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西疑云

朱国顺

日本在成为第一个遭受核攻击的国家78年后，即将成为第一个向海洋大规模排放核污染水的国家。

7月7日，在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发布综合评估报告3天后，日本有关部门向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设施发放了验收合格证，这意味着排海已准备就绪，总计137万吨的核污染水将在30多年时间里，源源不断流向太平洋，成为地球人一大梦魇。

无数人在抗议和反对日本不负责任的行为。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被许多人视作帮助日本打开“魔盒”的那只手。7月4日格罗西东京记者会结束之际，一位韩国女记者不顾彪形大汉保镖阻拦，大声质问他：“你们是不是收了日方100万欧元？”格罗西有点气急地说：“我什么都没收，这太荒谬了，我们没收过任何钱。”在随后韩国之行因遭受太多民众抗议，格罗西在机场被阻拦了一个多小时，不得不改道离开。

7月4日，韩国网络媒体“探查”和“蒲公英”联合召开记者会，就“探查”爆料日本100万欧元行贿IAEA以按日方要求修改综合报告情况，进一步提供了证据文件，要求二者对指控作出负责任说明。

虽然很多人知道，类似指控要得到法律意义的证据，可能是漫長而困难的。但标榜“中立”而惯于低调的IAEA，此次紧随日本节奏起舞，不能不让包括韩国在内的各国民众，对IAEA以及掌门人疑云重重。

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堪称史无前例的不负责任、不道德行为。

2011年3月11日东日本大地震，福岛核电站1至3号核反应堆堆芯熔毁，不得不大量注入冷却水防止堆芯进一步熔融，带来巨量与核材料直接接触的核污染水，至今已达137万吨。这种核污染水与通常对外壳进行冷却的核废水有着本质不同，核废水一般仅含有害性低的氚，而核污染水含有1000多种核素，其中有64种核素超标，危害很大。

在考虑核污染水处理时，东京电力公司针对超标核素设计了多核素去除过滤装置，但第一轮试验下来依然有70%处理过的水不合格。之后对2000吨处理过的水反复进行过滤，似乎接近于“合格”，这些水就成为经常拿出来展示或喝一口的样本。但很多专家指出，这不具有意义。

一是这些水是反复过滤后得到的，137万吨核污染水不可能都这样过滤，因而处理结果可能完全不一样。二是处理装置针对的是超标的64种核素，很多像铯137、锶90这样危害很大核素因为没有“超标”而未顾及，但137万吨巨量足可日积月累带来难以想象危害。三是过滤装置针对的是核素，有毒物质没有处理，比如核材料废渣中有几十公斤剧毒物碲，毒性相当于氰化钾，同样污染冷却水，但未处理就直接排海。试运行中核素去除装置多次发生故障，未来三四十年能否持续正常运行令人疑虑重重。

事实上，这些核污染水至少可有五种不同处理方式，只不过排海是最便宜的，但对环境影响最大。日本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排海，是不负责任和不道德的。

令人疑云重重的是，IAEA理应中立专业，但显露出来的却十分反常。7月4日在东京发布综合评估报告，日方早早确定岸田亲迎，并安排了随后给排海设施发合格证，一副事先“剧透”的模样。参加IAEA评估技术工作组的中国专家刘森林，对IAEA未充分与技术工作组专家协商仓促发布报告表示遗憾。他说，报告是以格罗西总干事名义发布的，征求专家意见的时间窗口非常有限，而且是否采纳是由IAEA秘书处来定的。

正是这些怪异现象的存在，格罗西遭受前所未有的质疑。韩国共同民主党议员谴责格罗西发布的报告，认为从一开始就未遵循中立客观原则，而是偏向日本。朝鲜国土环保省官员严厉批评IAEA“积极庇护、偏袒和助长核污染水排海计划”，认为日本“用金钱收买”IAEA等御用机构。

格罗西是阿根廷外交官，但他在IAEA原日本籍总干事天野之弥手下工作多年，又是继天野之弥后接任总干事，难免令人浮想联翩。虽然发布报告时对排海危害用了“忽略不计”这样比较游移的字眼，又再三说明不是为日方“背书”，但瓜田李下，虽此地无银，却依然疑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