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多安胜选与土耳其政治走向
2023-08-02余国庆
余国庆
【关键词】土耳其大选 正义与发展党 土耳其政治 埃尔多安
2023年土耳其总统和议会大选适逢现代土耳其建国100周年。大选前,执掌土耳其政坛已20年的埃尔多安面临内外争议不断,因而此次大选备受关注。经历5月14日初选和5月28日的第二轮投票,埃尔多安有惊无险地再次当选总统。尽管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简称正发党)依然在议会占据多数席位,但反对党在议会中的势力明显上升,对埃尔多安构成的政治挑战不容小觑。展望未来,土耳其的基本政治制度有望保持稳定,但其国内政治治理、经济政策、外交政策取向等也会出现一些新变化。
2017年修宪公投后,土耳其由议会内阁制转为总统制,这是土耳其历史上十分重要的政治变革。近年来,土耳其国内对政治制度改革产生诸多争议,而美西方国家也对埃尔多安推行的具有民族主义倾向的政策颇有非议。因此,2023年5月的土耳其大选无疑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大选之前,土耳其选民被认为要在偏向保守的埃尔多安中央集权政府和多元化、相对分散的反对派之间作出选择。普遍的预测是,埃尔多安和反对党共和人民党领导人克勒奇达尔奥卢势均力敌,会以微弱优势决出结果,但埃尔多安在第一轮投票中并没有获得过半票数,因而不得不进行第二轮投票,这也是埃尔多安在多次参选中唯一一次面对第二轮选举对决。5月28日,埃尔多安最终以52.18%的得票率胜出,获胜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相较于反对党,正发党因长期执政占据优势。埃尔多安充分利用作为现任总统的所有优势——国家资源、媒体资源、有利的选举法等击败了对手。例如,埃尔多安政府加大了对法院以及选举机构的影响力度,并通过法律严格管控社交媒体,在选举期间要求推特网络封锁反对派人物的账号。不仅如此,土耳其国家电视台还不断宣传埃尔多安及其政党的成就,并在选举期间将绝大部分宣传时间留给了埃尔多安及其领导的正发党。
第二,反对派阵营中缺乏足够威望的政治人物与埃尔多安对抗。在本次大选中,埃尔多安的主要对手是共和人民党领导人克勒奇达尔奥卢,后者被外界评价为“一个缺乏个人魅力或口才的官僚”。实际上反对派别无选择,被视为埃尔多安最强大潜在竞争对手的伊马姆奥卢早已出局。伊马姆奥卢与克勒奇达尔奥卢同属共和人民党,前者于2022年被法院以在演讲中侮辱公职人员为由判刑,无缘此次总统竞选。鉴此,共和人民党只能推出已经74岁的克勒奇达尔奥卢来对抗埃尔多安。
埃尔多安再次当选土耳其总统。图为2023年5月29日凌晨,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中)在安卡拉向人们致意。
第三,第一轮投票后,反对党势力的进一步分裂强化了埃尔多安的力量。在第一轮得票数排名第三的奥安被媒体评为本次大选的“造王者”。奥安是极右翼党派民族主义行动党的党首,他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的5.17%的选票在第二轮投票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在第二轮投票前,奥安表示他将支持埃尔多安。奥安的支持被认为是埃尔多安第二轮胜出的关键因素之一。
第四,土耳其民众和选民对埃尔多安领导下取得的各方面成就总体认可。埃尔多安在执掌土耳其(先后担任总理和总统)的20年间,重塑了土耳其的政治及其在全球事務中的角色。在埃尔多安上台前,土耳其长期追随西方国家,被认为是中东地区的一个亲美国家。埃尔多安执政后,土耳其的综合实力明显增强,成为地区性大国,综合经济实力跻身世界20强。土耳其《每日晨报》认为,土耳其已经成为地区经济大国和全球政治强国。
尽管埃尔多安如愿以偿赢得连任,但近年来土耳其处于经济发展的动荡期,汇率剧烈变动、通货膨胀居高不下,2023年年初发生了几十年来最严重的地震,经济形势雪上加霜,土耳其反对派不断抨击埃尔多安施政不当加剧了国内的政治经济危机。美西方国家也经常批评埃尔多安具有民族主义倾向的政策,并在大选前不断放声让埃尔多安“下台”。在如此复杂背景下赢得大选,埃尔多安必然面临诸多挑战。
尽管埃尔多安最终获胜,但土耳其国内围绕本次大选以及对埃尔多安力推的总统制的争议始终存在,这也是埃尔多安获胜后面临的重大挑战。反对党认为总统制削弱了议会,将权力过度集中在总统一个人手中,破坏了地方政府的权力,使司法机构功能失调,并导致移民和资本外逃增多,是对民主与人权的威胁。自2016年土耳其发生未遂军事政变以来,埃尔多安政府已经更换了数以万计的公职人员,取而代之的是其在正发党以及联盟内部的同盟成员。[1]正发党在执政党身份政治背景下修改宪法、改组政府、弱化军方政治地位,“严重挤压了各反对党派的政治空间,使得反对党的政治参与空间逐渐丧失”。[2]
本次大选中不同意识形态的反对党,出于反“埃尔多安主义”这一共同目标集合在一起,所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是埃尔多安首次在第一轮竞选中得票率低于50%。在第二轮投票中,埃尔多安仅以不到5个百分点的优势获胜,使得埃尔多安政府必须正视这种民意带来的挑战。反对党一直致力于削弱总统的权力,因此,埃尔多安在新任期内,需要说服议会并加强民众对土耳其国家根本政治体制的信心,减少政治纷争,将国家发展而非政党竞争放在首位,以此来促进土耳其的稳定与发展。
自2002年上台后,正发党领导的土耳其政府在信贷扩张和吸引外资流入的基础上实现了国家经济的显著增长。根据世界银行2023年报告,土耳其是2022年世界第19大经济体,尤其在2006—2018年实现了多年的高增长,降低了贫困率并推动该国迈向中等偏上收入水平。但是,自2018年土耳其货币危机以来,国内经济增长萎缩、食品价格失控,造成了私营部门的高债务、高通胀和高失业率。据中国商务部于2023年4月发布的报告,土耳其2022年的平均通胀率为72.31%,2022年12月底的全国失业率为10.3%。[3]目前,土耳其经济存在两个严重问题。一是外贸长期处于大额逆差状态,2022年贸易逆差达到1095.39亿美元,同比增长137%;二是由于长期依靠外部资金发展经济,外债规模庞大,截至2022年底其中央政府外债总额达2.12万亿里拉。这两大问题导致土耳其经济对外币和外资的依赖加重,加剧了土耳其资本市场的不稳定性,一旦发生重大事件,容易造成本国资本的外溢与外资的快速撤离。与此同时,埃尔多安严格按照伊斯兰教教规开展“伊斯兰金融”,十分强调遵守伊斯兰金融中的“利息禁令”,致力于推行低利率。[4]以低利率对抗高通胀,是“埃尔多安经济学”逆一般经济规律而行的主要特征。在实行总统制后,土耳其总统拥有了任命央行行长的权力。2019年,埃尔多安政府接连更换了4位“不怎么听话”的央行行长后,力推反市场化、反常规的低利率政策。在此背景下,如何使土耳其摆脱目前的经济困境,走上可持续发展道路,将成为埃尔多安新任期内必须考虑的首要问题。
2023年2月18日,在土耳其南部阿德亚曼省阿德亚曼市,挖掘机清理建筑物废墟。
与大地震相关的灾后重建问题也是埃尔多安需要面对的棘手难题。2023年2月6日在土耳其东南部地区发生的大地震是该国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地震之一,造成5万多人丧生以及10万多人受伤,超过910万人受到影响,约占土耳其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土耳其位于强地震带,1999年其西部伊兹密尔特大地震后,政府颁布新法规,要求建造的新建筑物必须具有抗震功能,同时对潜在地震区现有建筑的结构进行检查、加固,在必要时可重建,还开始向民众征收“地震税”以资助地震准备和震后救灾工作。20多年来,土耳其政府征收的“地震税”税额超过46亿美元,而在2021年,埃尔多安政府还将该税种税率从7.5%提高到10%。[5]基于此,土耳其民众以为政府已经作好了应对大地震的准备,但结果并非如此。地震发生一个月后,应急住宿和食品发放仍然出现短缺。直至5月11日仍有160万受灾群众生活在非正式住宅区,急需清洁用水、卫生设施等基本生活物资。应对地震不力暴露出埃尔多安政府在国家治理和行政管理等方面的多重不足。因此,如何消除灾后应对不力给执政党带来的政治和经济负面影响,是埃尔多安政府亟须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对广大选民普遍关心的民生问题,埃尔多安政府需要在维持政治稳定的基础上,采取更具针对性的措施以缓解民众对政府的不满,需要投入更多真金白银才可能见效。
埃尔多安最终获得连任表明,现行土耳其国家政治体制有望保持连续性。短期来看,正发党在本次大选中赢得了多数席位,在可预见的执政期内总统制不会被轻易改变。长期来说,议会能不能对总统的权力产生实质性的制约有待观察。事实上,“由于2018年的政治体制改革重新界定了议会的职能,加之总统直选方式的确立,议会失去了监督和弹劾总统的权力”。[6]但在2023年议会选举中,反对派阵营“民族同盟”在议会600个席位中获得了213席,大大缩小了与正发党的差距,他们对正发党政府的影响值得观察。总的来看,埃尔多安政府未来内外政策走向大致可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本次土耳其大选,围绕总统制的争议是执政党和在野党分歧的一大焦点。反对派联盟在本次大选前期就提出过要组建一个有效的立法机构,并引入一个“基于权力分立和有效制衡的治理体系” 。[7]2023年1月30日,反对派联盟宣布的一份共同政策文件表明,以共和人民党为首的反对派联盟主张重组国家官僚机构,恢复“强化议会制度”,重启议会治理体制,清除个人化的影响。在本次大选中,反对派没有实现取代正发党执政的目标,埃尔多安坚持的总统制得以维持,但其政府与议会在施政和出台具体经济政策方面的沟通甚至摩擦将难以避免。
从过往20年的执政实践来看,土耳其总统制的确立使正发党成为中东地区唯一实现长期连续执政的具有伊斯兰倾向的世俗化政党。正发党的执政模式和实践,既扩大了伊斯兰教在传统世俗国家中的影响力,又为中东地区伊斯兰国家提供了世俗化的先例,或许这也是“土耳其模式”在中东乃至世界政治历史中的意义之一。自正发党执政以来,土耳其国内围绕民主化是否逆转这一问题始终存在巨大争议。在埃尔多安执政早期,正发党为实现“加入欧盟”这一全局性目标大力推行民主化改革,这一时期正发党在民主和经济上的成就帮助其启动了与欧盟的成员资格谈判,并使土耳其成为伊斯兰国家改革的典范。
2023年6月4日,土耳其安卡拉,土耳其新任财政部长穆罕默德·希姆谢克与前任财长努尔丁·内巴蒂正式交接。
2023年5月10日,俄罗斯、叙利亚、土耳其和伊朗四国外长会议在俄罗斯莫斯科举行。
土耳其国内围绕基本政治制度和国家治理模式的争议,使执政党和政府在探索国家治理路径时不得不正视现实问题,这对新政府上台后的政治和治理智慧形成考验。大选结束后不久,埃尔多安很快改组了政府。2023年6月3日,埃尔多安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宣誓就职,并宣布了新一届内阁成员名单,更换了除卫生和文化部长外的几乎所有内阁成员,显示其在维持总统制稳定的前提下通过行政改革提升行政效率的决心。
土耳其最近几年不断暴露出来的经济和社会问题,迫使埃尔多安连任后需要采取更强有力的措施,改变对未来的不乐观预期。6月4日,埃尔多安任命前经济部长、国际知名银行家穆罕默德·希姆谢克担任财政部长。希姆谢克曾于2009—2015年担任土耳其財政部长,以反对埃尔多安的非常规经济和金融政策而闻名。同时,埃尔多安还任命曾在美国担任银行高管的埃尔坎担任央行行长,她由此成为土耳其第一位女性央行行长。埃尔多安愿意任命持不同意见的专家担任经济管理部门的职务并听取专家意见,或是其经济政策转变的一个信号。
埃尔多安新政府成立后,不失时机地发布利好消息。2022年10月,土耳其的通胀率一度达到85.5%的峰值。2023年6月5日,土耳其官方发布的数据显示,土耳其5月份的年通胀率下降至39.59%。[8]6月22日,土耳其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宣布将基准利率上调650个基点至15%,这是土耳其自2021年3月以来首次提高基准利率。业界认为,这是土耳其正在转向传统经济政策以应对高通胀的强烈信号。但分析人士也指出,一两项经济政策的改善和出台,并不能完全扭转人们的预期。未来新政府需要在展示经济发展乐观前景,以及尽快改善地震灾区人民生活状况等方面采取更多积极措施。
土耳其大选后的对外政策走向之所以引起全球关注,是因为埃尔多安领导下的土耳其在外交政策上特立独行,这种带有“土耳其风格”的行事方式凸显土耳其在地缘政治中的重要作用和独特影响。
一是平衡外交有望继续。在正发党政府领导下,土耳其以追求自身利益为首要目的,在与大国交往时采取平衡外交政策。一方面,土耳其经常强调自己的北约成员国身份,但美西方对土耳其的政策往往从自身的短期利益出发,常常与土耳其的利益发生冲突,因此土耳其与美西方的关系经常陷入紧张状态;另一方面,土耳其也试图改变这种依附于美西方的形式,逐步开启“向东看”模式。尽管土耳其与美西方的关系不时处于紧张状态,但它们彼此“斗而不破”。土耳其是中东和伊斯兰世界唯一的北约成员国,埃尔多安充分利用了这种不可替代的“桥梁”作用。如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土耳其的平衡外交立场尤为明显,其巧妙地利用了与俄乌双方友好联系,充当“调解者”角色,扩大自身国际影响。一方面,土耳其频频向乌克兰提供人道主义和民用防护设施援助;另一方面,土耳其与俄罗斯的务实合作也继续进行。2022年10月1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出席“俄罗斯能源周”国际论坛时,称赞土耳其是俄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最可靠合作伙伴”。2023年4月27日,埃尔多安与普京以视频方式共同出席了由俄罗斯承建的土耳其阿库尤核电站的核燃料运抵仪式。埃尔多安政府奉行的平衡外交政策将国家利益置于首位,在大国及地区国家关系中展现灵活立场,这一方针在其新任期内大概率将得到延续。
二是彰显土耳其在国际上的“关键角色”。近年来,土耳其多次在国际关系中扮演“关键角色”。同样是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为保障俄罗斯和乌克兰黑海粮食外运通道安全,土耳其数次在关键时刻斡旋各方立场。在中东地区问题上,近年来土耳其也经常扮演这种“关键角色”。如在叙利亚问题上,土耳其能够对叙利亚的诸多反对派组织施加影响,因此成为解决叙利亚问题的关键国家。虽然土耳其与阿联酋在穆斯林兄弟会、东地中海油气开发等问题上存在分歧,但随着土耳其国内经济出现恶性通胀,为吸引来自海湾国家的资金,土耳其开始着手改善与阿联酋的关系。2023年3月4日,土阿签署《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对两国间绝大部分非石油贸易产品给予关税减免待遇,力争“在5年内将非石油双边贸易额增加到每年400亿美元”。[9]同时,顺应中东缓和潮的大趋势,土耳其还积极与埃及、以色列等中东国家改善关系并扩大合作。2023年4月13日,土耳其与埃及两国外长宣布,同意改善双边关系,将把两国外交关系恢复至大使级。可以预料,埃尔多安连任后,土耳其将更加强化自己在伊斯兰世界的影响力和软实力,努力成为伊斯兰世界的一个“举旗者”和地区冲突的调解者。
2023年2月21日,土耳其与叙利亚边境,大批叙利亚移民等待从土耳其返回叙利亚。
在处理与欧洲的关系时,土耳其也经常利用自己“世界上最大的难民收容国”的关键地位,向欧洲国家施压,以实现自身政治诉求和经济利益。土耳其目前收留了超过410万的难民,其中来自叙利亚的难民就有约376万人。埃尔多安当选后,难民问题将继续成为土耳其与欧盟国家讨价还价的“一张牌”。近年来,土耳其政府将大量叙利亚难民安置在由其控制的叙利亚北部地区,但这种政策成本高、风险大,“很难作为一个长期的解决方案,除非该地区能够吸引高水平的投资以创造就业岗位”。[10]2023年4月以来,土叙边境形势再度紧张,为了打击和驱赶土叙边境的库尔德人,土耳其试图在叙利亚北部靠近土叙边境安排滞留在土耳其境内的叙利亚难民,但高昂的代价促使土耳其要求欧洲国家和国际社会提供更多的“安置费用”。土耳其能否如愿以偿是观察其“关键角色”的一个窗口。
总之,埃尔多安的连任,使其在土耳其国内政治及正发党内的地位进一步巩固。埃尔多安及正发党在立法、行政、公共媒体等方面的强势地位有望得到延续。目前,埃尔多安在改善政府管理和应对经济困难方面已经采取了一些新措施,但土耳其一些深层次政治、社会和经济问题的解决很难一蹴而就,埃尔多安新的“百年征程”能否顺利开启仍有待观察。
[1] Esen B, “Post-2023 Election Scenarios in Turkey,” SWP Comment, No. 55, 2022.
[2] 李艳枝、吕宏:《土耳其中左政党的生成逻辑、政治实践及现实困境——以共和人民党为主线》,载《西亚非洲》2022年第2期,第26-46,156-157页。
[3] 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土耳其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处:《土耳其2022年经济概况》,http://tr.mofcom.gov.cn/article/ddgk/zwdili/202304/20230403401418.shtml。
[4] 黄世忠:《伊斯兰会计特色成因及启示——基于利息禁令和天课制度的分析视角》,载《新会计》2017年第8期,第6-9页。
[5] Aksoy, Hürcan Aslı, and Salim Çevik, “Political and Economic Implications of the Turkish Earthquakes. Centralisation of Power Has Eroded State Capacity,” SWP Comment, No.19, 2023.
[6] 赵娟娟:《土耳其政党制度与国家能力的建构》,载《阿拉伯世界研究》2021年第4期,第62-82,158-159页。
[7] Smith Reynolds A, “The‘New Turkey’ Might Have Come to An End: Here’s Why,” May 2023, https://nbn-resolving.org/urn:nbn: de:0168-ssoar-86578-0.
[8] “Consumer Price Index,” May 2023, https://data.tuik.gov.tr/Bulten/Index?p=Consumer-Price-Index-May-2023-49654&dil=2.
[9] 《阿聯酋和土耳其总统见证签署<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阿联酋新闻社,2023年3月6日中文电。
[10] Seufert G, “Erdoğans ‘New Turkey’: Restoring the Authoritarian State in the Name of Democracy,” Jul 2014, https://nbn-resolving.org/urn:nbn: de:0168-ssoar-41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