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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条暖心的绒裤

2023-07-06张希良

青年文学家 2023年7期
关键词:西北风二舅冻疮

张希良

昨日,寒流突然来袭,天空飘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雪。

晚上,关门闭户,我在客厅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摆弄着手机打发时间。这时,手机显示一条信息,提示我小区大门外的快递柜有一份快递。感觉这段距离又不是很远,我穿上一件风衣就出门了。

我在小区的东南角居住,和小区大门正好是一条对角线。迎着凛冽的西北风,冷风吹得眉骨生疼,那真叫个“西北风刮棘针—连风带刺”。一会儿工夫,我就切身体验了一把寒风刺骨的感觉。

取邮件回来,被老妻好一顿数落:“这样的天气,你穿那点儿衣服就敢出门,冻坏了身体活该,看谁管你。”自己想想,她说的也是,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早已不再年轻,没年轻人那么大的活力了。所以,我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一边用手揉搓着被冻疼的眉骨,一边接受妻子的唠叨和善意的批评。

这不由得让我想到了那些过往的记忆。小时候的冬天,也不知是因为分外寒冷,还是衣服过于单薄的缘故,那个冷,真的是让人无处躲藏的冷。整日里像只受惊吓的小乌龟,缩手缩脚,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我的手脚经常被冻伤的现实。整个冬天,耳朵伤痕累累,脸上也冻出了冻疮。到了晚上,烧一壶热水,把手脚放在盆里泡,那又痒又痛的感觉,让我终生难忘。

记得那年上初中,离家有六七里的路程,还得上晚自习。学校没有学生宿舍,同学们都自己投亲靠友,散住在学校附近的村庄里。那时候,我是住在二舅家。大冬天,我的腿上还穿着一条单裤,脚上穿着被脚趾头顶出了两个洞的一双破单鞋。在一个极寒的冷天,终于熬到了放学,我急匆匆跑出教室。此时,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刺骨的北风夹着雪花,狠狠地往我单薄的衣服里钻。我缩着脖子,双手揣在怀里,一路小跑,快步跑进了二舅家。二舅是生产队的会计,正在他的房间里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忙着年终决算。我没顾得上跟他打招呼,一口气跑进了他放粮食的那间屋子。土炕上堆着一大堆地瓜干儿,靠近墙边,有窄窄的一小块地方,那里有我简陋的被窝儿,我赶紧钻了进去。

我蒙头在被窝儿里瑟瑟发抖。忽然,我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然后又走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我缩在被窝儿里,头也没露出来,但是我感觉到,我的被子上多了一样东西。等二舅走出房間,我用手一摸,原来是一件绒裤,再一摸,绒裤里面还带着一股温热。估计二舅看到了我跑进屋时的那副狼狈相,他回自己房间脱下了身上的绒裤,默默地给我送了过来。

那是我平生穿过的第一条绒裤。

有了二舅那条不太合体的绒裤,那个冬天,我没有再挨冻。因为有二舅给我的那份关爱,我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

随着国家政策的改变,我们的国民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现在已经是国富民强。无论干什么工作,几乎见不到被冻伤的人了。那些手、脚和脸上的冻疮成了我们那个时代的标志,它和贫穷一起,被迅速发展的经济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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