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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探源与生态智慧:“河源昆仑”当代价值的文化地理学阐释

2023-08-16

关键词:河源昆仑青海

赵 艳

(青海民族大学,青海 西宁 810007)

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强调青海及青藏高原生态环境的特殊意义。 2016 年,他在全国两会期间参加青海代表团审议时, 曾用两个生动的比喻强调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1]之后不久,在考察青海时,习近平又以“三个最大”突出生态之于青海的特殊地位——青海最大的价值在生态、最大的责任在生态、最大的潜力也在生态。2022 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在参加青海代表团审议时再次明确指出, 青海必须承担好维护生态安全、保护三江源、保护“中华水塔”的重大使命,对国家、对民族、对子孙后代负责。

历史典籍记载“河出昆仑”,黄河源与昆仑山所在的青藏高原,生态意义重要而特殊,是世界高海拔地区生物、物种、基因、遗传多样性最集中的地区之一, 拥有世界上高海拔地区独有的大面积湿地生态系统,素有“中国最大之水乡”之称,是全球生态系统的调节器和稳定器, 被公认为世界四大无公害超净区之一,涵盖三江源、祁连山、环青海湖、柴达木、河湟地区“五大生态板块”,在我国乃至世界生态安全中具有独特而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明进程中不断探寻河源与昆仑的历史,就是认识河源、 与青藏高原自然生态环境交互和谐共生的历史。河源昆仑所蕴含的生态伦理价值就是撬动黄河文化与中华文明精神生生不息的杠杆。 理清河源昆仑与黄河文化、中华文明的关系,深刻理解其所具有的生态伦理价值内涵,对于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河出昆仑”与昆仑文化

成书于战国后期的《尚书·禹贡》是中国最早的地理名著之一, 其中有段文字对黄河进行了记载,曰“导河积石,至于龙门……”[2],《山海经》则曰“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河水出东北隅”。[3]西汉元鼎二年(公元前115 年),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也是对河源所在地理位置的实际探索。《史记·大宛列传》载,“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 采来。 天子案古图书, 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 ”[4]汉武帝根据汉使的报告确定河源所出之山名为昆仑山, 昆仑山的名字自汉武帝确定后就一直沿用至今。于阗即今新疆和田一带,流经于阗的河流就是发源于昆仑山北麓的喀拉喀什河和玉龙喀什河,合为和田河。从郦道元《水经注》对“积石”的解释来看, 指的是青海循化撒拉族自治县附近的小积石山。[5]隋炀帝大业五年(公元609 年),在赤水城设河源郡, 即今青海兴海县东南的黄河西岸。唐代时,积石山已有大小之分。李吉甫著《元和郡县图志》曰:“积石山,一名唐述山,今名小积石山……按河出积石山,在西南羌中。”[6]大积石山就是今天的阿尼玛卿山。 唐太宗贞观九年(公元635年),李靖、侯君集与李道宗等追击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吐谷浑,到达柏海(经扎陵湖和鄂陵湖),进入河源地区。 据《旧唐书·吐蕃传》记载,松赞干布率领部下军队也是在河源一带迎娶文成公主进藏的。[7]贞元十四年(公元798 年),地理学家贾耽完成了迄今所知历史上的第一部包括黄河河源地区状况的专著《吐蕃黄河录》,使得有关河源的知识和见闻得到了传播。 唐穆宗长庆元年(公元821年),刘元鼎奉使入蕃,对所经过的巴颜喀拉山南麓的黄河发源地的水文状况做了迄今最早的记载。 元代,从至元十七年(公元1280 年)起正式派员勘察河源,延祐二年(公元1315 年)八月,潘昂霄著成《河源记》,将黄河正源确定在星宿海西南百余里处, 也是我国得以流传后世的第一部对黄河源的考察成果。

历史上的河源考察与现代考察结果取得一致结果的是清代,认为扎曲、卡日曲、约古宗列曲是构成河源的三支河流。 乾隆四十六年(公元1781年)派阿弥达探寻河源,《河源纪略》记载为:“星宿海西南有一河,名阿勒坦郭勒,蒙古语阿勒坦即黄金,郭勒即河也。此河实系黄河上源,其水色黄,回旋三百余里,穿入星宿海。”自阿弘达之后,中国长期没有再进行黄河源头的考察, 直到1952 年8月,黄河河源查勘队经过四个多月的考察,确认玛曲为黄河正源。 1978 年,在青海省人民政府的组织下,对河源地区进行了综合考察,肯定黄河的正源为卡日曲,因流经第三纪红色地层,携带大量红色泥沙,“卡日曲”在藏语中的含义为“红色的河”。经过了两千多年的探寻,中华儿女终于认识了这条与中华民族息息相关的母亲河的真正源头就在昆仑山,黄河、昆仑山与昆仑文化结下了不解之缘。

黄河母亲河干流全长5687 千米, 蜿蜒东流,经九个省(自治区),最后注入渤海。黄河流域西以巴颜喀拉山为起点,北至阴山,南抵秦岭,总面积81.31 万平方千米,其中内流区面积4.2 万平方千米。 黄河在青藏高原的流域面积就达15.23 万平方公里,干流长度占黄河总长的31%,其多年平均出境水量占黄河总流量的49.4%, 青藏高原既是黄河的源头区,也是黄河的干流区。 数据显示,在青海境内,黄河干流水质优良率达100%,每年向下游输送约600 亿立方米的源头活水。[8]流域源头及上游地区生态系统提供的供给价值明显高于流域中下游地区。[9]

“昆仑山”在中国学术史上有三层含义,一是神话昆仑。 昆仑山在《山海经》《禹贡》等上古文献中,被称为“昆仑墟”或“昆仑丘”,“在古代中国人心目中……昆仑山是天下最高的一座山, 位于大地的中央,与黄河源头息息相关”。[10]二是地理昆仑。从地理学概念来看,昆仑山属于古老的褶皱山脉,并非是《山海经》中所言之“方八百里”,而是全长达2500 公里, 不仅是中国西部山系的主干,也是亚洲中部的庞大山系。 其西段沿塔里木盆地南缘呈西北—东南走向,东北坡陡峭,西南与喀喇昆仑山相接。 当昆仑山从西北—东南走向转为东西走向,庞大的山体便纵横于青海境内,造就出了河源地区广袤粗犷的独特地貌。三是文化昆仑。地理上巍峨高峻的昆仑山, 一直以来被先民视为是一座“高万仞”的百神居所,并以最瑰丽的想象,将河源与西王母、炎黄两帝相关连,创造脉络清晰的昆仑神话体系, 建构了华夏民族早期想象中的文明世界和秩序伦理。 而从这片文明之源奔涌而出的黄河水则是横贯中原大地,滋养着绵长悠久的中华文明。 自古就生活在河源昆仑地区的羌族、藏族、蒙古族等多个民族,以此为枢纽,东与中原王朝、西与异域民族,交流、传播、融合着迥异多彩的各民族文化, 共同形成了华夏文明的源泉之一。

二、河源昆仑与华夏文明

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认为, 人类的任何一种文明的产生都受其所处环境的深刻制约和影响。文明起源的秘密是对比较严峻的自然环境的挑战所做出的勇敢应战。[11]青藏高原河源地区独特的地理生态环境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不毛之地,而是早期黄河流域人类活动的主要区域之一, 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

早在1956 年7 至8 月间,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赵宗溥先生等在青藏高原进行地质普查时,在柴达木盆地的沱沱河沿、 可可西里等地采集到十几件打制石器[12],这批打制石器主要分布在海拔高度达3500 至4300 米的通天河上游及其支流河谷两岸的阶地上。这个发现是极为重要的,它揭开了河源昆仑地区考古学的序幕, 也为研究青藏高原旧石器时代的分布、 特点及其有关问题提供了难得的实物资料。 尤其是1977 年夏天,由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和青海省文物管理处考古队共同组成古生物考察组, 在海南藏族自治州等地发掘清理了一批新生代的古脊椎动物化石,包括殿鼠、鼠兔、小鼠、象、鹿、犀牛、牛、三趾马、 真马和羚羊等。 这批古脊椎动物化石的发现,对于探讨黄河的发育历史、河源昆仑地区古地理环境等方面的问题, 都提供了确凿的古生物实物依据。

新石器时代, 青藏高原河源昆仑地区出现以马家窑文化为代表的更为发达的原始文明。 其重要的标志是: 出土彩陶的数量和品质位之远古文化精良之列。 在彩陶中,除彩绘各种花纹外,还有各种符号花纹, 仅柳湾墓地就发现有一百多种不同符号花纹, 这些符号花纹基本位于彩陶壶的腹下部,被称为是我国最早的原始文字,比甲骨文还要早1000 多年。正如裴文中先生所言:“青海区域为史前文化交流之中心, 是以各文化中心发达之各种文化,皆向青海境内传布,而相遇于此,彼此混合, 以自然地理之形势观之, 此似为可能之现象。 ”[13]

青铜器时代的青藏高原考古文化主要包括齐家文化、卡约文化、辛店文化和诺木洪文化,这些文化类型从时间和地理分布上来看, 与羌人所创造的文化相吻合。 因此, 河源地区古为“西羌之地”。 直到吐蕃王朝统一之前,这里还有大大小小众多的“羌部”生活在这里,史称“诸羌”。 范晔《后汉书·西羌传》 记述了羌人的活动区域,“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锡支,至乎河首,绵地千里。 ”[14]“河关西南”正是在青海境内,所谓“锡支河”即河源之河曲地区,河源昆仑地区正是古羌人聚居的中心地区。吐蕃王朝建立后,他们随着吐蕃的统一进程而逐渐融入到吐蕃之中。 因此,研究者大多认为,古羌人是藏族先民的重要组成部分, 藏族原始文化与氐羌原始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 对中华民族的形成作出了卓越贡献。

研究认为, 上古夏人黄帝和炎帝部落的主要发祥地之一就是在今天的河源昆仑地区。[15]《左传》载:“炎帝为火师,姜姓其后也。”“姜”与“羌”是为通假字,炎帝即出于羌族。黄帝与炎帝为一母同胞。换言之,黄帝与羌族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后来随着历史的演进,炎帝与黄帝部落不断东移,在日益密切的交往中结成同盟,逐渐构成华夏民族的主体。

《说文》云:“羌,西戎牧羊人也。 ”羌人以穹庐为居、游牧为生。传说中,昆仑神话记述,西王母居于湟水源头、仙海之滨,“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被认为是兼领神权的羌人部落大首领。 出自西羌的大禹曾和以羌人为主体的水利大军, 历千难险阻, 导川凿山。大禹在完成治水大业的同时,也开辟了一条自西向东循着黄河的走势的道路。 周人之始祖后稷(弃),乃是羌人之女姜嫄“履大人迹”所生之子。《穆天子传》卷三主要记载“周穆王参会西王母故事”: 周穆王西巡之际,“于吉日辛酉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癸亥,天子具蠲齐牲全,以禋□昆仑之丘。 ”[16]举行祭祀黄帝盛大典礼之后,“吉日甲子,天子宾于西王母。 乃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好献锦组百纯,□组三百纯。 西王母再拜受之。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17]饮酒对歌,相互约定,“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18]求取宝玉,甚为亲密。《竹书纪年》记载:“穆王十七年,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 ”40 年后,西王母回访穆天子。这些记载虽然不能全作信使,但也说明了西部羌人与西周中央王朝的往来。商周秦汉时期羌人“东越陇西,西迄河源,北达南疆,南及川康”,已广泛分布于我国西部。

战国时期的羌人无弋爰剑, 曾将从秦人那里学到的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带到了河源地区。 两汉时期,随着戍边屯田的需要,大量汉人移居青藏高原, 从此青藏高原河湟地区呈现出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并重的文化新格局。此后,河源昆仑地区的土著文化与其他民族的文化又进行了三次大的交汇,这三次大的历史交汇期分别是魏晋南北朝、隋唐、元代三个时期,河源文化以此实现了总体整合与多元汇聚的发展趋向。

在漫长的历史的更迭中, 闪耀着远古文明的光芒的羌中古道、吐谷浑道、唐蕃古道、青唐古道、茶马古道,留下了具有中西文化交流印记的古迹、关口、城镇、寺院,成为中国历史上东西方文化交融点和兵家必争的地理要冲。生活在这里的汉族、藏族、土族、回族、撒拉族等众民族在各自的文化生存发展中,发挥着独具各自特色的生存智慧;与此同时,伴随着历史一幕幕波澜起伏的演绎,各民族逐步完成了与其他民族的文化交流与融合,从而共荣共生, 最终创造了独具特色的河源昆仑文化,最终弥散扩展开来,对中国历史与文化的发展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是黄河文化乃至中华文明的重要内容。

三、河源昆仑的生态价值内核

生态伦理学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基本研究内容,认为人类在利用自然求得自身生存时,绝对依存于自然, 人类不可能脱离大自然整体演进变迁的规律,即人与自然不可分割,必须把自己的行为置于对自然的必要义务之上, 参与人与自然共同进化的历程, 实现自然界与人类社会之间的永久和谐, 这是人类需要建立的一种真正生命意义上的伦理观念和道德准则。[19]广袤而辽阔的青藏高原是中国三大自然阶梯中最高一级, 平均海拔4000 米以上,高寒缺氧、资源稀缺、环境恶劣、生物生长极其艰难,对人类的生存构成了严峻挑战。千百年来世居在这里的人们与大自然和谐共生,奉行节制、谨慎的生活方式与生产方式,从而形成了敬畏生命,与自然万物一体的价值观,构建了自然与人文相伴生的和谐一致生态系统, 这对河源地区生态环境的保护与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的建设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

实际版图中的“莽莽昆仑山脉” 横贯中国西部,西起帕米尔高原,逶迤东行,长达2500 公里,素有“亚洲脊梁”之称。昆仑山至青海西界,即所谓东昆仑山脉,自北而南分为三支,北中南三支即顾颉刚先生所言之北支为阴山山系、 中支为北岭山系、南支为南岭山系。[20]也就是说,昆仑山脉的主峰巴颜喀拉山,支脉唐古拉山(南),阿尼玛卿山(中),祁连山(北)均在河源昆仑地域范围内。《山海经》 将昆仑山称为“昆仑之丘”,《尔雅·释丘》:“丘,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再成锐上为融丘,三成为昆仑丘。 ”[21]

就河源昆仑地区地貌结构而言, 地势总体上呈现出由西向东倾斜并依次形成三级阶梯的地形构造。而巴颜喀拉山南麓的石渠、德格等地亦明显地呈现为三级阶梯式的地形分布状态: 第一级阶梯为河谷底部、 河滩及沼泽之地, 平均海拔在3700 至4300 米之间,其间布满苔草,形成草墩,可谓之“敦丘”;第二级阶梯为河谷两岸蜿蜒分布的高原低丘,平均海拔在4200 至4800 米之间,这片浑固的丘体有如反扣的陶钵,可谓之“陶丘”;第三级阶梯为常年积雪、冰川密布地带,平均海拔在4800 米以上, 这片区域因冰冻风化作用十分强烈,植被矮化且多呈紫色,有“紫山”之称,雪线附近则冬冻夏融,可谓之“融丘”。

藏民族生活的广袤区域,也以地理位置、地形及物产的划分标准,被分为上、中、下三部。 分别是:上部为阿里三围,由雪山与石山环绕,犹如一个池沼; 中部乌斯藏四如, 是山岩与水流相击之地,犹如一条水渠;下部拉热秀周,为森林草原之区, 犹如一块平坦的田地。 这三部是今天的卫藏(西藏大部分地区)、康巴(川西、藏东地区)和安多(青海与甘肃的涉藏地区)。佛教传入后,这片区域便成为吉祥雪山环绕的神圣地区,称为雪域之地。由此,雪山也被按照山顶、山腰、山脚分为三层:雪山顶皑皑白雪与其崇尚的神灵色彩——白色合一,意味着神圣与圣洁;中层是雪线所在;下层是莽莽森林与青青草地。

河源昆仑地区的民族由此崇拜神山圣湖。 青海湖,古称西海,蒙古人称为“柯柯淖尔”,藏族称为“措温波”,意即“青色蓝色的湖”。 其周围,南抵昆仑山, 北抵祁连山, 即古籍中所说的“昆仑之丘”。《安多政教史》中记述青海湖道:“蓝似帝青色光茫, 犹如日融太空碧苍苍, 举目远眺四周无边际,其深难测入海乐洋洋……青海湖浩淼广阔,其深莫测,犹如青青的蓝天……湖中心的海心山,称为玛哈德哇岛,是龙王的居住地。 ”[22]青海湖环湖地区是地域区划名的安多地区。 据《安多政教史》记载,“安多” 是指巴颜喀喇山东侧阿钦岗甲山与祁连山脉多拉让莫山之间的地区, 取两山之第一字,合称为“安多”。与卫藏、康巴并称,是藏族的三大方言区之一。 位于青海湖地区东部的华锐部落区,安多方言读hua-ri,意为“英雄之地”,这里有护佑其安宁生活的“十三山神”,十三座神山中的最主要山峰是拉布桑神山,每年吉日,周围藏族民众到此山诵经祭祀,都有一批牛羊被放生,放生的牛羊与神山上的草木鸟虫,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青海湖东北方向,有处地方名叫“郭隆”,峰峦叠嶂,森林茂密。 郭隆所在地形如八瓣莲花,天如八辐轮轴,遍地草木莲花,亦具有神圣性……

上述区域是一个彼此相互依存的生命共同体,人类只是这个巨大的生命共同体中的一员,对自然界的万物需保持足够的敬畏之情。 这里强调的是人类与自然界生命的和谐共生与统一性原则,事实上是古老的生态智慧的现实表达。

在全球生态危机日益严重的当下, 习近平总书记主张“勇于担当,戮力同心,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23]还强调,“保护好青海生态环境是‘国之大者’”,“大自然孕育抚养了人类,人类应该以自然为根,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 ”[24]更是将其上升到“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25]的高度。2021 年8 月,中共青海省委印发《关于加快把青藏高原打造成为全国乃至国际生态文明高地的行动方案》 是指导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青藏高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纲领性文件。2021 年10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 中明确提出,“构建多元纷呈、和谐相容的黄河文化彰显区。 ”[26]

结 语

党的十八大以来,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实地考察黄河流域生态保护情况,就三江源、祁连山等重点区域生态保护建设作出重要指示。 总书记强调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是重大国家战略,黄河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27]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孕育了古老而伟大的中华文明, 保护黄河是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千秋大计。

自古以来, 河源昆仑在生态环境及人文历史延续中均居中华文明的凸显地位, 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战略资源储备基地,是多种文化的重要交汇点, 在华夏文明的形成与欧亚文明的交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首先,河源昆仑所在的青藏高原是世界上最高最大的高原, 西起地中海与伊朗高原连接处,东至长江中游,横跨欧亚大陆,占我国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 历史上的该区域不仅是横贯东西、 连接南北的丝绸之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且也是亚欧廊道的必经通途之一。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这里的羌中古道、吐谷浑道、唐蕃古道、青唐古道、茶马古道承载着不同的使命与功能,对加强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交汇相融,以及促进中西经济文化交流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次,《庄子·齐物论》中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28]意即人类与天地万物是一个整体,共生共存。由于特殊的自然环境,生活在河源昆仑地区的人们很早就形成了敬畏自然、尊重自然、保护自然的宗旨。文化经数千年而积淀,其所蕴含着的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哲学思考与朴素思想, 是今天青藏高原生态环境得以保护的重要原因。 这种朴素思想是宝贵的生态财富, 是中国传统文化命脉永续的重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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