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我的精神世界里有一座岛，希望人人都能登岛”

2023-08-15王荷醒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3年8期

王荷醒

他来自海南，在诗歌里他构建他的“小岛”，也在生活里创造着实体“小岛”。他就是90后青年诗人小岛。他曾旅居二十多个国家，用诗歌记录旅途和成长，如今回到家乡经营诗人书店、创办公益课堂，带着诗歌的种子，在这里落地生根。他说：“我的精神世界里有一座岛，希望人人都能登岛。”

来去自由，与诗相伴

小岛在海南陵水长大，和大多数小镇孩子一样，童年浸润在海岛的风里。“长大以后，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上大学想到内地，突破海岛的边界；工作后，又想长见识，想去看看书本里的欧洲，人们眼中的古希腊文明。”于是他走出海南，考上了播音主持专业；工作后，他走出国界，环游二十多个国家。旅途中，他来去自由，始终与诗相伴。

于他而言，诗歌就是“把痛苦说出来，把快乐放进去”。诗歌里有他的悲喜，诗歌里是他的青春。和诗歌结缘，或许以大学课堂的古诗、现代诗为始，“诗歌已经走进我的内心，但我没有认出了她，通过写作，我和诗歌逐渐走到了一起。”2013、2014年，和很多大学毕业生一样，小岛对未来感到十分迷茫，无意中他开始写诗，把工作的烦恼、生活的烦躁都写进诗里，“在诗歌里，我是最自由的人，穿梭在文字之间，遨游在情绪之海，一会儿黑暗，一会儿阳光，与诗歌同在，我可能会伤感一天，与诗人同在，我会快乐几日，那一份对自我的认可，坚定了脚下的路。”小岛说。

把旅途写进诗里，诗歌是一种见证。小岛分享了入境美国时被叫到“小黑屋”时的经历。在“小黑屋”里，海关人员需要对旅客身份进行确认，小岛说，诗集是他“诗人”身份的证明，“是‘诗歌救了我”。由此，小岛写下一首《小黑屋》：“感恩文字/感恩文字的自由/冲破一切颜色”。留学英国时，他到徐志摩先生碑前献上一束花，“礼赞诗歌，敬仰先人，当痛苦来的时候，我的句子里却有一份轻盈”，于是他写下：“出一本诗集/来一次天真”。

把故乡写进诗里，诗歌是一种回忆。对游子来说，家乡永远是港湾。小岛也不例外，在他的诗里，《家》是一种变迁：“一条陵河里的鱼/站在岸上/望着陵河里的捕鱼人/永远不问/椰林大桥上的车/永远不问/椰林镇上的人/永远不问/陵河的水/流向哪”。《來去自由》是和父母无言的告别：“冬日的阳光晒到我的心里/我的眼睛专注在家乡的站台”。

积累了作品，2016年，他的第一本诗集《鱼在海的眼睛里停留》出版，在首发会的现场，鲁迅文学奖得主傅天琳老师是新书推荐人，“我感受到老人家对晚辈的爱惜、对青年人的殷殷希望，她在用心和我交流。那一份对诗歌的真诚之心，7年过去了，都在提醒着我，保持初心，对文字真诚，对自己真切，对一切保持最初的模样”。有朋友鼓励，有老师支持，有前辈“撑伞”，小岛和诗歌的故事就这样一天天延续。

2023年，小岛的第二本诗集《来去自由》发行。和上一本诗集相比，这一本定位为“青春成长诗集”，记录了他从二十出头的跌跌撞撞到三十而立的清醒自持。书封上写着，“把自由握在手里”。于他而言，“自由是一种可能性，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能力和能实现的理想。”人生不设限，敢想敢做，小岛用一个个脚印向自己的内心叩问，也用自己的生命体验证明了自由的可能性。

一家众人来开的书店

旅居了二十多个国家后，他选择回到家乡，和父母一起生活。谈及他做出人生选择的标准，他说：“我的内心永远只有一个标准：看我的心，在当下感受到了什么。”

去年十一月左右，小岛萌生了在陵水开一家独立书店的想法。于是他开始找资源、找朋友，一点点让想法落地。今年四月，诗人书店在陵水农贸市场正式开业，实现了他十八岁时的愿望。

开书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选址、设计、装修，到选书、运营，事事从零开始，处处亲力亲为，小岛说，要表现自己开书店的诚意、对待诗歌的诚意、做一件事情的诚意。幸运的是，他的真诚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朋友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建议的提建议；有朋友来做义工，有朋友送来茶叶，有朋友参与读书会，给书店推荐书单。“这是一家众人来开的书店”，小岛希望诗人书店未来能成为陵水的城市文化公共空间，承载海南人的梦想，“如果有一天诗人书店不再需要诗人小岛，那我就开心了。证明，它已经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大隐隐于市，书店的屋顶就是海南最传统的木头和青瓦。贯彻“众人的书店”的理念，诗人书店欢迎每一个人。在诗人书店里，有光着膀子的村民大哥、安静写作业的孩子，也有毕业返乡的大学生、在社交媒体上被吸引特地来“打卡”的外地朋友。不定期地，书店里还会开青年读书会。一墙之隔就是世俗家常，看着众人合力建起的书店，看着在店里写日记的小朋友，小岛感觉团结的力量、诗歌的力量、分享的力量在这里涌动。

书店义工在感悟里写道：“20平米，就可建造一个乌托邦，不知道是不是堂吉柯德想要的地方。诗人书店，突兀地建立在菜场对面，一座瓦房，黄色调打底，木色为辅。当你提着新鲜的蔬菜走出菜市，你便可登上一座岛。”市场的烟火气中，青砖瓦房下，诗人书店也是一座小岛。在这里，人们被文字托举，漂流在书本的云端，市场的嘈杂喧闹和旁边小卖部传来的麻将声、音乐声，又时时将他们拴在生活的土地上。“诗歌来源于生活，也是生活本身”，诗人书店让诗歌回归了生活，小岛也在这里通过书店观察人生百态。

“公益可以保护诗歌”

除了写诗、开书店，小岛还是许多孩子的诗歌老师。

从一次给高中生分享诗歌的“小岛读书会”开始，小岛发现孩子们需要诗歌，也有机会走进诗歌。在小岛高中英语老师的建议下，目前，小岛诗歌课优先服务小学生，从一个诗人的角度分享诗歌灵感、诗歌写作、诗歌审美等方面的内容，利用他的经历和文字给孩子们分享诗歌的力量。

小岛分享道，最开始，进校园上诗歌课还是有些困难，所幸在陵水县教育局和多家学校的支持下还是得以成行。后来，小岛诗歌课逐渐成形，也有了一定名气，于是会收到省内其他学校的邀请。到了中后期，在热心朋友们的支持下，他们也有了一定的资金支持，基本可以做到给每个孩子送一本诗集。迄今为止，从陵水、乐东到定安、海口，“小岛诗歌课”已经进行了27次，还受到了省内小学语文教学专家王琴玉老师的指点，逐渐从“诗人的分享”转变为一堂有意思的、可感可写的、符合课标的诗歌课堂。

“诗歌自带力量，孩子自会发光。”从课上的“一张纸”、一句话，到课外的一本诗集、一本诗歌本，小岛诗歌课希望把诗歌延续进孩子们的生活，让他们保持对生活的兴趣、保持写作和记录的习惯。“公益可以保护诗歌，我在做和孩子有关的事”，小岛诗歌课在保护诗歌，也在保护孩子们的“文心”。

“教学相长，我也会反过来审视我的创作。同时，和孩子们交流的真诚度特别洗涤心灵，看似你在做公益，实际上你的收获是特别大的。”小岛诗歌课目前已经超越了他最初的目标。谈到詩歌课的未来，小岛最大的希望是“随缘”。比起做大做强的野心，他格外注重自己的“初心”——分享对诗歌的热爱。所以他说：“随缘安排，顺其自然，能去哪里上课就去哪里，不能去哪里也是‘现状，过于操心，最终都会毁坏初心。”

“我的精神世界里有一座岛，希望人人都能登岛”，小岛说，这句话既是他的人生格言，也是他的志向，“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丰盈的精神世界，看我们如何呈现给世人。诗人书店是我的一个尝试，从无形无相的精神世界里，拿出一些果实滋养人心。”无心栽柳，诗人书店是坐落在闹市的文学港湾；顺其自然，小岛诗歌课在多少孩子的心底埋下诗歌的种子。诗人小岛只是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对话：

现代青年：“把自由握在手里”，“自由”作为新书的一个主题，你希望读者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启示？

小岛：自由是一种可能性，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的能力和能实现的理想。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想过当上作家，出一本书，没想到大学毕业后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在小县城长大，没想到能考上播音主持专业；在海口工作，没想到后来可以环游世界20多个国家；在情绪上也可以自由，喜怒哀乐悲恐惊，我们一天要经历多少的情绪啊，在成长的过程中能和情绪在一起，做自己内心的主人那也是一种自由。自由可大，继往圣之绝学，为社会做一番贡献；自由可小，把握好每一个当下，做一个阳光快乐的岛民。希望与我的文字相遇的人们，都能感受到生活里的来去自由。

现代青年：你经历了开书店创业的艰难，对同样在追梦、创业的青年有什么建议？

小岛：我当初是在去年的十月份到十一月份的时候，有个要开书店的想法，然后就是开始找资源，找朋友，看自己能做到哪个份上。所以我对创业的青年人的建议就是，支持你自己的想法，首先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能力、心力，相信你的梦想。第二就是跨出第一步，只要你有一个想法，跨出了一步，那这件事情从因果的角度来讲，逐渐就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