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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樱花傲媚时
——我与陈美兰老师二三事

2023-07-14陈思广

传记文学 2023年6期
关键词:美兰陈老师樱花

陈思广

3 月中旬的武汉大学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樱花大道上的两排樱花树恰逢青春,傲媚的樱花朝气蓬勃,竞相怒放,一时游人如织,赞不绝口,将武大的樱花大道簇成校园最美的风景。沿途的公交车也在车头上插着醒目的广告牌:“到武大,赏樱花!”不过,这时外人就不能随便进武大了,要买票才行。我来的时候是4 月初,樱花已谢,进校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我是为考陈美兰老师的博士来到武大的。陈老师没有料到我会从烟台来到武汉,亲自下楼将我引进她家的书房。书房不大,两边通顶的书柜使书房看起来有些暗,但晨光却适时地映射在书桌上,将书屋辉映得如欧洲19 世纪的风景画,也将满屋的书香气烘托得恰如其分。陈老师如同寻常地问我报考的原因,我作了简单的说明,随后将她八年前签赠于我的大著《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递给了她。她看到后有些惊讶,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外地的陌生青年竟将对她的这份崇敬执着地深藏了八年,睿智的双眼立刻透出慈祥来。那一刻的神情如同照射在桌上的那缕阳光,明亮而温暖。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知道,后面就看我自己是否争气了。

与陈老师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后,我便起身告辞。她说她正好去学院,一是让我知道复试的地方,二是也顺便看看信箱里有没有信。路过樱花大道时,她说,你来得不巧,樱花刚谢了,但你要是考上,明年3 月中旬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樱花了。我看了看此时已是一片翠绿高大的樱花树,点点头,心里暗暗说,明年,2001 年,不,以后三年,我一定要在这里赏樱花!

一个月后,我为幸运女神所眷顾。第二年春天,我信步走在樱花傲媚的樱花大道上,驻足、观赏、赞叹、遐想。这一走真的是三年。

樱花在中国种植较为普遍,在高校也不独有武大一家,为什么武大的樱花却誉满全国呢?我想,这可能不仅得益于武大栽种得早,成规模,更得益于武大的地势与校舍的布局。武大依山傍水——内依珞珈山,外傍大东湖,山是自然山,水是自然水,除7、8 两月暑热难耐外,其他时间气候适度,植物高大茂盛,加之校舍、楼区因山就势,与自然相嵌,与山水相连,登高四望,层林尽染,郁郁葱葱,楼房校舍,绿树掩映,自是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图。因此,每年樱花傲媚时,无数游人慕名打卡,尽赏樱花之丽,饱览武大之美,自然心旷神怡。来者乘兴而来,归者尽兴而去,当然喜不自胜。武大是中国最美的大学,名副其实;樱花是武大最亮丽的名片,实至名归。口口相传,武大的樱花之名自然就誉满天下了。

不过,我倒以为,赏武大樱花之美不在于近观而在于登高远望。近扶樱枝,神清气爽,人面樱花,靓影于时,当然乐在其中,但若沿樱园的台阶拾级而上,登上樱园楼顶再俯身眺望,樱花大道上那两排颇有纵深感又似相互环抱的樱花竞相开放,如花海,似花瀑,艳丽绝伦,令人震撼,将武大的樱花美与盎然的春光美点染得绚烂别致,领异标新。

但这天早晨我只能匆匆走过——陈老师要给我和师兄周水涛在家里上当代小说专题课。那时,导师给博士生上课没有要求一定要在教室里规规矩矩地讲授,在家里或在其他某个休闲处聊聊天就算是把课上了也很正常,没人深究。但陈老师一向严谨认真,即便在家里讲也不是随便聊天,而是真把家当作教室用,把内容当作知识和方法认真向弟子传授,以至于像我这样比较随意的人都绷起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陈老师讲的是20 世纪90 年代长篇小说的思想艺术问题,讲的过程中不时自谦说没有考虑成熟,但我们却觉得收获颇丰。不久,陈老师将她的思考以《行走的斜线——论90 年代长篇小说精神探索与艺术探索的不平衡现象》为题,发表在《当代作家评论》2002 年第2 期上,随后《新华文摘》第6 期全文收录。

我是在中文系资料室里翻阅杂志时看到文章被转载的,立刻给陈老师打电话报喜,她早已知道,当然也表现出欣慰之情。后来,陈老师告诉我,那篇文章被《文艺报》得知后以《这个时代会写出什么样的长篇小说》为题先行压缩发表,获得中国文联2001 年度文艺评论奖一等奖,《文艺报》还发表了评论文章。我当即找到这两篇文章,一篇是韩瑞亭的《时代需要有深度的文学批评》(2002 年6 月22 日),一篇是仲呈祥的《治学精神与学术操守——读陈美兰教授的一篇文艺评论有感》(2003 年1 月25 日)。读后,我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陈老师宁可少写或不写也绝不粗制滥造的可贵的精品追求。她说,那篇文章给了《当代作家评论》后,仅一个星期编辑就打来电话表示祝贺。我当时听后就想:以前我常怪一些刊物的编辑不理解我们这些无名小辈的辛苦,投过去的稿子常是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不见消息,是死是活也不敢问,实际上还是自己没写好。我就说了我的想法,陈老师赞同说:“其实哪个刊物都不缺稿,哪个刊物又都缺稿——缺好稿,只要你把稿子写好了,没有发不了的。关键是写好稿。”这话我后来不断地对我的学生提及,告诫他们要把心思放在写好稿子上。写好稿,写深思熟虑之作,锻造文艺精品,是我们应该终生铭记与传承的写作姿态与创作信念。陈老师的这篇文章不是一时的产物,她对90 年代以来的长篇小说创作潮已经观察了十年,就其中的问题也已思考了十年。其间虽有多次可以成文的机会,她都以再看看、再想想为由搁下了,直到成竹在胸时才率笔成文,一气呵成,终成定论。

与众多学者一样,陈老师也很看重学术,其中又最看重质量而不是数量,对于当下只讲数量不讲质量的社会风气,并不认同。她说:“不要光看数量,要看质量,写的多但没有任何影响有什么用呢?”可以说,锻造精品是我师从陈老师后感受最深的一点。18 万字的《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在学界影响深远,堪称研究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必读之作,其精湛与厚重早已为学界所公认。严谨治学、厚积薄发、秉笔直书、真诚宽宏,是陈老师多年秉承的学术操守;以强烈的理性色彩、浓厚的人文关爱、清醒的问题意识、鲜明的文体观念,锻造自己的批评风范,是陈老师多年信守的学术品格。我想,陈老师晚年出版她的论文集《我的思考:在当代文学研究路上》时,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置于首,一定包含着她对自己信念的体认、对理想的坚守、对执着的自信、对收获的宽慰。而这种强烈的自主意识就来自于陈老师几十年来对现当代文学创作与现象的深刻体察,来自于对当代作家特别是那些成长中的青年作家的理解与关爱以及切中肯綮的剖析与把握,来自于对现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独特的诗性感悟与高屋建瓴的理性建构,来自于卓尔不凡而又个性鲜明、虽入耄耋之年而又自强不息的精神力量。

陈美兰:《中国长篇小说现代转型研究的若干问题》手稿

2003 年春是个令人难忘的季节。“非典”突袭而来,武大的樱花虽如期绽放,但与往年相比,封校后的樱花大道,怎一个惨淡了得!在一个晴好的下午,我再一次登上樱园楼顶,扫视着依旧傲媚的樱花,默默地向它告别——我即将要毕业离开武大,去四川大学工作了。

2002 年年底,我开始寻找就业的去处。当时,有好几所大学都对我表示了接收意向,其中北京某高校和四川大学最让我犹豫不定。若图地利,北京是首都,理应是首选,但讲授非专业课的安排还是令我有些不甘;川大虽地处偏远,工资待遇低,但学科实力强大,有利于专业发展。何去何从呢?我去征求陈老师的意见,陈老师让我自己拿主意,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良久,陈老师听我好像有点思忖北京的倾向,说:“我是不去的。”我明白了,实际上,在我将“难题”告知陈老师时,她的倾向就已经明确了。当然,如果我去了北京,她同样也很高兴,但她无疑更希望我能去一个适合专业发展的地方,那些所谓的首都的光环她并不看重,这也与我更看重专业发展的愿望相契合。

2003 年7 月,我到四川大学报到,第一年领工资时居然每月只有区区几百元,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几度怀疑是不是川大财务处弄错了。我将这事告诉了陈老师(据说这事后来成为武大文学院老师们谈论许久的笑资)。她说:“怎么能这样呢?”我说:“陈老师,不是‘怎么能这样’,而是已经这样,就这样了。”陈老师安慰我,不要光看钱,要看事业的发展。我想也是,既来之则安之嘛。后来我才知道,这时的川大教师收入长期稳居全国高校教师倒数,学院领导为此常举的典型例子就是:四川大学的老师佩戴的校徽被称为“防盗牌”——只要佩戴“四川大学”的校徽,小偷绝不下手。流传甚广的一个段子是:一个小偷见一个中年男子身着正装拎着包在街上走,以为遇到了一位款爷,就悄悄地跟了上去。不料这男子有所警觉,便转过身来看了小偷一眼,谁知小偷看到这男子胸前别着一枚“四川大学”的校徽,忙不迭地说:“哦,川大的老师!认错了,认错了。”转身离去。也因此,很多年里,我都不与别人谈我在这里的收入。

2008 年5 月12 日,汶川发生8级大地震。地震发生时,我正在家里准备给学生去开题,发现桌上的电脑突然晃动起来,便马上感到发生了地震,转身喊上我母亲就下了楼。我家住在二楼,从地震发生到出门也就几秒钟,到了外面感觉大地一片绵软,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翻浆的泥路上一样。我和母亲听着对面楼上的玻璃哗哗的巨响,看着我们的楼房顶部左右摇晃,门前的冬青此起彼伏,但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危险,因为我们已安全出来,全校没有发生任何倒塌事故,妻子和上小学的女儿也很快平安地回到了家,屋里的东西也都完好无损。因此,我仍按原计划去给学生开题。刚坐在草坪上与学生商讨提纲时,接到陈老师发来的短信:“汶川发生地震,家里怎么样?”我说:“全家毫发未损,全校无人员伤亡。”(后来得知有两人因受惊吓心脏病突发去世。)等开完题后,我回来看到全校许多师生散坐在草坪上,听到收音机里不断播报着某某中学倒塌,死亡多少且数字不断上升时,我才真正感到事态的严重,才意识到一场大的灾难真正降临在一向以“天府”自居的四川盆地上。这之后,我陆续接到了一些亲朋好友问候的电话(后来手机信号断了),他们的关怀令我十分感动,我也一直铭刻于心。但是,说真的,这些都没有陈老师发来的那个短信让我难以忘怀,备感亲切。这是第一时间的问候、第一时间的温暖,我当然记忆犹新。后来,它成为我力举地震之后手机信号并不是马上中断的重要证据,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偶得。

陈美兰老师

在陈老师的相册里,珍藏着许多宝贵的记忆。若看她选刊在《语文教学与研究》上的照片就会发现,那里既有英姿飒爽、朝气蓬勃的青年陈老师,也有稳重睿智、慈母情深的中年陈老师,还有坦然淡泊、大家风范的老年陈老师。这些照片记录了陈老师不同时代的人生足迹,也留下了陈老师咀嚼回想的幸福见证。当然,在这些生活照中,陈老师最喜欢的是怡然坐在藤椅上的那张,将它特意选用在代表作《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的扉页上。这是陈老师在东湖边的一家小茶楼里照的。阳台上,红花旁,陈老师素装轻点,安坐于藤椅上,将其热爱生活而又淡泊宁静、慈爱亲善而又不失大家风范的学者情怀定格得恰如其分、贴当致极,也将她那份大爱的情怀映现得温暖如春。

我曾问陈老师,那花是不是樱花。她说不是樱花,可能是杜鹃花,但我宁愿将它看作是樱花,看作是樱花大道上傲媚的樱花,在每年的三月如期绽放,定格美丽,定格人生。

每逢新年,陈老师都会给我(当然也包括她的亲朋好友)发去贺卡祝福新年。2012 年元旦,陈老师以“祝思广全家新年好”为题发来一个精心制作的电子贺卡,附件是陈老师与宗福邦老师在武大樱花树下幸福而甜蜜的合影。我看了后非常高兴,马上给陈老师发回了邮件,真诚地祝愿陈老师、宗老师健康长寿,阖家幸福!不过,说实话,我上学那会儿宗老师是陈老师的爱人,我毕业后陈老师就是宗老师的爱人了。

陈美兰与宗福邦老师在武大樱花树下的合影

宗老师慈眉善目,性情温和,一派儒雅之风,说话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但于学术而言却属于内心狠劲超足,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学术巨人。他领衔主编的《故训汇纂》《古音汇纂》及《中华大典·语言文字典·音韵分典》已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文化建设的重大工程和标志性成果,他也因之入选第二批武汉大学人文社科资深教授。有一次,我们几位博士同学在樱花大道上漫步,不知怎么谈到了宗老师。一位同学给我们讲了宗老师的一个段子:一天周末的早晨,宗老师下楼来到门前的丁字路口,面色焦愁地左顾右盼,一位老师见状便问缘由,宗老师说:“怪了,我今早起来,发现陈美兰不见了。卫生间看了,没人;厨房里也没人;我又朝书房看了一眼,也没有;阳台上也没有。咦,去哪里了呢?她今天没会,也没说要出差。以前也没出现过这个情况呀。”末了,宗老师不紧不慢但一脸认真地问:“你看见陈美兰没有?”他一说完,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我猜想这可能有演绎的成分,但也从没问过宗老师是否真有其事。

我这里之所以说到宗老师,是因为一件事与我相关,我多次想说,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2002年夏,我曾工作过的单位新疆伊犁师范学院(现伊犁师范大学)希望我能找武大几位老师来校传经送宝,我当然乐助其成。于是,我联系了陈老师、於可训老师、张洁老师、樊星老师及几位在读博士乘火车自费前往伊犁。由于老师们是第一次去新疆,对新疆之大与民族风情颇为好奇,特别是碧波荡漾的赛里木湖与热闹非凡的霍尔果斯口岸,更给他们带来视觉上的冲击与独特的西域感受。本来,这是一次美好的旅程,不料在回程的火车上,途经一个大站,由于上下车的旅客较多,加上我的疏忽,手机被盗。等我发现时,列车已开动,小偷早已不知去向。事虽然不大,手机也是图便宜买的水货,但毕竟丢了东西,心里感觉不好。陈老师觉得我受了损失,特意给了我一千二百元作为补偿。我当然不能要,马上就将钱如数放入她在学院的信箱里了。回来的路上,我有点后悔,应该把钱装在一个信封里再放,这样散放进去,别人很容易看到,万一拿走了呢?但又想应该不会吧?也就回到了宿舍。不久,陈老师打电话让我来她家,郑重地给我说宗老师的《古音汇纂》一校完成,怕寄丢,希望我送到北京后再回家,路费由宗老师承担。说实话,若在平时,我肯定立马答应下来,但因为有手机这个事,我理解宗老师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补助我,但手机被偷这件事确实与老师无关,我不需要老师的补助也不能接受老师这样的好意,于是我拒绝了送稿到北京的事。陈老师没想到我会拒绝,我下楼后也很纠结,回来的路上还在想是不是把我的真实想法给老师说了会更好?之后,陈老师再没有提过这事,我也一直没敢问那笔钱她悉数取回了没有?直到《古音汇纂》出版后,宗老师寄了我一册,我才猜想钱可能如数取回了,书就是那件事的余音与句节。

由之我想到,20 世纪50 年代,丁玲曾因“一本书主义”而遭到批判,但无数事实证明,“著作等身”虽然可以作为炫耀一时的资本,但如果“等身”之后是“无声”,则远不及“一本书主义”更具有说服力与影响力。于陈老师而言,《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是其代表作,也是奠定陈老师在当代文学特别是当代长篇小说研究中重量级地位的扛鼎之作,称其为传世之作绝不为过;于宗老师而言,他领衔主编的《故训汇纂》《古音汇纂》已被公认为我国训诂学与音韵学的集大成之作,是完全可以交代一生的传世之精品。他俩毫无疑问是“一本书主义”的认同者与实践者。受两位老师的影响,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出了一部《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编年史(1922—1949)》,能否传世我不敢说,但“一本书主义”我是努力践行的。

2019 年3 月,又是武大樱花傲媚时,陈老师给我寄来她带有总结性的著作《陈美兰文集》(共三卷)。我这时才真切地意识到,时光飞逝,白驹过隙,恩师陈美兰教授已步入高龄老人的行列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安享人生晚年的悠闲时光,余暇之际为自己的人生与学术做一总结,自然成为陈老师珞珈余辉的主打任务。《陈美兰文集》收入了陈老师1978 年至2018 年这四十年时间撰写的各类文章计102 万字。其中,第一卷收《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和《近百年中国长篇小说的现代演进》;第二卷收1980 年至2010 年以来陈老师对文学思潮与长篇小说创作等现状的思考;第三卷主要是散文随笔及序跋。毫无疑问,第一、二卷收入的文章是陈老师最看重的,这些屹立于时代的潮头、力透着对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与思、变与辨、力与度、情与美的代表性文字,大多数都是颇具分量之作,是深思熟虑之作,是入脑走心之作,是引起众多作家共鸣与学者赞叹的睿智之作。我相信这是她向历史呈交的一份沉甸甸的答卷、一座垂范于学生的学术界碑、一束瞩望于弟子前行的永恒目光。

展读这些熟悉、温润而又沉甸甸的文字,陈老师的身影犹然在侧,陈老师的教导犹如耳旁。我是武大的学生,也为之感到骄傲,但我更庆幸我能与陈老师有一段决定我未来的师生缘。陈老师在,武大于我是一座精神家园;陈老师不在,武大于我只是一座曾经的校园。我才思不敏,于陈老师处亦仅学得皮毛,故虽忙碌却做得差强人意,因而常含愧疚之心,但我将继续忙碌,直到落日的余辉爬满生命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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