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断想

汤瑶

我总跟妈妈说我长大了。

什么时候才算长大？是过了成人礼？是考上大学还是是结婚生子？有的人长大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有的人却永远也长不大。长大好像很难用一件事或者一个时间去定义。

高中的我总跟妈妈说我长大了，妈妈总是笑着打趣我：“还念着高中呢，就说自己长大啦？”此时我总是振振有词地反驳她：“那个成人礼你还来现场了呢，都过了成人礼了，我已经长大了！”妈妈总是笑笑：“长大啦，今天晚饭你来烧咯。”这时候我总是撇撇嘴回房间写作业了。

考上大学了，假期回家，我做了指甲烫了头发穿上了了漂亮的小裙子。外公外婆总说：“大姑娘回来啦！”我偶尔会煮两个拿手小菜，但也仅仅是炒青菜、番茄炒鸡蛋、菜花湯罢了。吃过晚饭，全家人坐在一起听我讲述着大学生活，我说我终于长大了，还学会了做饭！可是妈妈还是笑笑说：“书还没念完呢，就说已经长大啦？”

大一的暑假爸爸给我报了驾校，我总是早早地去训练场练车。每天回家都很热、很累，也很懊恼：就差那一步车子就是倒不进去，每次就差一点点。每天回家都会跟长辈们发发牢骚，他们也是笑着安慰：“不要着急，多练练就好啦，你看看你爸爸，当初科三挂三次都考过去了，更何况小姑娘呢。”拿到驾照的那一天，爸爸妈妈开车来接我。我开车带他们回家，一路都很紧张。夕阳从车前照射过来，很耀眼。到家停好车后，妈妈突然说了一句：“长大啦，已经是拿了本、能送爹娘回家的大姑娘啦！”爸爸也应和着。我愣了一下，这是妈妈第一次对我说：长大了。

大二这年，爸爸换了个工作，是跟钢铁机械打交道的。由于刚刚入行还是学徒阶段，各种装备还没有准备齐全，难免有些剐蹭小伤。那天下班回来，爸爸说感觉眼睛不适，应该是进了铁屑。于是妈妈陪他去了医院。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妈妈轻轻敲开我的房门说交给我一个任务：晚上急诊缺少药品，需要我白天去医院配一下少的眼药水，他们因为工作原因抽不开身，车钥匙社保卡配药单子全部放在了我桌上。我能听出妈妈语气里的放心。

第二天我还算顺利地开车到医院，顺利地挂号顺利地找到昨晚的医生。“您好，昨晚我的父亲在你这……”介绍完情况我自己也愣了一下，是什么时候对外称呼从“爸爸”转换成“父亲”了呢？这种不是刻意的，是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的感觉很奇妙。最后我也顺利缴完费用拿到了药。回去的路上路过了那家十几年的糖炒栗子店，我顺手称了一斤给外公。那家的栗子我很喜欢吃，外公也很喜欢，以前上学他总是给我买。

晚上我仔细地跟爸爸交代药品的使用方法。他听得很认真，就像很多年前我生病了去医院配了药回来后他对我的嘱咐一样。妈妈擦净手上洗碗筷的水渍后，便帮爸爸滴了眼药水，滴完后还不忘调侃两句：“女儿都长大了，自己开车都给你把药配回来了，你还变小了，自己连个眼药水都不会滴了！”爸爸仰着头，手插在衣服兜里略显享受地回应着：“女儿真的长大咯！”这一刻心里的某种情绪终于迸发了出来，或许这一刻才是长大，或许这一刻我才认识到真正的长大。

晚饭后，邻居家的奶奶领着小外孙女到我家来串门，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我，一进门便感叹道：“大姑娘这么高啦，已经长大咯，考上大学咯，你家爸爸妈妈终于不要操心咯！”妈妈听到了也是陪笑道：“哪里哦？还是不让人省心哦！”旁边的小孙女突然喊到：“这个姐姐长大了，那我什么时候才长大呀！”奶奶顺势把她抱起来走到我旁边，用手比划着：“要叫阿姨嘞，跟这个小阿姨一样高就长大了！”听到这个称呼，我也是愣了一下：“还年轻，还是叫姐姐吧！”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时常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是学会了给家里人做一顿晚餐，是拿到了驾照开车带爸妈回家，是真正能够独立的为自己，为家人做好一件事的时候，还是被小辈喊一个陌生的称呼时呢？

长大，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词，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