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态足迹法的宁夏生态移民区可持续发展能力研究
2023-07-25王满旺
董 丽,王满旺,东 梅
(1.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北京 100193;2.宁夏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宁夏 银川 750021)
破解生态环境资源约束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研究议题。迁移作为打破生态环境资源约束的一种手段,不仅是对时空资源变化的反应,还是为获得更多资源一种行为选择[1-2]。不同于一般移民的自发迁移行为,生态移民是我国组织的大规模政策性移民。生态移民工程是基于人口、资源环境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可持续发展原则形成的一种保护生态和扶贫的专项工程[3]。宁夏回族自治区(简称宁夏)作为生态移民典型示范区,自20 世纪80 年代起,先后实施6 次大规模移民,累计搬迁1.23×107人,占全区总人口的17.8%①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http://www.gov.cn/xinwen/2020-10/26/content_5554743.htm)。。学界对于生态移民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政府支持、社会融入与生态移民贫困脆弱性[4]、生计状况[5-6]、政策满意度[7]、政策实施效果[8]、心理适应性[9]、经济收入状况[10-12]等,但针对其生态效益的研究较少,对生态移民区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研究更少。基于上述情况,本文关注的问题是:生态移民工程实施后,迁入区与迁出区的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如何变化?生态移民区的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之间有什么关系?
生态足迹法可用来评估地区可持续发展能力[13-16]。本文采用生态足迹法,系统收集了2000—2020年宁夏县域数据,评价了宁夏生态移民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并在此基础上采用脱钩模型,分析了生态环境压力与经济发展脱钩关系。为该区域和同类地区可持续发展的政策制定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和经验借鉴。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1.1.1 迁入区的界定与概况宁夏同一县域内可能同时存在迁出、迁入两种情况。从人口增量角度来看,红寺堡区位于宁夏中部干旱带核心区域,原为无人居住区,后因移民工程逐步发展成为灌区,人口逐渐增多。现隶属于宁夏回族自治区吴忠市,行政区域面积2.767×103km2。不仅是宁夏最大的生态移民安置区,也是我国最大的生态移民集中安置区,共搬迁安置移民2.3×106人①http://www.hongsibu.gov.cn/。。因此,选择红寺堡区作为生态移民迁入区。
1.1.2 迁出区的界定与概况按照安置方式来分,宁夏的生态移民可以分为县内和县外安置两种。从人口增量角度看,县内安置和本县原居住人口仍然生活在原县内,同时县内安置只安排本县人口,并无外县人口迁入,此时如果存在县外移民,我们即可视其为迁出区。从人口统计数据变化看,西吉县、隆德县、同心县是生态移民的主战场,且近些年来基本处于人口净流出状态,因此将其视为移民迁出区(西吉县隶属宁夏固原市,总面积3.13×103km2;隆德县隶属宁夏固原市,总面积9.85×102km2;同心县隶属宁夏吴忠市,总面积4.66×103km2)。
1.2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宁夏统计年鉴(2001—2021年)》《宁夏调查年鉴(2014—2021 年)》《固原年鉴(2004—2021年)》等。
1.3 研究方法
1.3.1 生态足迹法
(1)生态承载力(Ecological carrying capacity,EC)
人均生态承载力计算公式为:
区域生态承载力计算公式为:
式中:ec 为人均生态承载力;aj为人均生物生产面积;rj为均衡因子;yi为产量因子;EC 为区域生态承载力;N为人口总数。生态承载力结果需扣除12%的生物多样性面积。
(2)生态足迹(Ecological footprint,EF)
人均生态足迹的计算公式为:
区域生态足迹计算公式为:
式中:ef 为人均生态足迹;j为生物资源折算后的生物生产性面积类型;rj为j的均衡因子;Pi为生物资源i的全年总产量;Yi为生物资源i的全球平均产量;N为区域人口总数;Ck为能源项目k的人均消费量;βk为k的折算系数;aek为k的全球平均能源足迹;EF为区域生态足迹。生态足迹计算所涉及的项目以及均衡因子、产量因子[17]见表1。
表1 生态足迹计算涉及的消费项目及其对应的生物生产性土地类型Tab.1 Consumption items involved in ecological footprint calculation and their corresponding biologically productive land types
(3)生态盈余或赤字(Ecological deficit,ED)
人均生态盈余/赤字:
区域生态盈余/赤字:
式中:ed为人均生态盈余或赤字;ED为区域生态盈余或赤字。
1.3.2 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在生态足迹法基础上可以使用生态压力指数(Ecological pressure index,EPI)、生态足迹指数(Ecological footprint index,EFI)、生态可持续发展指数(Ecological sustainability index,ESI)、万元GDP 生态足迹(Ecological footprint per ten thousand GDP,EFG)等指标对区域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进行评价[18-21]。首先,根据指标含义和作用的正负方向对所使用指标的权重平均赋值。其中,生态足迹指数和生态可持续指数背后含义的侧重点基本一致,故二者权重赋值0.125,其他各指标的权重赋值分别为:ED 为0.25,EPI 为-0.25,EFG为-0.25。最后,对迁入区与迁出区的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进行综合评价。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生态压力指数:
式中:EPI为生态压力指数。根据EPI指标值判断生态安全状况可分为6 类,很安全(<0.50)、较安全(0.51~0.80)、稍不安全(0.81~1.00)、较不安全(1.01~1.50)、很不安全(1.51~2.00)、极不安全(>2.00)[22]。
生态足迹指数:
式中:EFI 为生态足迹指数。EFI 指数在0~1 之间,区域为可持续发展状态;若指数为负,区域为不可持续发展状态;如果指数低于-1,表明区域不可持续发展状态严重[23]。
生态可持续发展指数:
式中:ESI为生态可持续发展指数。ESI值越接近1,表明生态可持续性越强;相反,该值越接近于0,表明生态可持续性越弱,0.5表明供需平衡[24]。
万元GDP生态足迹:
式中:EFG为万元GDP生态足迹;GDP为地区生产总值。EFG值越大,区域系统资源的利用效率越低[25]。
区域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综合指数:
式中:C为区域可持续发展能力综合指数;Xi为i指标的单项安全值;ωi为i指标的权重。C值越大,说明可持续发展能力越强。
1.3.3 脱钩评价模型使用生态足迹法评价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不能完全反映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因此,使用Tapio 脱钩模型分析宁夏生态移民迁入区与迁出区生态压力与经济发展之间的脱钩情况,公式如下:
式中:Tn为第n年生态足迹与经济发展的脱钩指数;Δef为生态足迹变化率;ΔG为GDP变化率;efn和efn-1为第n年和第n-1年生态足迹指数;Gn和Gn-1分别为第n年和第n-1年GDP值。脱钩程度衡量标准[26]见表2。
表2 Tapio 弹性指数脱钩程度判定标准Tab.2 Criteria for determining the degree of decoupling of Tapio elasticity index
2 结果与分析
2.1 生态移民区生态盈余状况判定
2.1.1 迁入区生态盈余(赤字)分析2013—2020年迁入区(红寺堡区)生态承载力略有提高,但生态足迹持续快速增长,导致生态盈余持续下降,从2013年0.730 hm2·人-1下降到2019 年0.083 hm2·人-1,2020 年下降为生态赤字-0.054 hm2·人-1。总之,迁入区生态盈余持续下降,说明该区域近年来经济发展与生态资源供给之间的矛盾加大(图1a)。
图1 生态移民区生态盈余(赤字)分析Fig.1 Analysis of ecological surplus(deficit)in ecological migration areas
2.1.2 迁出区生态盈余(赤字)分析2000—2020年迁出区生态承载力呈现“W”变动趋势,但变动幅度较小。生态足迹呈上升趋势,生态盈余状况呈倒“U”变动趋势。生态盈余(赤字)具体情况:西吉县基本处于生态盈余,但盈余有所下降,从2000 年1.226 hm2·人-1下降到2020年0.963 hm2·人-1;隆德县生态盈余从0.760 hm2·人-1下降到2020 年的生态赤字-0.113 hm2·人-1;同心县总体处于生态盈余,但盈余有所下降,从2000 年0.755 hm2·人-1下降到2020年0.347 hm2·人-1(图1b~d)。
2.2 生态移民区可持续发展能力判定
2.2.1 迁入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分析迁入区各项指标计算结果表明:2013—2020 年红寺堡区EPI不断上升,生态状况从较安全状态走向较不安全状态。EFI 不断下降,生态状况从可持续发展走向不可持续发展。ESI 不断下降,生态可持续性不断减弱。EFG 指数表明,红寺堡区自2018 年之后,资源利用效率有所提高。据此计算的红寺堡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综合指数呈“W”变动趋势,且可持续发展能力整体降低,2013 年从-0.012 降低到2020年-0.325(图2a),迁入区人口数量持续增加,消费水平提高,造成迁入区的生态压力增大,可持续发展能力降低。
图2 生态移民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综合指数Fig.2 Comprehensive index of ecological sustainability in ecological migration areas
2.2.2 迁出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分析迁出区各项指标计算结果表明:2000—2020 年西吉县EPI 上升,EFI、ESI、EFG 指数下降。由此计算的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呈上升趋势,C从-0.324 上升到0.037,说明西吉县的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有所提高。同心县EPI 上升,EFI、ESI、EFG 指数下降。由此计算的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变化除2010年之外,波动平缓,从-0.552上升到-0.125,说明同心县的可持续发展能力有所提高。隆德县EPI 快速上升,EFI、ESI、EFG指数明显下降。由此计算的C波动下降趋势明显,从-0.029 下降到-0.375,说明隆德县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有所下降(图2b~d)。西吉县和同心县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提高的原因是该县随着人口迁出,生态不断修复,生态承载力有所提高。隆德县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下降的原因是该县生态承载力不足,生态足迹数值不断增加。
2.3 生态移民区经济增长与生态压力分析
2.3.1 迁入区经济增长与生态压力脱钩状态时间变化分析通过对迁入区(红寺堡区)2014—2020年生态足迹与经济发展脱钩关系分析,红寺堡区经历了弱脱钩、扩张性负脱钩、强脱钩、过渡负弱脱钩阶段。2014—2015 年经济增速快于生态压力减速。2015—2016年和2017—2018年处于最佳状态,呈现了经济增长而环境压力减少的状态。但2014—2015年和2016—2017年的经济增长是以环境加速破坏为代价取得。2018—2020年经济增速快于生态压力减速。整体来看,迁入区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不协调(表3)。
表3 生态移民区生态足迹与经济发展脱钩关系Tab.3 Decoupling relationship between ecological footprint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ecological immigrant regions
2.3.2 迁出区经济增长与生态压力脱钩状态时间变化分析西吉县2011—2020年生态环境与经济增长共经历了过渡弱负脱钩、扩张性负脱钩、强脱钩、弱脱钩4种状态,脱钩弹性总体上呈现“上升-下降-上升-下降”周期性变化。2012—2013 年、2014—2016年、2017—2018年处于最佳状态,实现了经济增长而环境压力减少的状态。其余年份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不协调(表3)。
隆德县2011—2020年生态环境与经济增长共经历了弱脱钩、强脱钩、扩张性负脱钩3种状态,脱钩弹性总体上呈现“下降-上升-下降-上升”周期性变化。仅有2012—2013年、2014—2015年处于最佳状态,呈现了经济增长而环境压力减少的状态。其余年份脱钩状态以扩张性负脱钩为主,其次是弱脱钩,说明隆德县的经济增长是以环境加速破坏为代价取得,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之间关系不协调(表3)。
同心县2011—2020年生态环境与经济增长共经历了强脱钩、弱脱钩、扩张性负脱钩3种状态。脱钩弹性总体上呈现“上升-下降-上升-下降”周期性变化。脱钩状态以强脱钩为主,生态压力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在减小。说明同心县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之间关系基本协调(表3)。
3 讨论
本文基于生态足迹法,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对2000—2020年宁夏生态移民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进行评估。囿于连续年份数据获取困难,生态移民相关研究多注重其经济和社会效益,对生态效益较为忽视,对生态移民区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研究更少,因此,本文的研究重点是评价生态移民区域的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以及关注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在方法上通过对相关指标进行分析筛选,确定了评价指标体系,对生态移民区域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进行综合评价,弥补了单一评价方法的局限性。
2000—2020年生态移民区域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变化具有波动性。比较而言,迁出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高于迁入区。生态移民区域经济快速发展,但经济增长与生态压力之间的脱钩弹性总体上呈现“上升-下降-上升-下降”周期性变化。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关系不协调,且生态移民迁入区与迁出区在生态环境资源、经济发展水平等方面差异性较大。生态移民区如何实现生态与经济协调发展,如何平衡迁入区与迁出区之间均衡发展是生态移民工程实施之后的重要研究议题。因此有必要对生态移民区域的可持续发展能力以及生态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进行研判,并以此为依据,为生态移民区经济与生态协调发展提供建议。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1)迁入区与迁出区生态盈余呈下降趋势。红寺堡区生态盈余从2013 年0.730 hm2·人-1下降到2020 年-0.054 hm2·人-1;西吉县生态盈余从2000年1.226 hm2·人-1下降到2020 年0.963 hm2·人-1;隆德县生态盈余从2000 年0.760 hm2·人-1下降到2020 年-0.113 hm2·人-1;同心县生态盈余从2000 年0.755 hm2·人-1下降到2020 年0.347 hm2·人-1。从数值上来看,造成迁入区与迁出区生态盈余下降的原因是生态移民区生态承载力波动不大,但生态足迹数值呈上升趋势,资源消耗和环境代价变大。
(2)迁入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下降,迁出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整体较高,但内部发展不均衡。迁入区(红寺堡区)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综合指数从2013年-0.012降低到2020年-0.325。迁出区中西吉县和同心县可持续发展能力提高,隆德县可持续发展降低。2000—2020年西吉县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综合指数从-0.324上升到0.037,同心县从-0.552上升到-0.125,隆德县从-0.029下降到-0.375。隆德县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下降的原因是隆德县生态承载力不足,生态足迹数值不断增加,即资源禀赋有限,资源消耗量增加。
(3)迁入区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未实现协调统一发展,迁出区经济增长与生态压力脱钩状态呈现区域性差异。2013—2020年迁入区经历了弱脱钩、扩张性负脱钩、强脱钩、过渡负弱脱钩阶段,强脱钩说明实现了经济增长环境压力减弱的理想状态,但这种理想状态仅仅持续2 a,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还未实现协调统一发展;生态移民迁出区在生态环境资源、经济发展水平等方面差异性较大。西吉县生态环境压力减少速度慢于经济增长速度,隆德县经济增长的同时生态压力增大,同心县最优,生态环境的压力减小,基本实现了经济与生态环境和谐发展的状态。
4.2 建议
(1)坚持生态保护优先,走绿色发展之路。迁入区土地资源有限,迁入居民增加了对生态资源的压力,尤其是耕地资源的占有与分配,成为了生态移民搬迁后面临的首要社会问题。即如何破解在保护生态的前提下有限耕地资源和发展需求之间的矛盾。其工作重点是平衡人地关系,优化产业结构。
(2)促进生态修复,走科技创新治理之路。迁出区因人口流出,缓解了生态压力,生态可持续发展能力提高。但结合调研与实际情况,迁出区以自然修复为主。即面临生态自然修复耗时长和居民对生态环境等公共性生态产品迫切现实需求之间的矛盾。其工作重点是以理论、方法、技术作为指导和支撑,大力研发绿色、节能、低碳、循环、环保、生态技术,利用科技开展国土空间生态修复。
(3)优化资源配置,走协调发展之路。迁入区和迁出区存在区域发展不均衡问题。迁入区移民抱怨搬迁后没有迁出区发展好,而迁出区原居住居民抱怨现在没有政策让他们走出大山,悖论原因错综复杂,其反映出迁入区与迁出区发展不平衡问题。如何实现迁入区与迁出区均衡发展是生态移民工程之后的重要研究议题。均衡发展不是同步发展,其工作重点是减少区域差异,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迁入区不应急于求成,快速谋求经济增长而过度开发。迁出区不应受资源约束,固步自封。在实践中需要根据各地区的条件,优化资源配置,走协调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