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考古资料所见唐代饮食器具“箸”

2023-06-27赵雯静陈成石宇莹徐慧李昕琏

东方收藏 2023年4期

赵雯静 陈成 石宇莹 徐慧 李昕琏

摘要:当今餐饮行业繁荣,国内外有关饮食文化的文献较多。其中,饮食器具作为不可缺少的部分,相关研究文献却较少。唐代饮食器具受到国内政治、经济、文化,以及外来文化和宗教的影响,能够体现和反映社会,这是唐代中外文化交流的体现。本文以考古资料所见唐代饮食器具——箸为例,进而探究这一时期的饮食器具艺术特征及其文化内涵。

关键词:唐代饮食;唐代文化;饮食器具

筷子,名“箸”,有着2300多年的历史,其名流行于汉。箸在唐代,一般是“箸”与“筋”互用,“筋”之名起始于魏晋南北朝,有互助之意[1]。

一、造型

考古所见的唐代箸,其造型可分为实体状和可外接木柄的两类。

实体状银箸又分为三种:一种是中间粗、两头相对较细的圆柱状,便于把握,截面为圆形。如西安隋代(608)李静训墓出土的银箸就是如此,其长29厘米,两端细圆,中部略粗[2];在浙江长兴下莘桥出土的、约为唐代晚期的十五双银箸,长33.1厘米,呈圆柱状,中间直径0.5厘米,两端0.25厘米,与李静训墓出土银箸形状相同[3],且长度上相差不大。

第二种是首粗足细的圆柱状,截面亦为圆形。陕西蓝田杨家沟(860—874)出土的银箸,长33厘米,首部直径0.5、足径0.3厘米[4]。江苏丹徒丁卯桥出土的银箸,也呈首粗足细的圆柱形。其中三双银箸略短,仅长22.2厘米,单重32克,顶端为鎏金葫芦形首。另有十五双圆杆形银箸,长32厘米,单重117克。箸上部均刻“力士”二字[5]。法门寺出土的鎏金四出花银箸,上粗下细,两端平齐,箸上端錾饰出团花,鱼子纹地,以弦纹及联珠纹为栏界,首端直径0.5、足端直径0.3、长18.7厘米,重43.5克。

第三种也为首粗足细,但各处截面不都是规则的圆形,其形状为首方足圆。另一类为接足木柄的银箸,如河南偃师杏园村唐会昌五年(845)李存墓出土的银箸头,长15.8厘米,较粗的一端有銎,内残存朽木,可见原接木箸使用,与该墓同出有接木柄的银匕属一套餐具。此外,还有仿生形的,如文献记载有“向范待客,有漆花盘、科斗筋、鱼尾匙”,笔者认为描述该箸的形状像蝌蚪,首大足小。

在唐中期以前,箸较短,在20厘米左右;中期以后,箸明显见长,一般在30厘米左右。在唐代,也出现了漆筷,其造型呈圆柱,首端粗而足端较细。

二、纹饰

装饰部位主要在箸的首部,极少出现在足部,且主要出现在截面为圆形的箸上。如山西长治李度墓(710)出土的铜箸,长21、直径0.35厘米,首端花纹镂刻成莲花状。

纹饰主要有几何纹、植物纹、文字装饰等。几何纹以鱼子纹、联珠纹、弦纹为主,其中鱼子纹与錾刻的植物纹相配合,对银箸首部进行装饰,仅在唐代银箸中出现,后世鲜有发现。植物纹主要为莲花纹和葫芦纹。文字装饰,如前述丹徒丁卯桥银箸上的“力士”。此外,还有以链接作为装饰的,如法门寺地宫出土的系链银火筋,圆柱形,首粗足细,通体光素,顶端为宝珠形,其下5厘米处锤出凹槽,槽上用银片箍成扣鼻,套置小环,环上系以银丝缠绕的长链,与另一筋相连。

三、材质

目前考古发现的唐代箸,其材质主要有金、银、铜(见表格)。如唐玄宗曾经“以所用金筋令内侍賜璟”,考古发现的主要是鎏金。而前述李静训墓出土的银箸为目前发现最早的银箸,故可认为以银为箸始于唐。洛阳涧河也出土有银筷,因其破损,尺寸暂且不明。广东省博物馆也曾在河南征集到青铜勺箸,其造型极其罕见。

文献记载则有“铁筋”“朱漆筋”和“黑漆匙筋”,材质分别为铁、漆器。唐诗中有“犀箸厌饫久未下”的内容,即其材质为犀牛角。当时的合州巴川郡土贡有“桃竹箸”,即为桃木和竹子所制,白居易也有“白瓯青竹箸”之语。又唐人文献中多有“玉箸”说法,如杜甫《秋日阮隐居致薤三十束》的“束比青刍色,圆齐玉箸头”和《野人送朱樱》中的“金盘玉箸无消息,此日尝新任转蓬”。即以玉制之箸,这反映了唐代筷子的奢华。

四、工艺

从上述考古发现的唐代箸可知,其成形工艺主要有鎏金、錾刻、锤击、镂雕等。从出土的唐代箸中,精美的金银纹饰表达了大唐独特的审美风韵,錾刻和鎏金是唐代银箸装饰工艺中最为重要的两种制作工艺。

其一,金银器皿常被作为皇帝赏赐的物品,能够表现出独特身份与高贵的地位。金银光泽映照在黑色漆面上格外生辉,充分显示出器物的雅致贵重。唐代人对金银器的喜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些都属于特定阶层的奢侈品,是贵族身份的象征,且在银箸上施以錾金工艺,亦能与唐代喜爱在箸顶端进行装饰的风尚相结合,营造出富丽华贵的美感。

其二,錾刻工艺。錾刻工艺兴起于春秋时期,在历史的潮流中一直延续流传。由于隋唐时期金银器的发展,錾刻工艺获得了更好的平台,在隋唐时得到更加精进的发展。錾刻也称錾花或实錾,是我国常见的一种细金工艺形式,可在箸首部较小的装饰面进行装饰,充分发挥錾刻的优势。錾刻工艺是金银器中惯用的装饰工艺,金银匠人使用称手的工具,在金属表面刻出心仪的花纹或画面,突显其独特的技术与精巧的技艺。

“錾刻工艺”为箸的装饰构思,带来了唐代包容万象的、全新的灵感。錾刻工艺充分展现了金属本身的材质美,旨在突出金银等独特的金属特性。相对利用其他材料加以装饰的工艺来说,錾刻工艺刻划的纹饰展现了一种质朴平实的美感。

平脱漆器系由汉代的贴金片演变而来,在唐代迸发出新的火花。大唐在文化上兼容并包,此时期的金银器制作也随之形成了独立的民族风格,于是金银平脱工艺应运而生。这种工艺并不是简单地在器物上贴金,平脱的做法,系用薄金片或薄银片,工匠们要先将金银熔化,制成箔片,并剪镂成各种花纹,按照更加细节的要求进行装饰,经过耗时耗力的研磨,会使其显出精美的金银箔纹样。据《酉阳杂俎》记载,唐玄宗赐给宠臣安禄山就有“金平脱犀头匙筋”等物品,金银平脱的名称就见于此。

这些金银漆器用天赋的色彩描写了生活的诗、历史的事,曾推动过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五、箸的应用

箸在唐代的盛行,首先与隋唐统一全国后社会生活稳定、经济发展、菜点品种增加相关,而箸可应用于多种菜点,其适应性广泛,如唐代面食品种增多,可以“引箸举汤饼”,相比于匙和叉,用箸夹面条,效果更好。其次,与唐人饮食由粗狂向细致、由豪放向雅致的转变有关,从《烧尾宴食单》中菜品的名称“见风消”“贵妃红”可见一斑,可见唐人的饮食审美与南北朝的豪迈狂放已有相当之变化。在此审美思想指导下,唐以后“炒”的技法及诸多刀工方法,如《斫脍书》中所提及的“舞梨花、柳叶缕、对翻蛱蝶”等各种刀工方法,致使精细加工的肴品更多涌现。而为体味其中精妙之味,显然是当时作为助食器具的匕和叉所不能比拟的。正因为“箸”的普遍应用,所以“箸”在当时被比作别物,如莛箸。

箸在唐代作为助食器具,与匕联用,“将持匕箸食”。在甘肃敦煌473窟唐代《宴饮图》壁画中,绘有9人围坐长桌进食,画面中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个坐在桌旁的男女面前,都整齐地摆有餐饮的盘和匕箸,整齐划一,当时的饮食可见一斑。在茶道上,主要应用于点茶击拂工具和风炉的拨火之具。茶僧皎然的诗云:“投铛涌作沫,着碗聚生花”,其中,“着”通“箸”,即用“箸”击拂生花。唐诗云“手持金箸垂红泪,乱拨寒灰不举头”,即是用箸拨动火灰,此处“金箸”为夸张之语,当为前文所述的“铁箸”。此外,箸在唐代礼制中有专门规定的用法,如在亲王纳妃的同时,要“赞者皆授箸,各以葅,擩于醢,皆祭于豆”。

古人在餐桌上,有些时候也用“箸”击打餐具,伴以唱歌,如白居易的“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又有独孤及的“以箸击唾壶,扣商而歌”。

箸在唐人生活中,还可作为占卜用具。如玄宗入朝时,“以食箸试之。既布卦,一箸无故自起,凡三偃三起,观者以为大吉征”。作为投壶赌赛的“六箸”,在酒席上行令时,有所谓“筹箸”,对此,元稹有诗云:“暗插轻筹箸,仍提小屈卮”。

唐代中药学家陈藏器在《本草拾遗》中记载:“咽喉痹塞,取漆箸烧烟,含咽烟气入腹,发咳即破。”说明漆筷在唐代还被当作治疗风湿感冒咽喉不通的工具。

六、箸的文化价值

“箸”因其形为直,所以在形象上与正直的思想内涵相同。如前文所述唐玄宗赐宋璟金箸时强调:“所赐之物非赐汝金,盖赐卿之筋,表卿之直也”,赋予箸文化内涵。纯金密度大、分量沉、质地较软,本不适合用来加工成筷子,金筷子的象征意义要大于实用价值,故而《铁火筋赋》称颂其为“惟兹铁筋,既直且坚”。唐人又有“借箸”“前箸”等说法,与汉代张良的典故相联系,蕴含计谋之意。如杜牧所谓的“借箸深谋”,《全唐文》中有“息其请箸之谈”,《旧唐书》云“微臣敢借前箸以筹之”。

因为“箸”与日常饮食活动相关联,代表人的最基本需求,所以“失箸”则表示惨败,如为称颂大唐威仪,有所谓的“匈奴失箸”之语。永福公主“折匕箸”(《新唐书·列传》记载说,唐宣宗准备以永福公主下嫁士子于琮为妻,但永福公主未答应。她有意在进膳时折断一根筷子。唐宣宗知道此女不愿为士子之妻,便另以一位广德公主下嫁于琮),则意味着性格暴躁、极度愤怒,皇帝表示“性情如此,恐不可为士大夫妻”。

唐代继承了南北时期的文化——“玉箸”的意象,并在时代浪潮中加以融合升华,衍生出更丰富的蕴意。

用玉石制成的筷子被称為“玉箸”,这类器物其实中看不中用,玉质地较脆,容易折断,无法承受大的温差变化,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古人诗句中常出现“玉箸”,用来比喻女子的眼泪。例如南朝梁刘孝威《独不见》中有“谁怜双玉箸,流面复流襟”的句子;唐代高适《燕歌行》中有“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的名句;唐代温庭筠《河渎神》有“谢娘惆怅倚兰桡,泪流玉箸千条”之句;连诗仙李白也常在诗中化用,如《闺情》里“玉箸夜垂流,双双落朱颜”,如此等等,不再具引。“玉箸”作为饮食之外的语言代指,表达了诗人丰富的情感寄托。由此可说明,唐诗中的“玉箸”意象还是以“女子眼泪”这一意义为主。

此外,唐诗中的“玉箸”多以其“玉制作而成的筷子”为本义,出现在宴饮的生活场景中,或是被用来代指朝廷,成为一种语言上的指代或者是情感的意向。玉箸的意义从南北朝发展到唐代,不仅是饮食中常见的一种餐具,更是代表了当时的上层社会奢侈的生活,体现了唐人对饮食生活的极致追求,在一定程度上也展示了唐代饮食文化和精神世界两方面的丰富内涵。

在唐人的生活中,玉制筷子是常见的餐具,除了箸独特的錾刻和鎏金的装饰工艺外,还有其精美的质地和花纹。“玉箸(匕箸)”成为集礼仪、精美饮食和奢华生活于一体的诗歌意象,它不再作为单一的饮食用具,其背后带有包容开放的唐代文化和独特风韵,更反映了唐代富裕、奢华的饮食文化。

参考文献:

[1]蓝翔.筷箸史[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6-7.

[2]唐金裕.西安西郊隋李静训墓发掘简报[J].考古,1959(09):471-472+506-507.

[3] 夏星南.浙江长兴县发现一批唐代银器[J].文物,1982(11):38-42.

[4]樊维岳.陕西蓝田发现一批唐代金银器[J].考古与文物,1982(01):46-51.

[5]刘建国,刘兴.江苏丹徒丁卯桥出土唐代银器窖藏[J].文物,1982(11):15-27+97+100-103.

作者简介:

赵雯静(2002—),女,汉族,江苏扬州人。扬州大学旅游烹饪学院在读本科生,烹饪营养教育专业。

陈成(2002—),女,汉族,江苏常州人。扬州大学旅游烹饪学院在读本科生,烹饪营养教育专业。

石宇莹(2002—),女,汉族,江苏南通人。扬州大学旅游烹饪学院在读本科生,烹饪营养教育专业。

徐慧(2001—),女,汉族,江苏高邮人。扬州大学旅游烹饪学院在读本科生,烹饪营养教育专业。

李昕琏(2002—),女,汉族,江苏泰州人。扬州大学旅游烹饪学院在读本科生,酒店管理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