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与大众:人们为何对专家不满?
2023-07-28刘永谋
刘永谋
技术专家要勇于发表专业意见,不能因为挨骂就沉默,而大众也要勇于表达民众意愿,去影响专家意见,不能因为业余就不作声,更不能因为不赞同某个专家意见就不信任整个专家群体。无论如何,中国的专家与大众之间要相向而行,而不是越走越远,甚至完全隔绝开来。
近些年来,大家对技术专家的不满越来越明显,否则“砖家”一词不会在网上流行。2023年2月,央视网发文《年轻人越来越反感“專家”,问题出在哪儿》,指出网友纷纷“建议专家不要再建议了”,原因是有些专家不了解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个别专家建议更是被怀疑完全是为了搏出名或为商业利益代言。归纳起来,类似的批评主要是两类:一是专家能力有问题,二是专家道德有问题。
在批评者的心中,技术专家应该只考虑真理或真相,不管其他因素比如利益。可是首先,专家食人间烟火,怎么可能不考虑真理之外的因素呢?很多人希望技术专家像圣人一样,显然这是过分的要求。其次,真话不等于好话,讲出的真话很可能大众很不喜欢。在新冠疫情期间,福奇的言论引起美国反智主义者的严重不满,甚至有人给他寄子弹威胁。最后,真理并非是与利益无关的。比如,新冠疫苗临床数据表现不错,福奇建议公众打疫苗,很多美国人攻击他与医药公司沆瀣一气。因此,如今人民群众不满专家的原因,远比能力指责和道德指责要复杂得多。
在技术时代,专家与大众的关系究竟如何?与大众相对的是精英,专家属于大众,还是属于精英?相关观点可以大致分为和谐论、冲突论和互动论。我们举例讨论几种常见的重要观点。
专家属于大众
加塞特主张专家与大众关系的“和谐论”。他认为,专家是大众的一部分,与精英格格不入。在他看来,现代社会由精英和大众构成,两者应该各安其位,大众服从精英的领导,现在的问题是在欧洲公共生活中,大众掌握了统治权力,此即所谓“大众的反叛”。
加塞特理解的大众,不等于低层阶级,大多数富人也属于他所称的大众。大众与精英的区别,不在于财产多寡,而在于人格或资质的高低。大众资质平平,安于现状,随遇而安,放任自流,而精英则在某方面天赋异禀,对自己严格要求,努力实现自身价值。根据如此理解,他进一步质问:大众连自己的生活也掌控不了,怎么能统治社会呢?显然,作为典型的精英主义者,加塞特看不起大众。
有意思的是,加塞特将专家视为最典型的大众,而不是很多人认为的精英。并且,技术专家和技术人员是野蛮大众的主力军。为什么呢?他给出三个理由:1.专门化,即专家除了专业啥也不懂,属于“有知识的无知者”;2.机械化,即专家思想和行为像机器一样,既促进文明的发展,也是文明最大的威胁;3.实用化,即专家追求技术实用性,对真理毫无兴趣。
因此,日益流行的专家政治,在加塞特看来并非精英政治,而是大众掌权,因为技术蓬勃发展和技术主义流行,是大众兴起的最根本原因。首先,没有技术进步,欧洲人口暴增,大众不可能出现。其次,技术进步导致大众生活水平普遍提高,进而要求更多的权力。最后,民主政体、科学研究和工业制度帮助大众崛起及反叛,后两者都离不开技术的进步。
加塞特并非完全无视技术的正面价值,他的问题在于将科学与技术分离或对立起来,认为现代社会的问题是技术兴旺而科学衰落。他认为,今天的“科技人”都是出于实用目的对科技产生兴趣,对纯粹的科学原理和文明发展漠不关心,而这种实用主义倾向很可能导致科技倒退。换言之,技术主义和实用主义将科技人员转变成大众,科技人员领导实质上是大众统治。因此,加塞特过于强调科学与技术之间的差别,与通常认为的科学发展动力是求真与功利并存的看法相悖。
加塞特所谓的大众掌权,的确要拜技术时代取代科学时代所赐,但“技术的反叛”不能被视为一无是处,相反它的进步意义非常明显。并且,加塞特对专家的看法也很不公平:为什么科技人员就不懂生活?技术专家中就没有严格要求自己、自我加压、自我担责的人吗?总之,科学比技术高贵的观点,如今已经过时。
如果专家是大众的典型,大家与专家的争吵,实际上是大众内部的争吵。的确,专家与大众存在一致的方面,而非完全敌对的冲突关系。并且,加塞特的看法也提醒我们:大众并非只有一种意见、一种看法,而是会有很多不同的意见和看法。尤其在21世纪之交,技术人员大量增加,构成社会的中间阶层——在纺锤形社会中,中间阶层是稳定社会的主流力量——他们与非专业的大众并非对立的,而是属于其中的一部分,区别只是职业上的,而非阶级本性上的。
大众反对专家
与加塞特不同,流行的观念往往将专家视为精英而非大众。不少学者认为,当代西方大众敌视技治专家,这是如今一些西方国家反智主义、反科学主义盛行的结果。类似想法均属于专家与大众关系的“冲突论”。
在霍夫士达特看来,反智与反科技、反专家存在某些重合,但不完全等同于反科学、反专家,因为虽然知识分子以专家身份说话,但“智识”(intellect)不同于“聪明”(intelligence):知识分子拥有的是智识,而专家拥有的是聪明,两者是不同的,主要在于智识不是实用性或务实性的。反智就是反对知识分子,而他界定的知识分子不是某种职业如教授、律师、编辑或作家等。
知识分子当然要有知识,但是更要有“智识”,有知识不一定有智识。首先,智识是一种怀疑主义的批判性心态。其次,知识分子要有为真理而献身的虔敬精神。再次,知识分子自命为社会价值观的捍卫者。最后,知识分子有捍卫理性、正义与秩序的使命感。简言之,他所说的知识分子是一般我们所说的批判性知识分子或独立知识分子,是保持着与社会、大众的某种疏离的某些知识群体,与新冠疫情中福奇等专家有所区别。但是,福奇在疫情中与总统、民众的意见不一致,又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就成为霍夫士达特所称的“知识分子”。因此,霍夫士达特理解的反智与反专家又是紧密相关。
费耶阿本德是美国哲学界反专家的代表,主张将专家从社会中心地位中清除出去,并且主张外行应该主导科学。他认为,专家的意见常常带有偏见,是不可靠的,需要民主的外部控制。进而他主张在自由社会中,外行可以而且必须监督科学。显然,这便走向了技术民粹主义。
费耶阿本德号召大众反对专家的权威。他指出,专家自认为是大众的老师,把大众视为学生,将当代社会事务的决策权窃为己有,阻止民主深入自由社会之中。在他看来,知识分子与专家没有区别,属于专家的一员,他们的意见没有什么特殊的重要性,解决问题重要的不是专家意见,而是适当的民主程序。他认为,伟大人物与伟大权力相结合,管理其他人的时代逐渐结束了。可以看出,费耶阿本德不仅反对专家,更是反对理性本身,要高张非理性的作用。
显然,费耶阿本德对专家的批评过于偏激。社会纷繁复杂,社会事务林林总总,普通公民不可能对它们都很了解,或者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研究。并且,所谓治理语境中的“利益相关者”很多时候都很难界定。因此,专家意见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费氏的“外行主导”在实践中很难操作,而且产生的问题必将不会少于“专家主导”。不过,他正确地指出,如果技术专家权力过大,失去社会包容心,会造成很大的社会风险。
专家大众隔绝
在《专家之死》中,尼科尔斯提出,在美国“专家已死”,反智主义盛行迟早要给美国共和体制带来大麻烦。新冠疫情中美国的表现,证明尼科尔斯的判断很有些道理。
尼科尔斯将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视为美国反智主义盛行的最重要表现。很多美国大众不喜欢专家,不认为、不反感特朗普无知,甚至会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无知而将之视为大众捍卫者,相反认为高知精英都是暗中阴谋操纵美国人民的“坏蛋”。可以说,特朗普是利用民众的反智和无知来赢得选票的。在2016年选举时,特朗普曾明确反对疫苗,和很多美国人一样,宣称只相信自己的免疫力。
尼科尔斯所谓的“专家之死”,指的是在美国专家与民众之间沟通逐渐停止,老百姓对专家和知识怀有敌意,反专家情绪盛行。为什么会如此呢?尼尔克斯分析了诸多方面的原因:1.人性方面的原因,比如,人类生来喜欢抬扛,容易沉浸于自我幻想,专家指出他的错误会被视为侮辱;2.达克效应,即越蠢的人越自信;3.证实性偏见,即只看得见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反面事实却看不见;4.平等偏见,即美国人喜欢在什么问题上都要平等,要求平等对待专业意见和非专业意见;5.美国高等教育、互联网、新闻业和专家自身的原因。
美国高等教育大众化和产业化,学生成了消费者,教授成为提供服务者,导致整个高等教育全面异化,上大学变得和购物差不多,撕裂了专家与大众的关系。
互联网尤其是搜索引擎,扩大了专家与外行的分裂。很多人误以为在网上浏览就是调研,没有批判性思维,实际只会变得越来越愚蠢。互联网并非所谓集思广益的平台,尤其是让外行将观点误解为事实:网上基本上都是某个人或某些人的想法,很多人却以为是被证明的事实。
尼科尔斯还指出,美国的新闻界和新闻记者也没有站在专家一边。一方面,他们没有深入研究的专业能力;另一方面,他们也不需要研究,只要写一些大家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了。新闻娱乐化后,消费者根本不关心重要的问题,专业不专业更不关心,媒体就一味媚俗。加上信息过载,美国人几乎不相信新闻节目。
专家也可能出错,这也导致公众不信任,尼科尔斯称之为“专家失灵”,总结四种失灵的情况:1.失败是科学和学术的正常组成部分;2.专家跨界发言;3.专家冒险进行预测;4.故意的欺骗。
上述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结果便是尼科尔斯所谓的“专家之死”。
尼科尔斯的分析虽然针对的是美国,但对当代中国同样颇有启发意义。总之,不处理好专家与大众、科技与大众的关系,对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的提高将形成不小阻力。
大众回归本位
专家与大众的紧张关系,也有人认为是大众僭越导致的。换言之,有些知识分子也敌视大众,我称之为“反民粹主义者”。反民粹主义不仅是轻视大众,而且是敌视大众,将大众视为某种危险的来源。
李普曼提出“公众归位”理论,主张公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并不能领导、治理或统治社会。他认为,在美式民主政治中,公众要回归其真正的位置,即局外人、旁观者和危机参与者,即:1.公众只是政治活动的外围和边缘,而非真正的社会管理者;2.公众只需旁观政治事务的处理,通过选举表达支持或反对,人民只是名义上的最高主权者;3.当民主社会出现重大危机,尤其出现蛮横的专制、极权和独裁时,需要公眾舆论出现支持反抗者。这便是人民在美国的真实地位,即李普曼所谓的“缺位的统治者(absentee rulers)”。
李普曼认为,大众在政治事务中起不到什么作用。精英才是局内人和代理者,这不仅意味着真正理解和处理政治事务的是精英,而且意味着公众通过选举选择他们来应对社会公共治理事务。有人会说,选举不就是让政客履行人民的意志吗?李普曼认为这完全是胡说。在他看来,选举完全是游戏,挑个候选人画个圈根本不能反映什么公众意志,美式民主制同时是一种集权制度。
在李普曼看来,民主包含集权的情况并不是美国独有的,而是民主政治无法根治的困境。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从现实主义来理解公众舆论或人民意志。他指出,普通老百姓忙于生计,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政治事务,更没有能力深入分析政治问题,而且公共治理事务也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也就没有兴趣为之耗费时间和精力。在这种情况下,能指望按照多数原则由人民引领政治活动吗?似乎不可能。他认为:“民主政治理论的基本前提是公众引领公共事务的发展,而我认为,这样的公众纯粹是个幻影,是个抽象的概念”。按照“幻影公众”理论,大众是非理性的,既不可能在政治论战中提出什么有价值的观点,也不可能真的执行某种政治选择,甚至根本不能形成统一意见即所谓的“人民意志”。
如果真的让大众领导社会发展会如何?李普曼认为,结果很可能是“公众暴政”:按照无知公众的多数原则来行动,必定会导致一派对另一派的流血冲突,以及对少数派的血腥镇压。在李普曼看来,既没有什么大众意愿,选举也表达不了所谓大众意愿,基于多数原则的选举不过是不流血的书面战争动员——不承认多数人选出来的代理人执政,便是向支持者宣战。
在李普曼看来,政府并非人民意愿代言人,而是被选举出来处理各种问题的,尤其是呼应公众舆论不断呼吁的问题。换言之,公众选出政治专家去解决问题,但并没有对具体问题提出意见。这就是李普曼理解的“公众参政的理想运行模式”,即有时利益相关者自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让政府公务人员干预,再解决不了就让公众舆论施加影响力。
显然,李普曼属于典型的反民粹主义者。纵观当代世界政治,民主制是大潮流,反民主是逆潮流而动。所以,李普曼被无数人批评过,杜威就专门写下《公众及其问题》与他针锋相对。但是,李普曼的现实主义分析非常有力,指出美式民主制实施中的诸多真相,值得认真对待,尤其是对于完善民主制颇有启发。
专家大众互动
“冲突论”或“和谐论”,均失之简单和绝对,我支持“互动论”,即专家与大众之间必须不断进行互动沟通。通过沟通互动,技术治理的实施者要在专家意见与大众诉求之间寻找平衡,努力做到公开透明、兼顾各方利益,促进各方的相互理解。这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亦是可以实现的。
今天的专家不能再要求特殊的地位。如今大众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大家都是多元格局中的一员,各有所长,各有所好,地位平等。正如霍夫士达特所承认的,不用把智识、知识和知识分子的作用看得太高,反智主义不可能消除,也根本没必要消除,而且程度合理时对社会进步和民主制有益。当然,反智主义要受到控制,不能任由它成为主流价值观。
我认为,当代知识分子思考方式最大的变化是:“总体化批判”被“操作性批判”所替代。也就是说,如今社会复杂到如此程度,即宏大叙事式的批判实际上变成维护既有社会制度的手法,或者让人们失去进取心的“毒药”,社会进步积累于点滴的“小批判”中,比如小区业委会反对物业公司的越权。因此,今天知识分子保持批判性,必须出现在每个需要检视、反思和总结的现场,而不是以书斋理论的名义指手画脚。
现在的问题是,要维护技术专家与大众之间的信任,警惕此种信任的衰落甚至消失。针对美国的情况,尼科尔斯提出要从各个方面进行努力:1.反对民粹主义;2.消除民主对专家的误解;3.反对反智主义;4.向美国人民重申民主真实含义,使之明白民主不等于万事平等;5.专家努力与公众沟通。
在中国语境中,反智、反科学的思潮并不盛行,大众对专家信任度更高,要特别注意的是专家努力与公众进行沟通。因此,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才能实现专家与大众的互动呢?首先就要增强中国专家与大众互动沟通的意识,不要将之视为不务正业,给科学普及和科学传播以制度性的保障。换言之,在搞好专业研究工作之余,专家要不惮于扮演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
公共知识分子并非知识生产者,而是知识的传播者和普及者。专业于知识生产的专家生产出的专业知识,需要经过通俗化,才能在人民群众中传播和普及,此时就需要公共知识分子。从大众角度看,大家的知识需要更新,观念需要与时俱进。但是,学院中的知识创新太过艰深,因而需要公共知识分子作为中介,进行知识“降维”,才能成为人民群众可以吸收的知识“养料”。按照柯林斯和埃文斯的概念,公共知识分子属于互动型专家,同时能与专家和外行进行沟通,因而就为专家研究与公众意见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在技术时代,各门专业知识都非常庞杂和生涩,需要大量的公共知识分子,沟通各个专业知识生产领域与公众观念场。换言之,今天的公共知识分子也需要细分和专业化了。比如,火星登月、诺贝尔奖名单公布之类的科学热点事件,需要科技传播类的公共知识分子,给予专业性知识普及,而不是高喊口号,站个队伍。
努力相互理解
近来热议的技术专家与大众的争吵,存在明显的中国特色,必须要在中国语境中加以理解。社会各方都要努力,结合中国国情,尽量促成专家与大众之间更多的相互理解和沟通互动。
专家要时刻意识到自身专长的局限性。所谓专家,拥有某种专长,但在其他领域并不擅长,甚至对专业之外的事务了解还不如普通公众。因此,专业之外的事情,专家最好不要置喙。现在一些专家因为某种专长获得了社会声誉,对自己认识不清,或者心态膨胀,甚至别有企图,什么事情都要发表意见,俨然“万事通”,惹人厌烦。
对于跨界发声的专家,大众要有分辨力。不要认为只要是大专家说的,就盲目相信,而要仔细审视,独立思考。专家谈专业之外的事情,大众不必当真,权且作为一种意见而已。总之,专家离开自己的专业,就不再是专家。
在技治社会中,专家权威很大,难免很多非专家想办法冒充专家,以获得某种好处或利益。除了分辨专家是不是在讨论专业问题,大众更要擦亮眼睛,看看发言者到底是不是技术专家。比如说,农科院的人不一定是农业专家,可能是下属公司的推销人员;某某学会的负责人不一定懂某某学,而是发挥余热的退休官员。网上挨骂的许多“砖家”,不少是假专家、伪专家。
专家发表的意见是参考性的,并非百分之百正確。技术专家建议时,不要讲得信誓旦旦,容不下不同的声音和批评的意见。关于同一个问题,专家群体内部意见常常不一致,甚至针锋相对。比如,对于中国人口出生率下降,不少专家表示忧虑,但也有不少专家持乐观甚至欢迎的态度。但是,大众不了解专家意见分歧,很容易将某人某说当成所有专家的看法,进而对专家形成成见。
面对“离谱”的专家建议,大众要理解:在现实决策中专家作用有限,主要集中于建议权范围内,说了并不算。大众常常误以为专家意见是最终决策,实际上它们只是某种备选的建议方案。换言之,专家意见是辅助性的,主导权在政府手中。因此,如果决策出现什么问题,专家应当承担的责任也是有限的,不应该成为“背锅侠”。
对于大众的批评,专家要认识到:听到的批评声音不一定代表大众意见。尤其是在网络环境中,“沉默的大多数”并没有发表意见。并且,大众一样有不同的意见,甚至针锋相对的看法。专家提出某种建议,有人批评,肯定也有人赞同。因此,对于批评意见,重要的是认真吸取和反思,吸收中肯和合理的因素。
无论专家还是大众,都要明白:在社会主义民主制之下,面对新问题、新情况和新形势,存在各种不同意见的冲撞乃至争吵,是很正常的情况,也有利于社会进步和人民福祉。所谓“真理越辩越明”,争论本身也是科学传播过程,让更多的人关注相关问题,了解相关的科技知识。因此,国家和政府要支持类似的互动,而不要简单地压制,要求舆论场完全统一看法。
总之,技术专家要勇于发表专业意见,不能因为挨骂就沉默,而大众也要勇于表达民众意愿,去影响专家意见,不能因为业余就不作声,更不能因为不赞同某个专家意见就不信任整个专家群体。
无论如何,中国的专家与大众之间要相向而行,而不是越走越远,甚至完全隔绝开来。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哲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马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