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Fusion音乐”的探讨

杨嘉妮

摘 要：自20世纪60年代，西方出现了将爵士乐和摇滚乐相结合的音乐形式——Jazz-Rock（Fusion），风靡一时。同期，在亚洲地区也出现了将本民族音乐与西方爵士乐、摇滚乐等流行音乐融合的创作形式，结合融合爵士乐的发展，Fusion音乐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本文采用文献学和现象学的研究方法，从梳理西方Fusion音乐的形成入手，在此基础上概述Fusion音乐在中国的发展情况，最终，结合亚洲地区典型的Fusion音乐，探讨其风格特征。

关键词：Fusion；融合；世界音乐

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03-00-04

一、西方Fusion音乐的概念

Fusion一词源自拉丁语fundere，译为融化，即指把事物融化在一起的行为。韦伯词典中关于“Fusion”的解释共有三种（见表1），其中主要用于音乐领域，与音乐相关的解释有“popular music combining different styles （such as jazz and rock）”，译为结合不同风格的流行音乐（如爵士乐和摇滚乐）。从词典中可以看出，Fusion music具有两层意义，广义的指不同风格音乐的融合，狭义的指爵士摇滚乐。

关于Fusion音乐的形成，最早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出现，后现代主义对当时西方的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当时，披头士乐队（The Beatles）风潮席卷全球，摇滚乐以灵活大胆的表现形式和敢于表达自己的独立精神，受到大批青年人追捧，同时期，爵士乐在思路上变得越来越保守，在音乐上缺乏创新，致使听众数量急剧下降，发展开始步入下坡，爵士乐手们为改变现状开始创新。

1964年，迈尔斯·戴维斯（Miles Davis）在长期研究和表演爵士音乐的过程中发现摇滚乐配上爵士乐的市场潜力，创造出Jazz-Rock，后来被称为“Fusion Jazz”。随后，戴维斯发表了专辑《以沉默的方式》（In A Silent Way），首次将摇滚乐的风格特征和电声乐器融入爵士乐中，每首作品的时长都在18分钟以上，相比同时期其他作品，时长增加，乐器使用上，加入了电吉他、电贝斯、电钢琴、电子管风琴等具有摇滚特征的音色。后发表专辑《泼妇酿酒》（Bitches Brew）中还加入效果器丰富乐器的音色，并融入了乡村音乐、非洲音乐等音乐风格。Lester Bangs，在《滚石》（Rolling Stone，1969）中表示此专辑不是摇滚，也不是刻板的爵士乐，是一种超越传统的新音乐的一部分。在戴维斯此举成功后，爵士演奏者对爵士乐的未来充满信心，开始推广追崇上述的融合创作形式。

最初产生的爵士摇滚乐，归类在爵士乐的体系中，属于爵士乐的分支之一。它结合了放克音乐（Funk）、摇滚乐（Rock）、布鲁斯音乐（Blues）等风格，在保留了爵士乐和声、节奏的基础上又加入了电声乐队的特征，音乐风格更具现代气息。在1994年版的大众音乐用语大辞典（Dictionary of popular Musical Terms）记载了对Fusion音乐的定义：“Fusion是为了不受任何限制地自由表现自己的想象力的新风格。在感受摇滚的同时也很难说是摇滚，不能说是民族色彩浓厚，也不能说是民族音乐……在最近的音乐整体上只能用‘Fusion一词，Fusion音乐不仅是一个称呼，还具有象征现代性的广泛意义。”在西方Fusion音乐的发展中，可以看出创作者将音乐创作思路从感性转向理性，突破创新，具有两个创新点：一是加入电声乐器，与时代结合；二是多元混杂，将不同风格音乐融合形成新类型音乐。

二、Fusion音乐在中国

爵士乐传入中国时间较早，在20世纪20年代最先进入上海，后出现一批具有代表性的爵士乐作曲家，如黎锦光、陈歌辛等，1949年爵士乐在中国大陆开始沉寂，直到1980年全国各地爵士乐发展的帷幕被再次缓缓拉开。其中，融合爵士乐在中国的发展情况目前国内还没有文献详细介绍。

目前，国内所出版书籍中有将“Fusion music”翻译为“融合音乐”，指出Fusion音乐为第三潮流或与第三潮流相似的倾向，也称其为跨界音乐。跨界音乐与Fusion音乐的含义有所区别，在新格罗夫词典中“Crossover”主要指“唱片或艺人从一个排行榜转移到另一个榜单。跨界是人为的概念，依赖对排行榜有时武断或非音乐的定义，排行榜衡量唱片的受欢迎程度，根据风格对它们进行排名。”可以看出“跨界音乐”判定的主要依据在于音乐排行榜，体现在音乐的商业价值上。针对两者的不同，做如下分析（见表2）。

在表2中对两种音乐做了解释，两者在音乐形式和音乐创作目的上有所不同，其中音乐形式中的A、B、C代指三種不同的音乐类型，Fusion音乐将两种不同的音乐类型（A、B）融合创作出第三种新的类型“C”；跨界音乐强调非流行艺人向流行音乐的跨界发展，特别指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交叉，但不得不承认，Fusion音乐与跨界音乐有部分相似的地方。

接下来谈一谈“Fusion音乐”是否可以直译为“融合音乐”？从古至今看“融合”一词的含义。在中国古代典籍中，晋代常璩《华阳国志·汉中志·涪县》：“孱水出孱山，其源出金银矿，洗，取火融合之，为金银”中“融合”指物理领域上“融解；熔化”的含义。宋代陈亮《书赵永丰训之行录后》：“天人报应，尚堕渺茫；上下融合，实关激劝”中的“融合”指心理意义上“调和，和洽”之意，没有特指关于音乐融合的含义。

由于Fusion音乐这一音乐类型是从西方传入的，从中英释义看，至少有9个英文单词有“融合”之意，如表3所示。

在上述翻译中可以看出“融合”一词的概念和使用范围十分广阔。基于对“融合”一词的理解，接下来将具有代表性的中国融合音乐按时间顺序梳理如下。

20世纪初，西方音乐大量传入中国，中国开始出现以西方音乐教育体系为模式的音乐院校和音乐歌舞团体。西方的声乐、器乐音乐、歌剧体裁和作曲技术等也开始对中国社会音乐生活产生影响。如1930年在上海公演的由肖梅编剧、张曙作曲的歌剧《王昭君》。[1]1940年开始，音乐家以爱国主义为核心，开始运用西方音乐技法和中国音乐调式融合创作新音乐，遵循中西融合，洋为中用的原则，创作出小提琴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作品。

20世纪80年代后，摇滚乐传入中国，唐朝乐队、崔健等人开创了中国特色摇滚的先河，创作了《梦回唐朝》等作品，将重金属摇滚乐结合中国传统戏曲念白与钟鼓声、吉他声，体现了传统音乐与现代潮流的碰撞和交流。90年代后，流行音乐盛行，在中国流行作品中融入古典、民间、戏曲等音乐元素，歌曲风格多样，如流行音乐《新贵妃醉酒》《身骑白马》等。21世纪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蒙古族等少数民族开始推行本民族传统音乐成立一批民族爵士、民族摇滚乐队，如杭盖乐队等，在不破坏传统音乐的条件下让音乐更有时代气息，将“民族摇滚”推上世界舞台。

Fusion音乐是全球化发展的产物，“Fusion”一詞在词典中虽然可以翻译为“融合”，但“融合”一词所指的范围甚广。中国在20世纪初已经出现了中西融合形式的音乐，但与第一节中阐释的Fusion音乐不同，那中国语境下Fusion音乐应该如何表达和定义，值得学者们进一步探讨。

三、亚洲地区代表性Fusion音乐

随着社会的发展，各个国家早已出现与西方音乐交融的现象，最早的表现为中西乐器混合表演形式，随着学习西方作曲技术的不断深化到20世纪末的亚洲，Fusion音乐概念即为包括一切使用民族音乐结构、乐器、人声与东西方音乐相混合的具有本国音乐特色的音乐。其中，亚洲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是印度Fusion音乐和韩国Fusion音乐。

（一）印度Fusion音乐

印度融合的潮流始于阿里·阿克巴·汗（Ali Akbar Khan）1955年在美国表演，印度Fusion音乐是20世纪60年代，一种将摇滚、流行、爵士和蓝调等主流音乐流派与古典印度斯坦和卡纳提克传统相结合的音乐流派。

《世界民族音乐》[2]一书中认为印度音乐可以分为古典音乐、轻古典音乐、民间音乐、电影音乐和赋寻音乐（fusion music）五类，其中印度赋寻音乐概念分为广义和狭义，广义概念包括一切使用印度音乐结构和印度乐器以及人声与东西方音乐相混合的具有印度音乐特点的音乐，狭义概念往往指印度乐器或人声与西方爵士、摇滚等即兴音乐相混合并且具有印度音乐特点的音乐。在表现的内容上都具有印度的精神和情调，在形式上则比较自由。其中，印度古典爵士赋寻乐《Madhukauns》融合了爵士乐《riff》和印度古典音乐《Ja Ja Re Ja Re Pathikava》，音乐中使用了塔布拉双鼓（Tabla）、萨克斯、鼓、钢琴、魔力单根（Mridangam），夹杂着即兴表演，自然地融合了西方和印度两种完全不同的音乐风格的不同节奏、风格和声乐。

印度与东西方音乐的交融十分广泛，有着丰富的尝试。目前国内将“赋寻”一词用于对印度Fusion音乐的研究，除上述书籍中使用外，还有1篇期刊论文也使用此名称。

（二）韩国Fusion音乐

20世纪初，韩国音乐家开始接受、学习西方音乐、乐器、风格、作曲技法，并将其与传统音乐进行交融、互动。经历了短时间的尝试，50年代左右，金基洙在西方作曲技法的基础上创作出的传统音乐作品《黄花万年之谷》受到大众喜爱，到20世纪90年代，传统音乐真正做到与西方音乐技法融为一体，以推广韩国传统音乐被大众接受为目的，逐渐形成一种新的音乐类别——Fusion国乐（guagk）。随着多张专辑陆续推出，为促使传统音乐大众化，迎来了韩国“Fusion国乐的时代”。

自1997年金融危机之后，韩国政府推出“文化立国”政策，为加快向文化产业大举进军的脚步，颁布多项关于文化产业的政策法规，为音乐产业提供资金支持。2005年韩国音乐评论家李素英对当时国乐中使用的“Fusion”一词进行深入的分析和定义。李素英认为“Fusion是为了拓展音乐家音乐创作的路线，它的结果是‘第三种类型或样式”，并认为正是Fusion国乐的出现，加入了个人创造性投入的层面，使创作者即是演奏者。可以说，Fusion国乐并不仅仅是将传统音乐与其他音乐材料进行融合，而是两种音乐体裁的融合再创作形成一种新的音乐类型，在韩国传统与其他元素中寻求平衡的产物。

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关注到Fusion国乐的发展前途，由2008年通过3次选秀选拔出国乐演奏者组成的“未知”（MIJI）组合，被称为韩国最早的官方偶像。为了作为国乐艺人站在大众面前，组合成员经过1年6个月的训练后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中。随后2010年，韩国传统音乐专业毕业学生也自发地成立Fusion国乐乐队，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韩国JAMBINAI乐队，乐队主奏乐器有笛子、筚篥、太平箫（中国唢呐）、玄琴、奚琴、鼓、吉他、贝斯。乐队主要通过混用韩国传统乐器和西洋乐器，创造了韩国传统音乐和爵士乐、后摇滚、重金属等多种现代音乐完美融合的新音乐。长期活跃在韩国、美国、英国、西班牙等国家。

经过不断地发展，韩国Fusion国乐在创作形式上更加丰富，分为多种类型，由国乐与爵士乐、国乐与古典音乐、国乐与世界音乐等多种体裁尝试混合，将传统乐器与重金属音乐融合等多种形态，似乎没有什么音乐元素或流派是不能被韩国音乐家结合起来创造“Fusion音乐”的。

通过梳理上述Fusion音乐的发展过程，总的来说Fusion音乐需要具备四种特征：一是此类音乐的创作目的为拓宽音乐创作路径，无论是爵士乐还是亚洲民族音乐与其他音乐融合创作的形式，创作者以创新出一条新的顺应时代的音乐路为目标，主要将爵士、摇滚乐与其他音乐融合为主。二是Fusion音乐的出现是创作者在完全掌握不同音乐创作技法之后融合出的新种类音乐，通过模糊不同种类音乐的边界，横跨两种甚至多种音乐类型，并不是在原有作品中简单地使用某种音乐元素。三是作品具有流行性，在此基础上突出大众音乐的现代性。四是Fusion音乐强调音乐的即兴与自由，演奏者即是创作者，在创作中主要以构建作品大框架为主，作品中部分细节由演奏者自己即兴[3]。

参考文献：

[1]李吉提.“土洋之争”与“先分后合”——中西音乐关系反思[J].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22（01）：95-104.

[2]安平.世界民族音乐[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0.

[3]胡凯旋.融合爵士（Fusion）音乐中的节奏形态研究[D].南京艺术学院，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