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
2023-07-04罗依珊
◎罗依珊
浙江省义乌公学703 班
医院里的电梯缓慢、拥挤、逼仄,虽然我明白它连接着病痛和健康,连接着生命与希望,但依旧不喜欢。
周末,妈妈做完手术,我去医院看她。我等在电梯口看着显示楼层的数字缓慢地递减,心里烦躁不安,神经质地不停按着墙上的按键。我缓慢地默念着数字,终于数字从12 递减到2 了,我稍稍松了口气,可它却停在二楼半天不动。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按捺住自己的烦躁,真想大喊一声。好在睁开眼时,电梯到了。我被人潮挤到墙角,又被新的人潮裹挟到电梯的角落,我大声喊着“六楼”,请前面的人帮忙摁键。终于站稳,已经大汗淋漓、筋疲力尽了——拥挤、嘈杂、窒息是医院电梯的特征……
终于到了六楼。但马上需要陪着妈妈去别的楼层做检查——再次坐电梯。烦闷不减,又是漫长的等待。旁边一起等电梯的人正用方言大声交谈,我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门一开一关,我又进到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铁笼”,为了排遣自己的烦闷,我开始观察身边的人。右前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肩上趴着的应该是他的女儿。小女孩剪着齐耳的短发,刘海凌乱地散在额前,脸上还挂着泪水,脸颊边的发丝被打湿了粘在脸上。小女孩微微垂着头,眼眶有一圈红晕,这红晕又慢慢爬上鼻头,爬上了耳朵。也许也爬上了她父亲的眼眶吧?我看到男子用大手托着小女孩,轻轻拍着,无声中一点点渗出父爱来。我又将目光转向左边:两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提着食盒,正抬头看电梯屏幕信息。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在想病床上的家人或朋友,还是在想如何宽慰病人或者帮他们去拿药?或者想着快点回家给家人们做饭?……她们的眼神有些忧郁,也充满了责任与担当。我似乎听到了叹息声,很轻很轻。我看见她们黑发中夹着银丝,但头发扎得很整齐。
电梯继续往下走,依然每层都会停,人进进出出,我又被挤到了角落。四楼到了,这一次没有人潮汹涌,一位护士喊着:“往旁边让一让,让这位病人进来好吗?”我紧贴着电梯壁,护工将病床推进电梯。病人是一位老人,大概六七十岁,戴着氧气罩,两颊凹陷,眼睛紧闭。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我。我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却忍不住哀叹:若他是健康的,是不是会出现在公园晨练的队伍里?他还会在家养鸟吧?我看到护在病床两侧的他的家人,不禁又为他欣慰——至少他有亲情作为坚强后盾。
陪妈妈做完检查我又一次踏上电梯,电梯在下行。我同样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他笑着跟人打招呼:“出院了!”我很久未看过老人笑得这样爽朗,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他笑得像个孩子,病魔似乎没有来过他的身上,那一秒我看到了一个病人挣扎着脱离“泥潭”后的乐观和发自内心的喜悦。
电梯门一开一关,有多少家庭为了一个人而上上下下奔波着,又有多少人在这开关之间下着抵抗病魔的决心。电梯里上演着多少悲欢离合、人间冷暖的故事,汇聚着多少人的爱与坚强。
原来电梯,不仅仅是电梯。不知何时,我一点都不讨厌医院的电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