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社会资本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路径分析*

曹亚斌，卢昌瑞

（1.西北师范大学 西北边疆政治与治理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70；2.西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随着“新区域主义”浪潮的不断推进，区域合作在全球范围内再度蓬勃兴起①郑先武.“新区域主义”的核心特征［J］.国际观察，2007（5）：58-64.②Roy Tkima，The New Regionalism in Asia and the Pacific［J］.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1992，51（3）：628-629.③Martin Jones，For a ‘new new regional geography’：plastic regions and more-than-relational regionality［J］.Human Geography，2022，104（1）：43-58.。作为区域合作的一种微观形式，跨境微区域合作也在这一浪潮的影响下开始大量涌现于世界各个国家的边疆地区④Teresa Gomez and Estrella Gualda，Disclosing the Relational Structure of Institutional Cross-border Cooperation in Two Cross-border Regions in Europe［J］.Journal of Borderlands Studies，2017，35（1）：113-129.⑤Sergio Peña and Frédéric Durand，Mobility planning in cross-border metropolitan regions：the European and North American experiences［J］.Territory Politics Governance，2022，10（2）：219-236.。相比宏观层次的区域合作，跨境微区域合作具有空间范围小、投入资金少、地方性行为体作用更为突出、对国家间关系的整体影响小等特征①Dorry Sabine，Governance and transportation policy networks in the cross-border metropolitan region ofLuxembourg：A social network analysis［J］.European Urban and Regional Studies，2013，23（1）：69–85.，其优势主要在于资金较为灵活、审批流程简洁、社会参与度高②Ajay Patnaik，Regionalism and Regional Cooperation in Central Asia［J］.International Studies，2019，56（23）：147–162.。当然，跨境微区域合作也存在着持续时间短、运行效率较为低下等方面的问题。

从目前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研究情况来看，研究者通常沿用宏观视角下区域合作的研究路径，主要集中于对跨境微区域合作中利益、制度、协同等因素的探讨，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特殊性则关注不足，特别是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中社会资本所扮演的角色、发挥的作用的重视程度不够。因此，本文拟从跨境社会资本的视角出发，从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关键节点中心势这两个维度分析其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所产生的影响。

一、既有研究综述及思考

在有关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因素方面，学界主要从进化博弈论、历史制度主义以及协同论三种视角出发，对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因素进行分析和解释。

（一）进化博弈论视角

进化博弈论视角主要从合作行为体之间利益平衡的角度来解释跨境微区域合作，强调跨境微区域合作的成本和收益会对合作的存续产生重要影响。第一，进化博弈论视角提出跨境企业与跨境民众在项目推进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利益分配不均的情况，双方通过不断博弈，力求达到合作互利的平衡状态，进而促进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的存续③Wen，F.A，Modernization of rural ecological governance：importance，governance experience and development approach in the new era［J］.Theory Journal，2020，289（3）：67–76.。当跨境企业与跨境民众之间进行博弈时，民众积极参与跨境项目运营，为项目公司提供人力、物力和财力，而跨境企业通过扩大投资与增加支出，切实提高项目的工程质量和运营效率，优化跨境区域内与民众生活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当民众的利益诉求得到了满足，就会更积极地参与跨境项目建设和运营，使得二者之间的利益达到平衡状态，进一步促进跨境微区域合作的顺利运行④YunQing Tang and Song Xue，Study on cooperative strategies of rural water environment governance PPP project between companies and farm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volutionary game［J］.EnvironmentDevelopment and Sustainability，2022，24（1）：138-155.。第二，以地方政府与跨境企业之间的博弈为视角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作用机制进行研究。政府与跨境企业之间如何平衡收益、怎样分摊成本以及怎样进行协商等问题⑤Taotao Chen and FleuryAfonso and Xiao Chen，Government，MNEs and Industry Development：A Perspective of Game Theory［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usiness and Economics，2020，19（1）：1-26.，都会对跨境微区域合作成败产生一定的影响。对跨境企业来说，通常需要付出大量成本才能成功获得项目投资标的，当项目收益小于成本时，跨境企业参与跨境项目建设的积极性就会降低，从而增加项目失败的风险⑥杨丽花，周丽萍，翁东玲.丝路基金、PPP 与“一带一路”建设——基于博弈论的视角［J］.亚太经济，2016（2）：24-30.。如果地方政府在跨境企业合作意愿较为消极时为跨境企业提供优惠和扶持政策，能够有效缓解跨境企业的财务压力，增加跨境企业对于项目的信心，进而降低项目失败的风险①Xinyu Hao and GuangfuLiu，The coevolution mechanism of stakeholder strategies in therecycled resources industry innovation ecosystem：the view of evolutionary game theory［J］.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andSocial Change，2022，179（6）：121-127.。第三，跨境企业与地方政府之间权力的博弈也是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存续的主要因素。在跨境合作过程中，跨境企业负责项目投资、开发与建设，而政府发挥着政策协调与制度建设作用②郑先武，李峰.东南亚微区域合作与跨境安全［J］.南洋问题研究，2016（3）：1-11.。在跨境企业开发建设跨境项目时，往往受到政府属地管辖权和行政审批权的制约，二者的权力发生冲突进而对项目存续产生不利影响。此外，地方政府与跨境企业的宗旨不同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也有一定影响③Ouenniche and Boukouras，An Ordinal Game Theory Approach to the Analysis and Selection of Partners in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 Projects［J］.Journal of Optimization Theory and Applications，2016，169（1）：314-343.。政府注重公共管理与服务，而以盈利为目的的跨境企业为获得民众的支持，通常会投建更多的基础设施项目，以达到民众对跨境企业与对政府的信任之间的平衡，最终促进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的顺利存续。

（二）制度主义视角

制度主义视角主要研究制度的完善程度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④Tsai，Kellee S，Informal Institutions and Historical Institutionalism，Conference Papers-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C］.2014：1-23.，其核心观点有以下几种：第一，跨境区域的制度架构存在诸多缺陷。一些重要的跨境安全议题缺少针对性治理机制，如跨境军事行为问题、毒品与传染病问题以及难民问题等⑤金新.中国—东盟跨境安全治理：制度困境与优化策略［J］.国际论坛，2019（4）：74-88.，这对跨境微区域合作能否顺利在他国落地实施有着重大影响。同时，由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开展、运行都在边疆地区，面临边疆恐怖主义、分离主义等威胁⑥郑先武，李峰.东南亚微区域合作与跨境安全［J］.南洋问题研究，2016（3）：1-11.，如果没有科学完善的规章制度，在面临以上威胁时项目各行为体就不能及时发现并消除威胁，从而增加了跨境微区域合作失败的风险。第二，制度架构碎片化。现有跨境安全治理机制虽然数量众多，但缺乏合理的整合，整体架构呈现零散、破碎的特征，使得治理主体的协调与合作更加复杂，提高治理成本的同时也造成了资源的浪费⑦Farrands and Ruggie，Constructing the world polity：Essays on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alization［J］.Pacific review，1998，11（4）：582-584.。此外，跨境微区域合作面临的安全问题在冷战结束之后变得更加复杂，安全的主体不再局限于国家行为体，也包含其他非国家行为体；安全的维度不再局限于军事安全，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社会安全与环境安全也成为新的关注点⑧巴里·布赞，奥利·维夫，等.地区安全复合体与国际安全结构［M］.潘忠岐，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44-50.，而制度的全面性不足会导致各跨境合作项目主体在面对安全问题时无法及时有效做出应对，对跨境微区域合作产生威胁。第三，制度发展水平低。边疆地区通常是一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较为落后的地区，因此在跨境微区域合作遇到阻碍时，由于各方主体缺乏科学高效的协调制度，使得矛盾无法及时得到化解，最终导致合作无法开展。其次，在区域合作中安全问题通常都作为合作的首要前提，然而在跨境微区域合作中往往存在制度完善程度不足、效力不高等问题，这使得跨境微区域合作往往因为制度的供给不足而中途夭折⑨金新.中国—东盟跨境安全治理：制度困境与优化策略［J］.国际论坛，2019（4）：74-88.。此外，制度主义视角还强调政府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应进行有限的干预，力度过大会减少其他项目主体的自由程度，降低各主体参与项目的积极性，阻碍跨境微区域合作的顺利进行。

（三）协同论视角

协同论视角主要从跨境微区域合作参与主体之间的协同合作程度来解释跨境微区域合作存续的影响因素，强调各个主体之间进行协同合作，促使跨境微区域合作顺利运行。该视角主要从资源协同、风险协同以及信任协同三个方面进行解释：第一，各主体在跨境微区域合作运行过程中存在资源交换的行为，而交换能否成功的主要因素是双方能否共同获益①李汉卿.协同治理理论探析［J］.理论月刊，2014（1）：138-142.。当参与合作的各方所拥有的资源在质量和数量上存在差异时，只有尽可能做到资源协同才能使跨境合作顺利开展②ChenJui-Kuei and Chen I-Shuo，A theory of innovation resource synergy［J］.Innovation：Management，Policy and Practice，2013，15（3）：368-392.。在跨境微区域合作参与主体方面，地方政府普遍占据主导地位，但只凭借政府的力量无法达到各方的资源协同，此时就需要通过与企业、群众以及边疆社会组织等进行协商与合作以促成项目资源的平衡，进而促进跨境微区域合作的顺利进行。例如跨境双方进行人才合作项目时，进行优质人才资源交流与合作，通过互派留学生等方式实现双方人才在思想观点及方法技术上的协同，建立友好的互助关系，进而增强团队凝聚力，最终保证合作项目取得成功③卢旭军，银新.协同理论视角下跨境人才合作研究——以中国与新加坡为例［J］.现代商贸工业，2016（34）：102-104.。而在项目资金方面，只靠政府出资无法满足项目建设运行的需要，为保证资金充足，大多跨境微区域合作都通过边疆地区政府与跨境企业共同出资的方式来保证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存续。第二，协同论强调风险的协同会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存续产生影响。在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实施时，边疆地方政府往往会适当给予其他项目参与者一些相应的权力，这意味着跨境企业等参与者在获得更多权力的同时也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但跨境企业等行为体对于风险承受能力要明显小于边疆地方政府，这就需要边疆地方政府与其他合作行为体间进行协商合作以达到风险的协同。政府作为法律法规和政策制度的制定者和实施者，相比其他主体对政治风险、法律变更风险等更有控制能力④周兰萍，孟奕.中国与周边国家开展跨境基础设施项目合作的机遇与挑战［J］.国际工程与劳务，2021（12）：50-53.，而跨境企业及其他行为体可以提供技术、资金等多方面的支持达到各方协同合作的目的，更好地促进跨境微区域合作的进行。第三，协同论强调建立良好关系的重要性⑤JagoshJustin and BushPaula L，A realist evaluation of community-based participatory research：partnership synergy，trust building and related ripple effects［J］.BMC Public Health，2015，15（1）：1-11.，认为各个行为体间的关系密切程度，既决定跨境微区域合作的整体性，也影响着平衡制度结构的形成⑥Michael Woolcock and Deepa Narayan，Social Capital：Implications for Development Theory，Research，and Policy［J］.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0，15（2）：225.，更有利于促进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发展，而建立良好关系的前提就是相互信任⑦Lasker Roz and WeissElisa，Partnership Synergy：A Practical Framework for Studying and Strengthening the Collaborative Advantage［J］.Milbank Quarterly，2001，79（2）：179.。协作过程作为一种集体行为，各个合作行为体通过相互信任来加强彼此的联系，进而共同促进合作项目的顺利进行。除了合作，各个行为体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是否存在良性的竞争关系也是促成跨境微区域合作顺利存续的关键⑧李汉卿.协同治理理论探析［J］.理论月刊，2014（1）：138-142.。

（四）既有研究的局限

总体来看，既有研究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影响因素的分析较为丰富，也产生了诸多卓见，但依然存在许多不足之处，尤其是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独特性的分析和挖掘不够充分。

首先，从研究方法来看，在既有研究中案例研究居多，且主要集中在欧洲和东南亚地区，而对于世界上其他地区的研究则比较稀少。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在于欧洲作为区域主义研究的起源之地，其在理论方面领先于其他地区，同时欧洲一体化的兴起和欧盟的建立使得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众多。东南亚的跨境微区域合作同样起步较早、分布最广、延续性强、成效突出、示范效应明显，产生出较多相关的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案例选择的偏差使得既有研究无法得出适用于世界各地的普遍性结论，亟须通过综合性的量化研究来修正既有案例研究中的选择性偏差。

其次，从研究视角来看，进化博弈论视角大多从合作参与者的利益角度出发，认为利益分配是否均衡是导致跨境微区域合作的主要因素，但在实际情况中有很多利益分配不均衡但合作依旧顺利进行的情况存在，这时运用博弈论就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制度主义视角主要研究制度与协议对跨境微区域合作产生的影响，但是跨境微区域合作在开展过程中较少制定制度和签订条约，更多依靠族际社会网络和信任关系进行合作。协同论主要研究的是协同合作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但是跨境微区域合作主要影响身处不同国家边疆地区的、属于相同或不同民族的民众，这些民众之间往往由于文化习俗不同、语言交流存在障碍，难以进行有效的协同合作，进而增加合作失败的风险。以上三个视角在研究时难以充分解释跨境微区域合作中的影响因素，亟需从其他视角出发对跨境微区域合作展开研究。

再次，既有研究大都是从一般性的区域合作研究框架出发，往往忽视了微区域层面跨境合作的独特性。一方面，跨境微区域合作的独特性体现在它的影响范围较小上，甚至会出现合作项目仅涉及若干个边疆村镇的情况。在这个范围中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因素主要是各行为体之间的信任及人际关系等社会资本，而一般意义上的区域合作项目主要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利益分配越均衡，则项目就越容易存续。另一方面，跨境微区域合作的独特性还体现在它的规模较小、知名度较低上，使得它在吸引投资方面与传统区域合作相比困难较大，而资金是否充足直接关系到跨境微区域合作的成败。此外，由于跨境微区域合作对国家间关系的整体影响小，诸多地方性社会因素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所具有的影响也更加明显。

基于此，本文拟使用定量研究的方法，尝试从跨境社会资本的视角出发，分析其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路径以及具体的影响程度，从而弥补既有研究所存在的不足。

二、因果机制与核心假设

何谓社会资本？从个体层面来说，社会资本是一种嵌入在社会网络中并供参与者使用的私人资源①SwedbergRichard，Book Reviews：Networks ：Ronald S.Burt：Structual Holes：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2［J］.Acta Sociologica，1994，37（4）：426-428.②Putnam Robert D，Bowling alone：America’s declining social capital［J］.Current，1995，6（1）：65–78.；从集体层面来说，社会资本是社会网络中所有参与者行使权力而产生的社会关系③Susan Helper and John Gray，Public policy and operations management［J］.Journal of Operations Management，2021，67（7）：780.，主要来源于社会网络内部人与人之间的互惠与社会信任④Portes Alejandro，Social capital：Its origins and applications in modern sociology［J］.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1998，24（1）：1.。社会资本可以使社会网络参与者间产生紧密而又频繁的互动①Coleman James S，Social capital in the creationof human capital［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88，97（Suppl）：95–120.，进而促使参与者们更好地进行公共参与和经贸往来等活动②CrudeliLuca，Social Capital and economic opportunities［J］.Journal of Socio-Economics，2006，35（5）：913-927.。社会资本可以通过社会网络规模、网顶、网差等指标来进行测量③边燕杰.社会资本研究［J］.学习与探索，2006（2）：2.。

作为社会资本的一种特殊形态，跨境社会资本是基于跨境居民的社会关系而产生的社会资源，是嵌入跨境社会网络中并对社会网络中的民众产生影响的重要因素④Nahapiet J and Ghoshal S，Social capital，intellectual capital，and the organizational advantage［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98，23（2）：242-266.。与一般意义上的社会资本相比，跨境社会资本具有空间分离的特征⑤PD Dr.Susanne Rippl and Anke Petrat M.A，Zur Bedeutung，transnationalen Sozial capitals，Sind Grenzgebiete Laboratatien social Integration in Europa?［J］.Berliner Journal für Soziologie，2009，19（1）：79–103.。从本质上来说，跨境社会资本代表个人从跨国事务和联系网络中获得的资源，既包括基于就业、专业兴趣或参与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各种事务建立起来的正式网络，也包括与亲属、同学和朋友跨越国家建立起来的情感网络⑥Orly Levy and Maury Peiperl，Transnational social capital：A conceptualization andresearch instrument［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ross Cultural Management，2013，13（3）：319–338.。从产生的条件来看，跨境社会资本的出现与边疆地区对外开放程度紧密相关，当边疆地区民众间出现跨境互动时，跨境社会资本便随之出现⑦Suzanne Wood，Bowling Alone.The Collapse and Revival of American Community［J］.Library Journal，2000，125（7）：113.。对于跨境社会资本的测量，研究者普遍认为应该从密度和关键节点中心势两个维度进行衡量。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主要用来衡量诸如信任、互惠等与关系强度和价值规范一致性等方面的状况⑧Michael Woolcock and Deepa Narayan，Social Capital：Implications for Development Theory，Research，and Policy［J］.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0，15（2）：.225-250.；跨境社会资本的关键节点中心势则用来衡量跨境社会行为体的凝聚力⑨Xavier Molina-Morales F and Capó-VicedoJ，Social capital in industrial districts：Influence of the strength of ties and density of the network on the sense of belonging to the district［J］.Papers in Regional Science，2013，92（4）：773-789.。

本文以既有研究为基础，以跨境社会资本为视角，从密度以及关键节点中心势两个方面探讨跨境社会资本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

（一）因果机制

1.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所谓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是指跨境社会成员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⑩赵延东，罗家德.如何测量社会资本：一个经验研究综述［J］.国外社会科学，2005（2）：18-24.，密度的高低代表了跨境微区域合作参与者之间互动的多寡：互动越多，社会信任与社会凝聚力就会更强，合作也就更容易进行⑪Coleman James S，Social capital in the creationof human capital［J］.American Journal ofSociology，1988，94（Suppl）：95–120.。同时，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越高，个人在社会网络中获取信息的能力便越强，从而促进个人在社会网络中社会资源的增加和社会地位的提升，为开展更多、更深层次的跨境微区域合提供了机会⑫Silkoset，Ragnhild，Negative and positive effects of social Capital on co-locatedfirms［J］.European Journal of Marketing，2013，47（1-2）：174-197.。

从政治层面来看，跨境社会资本对于边疆地方政府的行为会产生深刻影响。政府在制定和实施法律法规过程中难免会触及部分民众的个人利益，政府与民众都处于一个紧密的社会网络中，二者之间的联系十分密切。若政府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与较高的公信力，当发生利益纠纷时，民众会因为长期以来与政府建立的相互信任关系从而选择理解和相信政府，进而避免二者之间产生进一步的矛盾与冲突；边疆地区政府通过土地资源开发、税收优惠等政策为跨境企业提供便利，同时建设和优化公共基础设施来为民众提供更加优质、全面的服务，进一步加强边疆地方政府与其他跨境行为体之间的信任关系①SohnChristophe and GiffingerRudolf，A Policy Network Approach to Cross-Border Metropolitan Governance：The Cases of Vienna and Bratislava［J］.European Planning Studies，2015，23（6）：1187-1208.。

从经济层面来看，高密度的跨境社会资本有利于跨境经济贸易的发展。这是因为在边疆地区，经济活动主要以外贸为主，而信任是跨境双方开展贸易的前提。为了发展有助于跨境贸易的良好关系，各行为体之间必须互相信任，在建立健全各方之间的协商协调和信息共享机制的同时，还应选派专业人员并提供充足的资金用以支持上述机制的运行②Bhuk Kiranantawat and Martusorn Khaengkhan，Factors Affecting Inland Cross-Border Trade between Thailand and Malaysia［J］.Test Engineering and Management，2020，83（4）：1171-1179.。另外，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越高，跨境地区的社会结构就越复杂，这有利于优化经济结构，也易于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越紧密，越易于增进彼此间的信任，进而有效促进跨境贸易往来数量以及质量的提升。

从社会层面来看，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深刻影响着边疆社会的稳定和发展③Sully Taylor，Creating social capital in MNCs：The international 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challenge［J］.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Journal，2007，17（4）：336–354.。由于边疆地区社会状况较为复杂，存在着较多的跨境社会问题。当面对这些跨境社会问题时，边疆地区民众会期望社会资本发挥其积极作用来限制消极的社会活动；而在解决这些社会问题时，每个个体之间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会组织的协调会避免矛盾和冲突的升级，从而有利于跨境社会问题的解决，进而保障边疆社会的稳定和发展。

综上所述，边疆地方政府、跨境企业、民众三者之间互动的增多，能够增强各个跨境行为体之间的信任关系，有助于增加区域内的社会资本。而在跨境微区域中所产生的社会资本，它的作用体现在能够促进跨境区域内各行为体之间的有效沟通④Hoi Chun Keung and Wu Qiang，Community Social Capital and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J］.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2018，152（3）：647-665.，推动区域内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全面发展，进而降低跨境微区域合作开展失败或者中途夭折的风险。反之，如果三者之间的互动较少，那么互相之间就处于一种缺乏信任的陌生状态，在项目进行过程中，可能会因为触及各方利益而产生冲突，如果只是单纯地用制度或者协议来解决纠纷，很可能会导致冲突无法解决甚至升级，进而对跨境微区域合作造成阻碍。

2.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的中心势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的中心势是指在跨境社会资本网络中关键节点连接其他节点的能力以及拥有权力的大小，中心势集中的节点拥有更多的社会联系，被认为是该网络的社交中心⑤Goldenberg Jacob and Han Sangman，The Role of Hubs in the Adoption Process［J］.Journal of Marketing，2009，73（2）：1-13.。跨境社会资本网络中主要有边疆地方政府、跨境企业以及民众三个节点，而具有较高社会地位的节点一般会拥有更高的声望，对于社会资源的控制力与影响力也会增强，同时更容易得到来自其他行为体的信任，通常由边疆地区政府作为关键节点与其他节点进行连接。但在跨境微区域合作的进行过程中，边疆地方政府可能会失去它的中心地位，而与民众关系较为密切的部分跨境企业或跨境社会组织，则可能会因为与民众良好的社会关系而获得民众的信任，代替边疆地方政府成为关键节点，从而在中间发挥协调三个节点间的关系、促进合作项目顺利延续的作用。关键节点将其他的节点串联成一个完整的社会网络，在合作进行时如果失去了关键节点的协调，就会导致跨境微区域合作中的各主体间不能进行有效的沟通，也不能及时解决合作中出现的矛盾冲突，不利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顺利开展。

从政治层面来看，边疆地方政府作为关键节点，对整个区域内所有的活动都会产生影响，它也联系着其他跨境主体，并对它们起着领导作用。跨境企业在区域内进行贸易活动需要符合当地政府的政策，例如贸易规则、税目税率等①Maria Camila Angulo Amaya and Anthony Michael Bertelli，The political cost of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Colombian infrastructure development［J］.Governance，2020，33（4）：771-788.；民众进行集会庆典等活动也需要得到政府的许可。同时，边疆地方政府通过公共财政支出开发建设基础设施，方便了民众的日常生活和企业的生产经营，有助于边疆地区政府提升公信力，进而增加区域内的社会资本。

从经济层面来看，部分经济活动不以政府为主导，少数优质跨境企业便成为跨境区域内的关键节点。部分跨境企业由于规模较大、涉及领域较多，有能力为边疆区域解决就业难题，对于当地的经济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同时，这类企业吸收了大量边疆地区的劳动力，人际关系的拓展促使企业员工的亲友与企业建立起良好的信任关系，增加了边疆地区的社会资本②Michael Storper and Allen J Scott，“The Wealth of Regions：Market Forces and Policy Imperatives in Local and Global Context［J］.Futures，1995，27（5）：505–526.。

从文化层面来看，边疆地区人口分布主要以族群村落为单位，聚居的民众因民族相同，使得村落之间的联系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网络。而个人的文化背景会影响他们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搭建社会关系网络的能力③Sully Taylor，“Creating social capital in MNCs：The international 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challenge［J］.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Journal，2007，17（4）：336-354.，往往需要具备专业知识和领导才能的人来成为该社会关系网络的关键节点④Kedia Ben L and Mukherji，Global managers：Developing a mindset for global competitiveness［J］.Journal of World Business，2005，34（3）：230–251.。此外，人口数量较多、文化程度较高的族群可能会领导区域内的其他族群，使自身成为加深与其他族群之间联系的关键节点。同时，区域内具有高等教育能力的学校也可能成为跨境社会网络的关键节点。高校培育的部分优秀人能够促进自己家乡更好的发展，地区民众便会增加对高校的信任，进一步增加了跨境社会资本。

综上所述，边疆地方政府、跨境企业、民众三者在适当的条件下分别作为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能够加强跨境微区域内各个行为体的凝聚力，进而降低跨境微区域合作失败的风险。

（二）核心假设

图1 总结了跨境社会资本与跨境微区域合作之间的作用机制。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会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越高，各跨境行为体间的交易成本便越低，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率就相应提高。同时，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的集中程度也会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的顺利进行，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越集中，集体行动困境便更容易克服，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就越大。

图1 跨境社会资本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作用机制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随着跨境社会资本密度的不断增大，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增大。

H2：随着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的不断集中，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增大。

三、数据检验：变量操作与统计模型

本部分将采用数据分析以检验前面的结论，进一步探究跨境社会资本密度以及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本文主要选取WDI、GBM、PPI 三个数据库中的部分数据，通过数据整合总共获得78 个主权国家1995-2021 年的相关数据。以下对于统计分析模型中的自变量、因变量以及控制变量进行详细阐述。

（一）变量操作

1.核心自变量一：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关于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高低的测量，本文以跨境社会流动数量为测量指标。跨境社会流动有助于不同行为体间建立社会关系，有助于跨境社会资本的增加。跨境社会流动数量包括跨境民族通婚，劳动力的跨境流动以及双方互派留学生等，数量越多代表跨境联系就越密切，跨境社会资本密度就越高。因数值较大，本文采用跨境社会流动数量的自然对数进行测量。

2.核心自变量二：跨境社会资本的关键节点中心势。关于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的测量，以是否加入区域组织为衡量指标。这是因为区域组织在边疆地区的跨国贸易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作为其中的一个关键节点来连接其他跨境行为体。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对于社会资本的作用主要体现在对其他节点的领导与凝聚作用，关键节点中心势越集中，对于其他节点的领导与凝聚程度就越高。加入区域组织可以享有更多的跨国资源，得到来自区域组织的资金以及其他资源方面的援助，进一步加强关键节点的自身实力。具体编码为二元变量，加入区域组织编码为0，没有加入区域组织编码为1。

3.因变量：跨境微区域合作。跨境微区域合作的主要表现形式就是各国边疆地区所开展的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的存续时间可以有效体现跨境微区域合作的成功与否①Seth Pipkin，Cashable Value：Social Capital and Practical Habits in the Analysis of Collaborative Cross-Border Economic Development［J］.Journal of Borderlands Studies，2018，33（3）：329-350.。需要说明的是，在对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是否成功进行赋值时，由于数据库中没有具体标明每个项目结束的时间、是否完成、是否中止等信息，而只是以年度为单位列出每年度项目的名称，这对于本文的研究造成困难。本文解决该问题的方式是以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存续的时间作为衡量，认为存续时间大于1 年以上的项目为成功，编码为0，对于存续时间小于或等于1 年的项目认为其失败，编码为1。

4.控制变量。本文也将一些其他可能的影响因素作为控制变量。第一个控制变量选取自GMT数据库中的“教育水平”一栏，这是因为国民的教育水平对国家间的合作会产生重要影响。既有研究表明，相较于其他群体，受过高等教育的群体有着更为国际化的社交网络，从而更倾向于支持国际合作②Anjala SKrishen and Siva Muthaly，Social networking from a social capital perspective：a cross-cultural analysis［J］.European Journal of Marketing，2019，53（6）：1234-1253.。在具体测量中以25 岁以上参加过高等教育的人数占全国总人口的比值作为衡量指标，比值越大，表明国民的教育水平越高。

第二个控制变量是WGI 数据库中的“国家政权稳定程度”。国家政权稳定程度越高，便越不容易陷入“安全困境”，从而更倾向于开展国际合作。在本文分析中以数据库中具体的数值来作为衡量指标，数值越大，表明政权稳定程度越高。

第三个控制变量选取WDI 数据库中的“腐败程度”。这是因为国家腐败程度越高，民众对于国家机构的信任就越低③Molina-Morales F.Xavier and Martínez-Fernández M.Teresa，Shared resources in industrial districts：Information，know-how and institutions in the Spanish tile industry［J］.International Regional Science Review，2008，31（1）：35–61.，国际合作成功概率就越低。本文中以各个国家的腐败程度指数为测量指标进行测量，指数越高，表明腐败程度越高。

第四个控制变量选取WDI 数据库中的“跨境网站数量”。由于跨境社交网站的人际属性、高知名度以及内容的可审查性或持久性，社交网站通常被认为是高度互动的，为边疆地区民众开展交往提供了平台④Vendemia M.A，When do consumers buy the company? Perceptions of interactivity incompany-consumer interactions on social networking sites［J］.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2017，71（1）：99-109.。一般来说，跨境网站数量越多，其所提供的信息相应也就越多，从而更有利于跨境互动的开展。本文在测量时取跨境网站数量的自然对数进行测量与分析，数值越大，跨境网站数量越多。

第五个控制变量选取WDI 数据库中的“收入水平”。这是因为国民收入水平代表了国家的富裕程度，许多研究都显示国民收入水平与跨国合作之间有着显著的相关性。本文以78 个国家的人均收入水平为测量指标，具体测量时取其自然对数进行分析，数值越大，收入水平越高。

第六个控制变量是“口岸商品出口量”。这是因为口岸商品出口量主要发生在一国的边疆地区，口岸商品出口量越大，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成功的概率便越大。本文因其数值较大，故取其值的自然对数来进行分析。

表1 介绍了各类数据的数据来源，表2 为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由于数据库提供的数据存在部分缺失，故实际样本数有所减小。同时，由于跨境社会流动数量、跨境网站数量、收入水平以及口岸商品出口量的数值较大，为避免异方差问题，本文在进行统计分析时以它们的自然对数为样本进行分析。跨境社会流动量与政治稳定程度两个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略大于3，其余各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均小于3，表明它们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1 各类数据来源

表2 相关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Cox 比例风险模型

本文采用的模型是Cox 比例风险模型。Cox 模型能够同时将生存结局和生存时间作为因变量，而且不要求预估样本的生存分布类型，因此被广为采用。Cox 模型区分了不同情况下的风险率。在不存在各因素的影响时，所研究的跨境合作项目在t 时刻结束的风险率为h0（t）。而当存在各因素的影响时，所研究的跨境合作项目在t 时刻结束的风险率为h（t）。项目结束风险比（Hazard Ratio）就是h（t）/h0（t），亦即前述两种风险率的比值，因此Cox 比例风险模型的公式表达为下式：

在上式中，Cox 模型是半参数模型，β1，β2，……βp是Cox 模型的偏回归系数，对于偏回归系数的估计用的是偏似然函数方法。

表3 列出了三个相关模型。模型一考虑了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与跨境社会资本中心势两个自变量。模型二只考虑了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这一自变量而没有加入其他自变量。模型三考虑了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这一自变量而未考虑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

表3 跨境社会资本与微区域跨境合作项目存续

表3 中列出的各变量系数在此处为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概率，如果某一变量的成功概率值大于1，表明存在这一变量时比不存在这一变量时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提高。而如果某一变量的成功概率值小于1，则表明存在这一变量时比不存在这一变量时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降低。

首先，模型一与模型二中，在考虑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以及其他控制变量的情况下，跨境社会资本密度这一变量系数基本保持一致，在两个模型中均大于1 且表现显著。这说明当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增加，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也随之增加。

其次，在模型一与模型三中，都考虑了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这一自变量，在这两个模型中这一变量系数均大于1 且在模型一中表现显著，基本符合研究预期。由此可见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会显著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的结果，随着跨境社会资本中心势越发集中，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也就越提高。

再次，从控制变量角度来看，“国民教育水平”变量分析结果符合研究预期，在模型一与模型二中系数均大于1，模型三中系数也接近1，并在模型三中表现显著，表明国民教育水平越高，其所具有的国际化社交网络越多，跨境微区域合作也更容易成功。第二个控制变量“政治稳定程度”在三个模型中系数均大于1 且表现显著，这表明国家的政权稳定程度越高，其更容易促成跨境微区域合作。第三个控制变量是“国家政府腐败程度”，在三个模型中变量系数均小于1，且在模型一中表现显著，意味着国家政府腐败程度越高，其所在国家地区政府所参与的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破裂的风险就越高，就越容易失败。第四个“跨境网站数量”在模型一与模型二中的系数均大于1，在模型三中系数趋近于1，表明跨境网站的数量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成功与否存在影响，符合预期。第五个控制变量“收入水平”在模型一中系数大于1，在模型二与模型三中系数趋近于1，表明国家平均收入水平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存在影响。第六个控制变量“口岸商品出口量”在三个模型中系数均大于1，表明这一变量与跨境微区域合作存在正比关系，国家商品出口量越多，与其他国家民众进行的互动交流也就越多，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也会提高。

为进一步检验跨境社会资本对跨境微区域合作存在显著影响，我们将因变量“项目存续”重新编码，将项目存续时间5 年以上定义为“项目成功”，存续时间小于等于5 年定义为“项目失败”，分析结果如表4 所示，以下对分析结果作简要阐述。

在模型四与模型五中，考虑了“跨境社会资本密度”这一自变量以及其他控制变量。其中跨境社会密度这一变量系数基本保持一致，均大于一且表现显著；在模型四与模型六中，考虑了跨境社会资本关键节点中心势这一自变量，在这两个模型中这一变量系数均大于1 并且都表现显著，符合研究预期。

从控制变量角度来看，国民教育水平分析结果符合研究预期，系数均大于1，在模型五中表现显著，表明国家教育水平越高，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越多，信任程度就越高，跨境微区域合作也越容易成功。第二个控制变量“政治稳定程度”在三个模型中系数均大于1 且表现显著，表明跨境微区域合作参与国家政权稳定程度越高，就更容易促进合作顺利开展。第三个控制变量是国家政府腐败程度，在三个模型中变量系数均小于1，意味着国家政府腐败程度越高，其所在国家地区政府所参与的跨境微区域合作项目破裂的风险就越高，就越不容易存续下去。第四个“跨境网站数量”在三个模型中的系数均趋近于1，表明跨境网站的数量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成败存在影响。第五个控制变量“收入水平”在三个模型中系数均大于1，且在模型五与模型六中表现显著，表明国家平均收入水平越高，有其参与的跨境微区域合作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第六个控制变量“口岸商品出口量”在三个模型中系数均大于1，在模型六中表现显著。

五、结语

本文主要分析了跨境社会资本对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影响过程，通过将跨境社会资本细化为跨境社会资本的密度以及关键节点中心势这两个维度，从而更为全面地刻画跨境社会资本对于跨境微区域合作的具体影响机制。当然需要注意的是，跨境社会资本之所以能够在跨境微区域合作中发挥重要作用，主要来自跨境微区域合作所具有的特殊性。由于跨境微区域合作大多数都是小型基础项目，耗费资金少、对国家间关系的整体影响很小，从而使其能够较为容易地绕开宏观层次区域合作所受到的诸种限制，进而导致跨境社会互动网络以及各个主体间长期保持的信任关系成为影响跨境微区域合作的重要因素。本项研究的结论所具有的核心启示是，在对各种跨境问题进行研究的过程中，不仅需要“自上而下式”的视角，而且还需要“自下而上式”的视角，尤其是进行各种微观跨境问题的研究时，后者往往显得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