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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不惑”之年

2023-08-08张家康

红岩春秋 2023年7期
关键词:主力赣南朱德

张家康

1933年,是毛泽东的“不惑之年”。在此之前,毛泽东领导红军取得三次反“围剿”的胜利,可却在中央根据地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的许多正确的主张被指责、被批判。在这种“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逆境中,毛泽东没有迷惑,而是以坚强的信念、宽阔的胸襟、钢铁般的意志,经受了考验。

领导指挥三次反“围剿”

1930年10月,中原大战结束后,蒋介石调集10万兵力,以长驱直入、分进合击的战术,向赣西南大举进攻。毛泽东决定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依靠群众,利用地形地利,在运动中寻机破敌。可中央苏区正推行“进攻路线”,地方干部和群众也怕打烂了坛坛罐罐。因此,实行诱敌深入的战术,还有一定的难度。

时任红四军35团政委刘亚楼回忆:“为了向红军指战员和地方干部、群众讲清这个道理,毛泽东同志作了深入艰苦的教育、说服工作,大会讲,小会说,条分缕析,晓以利害,着重说明‘弱军战胜强军,是不能不讲阵地这个条件的。毛泽东同志用许多通俗易懂的比喻,生动地解释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指出:‘只有丧失才能不丧失;‘不在一部分人民家中一时地打烂坛坛罐罐,就要使人民长期地打烂坛坛罐罐。”

此时,因红军内部肃反扩大化而发生了富田事变,红20军部分领导人脱离红一方面军总前委的领导。敌28师师长张辉瓒以为有机可乘,立即出动,向红军主力集中的龙冈推进。红军早在这里设好了陷阱。12月30日凌晨,细雨浓雾中,张辉瓒进入了红军的伏击圈。战斗从上午10点开始,到下午6点结束,全歼敌28师近一万人,活捉了张辉瓒。

1931年2月初,蒋介石调集18个师另3个旅共20万人,对中央根据地发动第二次“围剿”。此时,根据临时中央的决定,成立了苏区中央局,项英任代理书记;成立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项英任主席,朱德、毛泽东任副主席。

当时红军只有3万多人,敌众我寡,有人主张红军撤出根据地,另寻出路。项英等也认为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红军主力应转移到根据地以外,这样才可以保全红军的实力。毛泽东坚决反对,力主依托根据地,就地诱敌深入,依靠根据地军民击破敌军的“围剿”。

大敌当前,苏区中央局意见不统一。毛泽东提议召开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参加扩大会议的军事指挥员们大多赞同毛泽东的意见,不同意红军撤出根据地。会议采纳了毛泽东的作战方针,将部队隐蔽在东固山区,待机歼敌。从5月16日至31日,红军连续取得五次胜仗,自东向西横扫700里,歼敌3万多人,粉碎了国民党军的第二次“围剿”。毛泽东获悉捷报,欣然填词《渔家傲》:“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枯木朽株齐努力。枪林逼,飞将军自重霄入。七百里驱十五日,赣水苍茫闽山碧,横扫千军如卷席。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

红军取胜仅隔一个月,蒋介石又调动30万兵力,自任总司令,并聘请德、日、英军事顾问,采取长驱直入的战术,于同年7月1日对中央根据地进行第三次大规模“围剿”。当时,红军主力远离根据地,分散于闽西各地。面对严峻的形势,毛泽东、朱德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部队收缩集中,决定绕道千里,回师赣南,打破这次“围剿”。

红军主力于7月下旬集中于兴国,毛泽东、朱德召开军事会议作出决定:“由兴国经万安突破富田一点,然后由西向东,向敌之后方联络线上横扫过去,让敌主力深入赣南根据地置于无用之地,定此为作战之第一阶段。及敌回头北向,必甚疲劳,乘隙打其可打者,为第二阶段。此方针之中心是避敌主力,打其虚弱。”

红军一部将敌人主力7个师引向兴国以西和西北地区。8月4日,红军主力趁夜从敌人一个20公里的空隙地带向东突击。8月7日,毛泽东、朱德指挥红军主力,在莲塘地区歼敌一个多营。接着,又乘胜北进,歼敌54师一部。毛泽东、朱德发布命令:以全力消灭龙岗之敌。8月11日,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军主力进到黄陂附近,歼敌一部。当得知敌主力已接近黄陂,立即命令停止追击,当夜撤出黄陂,转到君埠以东地区休整。敌军发现后,立即采取密集的大包围态势,逼近君埠以东地区,企图消灭红军主力。

红军主力处于敌军8个师的三面包围中,这是第三次反“围剿”以来最艰苦的时刻。毛泽东主持临时总前委会议,分析敌情,认为红军主力应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以一部伪装成红军主力向乐安佯动,以牵敌于东北方向。同时,红军主力利用夜色从敌第一军团和第二路进击军之间10公里间隙的大山中偷越过去,跳出敌军包围圈,向西返回兴国县境内休整,观察敌军动向,待机歼敌。9月初,红军在毛泽东、朱德的率领下,偷越出包围圈,转移到兴国境内集结休整。

国民党军寻找红军主力一再扑空,已是精疲力竭,士气低落。此时,国民党内部的宁粤两派矛盾激化,两广方面的联军趁蒋介石主力陷于苏区之际,大举北进,进入湖南。9月4日,“围剿”的国民党军退却。9月7日至8日,红军趁此发起大反击,在老营盘歼敌第9师一个旅,在高兴圩给敌第19路军以沉重打击。9月15日,在方石岭歼敌第52师。至此,第三次反“围剿”取得胜利。

赣南会议毛泽东被排挤

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毛泽东担任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在毛泽东、朱德指挥下,红一方面军主力在赣西南、闽西继续扩大战果。 1931年10月14日,毛泽东、朱德发布训令,消灭土豪劣绅的土围子炮楼。红军在赣南、闽西共拔除了几百个地主武装盘踞的土围子,长期被分割的赣南和闽西两块革命根据地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以瑞金为中心的中央革命根据地。

第三次反“围剿”刚结束,便发生了九一八事变。中日矛盾已经上升到主要地位,国内的阶级关系也随之发生重大变动。可是,临时中央却无视全国局势,无视中国社会各阶层中日益高涨的抗日要求,无视中间派的积极变化和国民党内部的分化,仍把中间派视为“最危险的敌人”,仍然把“进攻路线”作为党的指导路线,凡对此有不同意见者,一概斥之为“保守”“退却”和右倾机会主义。

1931年11月初,中央代表團在瑞金召开中央苏区党组织第一次代表大会(即赣南会议)。毛泽东以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的身份出席会议。会议在根据地、军事、土地革命等问题上展开了争论。毛泽东在会上坚持认为,中央革命根据地从实践中形成的一整套路线和方针是正确的,是符合根据地实际情况的。几个中心县委书记也举出大量事实支持毛泽东。中央代表团却根据临时中央八月来信的口径,指责苏区中央局“缺乏明确的阶级路线与充分的群众工作”。

赣南会议把毛泽东的反对本本主义说成是“狭隘经验论”,把“抽多补少,抽肥补瘦”的原则,说成是“富农路线”;批评红军是“游击主义”,忽视“阵地战”“街市战”。会议强调要集中火力反右倾,并开始排挤毛泽东在红军的领导地位。会后,中革军委进行了调整,朱德为主席,王稼祥、彭德怀为副主席,毛泽东仅是排名第六的委员。

11月27日,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毛泽东当选为人民委员会主席和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毛泽东的军事职务只有中革军委委员一职。赣南会议淡化了毛泽东在红军中的领导作用。即使这样,临时中央仍批评赣南会议“反对所谓狭隘的经验论,代替了反机会主义的斗争,这些都是党大会最主要的错误与缺点”。许多年后,毛泽东在中共八大预备会议第二次会议上谈起了赣南会议:“后来被封为‘一贯机会主义。对我最有益处的,就是封我为‘狭隘经验论。我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那本书中就学鲁迅的办法,‘报复了一笔,批评那些骂‘狭隘经验论的人是错误的。所谓‘狭隘经验论就不是马克思主义。那个时候他们认为山里头没有马克思主义,因为我们在山里头,城里头就有马克思主义。”

1931年12月14日,国民党第26路军在赵博生、董振堂、季振同等的发动下,在江西宁都举行起义。当月上旬,毛泽东得知第26路军即将起义的消息后,立即主持苏区中央局会议讨论。会上,有人主张一个旅起义,毛泽东指出要争取整个26路军起义。宁都起义后,毛泽东以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的身份,负责指导26路军改编为红五军团的工作。

毛泽东在与即将就任红五军团政治委员的萧劲光谈话时说:“对这支部队,要努力按照红四军第九次党代会决议(古田会议决议)的精神办事,建立党的领导,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对起义的军官,愿留下的,欢迎,组织他们学习,进学校,搞干部教育;对要求走的军官,欢迎,发给路费,来去自愿。”由于宁都起义部队只相信日本士官生、留学生和保定、黄埔军校的人,中革军委根据毛泽东的意见,给红五军团派去了有改造旧军队经验和出国留过学的干部,如刘伯坚、左权、宋任穷、朱良才、程子华、朱瑞、唐天际、赖传珠等。

宁都起义的胜利和红五军团的建立,都离不开毛泽东的具体指导。宁都起义极大增强了红军的主力力量,红一方面军由第一次反“围剿”时的4万多人发展到6万多人。

坚持由毛泽东任总政委

1931年12月底,周恩来由上海到瑞金就任苏区中央局书记。次年1月上旬,苏区中央局召开会议,讨论临时中央提出攻打赣州的问题。毛泽东在会上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是,多数与会者坚持主张打赣州,有人还说:打下赣州再和毛泽东算账。攻打赣州的战斗历时33天,久攻不下,伤亡达3000多人。

陈士榘将军回忆:“苏区中央局执行‘进攻路线,部署我们一方面军攻打赣州时,毛泽东就不赞成,结果久攻不下,反被援军包围,造成严重伤亡。在这种危机时刻,毛泽东顾全大局,抱病下山,起用第五兵团(即红五军团)猛攻敌后,终于解救了红军主力。毛泽东再一次明确表示不该打赣州的意思,是完全正确的。”

毛泽东以临时中央政府主席和中革军委委员的身份率中路军北上,根据掌握的敌情进行分析,他主张中路军改变行动方向,转向闽西。苏区中央局会议同意毛泽东的意见,前去攻打闽西的龙岩,并向东南方向发展。毛泽东在长汀作了充分的调查研究后,又向周恩来提出一个大胆设想:远离根据地,直下漳州。周恩来十分重视,立刻从瑞金赶到长汀召开会议。会议同意毛泽东的意见,批准了龙岩、漳州战役计划。

会后,毛泽东从汀江坐船赶往上杭。在上杭,毛泽东经过调查后知道,敌军有一部已入福建,便致电周恩来说,为抢占先机,应立即集中部队,发起战役。4月10日,红一军团趁敌不备,向龙岩发起攻击,一举拿下龙岩。红三军团于14日在龙岩与红一军团会合。毛泽东以红五军团第13军驻守龙岩,负责保障从龙岩到漳州的供应线。第3军随红一军团南下进攻漳州。19日拂晓,对漳州发起进攻。战斗进行了一天,即占领漳州城。

赣州和漳州同是赣南重镇,毛泽东为什么反对攻打赣州而又力主“直下漳州”呢?

亲身经历这两次战役的聂荣臻给出了答案。他说:“打赣州,没有打下来,吃了个大苦头。打漳州,打下来了,吃了一个甜头。两者相距一个多月。两相比较,究其原因,赣州,是敌人的强点,又有国民党大部队增援,再加上我们侦察警戒疏忽,所以吃了亏,毛泽东同志一开始就不主张打。漳州,是敌人的薄弱点,毛泽东同志就赞成我们打,并且亲自指挥我们打,取得了勝利。所以,选择敌人的弱点打,应该是我们处于逆势的部队绝对要遵守的一个军事原则。此外,即使漳州打下来了,也不能引伸说凡城市都可以打。普遍地攻打城市,在当时条件下显然是错误的。”

当毛泽东率领东路军攻打龙岩、漳州时,项英到上海向临时中央汇报赣南会议的情况。临时中央对赣南会议并不满意,认为对毛泽东的批评远远不够,还没有提高到反对机会主义路线的高度。临时中央在4月14日和5月20日接连发出信件,指示苏区中央局要继续推行“进攻路线”。毛泽东在阅读了临时中央的来信后,立即复电苏区中央局,认为“中央的政治估量和军事战略,完全是错误的”。

临时中央多次来电批评苏区中央局,说他们对毛泽东的批评不够。苏区中央局也就不得不否定和批评了毛泽东对临时中央的意见。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决定,取消东路军、西路军番号,恢复红一方面军司令部,朱德任总司令,王稼祥兼任总政治部主任。毛泽东的红一方面军总政委职务没有恢复,改由周恩来兼任,毛泽东仍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主席身份随军行动。

周恩来等为恢复毛泽东的军事领导职务,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意见。7月25日,周恩来等致电苏区中央局:“我们认为,为前方作战指挥便利起见,以取消政府主席一职,改设总政治委员为妥,即以毛任总政委。作战指挥属总司令、总政委,作战计划与决定权属中革军委,关于行动方针,中央局代表有决定权。”

苏区中央局并不同意,周恩来再次去信阐述,“泽东的经验与长处,还须尽量使他发展而督促他改正错误”,坚持由毛泽东任总政委,强调“由泽东负责,可能指挥适宜”。8月初,苏区中央局在兴国召开会议,决定红一方面军进行整编,在前方组成由周恩来任主席,毛泽东、朱德、王稼祥为成员的最高军事委员会,负责决定前方的行动方针和作战计划;毛泽东任红一方面军总政委。

毛泽东在宁都会议前后

1932年兴国会议后,苏区中央局分为前方、后方。前方由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组成军事最高会议,周恩来为主席;后方由任弼时、项英、邓发、顾作霖留守瑞金。8月下旬,宜黄、乐安、南丰被攻克后,前方指挥军事的同志主张挥师东进,攻打南城,以打开赣东局面。可当部队进至南城时却发现这里有敌军3个师固守,且有援军赶来,地形条件对我军十分不利。于是,周、毛、朱、王当机立断放弃攻城,将红军主力撤至宁都以北休整,以寻求战机。

可是,在后方的苏区中央局领导人不同意这一部署,一再催促红军主力继续北上,威胁南昌。前方、后方就此开始了电报往还的争论。9月26日,毛泽东、朱德向红一方面军发出向北工作一个时期的训令:“在宜黄、乐安、南丰之间布置战场,在敌军对中央苏区和红军实行总攻时,要有把握在宜黄、乐安、南丰一带粉碎敌军四次‘围剿,消灭援敌,夺取敌军据点,以展开江西局面。”

苏区中央局不同意这一训令,于9月29日致电周、毛、朱、王,批评这一训令“完全离开了原则,极危险的布置”,并告知“暂时停止行动,立即在前方开中央局全体会议”。10月3日至8日,苏区中央局全体会议(即宁都会议)在宁都小源召开。

会议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后方中央局的一些人批评毛泽东是“分散工作的观点”“是保守、退却”,对“夺取中心城市”方针“消极怠工”,是“纯粹防御路线”,并把他在三次反“围剿”中克敌制胜的“诱敌深入”方针,指责为“专去等待敌人进攻的右倾主要危险”。宁都会议提出毛泽东应回后方,负责中央政府的工作。前方的军事指挥交由周恩来负责。周恩来在发言中指出对毛泽东的批评过分了,坚持应该将毛泽东留在前方,“泽东积年的经验多偏于作战,他的兴趣亦在主持战争”,“如在前方则可吸收他贡献不少意见,对战争有帮助”。并提出两种方案:“一种是由我负主持战争全责,泽东仍留前方助理;另一种是泽东负指挥战争全责,我负监督行动方针的执行。”

朱德、王稼祥也不同意毛泽东离开领导岗位。但由于毛泽东没有承认所谓错误,苏区中央局便认为“如他主持战争,在政治与行动方针上容易发生错误”。毛泽东也因不能取得苏区中央局的信任和理解,坚决不赞成由他“负指挥战争全责”。

会议最后采纳周恩来的提议,毛泽东“仍留前方助理”,并批准毛泽东暂时请病假回后方,必要时到前方。会后,周恩来到毛泽东住处送别。毛泽东向周恩来表示,如果前方军事急需,什么时候电召,什么时候就上前方。随后,毛泽东回长汀福音医院休养。

毛泽东的处境更加艰难,可他丝毫没有改变初心,反而利用这难得的闲暇读书学习。后来,毛泽东与人谈起这段经历:“1932年开始,我没有工作,就从漳州以及其他地方搜集来的书籍中,把有关马恩列斯的书统统找了出来,不全不够的就向一些同志借,我就埋头读马列著作,差不多整天看,讀了这本,又读那本,有时还交替着看,扎扎实实下功夫,硬是读了两年书。”毛泽东说:“后来写成的《矛盾论》《实践论》,就是这两年读马列著作中形成的。”

1934年1月中旬,六届五中全会在瑞金召开。没有参加会议的毛泽东在会上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1月22日,全苏维埃代表大会召开,毛泽东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同时担任的人民委员会主席改由张闻天担任。

4月下旬,毛泽东前往中央苏区南部的会昌视察并指导工作。会昌县城西北有一处高峰叫岚山岭,7月下旬的一天,毛泽东迎着朝霞登上这座山峰。第五次反“围剿”以来,根据地的面积越缩越小,敌人的重兵已经向中央苏区的中心地带推进。毛泽东思虑到此,心情郁闷,随口吟诗《清平乐·会昌》: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作者系文史学者

编辑/吴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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