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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摊子,也要去摆啊

2023-08-20周牧辰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23年8期
关键词:早市摊子摊位

周牧辰

如果把人生中的某种境遇比成一个摊子,那么很多人都可能摆过烂摊子。

何为烂摊子?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位置不好,摊子上的东西难卖或根本卖不掉,营生赚不到钱。

母亲年轻时,摆过不少烂摊子。为了养活子女,补贴家用,她经常早晨去街上摆摊子——卖的都是自家的时令农副产品或者自养的家禽:蔬菜、瓜果,红薯、糯米,鸡蛋、鸡鸭鹅……有啥就卖啥。

我家离街上远,那时候又没有公路,全靠挑着担子步行。每次母亲都是凌晨4点多就从家里出发,可到达时,街上的早市已经开始了,市口好一些的摊位也早被其他卖主占了,母亲只能选到偏远的角落。而那里人流量小,摊位上的东西便难以卖出去,被称为“烂摊子”。

母亲自然不愿总待在烂摊子上,她也想朝市口好的摊上挪,哪怕能沾些边也好。但絕大多数摊主都不会同意她挪过去,怕她抢了自己的生意。有时母亲把摊子摆到商店的门面前,但很快就被店主驱走,觉得她拦了路,影响了店里的生意。所以,大部分时间会被赶来赶去。

还有的时候,母亲干脆就在市口好的摊位旁边等,等他们卖完后空下了摊位,再替补上去。但乡镇上的早市都是露水式的,高峰时间很短,太阳一出来交易基本上就结束了,再好的东西也难卖掉,她只能勉强抓个尾市。

实在被赶得哪儿也待不下去,母亲就重新回到她的烂摊子上,大声地吆喝,费尽口舌地推销,同时降价贱卖。最终也没卖掉的那些,也只能挑回去,第二天再过来摆。

占不到好摊位,烂摊子也要去摆啊。这是母亲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在她看来,摆,总比不摆要好。不摆,什么东西都卖不出去;摆了,至少还能有点收入。

就这样,母亲靠着不断地去摆烂摊子,勉强将一家人的生活支撑了下去,将我们抚养成人。

其实,有些人的摊子,比我母亲的还要烂。10年前,我采访过一个患有脆骨症的少年,他频繁地骨折,身高比同龄的孩子矮一大截,看上去就是个小矮人。更糟的是他的父母还离了婚,他只能跟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但他没有向糟糕的现实屈服。他选择去普校而不是当地的特教学校上学。由于出行不便,从8岁起,他就每天坐着一辆小孩玩的“扭扭车”去上学、放学。他很坚强,一直努力微笑着面对生活,刻苦学习,开心地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并给自己找了个摄影的兴趣爱好。

10年过去,这个孩子在高考中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上了一本院校,摄影水平也越来越专业。他说,在大学里会一如既往地好好学习,毕业后要开一家摄影店……这个脆骨症男孩的人生摊子,在常人眼里够烂吧?但他依然坚持去摆,而且乐观地摆,摆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好结果。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会有更出彩的未来。

我们大多数人,可能都有过人生的烂摊子,事业不顺心,儿女不如意,健康不乐观,理想难实现,还有突然出现的意外等等。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过的坎,说到底,一些人生的烂摊子,极少有人能完全避开。

但是,那些所谓的烂,并不意味着好不起来。一切皆有改变的可能,如我的母亲和那位脆骨症男孩,只要不气馁、不放弃,勇敢地把烂摊子摆出去,摆着摆着,可能就没那么烂了。

要相信,人生没有永远的烂摊子。坦然面对,足够努力,那些摆烂摊子的日子,也终究会离我们远去。

(摘自《品读》2023年第1期,西米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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