俗世无关,却又实实在在,叫人安心。
迷人大约就是这样吧。在我的家乡,人们描述这样的感受,会说,妙气。
妙气来自沉静的女子,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妙气,是荷花一样的女子。就算热,也不会热得火烧火燎;就算冷,也不会是西风骤起,透彻心肺。
而我,就算种下一粒种子,任它发芽开花,也不过是悄悄关注它,看它满身阳光,自如自在;看她保持温婉和优雅,以为她是柔和的,其实是克制;以为她是善解人意的,其实是看透他人,看穿自己,不计较。不计较了,反倒更能展现一种艳而不媚。时光就这样慢慢流走。
这样的植株,寂寞的时候,它也寂寞;欢喜的时候,看它,也欢喜。
她在花盆里,不是她的意愿。我把她圈在一个狭小空间,也不是成心困住她。来年,我终于把莲藕交付一方水塘。那是我年年都会一再看顾的水塘。我的塞北小镇,也养起荷来了。
而乡村里,也有荷塘了——不为莲子,也不为莲藕,只是单纯为了看花——谁说农人不浪漫?
某一天整理书橱,再一次打开那幅小画。突然感觉出我自己的小。我只是老套地把花看作女人,强调了花朵的女性一面,却没想过花朵蕴含的其他,那是画家所展现出来的尘世和墨色晕染的情绪,是广大范围的山和水。有个写小说的朋友曾和我说,文人都是麻雀命。当时觉得他悲观了,没有应和。但不知为何牢牢记在了心里。在那一刻,那些画里山水叫我再一次想起朋友,窗外鸣叫的麻雀勾动心思。
山一程水一程,若是问我做荷花好,还是做麻雀好?我想做个采花人。
再一次去荷塘看荷。想我还是小,还是愿意把荷看作女人,一路遇见。她是清秀大方的,有古典蕴意又有现代元素。能将古典和现代融合得如此好,又如此不动声色,就更让人惊喜。画家画出了这个融合,我说不出,就尝试做个见证。
我们都有草木的现世,因缘际会看见彼此。也看见了洁净、淡然、沉默。而安静的女人荷一般,看着谦卑,亦在清幽寂静中秉持着自己。
在白日里做梦,在风中漫游,向善向美成为爱草木者的秉性。有的花,长刺,我没让她走开。有的花,散香,我享受这余音。
走得越来越远,人有了粗粝,却从没放弃自己。就像荷,经得起风尘,出淤泥不染。就像鸟儿,扇动翅膀——做麻雀又如何,飞起来看看。
像一朵花,或者说,像一个女人。花是好花,女人是好女人,沉静地笃定地,安宁地祥和地,带着我前行。
一个人,经由花,找到自己。
她是荷。是世间的贤良。乌糟中,不染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