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与继父，谁该拥有女儿的抚养权？

一锴

2023年4月，四川省南江县人民法院审理了一起民事诉讼案。颇为特殊的是，这起官司的原告是生父，被告是继父，他们为了争夺女儿的抚养权互不相让—

妻子不幸离世，妻子的前夫领走女儿并要夺走女儿的抚养权

2022年11月的一天，陕西省宝鸡市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发生了一场惨剧：一个名叫王丽的女工意外掉入施工坑洞，当场死亡，年仅35岁。

当时，王丽的丈夫李磊也在工地上班，妻子意外离世，他十分悲痛。随后，李磊把妻子离世的经过打电话告知了岳父母，岳父母随即赶到了宝鸡。让李磊没想到的是，与岳父母同来的还有一对父女。

这对父女是王丽的前夫和大女儿。王丽和李磊是再婚夫妻，两人结婚前，王丽和一个叫常斌的男子结过婚，并生下两个女儿。王丽与常斌离婚后，大女儿跟常斌，小女儿娜娜跟王丽。之后，娜娜跟着王丽来到了李家。

办完王丽的丧事，常斌向李磊提了一个要求：想把娜娜带回陕西汉中生活一段时间。李磊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可让李磊没想到的是，娜娜走后便没了消息。就在他准备去汉中接回娜娜时，常斌打来电话，提了两个要求：一是变更娜娜的抚养权，二是让娜娜改姓常——王丽跟李磊结婚后，娜娜随了李磊的姓。

面对常斌的两个要求，李磊的第一反应是，绝不能把娜娜给常斌，因为他和娜娜已经有了感情，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李磊说，爱娜娜的不只是他，还有他的父母。平时，他和王丽在外打工，一直是父母在老家照顾娜娜。

李磊曾听王丽讲过常斌的情况：母亲已经离世，家里只有老父亲一人。他觉得娜娜即便跟了常斌，一个男人带两个孩子，还要工作，能否带好孩子得打个问号。而且，常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打工，对孩子打小就没怎么管過，现在又怎么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呢？另外，李磊还有一个担心，王丽在世时曾对他说过，常斌脾气不太好，他害怕孩子跟着常斌受委屈。

电话里，李磊把常斌不适合抚养娜娜的理由说了出来。常斌很生气，说他本不想提往事，可事到如今，那就得给李磊说道说道了。当年他与王丽协议离婚，协议书上写的是由于男方常年在外打工，夫妻两地分居造成感情破裂。但事实并非如此，离婚的真正原因是王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尽管王丽的行为让他很伤心，但毕竟在一起十多年了，又有两个女儿，他对王丽还是很不舍的。离婚后，他经常问候甚至帮助王丽，本打算等王丽气消了再和她复婚，谁知却等来了王丽嫁到四川的消息。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王丽就去世了。难过之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女儿娜娜接回来，毕竟娜娜是他的亲生女儿，无论多难，他都会抚养她。

李磊和常斌抚养娜娜的理由都很充分，看上去都很爱孩子，又都互不相让，最终两人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法官实地调查，做出有利于孩子成长的判决

2023年2月，李磊没能等到常斌送回娜娜，却等来了一张来自老家南江县人民法院的传票，告他的正是常斌。常斌的诉讼请求正是对他提出的那两项要求。

法院立案后，主审法官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对这起案件非常慎重。因为娜娜是未成年人，须遵循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原则，做出最有利于娜娜成长的判决。他决定实地调查，了解娜娜的情况。

法官首先来到李磊老家走访。据了解，李磊和王丽婚后一直在宝鸡打工，无暇照顾女儿，娜娜由李磊的父母照看。邻居们反映，李磊的父母照顾娜娜很尽心。法官还发现，李磊与王丽结婚后一直在外打工，对娜娜的养育参与较少。

法官又驱车来到陕西汉中，实地走访常斌所在的村子，并见到了常斌。常斌说，自打接回娜娜之后，他就不再外出打工了，而是在家照顾两个女儿。娜娜上的是当地条件比较好的幼儿园，在家里他两天给女儿洗一次澡。

法官还见到了常斌的父亲，老人表示，娜娜是自己的亲孙女，决不能丢给外人养，前儿媳走了，娜娜在四川没有亲人，在自己家里养才放心，他支持儿子夺回孙女的抚养权。

让法官意外的是，常斌的大女儿主动提出，妈妈已经走了，她不想再和妹妹分开。妹妹回来这段时间，她只要在家，就会陪妹妹玩，妹妹对她很依恋。

接着，法官又试探着问娜娜的想法，娜娜说：“在这里可以看电视，可以到邻居家和小伙伴玩，姐姐写完作业还陪我玩，爸爸也整天陪着我，爷爷对我可亲了……”法官明白，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哪儿好玩就想待在哪儿，可这“好玩”两个字背后所体现的，是孩子最真实的感受。法官心里有数了。

2023年4月中旬，南江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这桩抚养权纠纷案，原、被告双方在法庭上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原告代理律师认为，即使之前王丽跟常斌离婚了，娜娜的抚养权归属王丽，但身为亲生父亲的常斌，一直都是娜娜的监护人。孩子是和继父生活，还是和生父生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有关规定，和谁生活最有利孩子的身心健康成长，能让孩子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最优选择。常斌是亲生父亲，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前妻去世后，得到女儿的抚养权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最重要的因素是，娜娜希望留在生父身边，觉得和姐姐在一起很快乐，这才是案件判决时最重要的考量。

法院经过一系列庭审程序后，当庭做出判决：娜娜由生父抚养，李磊协助常斌为娜娜改姓。

判决下达后，李磊没有上诉。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刘   波】